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光顧著討好顧禹,一時之間忘記了我不是三年前的梁然。
我現在的身份是何恬。
一個被家裡才送過來的金絲雀,和顧禹之前並沒有半分接觸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知道梁然慣常泡咖啡的習慣?
顧禹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
銳利的眸子如鷹隼般讓我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慌亂之中,我隨意扯謊:「我爸為了讓我討好你,故意找人打聽到,我現學的。」
眼前壓迫感十足的眼神移開。
「我知道了。」
顧禹的語氣又變回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眼前人的心情又不好了。
8
顧禹現在的脾氣堪比六月的天氣。
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
自己選的任務對象,自己寵著。
從我住進來以後,顧禹幾乎每天都是在家辦公。
我如果待在房間裡還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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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我出現在花園裡,他就會隔一段時間透過窗戶看我一眼。
起先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事。
直到某天我走到了別墅的大門口。
本來我隻是想逗一逗那隻路過的小狗。
結果剛走近那裡,就被人猛地攥住了手腕。
顧禹的眼神晦暗得嚇人,手上的力道很大。
「你……」
我忍著疼,小聲開口。
以前的顧禹就算是生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情緒外露。
他總是保持著得體的儀態。
甚至,越生氣的時候,嘴角上翹的弧度越大。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顧禹。
他並沒有松開我的手,眼神陰鸷,聲音喑啞:「你要離開?」
「我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
我動了動手腕,用委屈巴巴的聲音道:「疼,你弄疼我了。」
顧禹這才如夢初醒般,放開了我的手。
他盯著我手腕上明顯的紅痕,懊惱在眼裡一閃而過。
我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慢慢解釋:
「不走,我隻是想和那隻小狗玩一玩。」
顧禹順著我的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隻已經跑遠的小狗。
他斂著眸子,沉默起來。
我知道了顧禹的症結所在,他沒有安全感。
他在害怕。
可是我又很矛盾。
顧禹越是對我這個替身好,離不開我,我本該越開心才對。
說明我現在做的這一切並不是徒勞。
可是我又忍不住為以前的自己心酸。
原來舊人是比不過新人的。
哪怕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去焐熱他,最後還是輕易被一個替身代替掉。
現在是我替身我自己。
可如果我沒有再回到這世界,顧禹是不是也會找一個相似的人,陪在身邊。
讓她住我住過的房間,用我的東西。
我搖搖頭,有些唾棄自己。
難道自己離開了,還要顧禹為自己守節不成?
9
我的心情忽然就沉鬱起來。
顧禹仍舊端著那副與往日一般無二的冷漠臉,踱步。
他在煩躁。
我偷瞟了一眼。
顧禹蜷著手指,另一隻手則舉著一朵開得正豔的玫瑰花。
「這個,收好。」
又直男又霸道的話。
他這是在哄我開心?
