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系統的出現，幫我強撐著身體。
「可它嫌棄我不聽話，要與我解綁。
「我的身體，自然也就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我本就是這樣……
「這樣幹枯，無望。」
她說著說著。
我感覺到一絲溫熱。
她哭了。
我呆呆地看著，竟忘了替她擦拭淚水。
17
師姐躺下的時候。
問我能不能給她講個故事。
「我曾經有個信徒。
「她是被自己的丈夫殺死的。
「可是她依然很愛自己的丈夫，說他都是迫不得已的。
「說他也不過是為了飛升，隻有打開飛升通道，才能造福後來的千千萬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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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如果她的丈夫老實和她說，她會心甘情願地幫忙的。
「她是一縷魂，卻總是在我的神臺面前許願，說如果時光倒流，她想和她的丈夫好好愛一場。
「當時我告訴她，不是這樣的，時光重來，即使換了人，換了方式。
「結局也不會變。
「明明打開飛升通道有很多種方式。
「師姐，你知道嗎？
「這個世界，確實被封住了。
「但封住的原因，卻是因為如今的凡間飛升者，質量降低。
「私心太重，將天界攪得不堪重負。
「尤其是這個滄州大陸，我們做過統計，發現飛升者——一共十三人。
「竟有 7 個是殺妻證道。
「1 個是正兒八經修煉攢功德的，剩下 5 個是他飛升帶上來的親眷。
「上頭選了三個最離譜的世界封鎖，算是給個警告。
「雲恆倒是會翻古籍，一眼就選中了最容易實現的殺妻證道。
「又想著千年木妖能助他修行，哪怕不成，也是個好法器。
「而且還是個千年大妖，功德也算是他的。
「瞧見那塊吊墜了嗎？
「那便是蘇兒，他的愛人。
「直到最後，她的魂魄依然選擇了愛他。」
師姐的眼睫顫了顫。
低聲說：「蘇兒，我不喜歡你的故事。」
18
師姐其實有救的。
我問師姐，可願與我換個地方。
「吃了百靈草，你便可以活下去。」
「為什麼？」
「氣運之子被你吞下，便會轉換。」
「然後呢？這個世界會倒塌嗎？」
她說這話時，胸膛劇烈起伏。
這是一本書中的世界。
吊墜裡的魂魄，原是虐文女主。
雲恆，便是男主。
雲恆在桃花林裡假裝失憶，被女主撿到。
最後兩人相愛，在他自己最愛女主的時候，殺了她。
可惜即使他費盡心機，也沒能打開飛升臺。
天道象徵性地降了幾道雷，劈了他一下。
就沒有了。
他飛不上去，隻是漲了點功德和法力。
於是他後悔，他痛苦，他抱著女主悔不當初。
女主的魂魄瞧見了，相信男主是愛她的。
在我的神臺前日日祈禱，想要再見雲恆一面。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大師姐是誰。
她是書裡的痴心女配，卻又不是。
女配離世前，很後悔自己的舉動。
她恨自己不該針對女主。
本是同根生，為何痴心錯付。
所以，她的轉世被抓了回來。
即使系統要求她走劇情，她還是不願意。
那份執念，刻進了她的骨子裡。
我又是誰呢？
我是雷神。
凡人通常喚我，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19
我真的太無聊了。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當時，那個所謂的女主，引起了我的好奇。
所以，我答應她。
可以再見雲恆。
但有代價。
這個世界已經走到了終結，我隻能將劇情重啟。
這個身軀，由我來接手。
她成了我的吊墜，看著我重走她的劇情。
可雲恆太無聊了，一點都沒有她有趣。
這樣骯髒的靈魂，竟能當選氣運之子。
為何呢？
是因為他起的是，要帶領眾生飛升的宏願嗎？
是靠著大願卡 bug 的家伙啊。
這個世界，竟是從一開始就爛掉了。
好在那日，我遇到了師姐。
這個世界，還不算太無聊了。
我決定再給這個世界一個機會。
晚一點再毀掉他們。
可惜，師姐也要走了。
我是神。
除生死簿外，神無權幹涉凡人生死。
雷部負責懲處的工作。
我不能知錯犯錯。
這竟讓我，有點沮喪。
所以，我告訴她。
「師姐。你真的……很想做鮫人嗎？」
宿主死亡，系統脫離的那一刻。
