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色濃鬱,大學的正門寬敞明亮,裡頭的路燈明顯暗了幾分。男人的背影清瘦又高大,漸漸與那片暗沉融為一體,直至消失不見。


  車子發動。


  桑稚收回視線,問:“哥哥,嘉許哥就住學校嗎?”


  桑延:“嗯。”


  “他怎麼不回家?”


  “他家不在這邊。”


  “現在不是放假了嗎?”


  “不知道。”桑延明顯不想搭理她,“你哪來那麼多話。”


  桑稚沉默了一陣,還是百無聊賴地把腦袋向前湊,問道:“剛剛錢飛哥說有人找他要你的電話號碼,是真的嗎?”


  桑延:“廢話。”


  桑稚:“那有後續嗎?”


  桑延:“沒給哪來的後續。”


  “噢。”桑稚想了想,“幸好你沒給。”


  桑延打著方向盤,沒吭聲。


  下一秒,桑稚又道:“我覺得可能是,她們來找錢飛哥要你的聯系方式,然後問你能不能把嘉許哥的聯系方式給她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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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自己注意點。”


  “閉嘴。”


  “別讓她們羞辱你。”


  “……”


  “雖然你確實是我們家長得最醜的一個,但是,”桑稚頓了下,像是在斟酌著用詞,老實巴交地說,“但是,你在外面還是,也挺醜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桑延:我有點想領便當。


第15章 偷偷


  回到家之後,桑稚立刻回房間,拿了套換洗衣服進浴室裡洗澡。衣服還沒脫,她忽地想起自己剛剛弄髒的那條裙子,又迅速跑出去。


  桑稚在客廳和玄關轉了一圈。


  沒看到袋子。


  她又朝桑延的房門看了一眼,門沒關。但廚房倒是有動靜,能聽到他在裡面搗鼓東西的聲音,噼裡啪啦的。


  這不是才剛吃完回來?


  桑稚默念了句“真能吃”,隨後走回了房間裡。一眼就看到袋子放在書桌邊上的位置。


  她拿著袋子回到浴室,拿了個盆把髒衣服都丟進去。


  這還是桑稚第一次自己洗衣服。她擠著洗衣液,雙手搓著蹭到痕跡的地方,動作笨拙又緩慢,洗的一幹二淨。


  等桑稚出浴室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了。


  她抱著盆,小跑到陽臺去曬衣服。桑稚正想回房間,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桑延的聲音。


  他似乎是在打電話,語氣略顯不耐:“煮好了。”


  “我關心什麼啊?我沒見她不舒服。”桑延說,“加什麼紅棗當歸?不是,媽,你怎麼不早說,我哪知道。”


  “你們不是明天就回來了嗎?到時候你們自己看著辦,我累死了,你們的女兒你們自己帶,成吧?我帶兩天算仁至義盡了——行了,就這麼喝吧。”


  過了幾秒,桑延似乎是掛了電話。很快,他端著個碗走了出來。看到桑稚,他臉上也沒半分心虛感,冷冷道:“自己過來喝。”


  桑稚慢吞吞地湊過去:“你怎麼這麼不待見我。”


  “我要是不待見你。”桑延嘖了聲,一字一句道,“你現在估計已經被我打死了。”


  “……”


  說完,桑延懶得再理她,回到房間裡。


  桑稚走到餐桌邊,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碗,也回了房間。她坐到書桌前,對著碗口抿了一下。


  還有些燙。


  她幹脆放到一邊。回頭,注意到被她放在床上的哆啦A夢。


  桑稚走過去,把娃娃拿起來放到床角,跟之前段嘉許送她的另一個娃娃挨在一起。她趴在床上,雙腿晃蕩著,用指尖戳了戳娃娃的臉。


  很快又翻了個身,仰躺著,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


  出了神。


  今天好像有點丟臉。


  又莫名其妙地,好像有點開心。


  -


  這個突如其來的初潮,除了腹部酸疼,有下墜的感覺,桑稚其實沒有太難受的地方。但隔天一早,她是被疼醒的,腹部像是被人用針在扎。


  黎萍和桑榮已經回來了,給桑稚熬了碗小米粥。


  “還難受嗎?”等她洗漱完,黎萍坐在旁邊跟她說話,“來了也好,我聽你舅媽說,曉冰來月經之後一下子蹿到一米七了呢。”


  桑稚小口喝著。聽到這話,她想了想:“小表姐?”


  “對啊。”


  桑稚狐疑道:“她不是本來就一米六多了嗎?”


  黎萍:“是啊。這樣算起來,你說不定一下子就能長到一米六了。”


  “一米六……”桑稚把粥咽進肚子裡,搖了搖頭,“我想再高一點,最好長到一米七。”


  “那我們隻隻就好好吃飯。”黎萍溫柔地說,“慢慢就會長高的。”


  吃完早飯,桑稚難受得在床上躺了一天,什麼都不想做。但想著會長高,這是長大了的第一個象徵,之後會變得不再像是個小孩一樣。


  這疼痛好像也就沒那麼難捱了。


  -


  隔周周三是傅正初的生日。


  本來桑稚已經打定主意不去了,畢竟和那一圈的人不算熟悉,黎萍還幫她報名了個暑期繪畫班。但又因殷真如的連環奪命call妥了協。


  殷真如家在附近,她早早地就來找桑稚,打算結伴而行。因為KTV的地點在另一個區,兩人一塊到附近的公交站等車。


  八月份,天氣還很熱,地表的溫度都是滾燙的,泛著土腥味。兩個小姑娘穿著短袖短褲,撐著傘站在車站牌下。


  等了一會兒,桑稚熱到有些暴躁:“不是下午一點嗎?幹嘛這麼早出來。”


  “我忘了買禮物了……”殷真如不好意思地吐舌頭,“反正我們要去上安那邊,剛好在那附近逛逛,買到禮物就去找傅正初他們。”


  “現在才十點。”


  “坐車過去也要一個小時呀。”殷真如看了看手表,“我們到那應該十一點,買完東西去吃個午飯,時間不就剛剛好嗎?”


