終於有一隻喪屍摸了過來。
我那蠢弟弟被瞬間嚇醒。
他大呼小叫地上蹿下跳,卻被喪屍追著咬。
他說:「教授,救救我。」
他哭著求我:「姐,求求你,讓我進去,我害怕。」
他跑了半宿,也不敢跑遠了。
直到最後他真的跑不動了,癱倒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淚都黏在一起。
喪屍的手快觸碰到他。
「砰!」
阿刀用土槍把喪屍爆頭了。
喪屍的腦漿子都噴在弟弟身上。
弟弟嚇暈了過去。
土槍聲音有點大,我捂著耳朵哈哈大笑:「阿刀真好。」
我那蠢弟弟也有今天。
45
弟弟最後被拉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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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他:「基地所有人都有價值,想要留下就要幹活。」
我扔給他個鋤頭,讓他去耕地。
弟弟不服,問我:「那你的價值是什麼?」
我抱著阿斧:「我養了兩條咬人的瘋狗。」
看著強壯的阿斧,弟弟敢怒不敢言。
46
這些人最終都留了下來。
雖然大家對於之前被軟禁都有怨氣。
但是這裡有地有吃的,沒有傻子會主動離開。
阿刀說:「他們有幾個是農業專家,還有地質學專家……」
基地裡一下子多了二十多個人。
顯得更熱鬧了。
這些人勤奮樂觀積極。
讓末日甚至變得不像末日。
他們說:「黑暗總會離開,我們要堅守最後的光明。」
而我們不一樣,我們一直就在黑暗裡。
47
隨著天氣變冷,阿刀的發病越來越頻繁。
之前是一周一次。
現在三天就會有一次。
阿斧將他緊緊捆綁起來。
他掙扎起來的時候,繩索就深深勒進他白得病態的皮膚裡,留下紅色的痕跡。
我痴迷地撫摸著他身上的冰裂紋。
他兇狠地撲過來要咬我。
我躲過,然後親手為他戴上準備好的止咬器。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嘶吼,掙扎不開的繩索,就連利齒都被禁錮。
痛苦讓他顫抖,黑框眼鏡早就被蹭掉了,他露出那雙湿漉漉的眼睛如同一隻祈求憐愛的狗狗。
我緊緊抱著他,手指插進他的短發裡,他身體的冰冷溫度傳遞過來。
我忍不住打顫:「好涼啊。」
阿斧走過來,沉默著從我身後環抱著我們。
他的身上很暖和。
漸漸地,我的身體也暖和起來。
阿刀也是。
原來「報團取暖」竟然如此溫暖。
48
我聽到身後阿斧沉穩的心跳聲。
他低沉的嗓音在胸腔共鳴中傳遞。
「我們互相手握把柄。
「告訴我們,你的弱點。」
阿刀發病時期格外脆弱。
阿斧害怕拋棄和背叛。
而我將纖細的脖頸放在阿斧的手裡——
「我害怕,孤獨地死去。」
……
我曾經見證了母親的死亡。
在空蕩的大房子裡,我陪著她的屍體度過了一周。
被發現的時候,她的屍體都臭了,而我靠啃一顆大白菜和喝生水活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的父親,那位「殷先生」。
正在陪著他的新任嬌妻和剛出生的兒子。
……
49
教授的到來讓基地變得不一樣了。
一切欣欣向榮。
我們就像活在伊甸園裡。
教授每天勞作完,還會給大家講故事,帶著大家唱歌。
我站在別墅窗戶前,看著他們在篝火間跳舞。
火光照在每個人的笑臉上。
就連我那傻弟弟也很開心。
教授給大家帶來了生活的希望。
他說:「生活雖然困苦,但是我們不應該放棄希望。」
這裡,好像真正成為了末日的綠洲。
50
阿刀從身後摟住我。
他咬著我的耳垂問:「公主在看什麼?」
我問他:「會跳舞嗎?」
「不會。」
「那我教你。」
「不怎麼想學。」
「不行,我說了算。」
