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盯了許久,莫名產生一種這裡面居然藏人的感覺。


也許是自己也覺得離譜了,我笑著搖了搖頭。


然後走出了房間。


在見面時,夏言就邀我共進晚餐。


我旁敲側擊打聽他的感情狀況,他卻隻字不提。


我打算在吃飯時,再好好地了解具體情況。


畢竟,我缺席了三年。


這樣想著,我走到了和夏言約定好的地點。


他在房間裡扭捏很久,我敲了半天門才走出來。


最後,我們一起前往酒店餐廳。


這家酒店提供自助餐廳,聽說大廚還是從法國進修回來的。


琳瑯滿目的飯菜下,夏言吃得很斯文、也很慢。


這不禁讓我產生了「他想在我面前表現」的想法。


但這應該是錯覺。


因為夏言應該能隱秘地知道我曾是容祈、聞清川的白月光。


他對我抱有敵意是正常,像花孔雀般展示自己反而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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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夏言接下來的動作越來越不正常了。


他拿出紙巾,親昵地替我拭嘴。


最後,他甚至問我:「你在國外有男朋友了嗎?」


蒼天啊。


如果現場有鏡子,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非常驚恐。


寧折不彎、倔強清苦、又被調教得媚骨生香的夏言,居然在我面前流露出羞澀的神態。


雖然,現在的他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支離破碎。


也並沒有小說中所描述的「纖細孱弱」。


但我還是因為這一句話而嚇退了。


夏言看到我表情的不自然,忽而笑了下。


他的笑容爽朗清舉,宛如夏天的風,讓人非常舒服。


他說:「你害怕我嗎?」


我怎麼會怕他。


我輕輕搖了下頭,同時優雅扯下紙巾。


我終於明白了。


主角受是在給我下馬威。


而此時讀懂他意思的我,也該見招拆招了。


於是我輕輕開口道:「夏先生,你放心,我並沒有戀愛的意向。


「而且,我對你們毫無興趣。」


這話一出,氣氛忽然凝滯了起來。


角落裡響起玻璃捏碎的聲音。


我以為是有人無意打碎了盤子,沒多加在意。


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夏言,我輕輕地舒出一口氣。


「夏先生,你們之間的愛情史我也略有了解。作為曾經他們的朋友,我隻能理解並且祝福。


「如果你將我作為假想敵,擔心未談戀愛的我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絕不會。」


把打了無數次腹稿的心裡話流暢說出,我抬頭看夏言,輕輕地笑。


「因為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


這句話說完,夏言的臉色已經是沉如水了。


我料想我的話並沒有讓他滿意。


但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妥帖恰當的說辭了。


他不相信,我隻能說他們渣攻賤受,天生一對。


把臺詞演繹完,我緩緩起身,正準備迅速離場時——


夏言倏地攥住我的手腕。


他朝我笑了笑,黑色的眼睛裡醞釀著意味不明的情愫。


「白先生,你說的話我都明白。


「但你還有些東西在我們這裡,能否請你把他拿走。


「然後……我們再兩清。」


短短的幾句話被他說得咬牙切齒。


我輕嘆了一口氣。


太愛了。


