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著臉瞥了一眼小陳：「她怎麼在這裡？」
「我帶小陳來學習事情的，老板。」我很快反應過來，掐了小陳一把，讓她緩過神。
但看起來昨晚沒睡好的男人根本不想管什麼學習不學習，眉頭一皺：「出去。」
小陳頂著陸應淮要殺人的起床氣吞了一口口水，飛速鞠躬離開了現場。
看見陌生的人離開，陸應淮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他接過我遞過去的溫水，抿了一口，坐在了餐桌前。
在他喝粥時，我照例匯報著今日的行程，陸應淮也習慣性挑挑揀揀。
平常這時候，雖然我還是會掛著笑容，但內心早就不知道罵了陸應淮多少遍。
但是今天不一樣。
距離發薪日還有一個禮拜，我是真的開心。
受到資本家壓迫這麼久，終於要自由了。
況且不僅是自由，我還有錢，這放誰誰能不樂？
「那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安排了。」
因為好心情，我接了今天陸應淮所有的諷刺和選擇，臉上的弧度就沒有掉下來過。
陸應淮皺著眉，時不時看我一眼，直到我合上文件夾，他碗裡的粥被消滅幹淨，他才終於攏好浴袍，奇怪地盯著我。
「你今天……」他上下打量，「笑得怪怪的。」
我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得跟花一樣，勉強冷靜道：「沒有，是您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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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在陸應淮面前Ṫűₕ我都揚著一副正兒八經的假笑臉，力保讓人抓不住破綻。
可今天放飛的心神根本收不回來，以至於讓陸應淮看出了不對勁也是正常的。
他的腦子聰明得像冰冷的計算機，一絲一毫的奇怪在他眼裡都能被捕捉放大，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可他雖然看猴似的盯著我看了好一會，最終卻沒有多問什麼，隻是冷哼一聲，轉身進了衣帽間去換上我已經挑選好的西裝，開始忙碌的一天行程。
我在門外拍了拍自己的臉，很快也跟著進入了工作狀態。
5
從決定好了要離職的那天起，我就斷斷續續把能補的假都補上了，直到發薪日倒計時我才安定下來，抓緊時間帶小陳。
雖然早上被陸應淮從家裡趕出來，但這點挫折一點都不耽誤小姑娘奮發向上。
我滿意看著小陳忙忙碌碌地學習我給她列好的秘書手冊，老母親似的喝了一口咖啡。
看看，看看我的眼光多棒，選定的繼承人多努力，真是有我當年的影子！
小陳聽完我教給她的注意事項，認真點了點頭，笑著對我說了聲感謝，急忙抱著文件走了。
我看了眼手機，確認陸應淮沒有什麼別的要求之後，盯著分針一點一點走向整點，然後定住。
下班時間到了。
我利落抓起西裝外套和包包，合上筆記本，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因為工資待遇好，員工的忠誠度也高，因此踩點下班的人並不多，許多人都想著忙完手上的活，回家將工作拋到腦後。
在不久之前，我也是工作狂之一，還是最努力的那個。
但既然我都要辭職了，還那麼努力幹什麼？擺爛吧。
這些都是資深老員工，天天和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早就和我混成了朋友。
見到我提包，忙碌的打工人熟稔地露出微笑，調侃道：「小竹姐，又去幫老板幹活了？你還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勤勞。」
大家也都發出善意的笑聲。
我故作高深地掃視了大家一眼：「當然不是，我是下班回家。」
說完，揮一揮衣袖出門，留下一地下巴。
工作狂提前下班，真是天上下紅雨的事情。
我樂樂呵呵走到停車場，剛一上車，就感覺手機瘋狂振動。
拿出來一看，小陳在微信上瘋狂呼喚我。
「小竹姐！！你去哪裡了？」
「他們說你下班了，我都進來這麼久了還不清楚小竹姐你的性格，他們還跟我開玩笑。」
「老板看上去好像在找你，小竹姐你忙什麼去了？趕得及過來嗎？」
小姑娘字裡行間都是對我的關心，我默默看完，嘆了口氣，殘忍回復：「我下班了，寶貝你加油，你可以的。」
手機安靜了幾分鍾。
一大串問號和感嘆號中，小陳確認我是真的下班離開公司，終於沉默了。
我安慰了兩句，見到對方沒有回應，想著應該是去忙工作，順勢就甩開手機，啟動了汽車。
回家放下包，又拿起手機的時候才看見小姑娘在我開車的時候又發來了幾條消息。
「小竹姐，老板問ŧû₁你在哪，我怎麼說……？」
隔了幾分鍾。
「老板好像生氣了小竹姐！！！」
……
「我跟老板說你下班了，問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我怎麼說啊小竹姐，你是不是在開車嗚嗚嗚……」
這一條是五分鍾前的消息。
還沒等我安慰人，一條強提醒高亮的新消息就彈了出來。
陸應淮：「買明天去慶市的票，訂好酒店。」