我捏住了他。
小小的一個光團，竟折磨了我的師姐那麼久。
外來的能量，即使做了什麼。
也不算違規。
對吧？
20
我走到百靈草的跟前。
他雖化形，靈力卻不高。
隻是死死地抱住那個吊墜，坐在屬於自己的那片空地上。
眼神放空，嘴裡喊著阿巴阿巴。
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知道那是個好東西。
這得問月老，而我沒興趣去問。
他該慶幸，我要護送師姐轉世。
否則，世界毀滅。
他也就不在了。
我繞過他，忽然聽見他問了一聲。
「吊墜可以修仙嗎？
「我想和她一起修仙，待她上去了，再拉拉我。
「她的天賦好高，比我高——」
草木之靈，生來單純。
是最能領會自身心性，不被欲望侵擾的種族。
女主的天賦，當然比他高。
可我並沒有理會。
小愛愛人，大愛愛世間。
男主口口聲聲愛世間，所以天道默許了他。
但，小愛難道，便不是愛了嗎？
無法愛人，如何愛世間呢？
都是愛，何來區別。
證明給我看吧。
讓我看看，將小愛做到極致，究竟是何等模樣。
我太無聊了。
所以我做了點手腳。
若是他們能飛升，雲恆的雷劫，我親自來劈。
21
我的家，從桃花林搬到了東海。
鮫人發育綿長。
我看著眼前這條吐泡泡的魚，伸手摸了摸她的魚身。
魚尾顫了顫，眸子是好看的藍色。
她忽然眨了眨眼。
在我的手裡留下了鮫珠。
鮫生而有珠，隻贈伴侶。
這廝連人身都沒修出來，便先送給了我。
這可真是……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可我現在，已經不是蘇兒的相貌了啊。
22
最近東海不太平靜。
我瞧見了一個身穿肚兜，扎了丸子頭的小童過來戲水，還非要拔龍筋。
真是吵鬧。
影響風化！
於是我走上前去，小童露出警惕的神色。
「你要做什麼？
「莫不是要替這龍伸張正義？」
我搖了搖頭。
「你們的因果，和我有什麼關系？
「就是想問問你，龍鱗你要不要？
「我養了一條魚，可是等得太無聊了。」
小童一愣，露出驚喜的神色。
「你也是個刺頭啊！
「來來來，一起！
「我拔筋，你拔鱗！」
23
可憐的小白龍。
走向悽慘。
我看了他半晌，決定彌補他一下。
送他個機會飛升。
去陪個猴子西天取經。
24
那小童仗義，將這業障全背了。
我喜歡他，便給某人提了一嘴。
他很感興趣，說要收他為徒。
還用蓮藕造了一個身軀，為此扒光了我在天界的荷花池。
行吧，一報還一報。
池子清幹淨了，正好留給師姐遊泳。
荷花多了，影響她發揮。
25
師姐化形那日。
是個女子。
她很不解。
哭著說自己明明是想化形成男子陪我，不知道為什麼，最後一刻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女子形象。
就成了這樣。
我安慰她。
「你怎樣都好看。
「為何非要開朗，為何非要大氣？
「難道隻有中性化，男性化，才叫好嗎？
「女子也很好，世界分陰陽乾坤，本就是有道理的。」
師姐哭哭啼啼，還是不同意。
她說，可是這樣，她就不能給我生小樹杈子了。
可我是神仙，本就生不了小樹杈子。
「那……那我也該是個男子，才好與你婚配。」
「神仙也沒有性別，九天之上，隻有化相，不分男女。」
26
我看到了一隻小老鼠。
有點眼熟。
似乎是隔壁佛臺前，總偷吃燭油的那個。
佛祖不曾攔她。
眾生能多一位悟道化形，總是開心的。
可她居然偷偷下屆了。
是為了一個和尚。
為了一段不可能的愛，也值得嗎？
我沒有這種經歷，不太懂。
幸好沒有這種經歷。
愛而得，珍而惜。
才是最好。
27
師姐趴在礁石上，問我什麼時候走。
我說我在等一個結局。
等一個，能讓你飛升的機會。
28
師姐天性單純，為人著想。
前一世雖德行有虧，卻大徹大悟。
原女主一生行善積德，男主用她的身體幫助蒼生的功德，本就該有她的一份。
她們的心性、修為、功德合格。
我並沒有徇私枉法。
至於男主。
我趕走了雷公將軍，親自劈了他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他那麼喜歡雷劫，怎能不用心一點？
沒通過，重修。
怪我嘍？
26
男主又轉世了。
這次是鯉魚精。
女主成天在天界瞧他，說養成系也挺好玩的。
偶爾會給他投喂點魚食，男主吐出來不吃，她就硬塞進去。
男主被養死了，再再再次轉世。
27
這一次，男主是隻兔子。
女主還沒找到他，就被獵人射中，成了烤兔肉。
等女主找到他，哭得好大聲，吃得也好香。