他真的是太愛了。


都被傷害得這麼狠了,居然還這麼愛他們。


以至於不想讓假想敵的任何東西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好有一絲的慰藉。


不過,這個願望我可以滿足他。


帶著一絲同情眼光的我起身,答應和夏言去他的套房取東西。


路過我的房間時,我隱約覺得門口的地毯好像多了一道腳印。


不過想著酒店人來人往,有幾道腳印也不奇怪。


我並沒有多加在意。


就這樣,我跟著夏言來到了半月酒店的最頂層。


這裡是整個 C 市最豪華的地段之一,能從巨大的玻璃窗裡俯瞰整片城市的夜景。


我凝視著這片大地,打算在今晚和故事做最後的了結。


但是,我沒有想到——


當我和夏言來到總統套房,迎接著我的卻是噩夢。


7


房間裡一片漆黑。


容祈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夜涼如水,一如他淡淡瞥來的目光。


令人刻骨生寒。


我在一瞬間有被猛獸盯上的錯覺。


然而,更可怕的是坐在桌旁的人影。


聞清川披著西裝外套,手中握著一串紅玉髓,正病態地嗅聞著香氣。


我看得一陣惡寒。


這串紅玉髓,還是我送給他的。


這種奇異的天珠存世稀少,極其罕見。


但對於當時的我,弄到不是問題。


那時他生了很重的病,是我前往西藏求了這串天珠,他才漸漸好轉起來。


如果沒有腦海裡稀奇古怪的劇情,我可能是會和聞清川做一輩子朋友的。


但我們的之間,偏偏隔著各種生離死別的劇情。


此時,看著他失控的模樣,我忍不住惡寒。


看來當初及時分開是正確的。


我不知道容祈和聞清川為什麼會出現在房間裡。


但毫無疑問,夏言是知情的。


可當我回頭看他時。


「白止,你忘了我。」


我皺起眉。


什麼忘不忘的。


我和他認識嗎?


夏言卻陷入自顧自的情緒漩渦中,慢慢朝我逼近。


與此同時,站在窗戶旁和坐在桌邊的容祈和聞清川逐漸靠近。


眼看三道高大的人影朝我包圍。


我的心中閃過不詳的預感。


但我當然也不是傻子。


從一開始夏言邀請我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所以特地帶上了經理給我的聯絡器。


他們就會接收到「危險」的信號,沖上來救我。


我把那小小的聯絡器藏在手心裡。


面上卻是做出被逼到墻角般的警覺模樣。


聞清川把我逼到了墻壁處。


見我退無可退,他忽然笑了下。


清淺的香氣浮動,像淡淡的蓮花香。


我記得他愛極了蓮花,曾在衣角和常用物上都燻了蓮花香氣。


此時,這抹蓮花香也沾染在我的身上。


聞清川低頭,吻我的耳尖。


他的嗓音略有些含糊,不過依舊能顯現出低沉與磁性。


他說:「阿止,這麼多年,在國外玩得開心嗎?」


我心裡警鐘大作。


「你們都知道?」


「是啊。」聞清川低低笑了聲:「你在國外的那些胡來,我們都知道。」


「每一樁,都知道。」


然而他的下一步動作卻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止住了。


我抬頭,看向那雙手。


修長勻稱,膚色白凈,隻是手腕處,卻刺著一彎月。


白月光的「月」。


我的目光忽然對上了容祈。


他睫毛纖長,看人時如蝶翼振翅,眼卻是黝黑的,顯得深不可測。


此時,那雙幽深的眼卻盯著我,仿佛有漩渦般。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


「容祈。」


我喚他的名字。


像是告誡野獸止步般。


可容祈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用那隻刺著月亮的手握住我的下巴,在我的臉頰處輕輕一吻。


