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一個小時裡,我們就一直待在衛生間?」易嶼說,「萬一他們要用呢?」
我彎下腰給浴缸注水:「沒事,就說我在泡澡。」
易嶼微笑:「一起泡?」
我大方地說:「好啊。」
他訕訕地閉上嘴,不理我了。
「對了易嶼,你是不是還幫我穿過衣服啊?」
「那時候你才五歲,我也才七歲。」
「原來你都記得啊。」我驚訝。
「我媽回去跟我說了。」
「唉,我那麼小就被你看光了。」我眨眨眼暗示他,「不做你女朋友很難收場。」
他笑笑:「是啊,我們還在一張床上午睡過。」
我害羞:「嗯。」
「那張床被你尿湿了兩次,醒過來哭著讓我幫你換衣服,然後跑去告訴我爸媽,床是我尿的。」
「……」
完了,怪不得他這麼嫌棄我。
懷著沮喪的心情,我抬起頭:「我去催促我爸媽睡覺,你趁機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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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我:「好。」
把爸媽哄回房間,我咳嗽兩聲,易嶼得到指示從洗手間裡出來。
他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十分鍾後,估計他到家了,我躲在被窩裡給他打語音:「那什麼,我們好像被綁定了。」
「?」
「我發現我隻要一想見你,你就會出現。」
「無論何時何地?」
「嗯嗯。」
我聽見他在那頭深呼吸,如果不是教養好,我感覺他都要罵髒話了。
他磨著牙:「那怎麼辦?讓你不要想我?」
我很委屈:「這怎麼控制得住嘛。」
易嶼呵呵冷笑了一聲。
唉,這樣下去我們以後想不結婚都很難。
然而沒過多久,我就發現是我想多了。
易嶼他有喜歡的女生。
4
隔天,我熱情地向易嶼發出了約會邀請:「有部電影口碑好像很不錯,我們去看好不好?」
易嶼態度冷漠:「我不喜歡看電影。」
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喜歡看電影的人?
我嬌羞地說:「那你可以看我。」
易嶼再次被我的厚臉皮震驚了。
「好不好嘛,再過幾天我們都要出門務工了,就沒有這麼多時間見面了。」
易嶼微微一笑:「你確定?」
我心裡不禁竊喜,隨叫隨到這個掛屬實開大了。
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出無奈的樣子:「見不到你,我就會想你。尤其是睡前、飯後,還有洗澡的時候……」
易嶼在那頭沒說話,隔著手機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無語。
我好像說了句廢話。
「幾點?」他似乎已經接受現實了。
不論如何,這是成年後和易嶼第一次約會,我一定要慎重對待。
是這樣的,我覺得易嶼之所以沒能熱切地愛上我,是因為這幾次每每見我都是睡衣拖鞋+熬夜十年的黑眼圈,沒有看到化完妝後精致美麗的我。
於是下午我穿上了大衣配長靴,抱上一箱車釐子,以一種青春靚麗的姿態出現在地下停車場。
易嶼來得很準時,他羽絨服裡穿了一件大紅的毛衣,顯得皮膚特別白。
他本命年,肯定是他媽媽逼他穿的哈哈。
我誇他:「易嶼你穿紅色好好看。」
他不置可否:「你這是?」
「我媽說阿姨最喜歡吃車釐子,你等會兒帶回家去。」這樣阿姨就知道他是和我出去約會了。
我真是太有心機了。
易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從我懷裡接過箱子,頓了頓:「你力氣還不小。」
我立馬賣慘:「沒有,我胳膊可疼了。」
易嶼彎腰放入後備廂,似乎笑了一下。
電影院裡,距離開場還有十分鍾,我拉著易嶼搗鼓抓娃娃機,背後忽然響起一個驚喜的女聲:「易嶼?」
他轉過頭,我也跟著看過去,是個挺漂亮的女孩。
她旁邊還站著一個男生,抱著一桶爆米花。
小情侶嗎?