28
女主找到我，問能不能作弊。
師姐拿出小本本，說要記她一筆。
女主生氣了，說不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師姐笑著說好，禮到就成。
29
天界有個公費出差的機會。
女主來給我洗了二十天的腳。
我根本不需要洗腳，太煩了，讓她去。
這一次，男主飛升了。
神仙點播，本也常見。
這是他們的事，我管不著。
就是新飛升的，那邊管得有點嚴。
女主也擋不了。
30
我好幾次想罵女主戀愛腦，但師姐說她也是個戀愛腦。
31
齊天大聖上天那日，我拉著她們遠遠看著，無聊到啃了十幾個蟠桃。
師姐問我為何在這，我說群演夠多了，用不著這麼多。
而且我性格孤僻，天帝說，怕我演砸了。
這猴子確實厲害，挨兩棍子挺疼的，師姐要掉眼淚。
我也不想去。
哪吒演完了，跑來我這裡討蟠桃。
我告訴他吃完了。
氣得他罵我能吃。
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尊重長輩。
32
哪吒很喜歡齊天大聖。
畢竟他們是一類人，可以理解。
當年哪吒也是被這麼騙著走劇情的。
他說他那時候覺得他命由他不由天。
後來發現，由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敢直面不公，你敢奮起反抗。
不用多，這輩子哪怕一次。
不管你是拼盡全力, 還是隱忍待發，選擇最合適自己的方式。
去做, 拼一拼，總是好的。
33
師姐飛升得晚，天界空缺不多。
我把殺妻證道的全踢下去重走輪回。
職位空缺, 自己選。
34
隔壁金蟬子的情債有點多。
但他能一心向佛。
希望那些殺妻證道的學一學。
35
雲恆來找我。
說他因為我，比原本命格晚飛升了那麼久……
想要討要個補償。
我斜眼看他，讓他滾。
他「啪嘰」一聲跪下，問我討要儲靈戒, 他要跟女主求婚。
拒絕。
這是要給師姐的。
雲恆聲嘶力竭地咆哮。
「她不用求婚也會嫁給你的！
「我明顯更需要好嗎？」
關我屁事。
拒絕。
36
雲恆在天界散播我的謠言。
於是他又下去了。
這孩子, 咋不知道研究一下仙法呢。
關我屁事。
找師姐親親。
37
師姐給女主介紹了個男仙侍。
兩人膩膩歪歪, 你儂我儂。
沒有女主點化，雲恆上不來了。
一勞永逸，師姐真聰明。
38
仙界的婚禮其實很簡單。
姻緣石刻個名字，就結束了。
天地承認的姻緣, 便是伴侶。
但師姐沉迷人間畫本，我想給她個婚禮。
於是我去找了天帝, 借用了個仙殿。
將全部仙友召集了過來。
我們拜了天地。
別問在天上怎麼拜天，就硬拜。
九重天上, 還有其他大世界。
世間萬物, 本就環環相扣。
但我隻管眼前事。
就算他們瞧見了, 也得祝福我。
師姐很高興，轉頭偷了仙君的仙露, 喝了個爛醉。
無所謂，神交嘛, 不用醒著。
39
我們的孩兒出生了。
她喜歡化作女身，去找同是孩童模樣的哪吒玩。
我很擔心。
仙二代，可是要去凡塵歷練的。
別被哪吒帶壞了……
後來，我和師姐下界瞧她。
似乎是個校園本。
閨女拿的是白月光本, 從小體弱，咳幾聲就引得男主心疼，對女主百般虐待嫌棄。
最後還要挖腎挖肝挖眼角膜……
體弱是虛症，挖這些給我女兒幹嗎？
總之，是個有點詭異的本子。
回去找個理由扁司命。
40
我們又下來了。
女主的病床前，我們女兒拿出一個小本子。
開始朗誦文章。
「我們都是祖國的花朵, 是龍的傳人，是紅領巾……
「他們問我紅領巾為什麼鮮紅, 我說是國旗的顏色, 是烈士前輩用鮮血染紅的顏色……」
說完。
她將厚厚的本子放入女主懷裡。
「聽完了吧？
「姐姐，你來了！
「這畢」「他再跟你扯犢子，你就砸他。
「本子不夠厚, 下次我給你帶搬磚，要什麼顏色？
「粉色行不行？」
女兒有點粗魯。
但是師姐笑得很開心。
說不愧是她女兒。
嗯，她們挺可愛的。
就是不知道咱女兒這麼暴力，還能不能回去……
沒事。
善良的人, 總有天助。
我拉著師姐, 回去享受二人世界了。
41
女兒回來了。
她說自己渡的是友情劫。
我看了看她身後的小尾巴，感覺不像。
百年不見，回去女兒就自立府邸了。
想她。
找師姐貼貼。
42
小尾巴找月老要了紅繩。
她不知道紅繩對神仙無用嗎？
沒事，手動給她換一根。
好了, 可以開始攢聘禮和嫁妝了。
畢竟人家初來乍到，要對人家好一點。
這樣，師姐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