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魚說得真好。」他這句話顯然，是對我說的。

周塵的表情很嚴肅：「老師，你別聽姜小魚的，她就是個傻子，我從小和她認識，她膽子很小，別人一威脅她她就不敢說真話。」

我內心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我說的不是真話，那你說的就是真的嗎？」

「好了！」班主任打斷了我，「周塵同學品學兼優，從不說謊；反而你腦子不好，池臨淵又有打架的前科，誰都知道該相信誰吧。」

「周塵先回去，池臨淵你給我寫三千字的檢討，順便讓你父親來學校和我談談，你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

池臨淵沒什麼所謂的樣子。

我卻替他不平。

「老師，之前做錯了，就能證明他一直就錯了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萬一他變好了呢？」我語速很急，從來沒有說出這麼一大段話，有些吃力，「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

我很感謝蔣麗麗教給我這個詞。

「是啊，」池臨淵附和說，「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本來懶得煩，實在想弄清真相，就調監控吧。」

結果監控出來，坐實確實是周塵先動的手，老師批評教育了他。

但我親池臨淵的畫面也被播放出來，看得人好不害羞。

班主任認為我們早戀，讓我們一人寫一份檢討，請雙方的家長，下周一還要全校通報批評。

我哭喪著臉：「早知道就不為你說話了，這下好了，我也遭殃了……」

池臨淵在我面前蹲下，與我平視：「檢討我會僱人來幫我寫，家長我也會僱人來演，至於全校通報批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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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短暫地笑了下：「求之不得。」

原先以為天大的事，在他口中，好像不過小事一樁。

而事情也真的就這麼輕而易舉解決了。

對我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奶奶完全不知道。除了同學們會起哄，鬧得人心惶惶臉紅紅。

池臨淵對此照單全收，甚至甘之如飴。

我說：「你怎麼這麼厲害，是不是有超能力！」

他高深莫測地點頭：「確實有鈔能力。」

他話鋒一轉：「不過——看不出來，為了維護我都敢和老師叫板了，你就這麼喜歡我？」

「誰、誰喜歡你啦！」

「當然是姜小魚，」他很是悠然自得，「現在全校都知道我們在早戀了。」

「池！臨！淵！」

「哎，叫你男朋友有什麼事？」

我懶得理他了。

22

習慣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池臨淵無孔不入我的生活，以男朋友自居，對我無微不至。

等他生病了，一個星期都沒來學校，鬧得我也魂不守舍，好像少了點什麼。

我忍不住去樹神爺爺下面許願，讓他趕快好起來。

後來他好了，但是沒過多久，又因為和人打架受了傷。

我又去許願，讓他不要打架，傷口能早日愈合。

他受家裡的事影響，心情不好，我希望他能開心。

等到我許下的願望越來越多。

我發現了一件驚人的事。

樹神也發現了：「你現在的願望，都和一個人有關。」

「池臨淵……」我輕聲念著他的名字。

「是的，」樹神高深莫測地開口，「你喜歡他。」

「這就是喜歡嗎？」

我好像漸漸摸清了心口的思緒，有什麼正在那裡生根發芽。

「這就是喜歡。」

「那我該怎麼做？」

「不要打架、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這些我都會轉告池臨淵，」樹神的聲音很溫和，「唯有喜歡這件事，需要你當面親口和他說。」

「為什麼呢？」

「因為他想聽。」

我似懂非懂。

可是，我現在已經滿腦子都是池臨淵了。

害羞的他、生氣的他、開心的他、認真的他、為我解圍的他，像是被風吹起的樹葉，圍著我轉圈圈，

我突然想現在就飛奔到他身邊，告訴他我的心意。

我也確實這麼做了。

剛剛下山，池臨淵已經在山腳下了，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

「姜小魚，你是不是有什麼話對我說？」

他的聲音顫抖又興奮，好像也有點迫不及待。

「嗯，」我點點頭，專注地看著他，「池臨淵，我喜歡你！」

「你還真是聽勸，」他笑了，朝我張開雙臂，「這句話，我已經等了好久了。」

「雖然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聽你說出來，還是覺得太好了。」

我撲進他的懷裡，耳畔是他如若擂鼓的心跳聲，還有他輕微的喘息。

「姜小魚，我也很喜歡你。」

很幸運你賜我這場相遇。

我甚至相信你擁有整個宇宙。

我要從山上帶給你快樂的花朵，帶給你鍾性花，黑榛實，以及一籃籃野生的吻。

我要，像春天對待櫻桃樹般地對待你。

男主番外·小魚觀察記

1

和家裡人吵架，在學校又心煩。

我總在學校後山的古樹上待著。

這裡清涼寂靜，無人打擾。

直到今天，樹下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問樹神可不可以實現她的願望。

原本睡覺被擾醒，我心煩不已，此刻卻突發奇想，想聽一聽，樹下的人有什麼心願。

她說想要很多很多錢。

我不禁好笑，又是一個貪婪虛榮的人。

我從樹上撒下錢來，她竟真的信了是神仙顯靈。

真是個傻子。

可後來她說，有了這些錢，奶奶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那一刻，我突然被觸動，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人，將他人放在心裡第一位。