我放松下來。
「你也來看狙擊手嗎?」女生笑盈盈地湊過來,略帶遲疑地看向我,「她是……」
我很想回答,想了想還是閉嘴了。
易嶼說:「舒小圓。」
嗐,報名字總比說我是他妹妹強點。
「你好,我叫徐櫻。」她跟我介紹過自己,然後對旁邊的男生說,「是我同學,我們一起看吧。」
誰要和她一起看?
但是易嶼沒有拒絕,我也不好說什麼。
很魔幻地,我們兩對的座位竟然買在了一起。
易嶼坐下來之後,徐櫻對那個男生說:「我和你換換吧。」
這樣她就坐在易嶼的旁邊了。
好氣,早知道我坐右邊了。
腦子脹脹的,可能有點著涼了,再加上心情煩亂,電影放的什麼我根本沒有看進去。
模模糊糊的,我聽見徐櫻歪著頭跟易嶼解釋,男生是她鄰居,以前一個鎮子上的,不是她對象。
不知道易嶼信沒信,反正我沒信。
我抱著他從娃娃機裡抓出來的兔子,偷偷瞄他的臉。
發現他嘴角掛著一絲笑,心裡一涼。
知道徐櫻沒有男朋友,他這麼開心嗎?
散場的時候,徐櫻提出一起去吃火鍋,還好易嶼沒有答應,我是真的沒有心情了。
回到車上,冷熱交替下,我打了一個噴嚏。
「你感冒了?」易嶼問。
我悶著頭沒說話。
中途他把車停在一家藥店門外,下去給我買了一些感冒藥。
還有一盒熱的燕麥牛奶,他把東西交到我手裡:「趁還沒嚴重起來,把藥喝了。」
坦白說,我有點感動。
「我不喜歡喝燕麥牛奶。」
「超市收銀員說,隻有這個是熱的。」
哦。
我乖乖喝了。
胃裡暖暖的,但是想到易嶼在電影院裡的笑容,胸口還是一陣壓抑。
後面易嶼接了個電話,表情和態度很柔和。
我問:「是誰啊?」
「徐櫻說她到家了,問我們到了沒有。」
我沒有說話,但我心裡已經翻江倒海了。
很想酸溜溜地說一句,你幹脆送她回去算了。
可是我有什麼立場呢?
回家後,我蒙頭睡到半夜,可能受心情影響,雖然吃了藥,感冒還是加重了。
迷迷糊糊中,我點開易嶼的照片。
猶豫要不要刪掉,又舍不得。
就那麼一愣神的工夫,易嶼已經出現了。
而且還是出現在了我的床上。
原來他習慣隻穿四角褲衩睡覺的嗎?
5
趁他還沒醒,我連忙把被子蓋在他身上。
易嶼緩緩睜開眼睛。
與我對視上的剎那,他瞳孔縮了一下。
「……」這次他連罵我都懶得罵了。
我倆依偎在一個被窩裡,誰也不敢動。
鼻尖被易嶼獨有的味道包裹著,我臉紅了。
他眉心跳了一下,猛地捉住我的手,氣息不穩:「舒小圓!」
惡狠狠的語氣。
我不小心摸到他大腿了。
我無辜:「我不小心碰到的。我腰痒,想撓撓……」
他沉沉地吸了口氣,將被子裹到自己身上,然後把我推了出去。
真的是不懂憐香惜玉。
我走到衣櫃旁,從最底層抽出一套男士衛衣牛仔褲,遞到他手邊。
還好我早有準備。
「你怎麼不穿衣服呀。」我嗔怪。
他冷笑:「不喜歡穿。」
我想了想:「不穿也可以。」
他眉頭一皺:「……這衣服是怎麼回事?」
「害怕發生上回那種事,特意給你買的。」
「你倒是準備得很周全。」
我厚臉皮地承認:「是呀。」
「……」
我的眼光果然牛逼,易嶼穿上我給他的衣服,帥得像校園劇男主。
我吸了吸鼻子,誇他:「好看!」
易嶼看向我:「感冒加重了?」
「一點點。」
他將手掌探向我額頭試了試溫度,蹙眉:「你發燒了,我給你的藥呢?」
「晚上忘記吃了。」我老實說。
怕被爸媽發現,我自己去廚房倒了熱水回來,易嶼讓我躺回床上,把膠囊掰到我手裡。
「空腹吃會不會傷胃啊?」我握著水杯問。
原本以為他會斥責我,結果他轉身出了房間,我跟上去,看見易嶼在冰箱裡翻翻找找,我大為吃驚:「我爸媽看到怎麼辦?」
易嶼抬頭:「你家有電磁爐嗎?」
他在我的房間用電磁爐煮了一碗雞蛋白菜面給我。
熱騰騰的,我吃完整個人都舒服多了,鼻子也通氣了。
「易嶼你好好啊。」我感動,「你不吃嗎?」
「減肥。」
「哦。」他這樣都需要減肥,那我怎麼辦?