見我沒有動作,顧禹直接將玫瑰花略強勢地塞到我手裡。
「嘶。」我輕聲呼痛。
玫瑰花根莖的刺扎破了手指,指腹上霎時冒出血珠。
顧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將玫瑰花拿走,生氣地想將它扔在地上。
「等等,別扔。」
我有些舍不得。
以前的我耗費那麼多的精力都沒能養出這麼一朵來。
而且本來人家玫瑰開得好好的,被某人一下給摘下來了。
現在又無緣無故要被扔在地上。
我要是玫瑰,我都覺得冤。
顧禹的動作頓住,終究還是將那朵玫瑰花留了下來。
可是下一秒,我就愣住了。
顧禹捏著我的手指,含進嘴裡。
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雖說是在止血,做正經事,但是顧禹一朵高嶺之花,長得那麼秀色可餐,現在面無表情地做出這麼色氣的動作。
我隻想說,男人,你這是在玩火。
要不是瞥見顧禹一本正經的臉色,我都要懷疑他是在故意撩我。
可惜,他就真的是在替我止血而已。
我心裡的惋惜一閃而過。
打鐵要趁熱。
趁著現在顧禹好像對我有一絲愧疚,我得寸進尺地試探:「能把我腳上的鎖解開嗎?」
10
顧禹很明顯地開始焦躁不安,從我提出想解開電子鎖以後。
但是我不想放棄這麼一個好的機會。
我想知道顧禹對我這個替身的底線在哪裡。
顧禹將自己鎖進了房間。
就是唯一一個我之前沒能進去的房間。
三年前,那還隻是一間普通的書房。
可是三年後它上了鎖。
連我也不能窺得半分。
直覺告訴我裡面有秘密。
而且顧禹還不想讓我知道。
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我不怕死地敲門:「顧禹,該吃飯了。」
好半晌沒有動靜。
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裡面在幹什麼。
結果一個踉跄,整個人栽倒在顧禹的懷裡。
他突然將門打開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搞懵了。
顧禹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還沒來得及細究那眼神裡都包含了些什麼,就被顧禹帶著進了房間。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有些繃不住了。
房間裡不僅供奉著我的牌位,旁邊還燃著長明燈。
牌位上寫著梁然的名字——
那是三年前的我。
「這是……」
我開始裝傻。
顧禹沉浸在回憶裡,聲音和緩:「她是梁然,是我愛人,顧氏總裁夫人。」
我心中一顫。
不是頂多算個前女友嗎?
怎麼還成老婆了?
他是不是以為梁然不會再回來,所以才這麼騙人?
什麼愛人,什麼總裁夫人?
三年前,顧禹在訂婚宴上拋下我去找白月光。
我們明明都沒有結婚。
如果不是那樣,我也不會心死,直接宣布結束任務,脫離這個世界。
11
今天的顧禹似乎難得想傾訴。
他就坐在那裡,像和老友嘮嗑一樣,用低緩的聲音講了一個不算精彩的戀愛故事。
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開口打斷。
我那時分明不是那個意思,偏偏被他誤解。
可是我現在不能暴露身份。
最後顧禹總結:「她就是一個渣女,對我騙財騙色又偏心。」
我已經徹底沒了脾氣,隻能一個勁應:「是是是,她真壞。」
「可是,我喜歡她,哪怕她是為了任務故意接近我,故意欺騙我,我也喜歡她。」
我說不出話來了。
這也是我遲遲不敢表露身份的原因。
先別提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什麼系統和任務的。
幾年前,我一開始確實是抱著目的接近顧禹。
心裡隻有任務,沒有太多的真心。
可惜,我沒能聽小系統的勸說,管住自己的心。
最後我喜歡上了顧禹。
我想和他在這個世界生活一輩子。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先例。
如果任務者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想要在某個世界生活。
隻要願意付出代價,也是被允許的。
我那個時候在背地裡默默計劃一切,都準備好接受懲罰了。
沒想到,訂婚當天,顧禹走了。
他的神色焦急,飽含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但還是走了。
一直以來我都很相信顧禹,哪怕他身邊總是出現一個難纏的白月光,我也沒有覺得那是一個威脅。
而顧禹也沒有讓我失望。
不管那個白月光說什麼,他都冷著臉不搭理。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高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做過那麼多回任務,我自然知曉有很多的誤會完全是男女主沒有長嘴。
我猜想顧禹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可是,時間來不及了。
我等不到他的解釋。
12
根據規定,隻要我戴上戒指,這次的任務就算是成功。
回去領了懲罰,我就可以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可惜,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我的攻略任務失敗了。
我拼命說服自己要相信顧禹。
他是喜歡我的。
顧禹不擅長表達情感,話也不多。
如果不是我仔細觀察,甚至都不能確定他是真的心裡有我。
我其實還挺沒有安全感。
我以為我能夠一直說服自己。
可看到他扔下我去找白月光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難受和委屈。
再加上,任務失敗,我必須要回去接受懲罰。
衝動之下,我強行提前結束了任務。
戲劇性的是,在我宣布結束任務不久,顧禹又急匆匆地跑回來了。
我那個時候心裡還堵著氣,偏過頭不想看他。
顧禹看著我明顯不對勁的樣子,手足無措。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別離開我。」
我沉默不語,隻是用眼神細細描摹他的模樣,將他刻進心裡。
我這個人,好就好在,拿得起放得下。
喜歡是真心喜歡過。
但是如果他心裡還給別人留有位置,那麼我就不要了。
我幹脆果斷地放棄了顧禹。
最後氣不過,我惡作劇般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懷孕了,你的。」
顧禹瞬間瞳孔放大,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緊緊抱著我不松手:「梁然,你別離開我。」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你走的。」
他咬著牙,偏執地說。
可是,顧禹作為一個書中的人,自己的命運都受別人擺布,又怎麼能留得住我?