我也好想被人這樣對待。

她很開心。

我也是。

從來，我都因為惹是生非，兇狠桀骜，被人當作惡鬼。

這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當神仙。

嗯，被人當神仙的感覺還挺好的。

2

幫人索性就幫到底。

在她第二天受了同學欺負，來到樹下哭泣訴苦，我是這麼想的。

她太弱小了。

我習慣了挑戰強者，也許，保護弱者也挺不錯的。

反正高中生活無聊透頂，給自己找點事幹也無妨。

於是我教訓了那些嘲笑她的人，換到了她的班級。

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

臉圓圓的，眼睛很亮，隻是看見我時倉皇地亂轉，像一條被逼到崖邊的小鹿。

怎麼說。

其實她長什麼樣無所謂。

但怎麼能恰好是我喜歡的類型！

3

我見慣了復雜的人。

因為利益鬥爭，話說二分，還有八分要留著人去猜。

或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笑裡藏著刀。

如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以及另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我喜怒無常的父親，以及話語暗藏玄機的繼母，甚至是不著痕跡打探和下意識討好的同學和老師。

和這些人相處，ẗű₇累得想死，煩得要命。

所以我喜歡姜小魚這樣簡單的人。

什麼都不懂，卻有著天真的善良，不藏著掖著，坦蕩又寬容。

人人都說她是傻子，其實她才是最聰明通透的人。

待在她身邊很輕松，戾氣蕩然無存。

我喜歡逗她，看她氣鼓鼓的樣子。

有那麼一刻，我很想得到她的愛。

想要這樣一顆純淨無瑕的真心，完全交付給我。

想要這樣一雙漂亮剔透的眼睛，永遠隻望著我一個。

4

臥槽啊啊啊啊啊啊她親我！

她親我！！！！

她！親！我！

我已經要爆炸了，她怎麼還是一副很平常的樣子。

難道她經常親別人嗎？

啊？啊？啊？

5

看來待在她身邊也不是很輕松。

我需要極力遏制住我躍躍欲試的手，和跳動不已的心。

不止於捏臉，還想要更多，有更親密的接觸。

池臨淵，你冷靜一點。

她還小，又什麼都不懂。

你總不能做禽獸。

6

有時候覺得所有人都是瞎子，看不到姜小魚的好。

好想讓全世界人都知道，我們小魚是好寶寶。

不過她們不知道也沒關系，這樣小魚就是我一個人的。

我會保護好她的。

7

和姜小魚在一起了。

她好像還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沒關系，你在我身邊就好，我會等你開竅。

至於周塵，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吧。

感謝你有眼無珠，讓我有機可乘(^V^)

8

姜小魚帶我去見了她的表妹。

誰知道表妹一見面就踹了我一腳：「好了，這下你欠我的，終於還了。」

我這才想起來，她是之前來樹下許願, 被我臭罵一堆又踹下去的人。

她打量我半天，感慨：「你一人分飾兩角，也挺不容易的。」

我輕笑：「子非魚，安之魚之樂？」

姜小魚在一邊大叫：「什麼魚？在叫我嗎？」

我摸摸她的頭：「這條小魚也很快樂。」

表妹受不了地瞪著我們：「啊啊啊臭情侶滾啊！」

她又說：「以後姜小魚，就交給你了, 好好對她。」

我會的。

這也是我的榮幸。

9

姜小魚的繪畫作品得獎了。

是一棵巨大的樹，樹的枝椏上坐著一個白胡子的老爺爺，樹下有個少女在許願。色彩瑰麗大膽，想象奇幻溫暖, 得了全國二等獎。

學校廣播裡通知的時候，所有人都望著她，投來或驚訝或贊賞的目光。

她不再是人們口中的傻子，是未來可期的藝術家。

有人想對她說恭喜。

她卻笑著撲進我懷裡, 眼睛完成月牙。

「我做到啦, 是不是很棒！」

我回抱住她：「你一直很棒。」

所有人都發現了她的好。

可她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小姑娘了。

10

和姜小魚結婚後，我們很少吵架。

偶爾她生氣了，會跑到許願樹下，吐槽我的不是。

我隻能以更快的速度提前到達，在她面前說我自己的好話。

以前我總覺得她依賴許願樹勝過依賴我，酸溜溜說：「你男朋友能做到的事, 就別老是求人家許願神。」

她完全不理會我的話：「人家神仙，可比你厲害多啦！」

我真的要被氣死。

不過現在看來, 這也是一樁好事, 至少她有發泄口，而我也是知情人。

我換了聲音和語氣：「池臨淵……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就原諒他好不好？」

她託著腮：「其實我早就不生他的氣了, 是我自己做錯了, 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怕他怪我。」

「他喜歡你還來不及，怎麼還怪你呢？」

等作為樹神的我將她開解好了，我會抄近道小跑到山下, 接她回家。

她總是一臉驚訝又歡喜的表情看著我, 把手交給我，我們雙手緊握, 並肩走在回家路上。

有時她也會帶我來見許願樹。

樹神總是沒有回音。

能有回音就見鬼了。

「怎麼回事呢？真的有樹神爺爺, 我不騙你。」她細小的眉擰起來，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樹神不喜歡我, 我沒有仙緣，隻有像我們小魚這麼善良可愛的人，才會有神仙垂憐。」

她對我的說辭並不滿意：「可是, 你也那麼好那麼好, 樹神爺爺肯定也會喜歡你……」

總是這樣等著等著，她就睡著了。

我將外套脫下，蓋在她身上, 而後靠在她身邊，凝視她的睡顏。

這個小傻瓜。

我將永遠不會告訴她這個秘密。

我將會，做她一輩子的守護神。

守她無虞，護她平安, 佑她好運，遂她心願，賜她圓滿。

這也會是我一生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