吃完他把鍋碗都收拾進了廚房,早上爸媽發現就說我嘴饞就好了。
我躺回床上,易嶼又打開了我的電腦。
我不想讓他走,所以沒有問。
半小時後,易嶼重新倒了一杯水給我:「吃藥。」
「你對女朋友也是這麼體貼嗎?」
「我沒有女朋友。」
聽了這句話,我有點開心:「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
我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那個好字。
嗐。
被窩裡太熱了,我把腳丫露出來透氣,又被他塞了回去。
感冒藥有安眠作用,我頭昏腦漲,很快睡了過去。
易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初五,小伙伴約我晚上去江邊放煙花,還說易嶼本來也去的,但是感冒了,說話聲音都是啞的。
我很內疚,他肯定是被我傳染的。
我勤勤懇懇地煲了一鍋海鮮粥,打算給他送過去。
生病的時候嘴巴沒有味道,就是要吃這種既鹹香又有營養的。
敲開易嶼家的門,阿姨很驚喜地招呼我進去,又誇我漂亮又誇我懂事。
未來有這樣一個婆婆大概會很幸福吧,嘻嘻。
「易嶼睡一天了,他一生起病來就特別挑嘴,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阿姨嘆氣。
那我煮的粥他會不會也不吃?
我一眼瞄到餐桌上有一個粉色的便當盒,裡面是一份擺得挺漂亮的糖醋排骨。
「中午易嶼的同學來看過他。」阿姨笑著說。
媽蛋,肯定是那個徐櫻。
她消息怎麼那麼靈通,易嶼一病她就知道。
我鬱悶壞了。
阿姨敲門:「圓圓帶了粥來看你,醒了嗎?」
半晌,易嶼在裡面「嗯」了一聲。
阿姨推開門,易嶼的房間比我的整潔多了,床單是接近黑的深藍,非常直男。他家的狗也想進來,被阿姨用腳抵住,笑著讓我們兩個聊聊天,然後就把門關上了。
易嶼穿著格子睡衣靠在床頭,臉上呈現出一種虛弱的蒼白,可能是由於鼻子難受,看人的時候眼睛水潤潤的。
好想上他哦。
「你好像病得比我嚴重诶?」我說。
「從你家出來,我沒帶鑰匙也沒帶手機,在我家門外站了三個小時才等到我媽起床。」
「那你之前是怎麼回去的?」
「敲門,告訴我媽去了朋友家。」他說,「回家的時間太晚,我媽懷疑我在外面亂來,警告我過了十點門就會反鎖,沒人給我開。」
然後她就真的沒給他開。
我愧疚得要哭了:「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胡亂把你弄到我家了。」
易嶼冷笑:「你能忍得住?」
我一噎:「我努力。」
易嶼一副我說的是屁話的表情。
把保溫桶裡的粥倒到碗裡,我小心翼翼地湊到他面前:「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喝一點。」
易嶼厭惡地撇開頭:「不要,拿走。」
「很香的。」我有點著急,「你什麼都不吃會餓壞的。這個粥是我自己煲的,米粒煮得糯糯的,還放了蝦仁和豌豆,你嘗一口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