我滿頭問號地翻了翻日程表，慶市那邊最近也沒有要談的生意啊。
我：「幾個人，住幾天？」
陸應淮：「……」
懂了。
老板不想說，我也要懂事地不問，反正陸應淮有的是錢，住酒店算什麼，買酒店都夠。
給錢的就是大爺，大爺吩咐的事情我還要問為什麼嗎？不需要的！
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務就是秘書的第一要務。
況且我這人超級喜歡吃辣，慶市簡直就是我的第二故鄉，要不是工作忙碌，我都恨不得一年有半年都住在那邊。
給陸應淮回了消息後，我很快買完票訂好酒店，這才跳回去回復小陳的消息。
小姑娘的正在輸入狀態轉了幾回，最後隻有寥寥一個賣萌的表情包和一句話：
「小竹姐，你加油。」
我：？？？
幹什麼？難道陸應淮突然帶我出去不是打算出差，是打算暗殺我？
6
由於這突如其來的出差計劃，第二天陸應淮不得不在去機場之前先去公司處理完工作事宜。
高大俊朗的男人穿著我給他挑選的西裝，走路帶風路過工位。
昨天還熱熱鬧鬧的員工一個個閉緊嘴巴垂著頭跟鹌鹑一樣縮著，就怕觸碰到陸應淮的雷點。
我跟在陸應淮身後，對這一場景習慣不已。
心情不好的陸應淮就像是隨時準備炸的火藥，零星一點火星子都能炸得轟隆響，大家多少都吃過這樣的虧。
不過……
我偷偷瞥了陸應淮的臉一眼。
或許是因為今天要出門的緣故，他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錯，唇角都似乎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一直到我放好文件準備回自己辦公室處理事情了，他都安安靜靜的，沒有多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吩咐。
看著他對著一大堆紙張認真工作的模樣，我踩著高跟鞋輕聲出了門，將辦公室留給了他。
等回到員工工位的時候，大家已經恢復了平常熱熱鬧鬧的樣子。
昨天調侃我的同事看到我過來，笑著朝周圍人說了什麼，又向我打招呼：
「小竹姐，你昨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問。
「沒有啊。」
「那是有別的事情要忙？」
「沒有。」
我上下看了看他：「怎麼，我準時下班就是這麼稀奇的事情嗎？」
他立刻道：「七年了，小竹姐，七年裡這是你第一次準時下班沒有加班。」
幾個員工湊過來你一言我一語：「我們都以為你已經徹底賣身給陸氏了。」
「要真賣身了，陸氏就是我的了，那我才更是要加班好嗎。」我隨手抄起文件夾打了一下他們的頭，「我跟你們一樣，都是社畜。」
聊得正開心時，小陳抱著一堆文件路過，瞧見我在，連忙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另一個人，湊了過來。
「小竹姐！」
小姑娘軟乎乎地問了好，面上很快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勾著我的手臂讓我遠離了一些人群，這才又開口：「小竹姐，老板他……」
我：「？」
陸應淮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給孩子安排了什麼艱難的工作嗎？
她糾結半天，最後還是苦著臉留了一句「算了」。
我頭上的問號更多了。
「昨天陸應淮為難你了？」
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時間點我不在了。
小陳搖了搖頭，以一副看壯士斷腕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竹姐，旅途愉快。」
？
該不會是陸應淮從哪裡聽說了我要離職的消息，覺得我手上的機密太多了，想要借著這次出差的機會暗殺我吧？
7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我倆坐上私人飛機。
一般飛行的時候陸應淮都會戴個眼罩睡覺，我也在他坐定之後習慣性地給他遞了一個過去。
可他隻是輕描淡寫地接了過去，放在了手邊，向後仰靠在沙發上看著我。
陸應淮雖然人龜毛了一點，但是這張臉卻實在好看，即便是這樣冷冷淡淡地看人，一雙桃花眼也跟含情了一般，叫人心動。
雖然已經想好了要離職，但我卻一直沒有編好理由，也沒有想好怎麼對陸應淮說。
我在他身邊這樣貼身待了七年，我幾乎敢說比他那個沒有怎麼教養過他的親生母親都要了解他。
貿貿然提出要離職，陸應淮肯定會發火。
因此，被他這樣反常盯著，我有些心虛地挺直了脊背，笑容都有點繃不住。
正當我打算為這段詭異的時光說點別的什麼岔開話題時，陸應淮終於開口了：
「你最近很奇怪。」
我微笑：「沒有啊。」
在商場之上馳騁從無敗仗的商人眯眼看我，似乎一瞬間就識別出我話語裡的謊言。
我默默看著陸應淮，他沉默看著我。
昨天早上在他家的時候也問過差不多的話。
那時他似乎是被我糊弄過去了，但是現在，我直覺他好像在懷疑什麼。
頂著上司審視的目光，我硬著頭皮撐了好一會，就在我自暴自棄想著要不要現在跟陸應淮坦白我要離職的事情時，他終於稍稍挪開了一些目光，側過頭，擋住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