我最後還是消失了。
意識消散前,我感受到無名指上的冰涼。
顧禹流著淚替我戴上了戒指。
最後,我竟然攻略成功了。
可惜,來得好像遲了一點。
原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面,沒想到會被主神安排重返這個世界。
任務對象還是顧禹。
故事講完,顧禹沉默半晌。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忽然問:「你說,梁然還會回來嗎?」
13
我恢復了自由。
顧禹用一根紅繩換下了電子鎖。
可那天最後的一個問題,卻問得我心中一跳。
好在他似乎隻是在自問自答。
見我沒有回答,也並沒有在意。
「她會回來的。」
顧禹隻留下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
最後房間裡剩下我面對自己的靈牌。
我:「……」
算了,來都來了。
於是我點燃一炷香,給自己插上了。
畢竟自己祭拜自己的機會,一般人可沒有。
主打一個物以稀為貴。
我盯著腳踝上的紅繩看了好一會兒,嘴角慢慢漾起一個笑。
至少這算一個進步了。
我正琢磨著下一步的計劃,沒想到顧禹通知我晚上陪他一起去參加酒會。
「真的嗎?」
我難以置信,再次找他確認。
想不到顧禹會有主動準許我出門的一天。
從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沒有出過門。
有的時候我也在懷疑,顧禹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是梁然了。
否則怎麼會這麼害怕我逃走。
可如果他知道,又怎麼會如此平靜,隻單單限制我的行動。
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也就放棄了。
本來出門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是對禁足許久的我來說,出門也成為了一件開心的事。
果然失去了什麼才知道什麼是珍貴的。
酒會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顧禹露面的那一刻,大家的目光齊齊看過來。
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多人了,我有些不自在。
下意識往顧禹身邊又靠了靠,企圖尋找點安全感。
然後一抬眼就看到他嘴角的弧度。
顧禹的心情很好。
「顧總,您來了 。」
甫一入場,顧禹就成為了人群中的焦點,上來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
我對這些場合不感冒,趕緊溜到旁邊吃東西。
顧禹皺了皺眉。
可他實在無暇分身,隻得目送我溜走。
我舉著酒杯朝他遙遙一笑。
他露出一個無奈又縱容的眼神。
可惜我剛拿到手的小蛋糕還沒吃兩口,就被人打斷了。
「梁然?」
宋雪驚訝又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引得旁邊也投來一道視線,那是書中原來的反派周棋,也是顧禹同父異母的弟弟。
而宋雪,則是原書中顧禹的白月光。
三年前,顧禹就是因為宋雪的一通電話,將我丟下。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我舉著酒杯,淺淺一笑:「你認錯人了,我是何恬。不認識什麼梁然。」
宋雪還沉浸在害怕和震驚中。
嘴裡一直念叨著:「不可能的,怎麼會?」
14
相比於宋雪的震驚,旁邊周棋的眼神就要意味深長得多了。
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將眼神移到宋雪的身上。
她驚訝於我的出現,我也詫異於她如今的境況。
宋家當初可是和顧氏幾乎齊頭的大家族。
而宋雪又是宋家家主放在手心裡寵愛長大的小公主。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宋雪的驕傲除了自身的優秀,還有家裡人給的底氣。
可是曾經的小公主如今穿著樸素又廉價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