我拉著阿刀學交誼舞步。
他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
等他學會了,我卻故意地踩他的腳,看到他疼得皺眉我就覺得愉悅。
然後他一把將我推倒,脫掉我的高跟鞋,他的指尖劃過我的小腿,溫柔地貼著我的耳朵說:
「公主,光著腳跳舞最好看。」
我踹開他:「不跳了!不跳了!」
我光腳他穿著鞋,踩起來會疼死我吧。
阿斧在旁邊撥弄著蠟燭。
蠟燭照亮的房間有些許昏暗。
三個人的影子在牆上隨著風吹而不斷糾纏。
51
基地裡的生活看起來很平靜。
可外面的世界早已千瘡百孔。
逃到這裡來的人,越來越褴褸。
他們面黃肌瘦,穿著破布一樣衣服,跪在門口求放他們進去。
來的人越來越多。
聚集過來的喪屍也是。
我們常常站在高高的塔臺上。
看曾經的富豪跪下:「求求你了讓我進去吧,我有黃金珠寶,我還有很多名貴字畫。」
還有曾經的名流:「求求你,隻需要給我點吃的。」
末日顛覆了人們的生活。
貧富、階級、曾經的規則,似乎都被重塑了。
他們站在下面仰望著我們。
52
我們站在塔臺上。
看到門外的人為了一塊餅幹而廝殺。
而我們在上面吃著精致的下午茶。
外面的喪屍在進化。
喪屍的威脅和同類的相殺,讓基地門口的故事越來越精彩。
我們坐在這裡看了好幾天。
權當消遣。
直到有一天,阿刀說:「我最近身體裡的病毒不太穩定,我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說好。
一直以來都是阿刀在管理基地的大小事務。
阿斧負責武力鎮壓。
而我就是個倉庫鑰匙。
53
阿刀的睡眠時間開始變長。
白天通常都睡著。
半夜偶爾會醒一會。
他身上的冰裂紋越來越多,似乎也越來越痛苦。
他經常會突然大口大口喘息,渾身冒冷汗。
他長得高瘦,摘下眼鏡來就是一副清秀無辜的少年模樣。
我喜歡看他痛苦的樣子。
「別走。」
「我在呢。」
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萍。
阿斧拿著繩索走過來:「他會傷到你,走開。」
我的白皙的胳膊上是他指甲抓過的痕跡,鮮紅且刺目。
我擦了擦疼出來的眼淚,搖搖頭:「我想看。」
阿斧握著繩索,站在那裡看著我們,眼睛裡是燭光的影子閃爍,他嘲諷著:
「公主,真是又菜又愛玩。」
54
可某一天,阿刀突然好了。
他不再發病。
力量變大了,速度也變快了。
他就像喪屍一樣在進化。
可身上又沒有喪屍的特徵。
阿刀說:「我身上的喪屍病毒打過特效藥,但是藥還在試驗階段,藥效不穩定。」
他陰差陽錯地達到了喪屍病毒研發時所期盼的最佳狀態。
某國研發病毒的時候,就是想把它用於戰爭,創造身體機能大幅增加的戰士。
我笑了笑:「這要是打在阿斧身上可能就天下無敵了,打在你身上多少有點可惜。」
阿斧才是真正的戰鬥人員。
而阿刀原來是靠腦子生活的。
阿刀捏碎了個核桃:「確實不像公主,腦子和武力都沒有。」
我:「……」
55
基地門口的喪屍要定時清理。
之前是阿斧帶隊出去清理。
這次阿刀說:「我去吧。」
清理喪屍會得到更多的物資獎勵。
因此基地裡也有很多人铤而走險。
包括教授的那些同僚和學生。
56
每次清理喪屍總會有人員傷亡。
而教授的一個學生也被咬傷了。
躺在地上的學生瞳孔已經開始變灰,身體不斷痙攣,血管一點點暴起。
這是喪屍化的徵兆。
旁邊的同學抹著眼淚跟著大部隊往裡走。
等到大門關上,躺在地上的學生已經完成了喪屍化。
他迷茫地站起來,在基地門口徘徊了一會,然後蹣跚著往外走。
阿刀站在塔臺用土槍解決了他。
「砰!」
抹著眼淚的同學瘋了一樣衝上塔臺:
「不!!」
「他已經要離開了!」
「為什麼要殺了他!」
阿刀沒有解釋,隻是挑釁地笑了笑。
學生更加憤怒。