蜻蜓點水般,卻有無限旖旎。


隱約的夜色裡,我能看到那個月亮圖騰微微一晃。


像閃爍的淚光。


被三人包圍著,還莫名其妙被吻了下。


我頓覺劇情崩壞,卻又找不到證據。


幹脆歇了周旋套話的心思,狠狠按下手中的聯絡器。


扇了容祈一巴掌,踹了聞清川一腳,又從夏言身側逃跑。


我趁他們不備,早就瞄好了逃跑的線路。


這本應該萬無一失。


直到我打開門,對上了門外笑吟吟的一張臉。


門外人一頭金色卷發,既東方又深刻的一張臉艷麗非凡。


正是秋安。


8


我記得我和秋安相識是在八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正在英國某位伯爵的城堡裡做客。


父親和大人物相談甚歡。


年幼的我不耐煩於當背景板,幹脆離開了。


父親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我:「不要隨便亂走。」


我知道,那是警告我不要隨意勘探古堡裡的秘密。


這座幽深高聳的古堡,有太多太多不為人知的過往了。


我本是個過客,也無意在其中探索。


但是,偏偏讓我聽見了一道低低的哭泣聲。


隔著花園的藤蔓墻,我聽見幼童低低的泣聲,像剛出生的小貓,哀怨而無助。


我沒忍住,推開了那扇古老的大門。


入目的是蹲在墻角哭泣的小孩子。


他有一頭金色的長卷發,亂糟糟地搭在臉龐。


但卻無損於那張雪白精致的面孔。


東西方結合的優勢在他的臉上格外放大。


他漂亮的小臉上既可以看到江南的柔潤,又可以看見西方的神秘而深刻。


這是一個小混血。


我沒忍住,蹲在了他的面前,打量他亂糟糟的粉色裙子。


「你還好嗎?」


看著他的面孔,我沒忍住說了中文。


他卻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提起裙角走了。


我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鞋上還留下一個重重的腳印,感覺很不好。


但第二天,古堡的管家告訴我。


「我們有個遠房少爺,脾氣非常古怪。


「如果有冒犯您的,請不要在意。」


也是在這天,我得知了他的名字。


秋安。


這個繾綣生溫的名字,屬於一個倔強的小怪物。


但英國的做客很短暫,不過幾天,我就和父親又飛了回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要把「秋安」忘之腦後了。


忽然,有一天,父親說有個遠方客人要來做客。


小少年特地穿了筆挺的燕尾服,把金發打理得整潔,齊整地扎在腦後。


他倨傲地看著我,深藍色的瞳孔有貴族特有的驕傲。


他用貴族腔調的中文和我說話。


「你是白止?」


白止兩個字,被他叫得字正腔圓。


我忍住笑,點了點頭。


「是的。」


結果,他狠狠給了我一拳。


「我最討厭嘲笑我的人了!」


9


現在想。


我和秋安的梁子,大抵就是從那時結下的。


譬如此時。


他在黑夜裡從背後擁住我。


埋在我頸邊的呼吸顫抖著,濡濕了一片,淚水蜿蜒而下。


「哥哥,哥哥……」他叫我。


我應該是生氣的,但是終究沒忍住摸了下他軟軟的金發。


第二次見面時,我們狠狠打了一架。


那場鬥爭,最後以我被父親關禁閉、秋安被伯爵打了十杖結束。


但從此,這個漂亮的金發小少年就在我們家住下了。


他會別扭地捉蝴蝶給我道歉,也會在楓葉上寫我的名字。


被我發現後,也隻是惡狠狠地說不在意。


但後來的後來。


在歲月的流逝裡,我們漸漸成了很好的朋友。


他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抱著流淚的他安慰了一整夜。


他也會在我成為學生會會長的那一天,給我送上一束晚香玉。


這樣的秋安,我是最無法接受他變成《替身金絲雀翻身後》那個睚眥必報的綠茶攻的。


可是他偏偏就變成了。


變成了我陌生的樣子。


三年後再見的秋安,長高了許多,漸漸不再和我的肩膀平齊。


他細碎的金發剪短了些,不似從前的柔順。


此時藍色眼瞳裡閃爍的,也是我看不懂的情愫。


但我清楚地意識到,他還在流淚。


真好笑。


明明如困獸之鬥般的是我,流淚的卻是他。


我溫柔地開口,像哄孩子般地道:「秋安,放我走,好嗎?」


此話一出,房間裡的幾個人目光都變了。


但我專注地看向秋安。


我相信,這個外表尖銳內心柔軟、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一定能給我一條生路。


但我沒想到。


秋安從我的頸窩抬起頭,他藍色的雙眸閃爍著幽暗不明的笑意,霎時如地獄般的惡魔來到人世間,蠱惑著無數人。


那雙眼裡,此時隻有偏執、佔有、覬覦。


「歡迎來到地獄,哥哥。」


10


我萬萬沒想到,三年時間居然可以改變這麼多東西。


一向乖巧粘人的秋安,此時卻在我面前展現了可怖的另一面。


他像是個不知節制的惡魔,一旦潛入人間就要圈禁獵物。


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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