  桑稚哼唧道:“我能直接去吃午飯嗎?”


  “不行!我一個人怎麼逛!”殷真如說,“還有,你不是說你跟傅正初小學六年都在一個班嗎?我怎麼感覺你們關系好差。”


  “就是挺差的。”


  “……”殷真如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我還以為傅正初……就那啥……你懂吧。”


  桑稚皺眉:“什麼,我不懂。”


  殷真如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暗戀你啊。”


  “……”


  車子正好來了。


  沒等桑稚回話,殷真如立刻拖著她上車。


  公交車上空蕩蕩的,沒幾個人,還剩下很多空位。兩人找了後排的位置坐下。


  桑稚還在想殷真如的話,表情有些微妙:“誰告訴你的?”


  “這一看就看得出來嘛。”殷真如說,“他老找我約你出來。六班在三樓,我們班在二樓,他還老來我們班外面晃。”


  桑稚又問:“那你怎麼不說他暗戀的是你呢?”


  “……”


  “不然他怎麼不直接來找我,而是通過你來找我。”桑稚的表情理所當然,“你倆以前應該不認識的吧。”


  “……你說的還挺有道理。”殷真如撇了撇嘴,“但如果不是關於你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找我啊。”


  沉默。


  桑稚盯著她,忽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臉。


  殷真如莫名其妙:“幹嘛,你臉上沒東西。”


  桑稚又指了指。


  殷真如立刻往後躲,滿臉的拒絕:“你不會讓我親你吧?!”


  “你說什麼呢。”桑稚無言以對地看著她,“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以前經常跟傅正初打架。”


  “啊?什麼時候?”


  桑稚回憶了下:“二年級的事情吧。”


  “二年級?那時候幾歲啊?”


  “我比他大一歲。”桑稚說,“年紀小的時候,有些男生確實會打女生,但不會像他那樣。他對別的女生也不會這樣,就對我這樣。”


  “什麼?”


  “把我當男的打。”


  “……”


  “有一次。”似乎是想證實她說的話有多離譜,桑稚又指著右臉,咬字清晰道,“他用拳頭往我這,揍了一下。”


  拳頭兩個字,她刻意咬重了些。


  殷真如:“我靠,嚴重嗎?”


  “嗯?不知道算不算嚴重。”桑稚思考了下,而後開始強調,“我不是打不過他。主要是我沒防備,就摔到地上了。”


  “……”


  “然後磕掉了一顆牙。”頓了下,桑稚繼續說,“我當時生氣了,也推了他一把。”


  “……然後呢。”


  “他也摔到地上,骨折了。”


  “……”


  -


  這話一出,殷真如果然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之後買禮物的時候,她也沒勸桑稚也挑一份送給傅正初。


  像是把他倆當成了仇人,格外避諱。


  桑稚樂得清闲,跟著她後頭,自顧自地看著些小玩意。


  殷真如挑禮物格外隨意,看到個好看的小夜燈就買下了。時間還早,兩人幹脆進了同層的一間甜品店。


  這是一家連鎖的甜品店。店面很小,裝修偏中國風,木桌木椅,顏色偏深,燈光的顏色昏黃,看上去很溫馨。


  空調開的很低,隔絕了外頭的燥熱。


  店裡沒有別的客人,隻有一個店員。


  聽到門響動的聲音,店員抬起眼,語氣聽上去帶了幾分困倦,懶洋洋道:“歡迎光臨。”


  聲音格外熟悉。


  桑稚的呼吸一頓,下意識抬頭。


  男人穿著褐色的圍裙,坐在收銀臺內,眉眼稍稍垂下,瞳色在燈光的照耀顯得更淺。他的目光一瞥,在桑稚的臉上停下。


  而後,眼角似有若無地那麼一挑。


  沉默兩秒。


  桑稚主動喊了聲:“哥哥。”


  段嘉許看了眼桑稚旁邊的女生,點點頭:“來這邊玩?”


  桑稚:“嗯。”


  殷真如的眼珠子在他們兩個身上打著轉,沒說話。


  桑稚拿起收銀臺上擺放的菜單,猶豫著問:“哥哥,你在這打工嗎?”


  “嗯。”段嘉許的神情不太在意,“去找個位置坐吧,想吃什麼再過來點,一會兒哥哥給你送過去。”


  桑稚哦了聲,跟殷真如坐到最靠裡的位置。


  翻著菜單,殷真如悄悄往段嘉許的方向看,好奇道:“那個是誰啊?我記得你哥哥好像不長這樣。”


  “我哥哥的朋友。”


  “長得好帥啊。”殷真如捂胸口,“我記得你哥哥也長得很帥,桑稚,你可太幸福了吧。”


  桑稚:“你別胡說。”


  殷真如:“啊?”


  桑稚:“我哥哪裡長得帥。”


  “……”


  很快,兩人挑好了甜品。桑稚抱著菜單,走到段嘉許面前:“哥哥,我要一個椰汁西米露,還有芒果雙皮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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