但是末日就是殘酷的。
這隻喪屍離開,可能會讓更多人變成喪屍。
這些學生還帶著一絲象牙塔裡的天真。
這殘忍的一幕,就這樣血淋淋地把現實揭開在所有人面前。
57
教授沒有怪責任何人,而是在研制一些護具。
教授說:「我們不能因為畏懼而不往前走,但是我們可以做更充足地準備去應對無法預知的未來。」
那群學生卻開始仇視阿刀。
我那愚蠢的弟弟也被學生們的仇視情緒感染了。
他見到阿刀就罵:「不過是我姐姐的一條瘋狗!如果是在末世前,你連我們家人的一根腳指頭都碰不到!」
我甩了那愚蠢弟弟一巴掌。
他要衝上來又被阿斧一腳踹開。
我說:「瘋狗也是我的,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罵他?」
「我是你親弟弟!」
「可你還不如我的瘋狗。」
58
基地在逐步壯大。
其他基地也在建立起來。
外面經常因為搶物資而發生基地間的戰爭。
我和阿刀、阿斧經常出去收割戰果。
兩方打得差不多了,阿刀會告訴我們位置,我們三個帶著大家出去。
很快外面就都是關於我們的傳言和罵聲。
「公主帶著他的兩條瘋狗,在末日裡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
「弄死他們!他們比喪屍還可怕!」
教授過來勸我:「人類不應該自相殘殺,我們應該花更多時間去消滅喪屍、囤積糧食。」
我搖搖頭:「可是我們如果不去參與爭奪,總有一天他們發展起來了,就會來攻打我們。」
教授是末日裡的理想主義者。
他向往光明、守護光明。
可總要有人去對抗黑暗。
59
在這個通信基本報廢的世界。
阿刀的信息卻猶如末日前一樣迅速。
我問他原因。
他說:「想知道的時候腦子裡就有了,我最近頭總是很痛。」
我摸了摸他利落短發:「要長腦子了?」
阿刀佯作生氣,把我壓在身下:「公主,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摟著他的脖子笑:「可能是被你們慣得吧。」
我養了兩條瘋狗。
做什麼壞事都可以肆無忌憚。
阿刀:「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我們互相聯結彼此。」
阿斧輕輕捋著我的頭發:「一個人背叛,另外兩個會一起殺了他。」
……
60
天氣越來越冷了。
寒風凜冽,吹過裸露的肌膚就如同要剜下人的一塊肉來。
門外聚集的飢民越來越多。
他們餓得眼睛都泛著綠光。
極端的寒冷也毀壞了許多農作物。
我不得不打開我的地堡,去深處掏出囤積的食物。
61
基地裡面煮著食物。
食物的香氣飄散到基地外的天空。
飢民瘋狂地拍打著基地的門。
他們看起來比喪屍還可怕。
我那愚蠢的弟弟瑟縮著:「喪屍可能就啃我一口,他們能把我身上的肉都給啃下來。」
阿刀和阿斧決定帶著人去清理門口的飢民。
土槍、土炮和弓箭都已經架好。
教授急匆匆趕來,他對我們跪下:「別動手,求求你們別動手。」
後面跟著他的一溜學生們,也跟著跪著。
就連我的弟弟也在我面前低頭:「姐,求你放過他們吧。」
我用鞋尖踢了踢弟弟的背,歪著頭問他:「為什麼?」
再不清理,這些人說不定會把基地的門都掀翻哦。
62
弟弟有些厭惡地看著我,說:「殺人是不對的!」
那是末日前的規則了。
末日後的規則隻有一條:讓自己活下去。
我這傻弟弟好像還是不太懂什麼叫末日。
我又一腳踹倒跪在最前面的教授。
後面的人立馬站了起來,面露憤怒。
教授搖搖頭,他們壓下怒氣,站在旁邊看著。
我仔細端詳著教授,相比剛來的時候,他已經蒼老了許多。
之前斑白的頭發已經全白了,皺巴巴的臉上紋路越來越多。
他白色的襯衫已經洗得發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