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每次去產檢,總有護士問先生怎麼沒來。一個人去的次數多了,大家也就明白了。
但是看到別的孕媽都是成雙成對在等,也會覺得心裡不平衡。
再來就是生孩子,因為沒有家屬,籤字都是自己籤。
那一刻就突然覺得,沒有什麼是自己扛不過來的。
不需要那個人也可以。
直至後來遇到,喜歡似乎被磨平了,還是說,已經被包裹入墳,埋葬在泥土裡,不再重見天日。
……
轉眼間蛋蛋已經三個月,林樹森開始頻頻往我家搬玩具。
聲光沙錘、追視球、健身毯……還別說,蛋蛋挺喜歡的,特別是健身毯,一上去就撲騰個不停,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
他似乎在刻意討好蛋蛋,不停跟他聊天:「你怎麼這麼喜歡踢鋼琴,在作曲是吧。」
我笑道:「你沒見過他踢煩了發脾氣的時候。」
「那就是作不出曲子,在醞釀。」他握緊蛋蛋的小腳,往自己臉上碰了碰。
「你幹脆去寫段子算了。」
我又看了一會蛋蛋,察覺到林樹森的目光一直放在我身上,忍不住抬眼,對上了他的。
目光相撞,他眸色深深。
我有預感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隻見他向前走了一步,勾住我的後腦勺,低頭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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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
「你幹什麼?」
「你笑得那麼甜,想親。」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問:「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這不是應該是我問你嗎?」我沒好氣回答,親都親了,還問什麼關系。
「你不要假裝害羞,我們孩子都有了。」
「……」
深城近幾天暴雨紅色預警,他喜提居家辦公,工作之餘,就給蛋蛋拍照。
我無意中看到了他的朋友圈。
「天啊,好可愛,快發原圖給我!」我愛不釋手,視線都要挪不開了。
他把手機丟給我,說:「自己發。」
我翻開他的微信,正打算發給自己,手不小心上滑了一下然後看到了幾個紅色的嘆號。
我愣了,看了一眼林樹森,見他還在專心工作,才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又往上滑了幾下。
紅點是在我們分手那天出現的。
那天我刪掉了他的微信。
【西西,我在你家樓下,下來談談。】
【付靜語,你竟然把我刪了……】
【接個電話呀!】
後面有一段時間沒發。
【test.】
【哦,你果然沒把我加回來。】
【我錯了,是不是說什麼都晚了,唉。】
分手後的三個月。
【你再不出現,我就要忘記你了,你不要後悔。】
分手後的四個月。
【原來,忘不掉的是我。】
【小西西,再給個機會?】
分手後的五個月。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你不喜歡我管你,我就不說了。】
分手後的六個月。
【我把你家樓下買下來了。】
【我把家打造成你喜歡的樣子,你會不會想重新和我在一起。】
分手後的七個月。
【付靜語,你是有新男友了嗎?為什麼我問小桃你的近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忍不了了,我要去找你。】
分手後的八個月。
【你……搬走了?】
【怎麼從來沒見過你進出?】
分手後的九個月。
【喂,我要開始裝修了,你到底在沒在上面住啊。】
【……我還能等到你突然加我的奇跡嗎?】
【看來……等不到了。】
……
「林樹森……」看完之後,我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萬般情緒湧上心頭,「原來你一直在聯系我啊?」
他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啊,這個啊……」
我有點心酸,抬手抹了抹眼睛,不讓淚水流下來:「對不起,當時我真的太亂了。想到你不喜歡小孩,就想分開。」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笑道:「道啥歉啊。」
「其實,我之前也沒覺得你有多喜歡我。」我實話實說。
他聽完臉色一黑:「說點能聽的。」
「好吧,現在覺得了。」
「那怎麼說?小西西再給個機會?」
屋外大雨沙沙作響,反倒掩蓋了城市的車馬喧囂。他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撩撥心弦。
「可以啊。」
我聽見我自己這麼說。
—END—
番外一:結婚證
林樹森深知自己之前錯過了太多蛋蛋的成長,一有時間就會主動請纓帶娃。
具體表現為,付靜語問:「你要什麼父親節禮物嗎?」
林樹森說:「讓我帶一天娃就行了。」
付靜語點了點頭,說:「那我送你兩份,周六、周日都你帶!」
林樹森心情愉悅地接受了,不僅因為可以和蛋蛋玩,更是因為他的西西現在說話越來越隨意了,似乎真的放松下來。
他很欣慰。
父親節當天傍晚,林樹森推著蛋蛋在小區溜達,夏天將至,天黑得越來越晚。
小區的廣場舞已經上演。
或許是因為音樂聲響,蛋蛋在嬰兒車裡很不安分,扭來扭去不說,還哼哼唧唧叫個不停。
林樹森把嬰兒車推到一旁,將蛋蛋抱起來,想著出小區逛一逛。
在即將過閘口的那一瞬,他聽到了身後一聲巨響:「等一下!」
中氣十足,氣吞山河。
他為之一震,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一抹黑紅色的身影飛快衝到他面前,氣喘籲籲地擋住閘口。
是跳廣場舞的阿姨。
「您這是……」他把蛋蛋護在懷裡。
「把孩子給我。」阿姨叉腰,一臉嚴肅。
林樹森茫然,問:「我兒子為什麼要給你?」
阿姨說:「再不給我報警了!」
林樹森蒙了:「???」
阿姨這會氣順了一些,看林樹森儀表堂堂的樣子,忍不住教育道:「小伙子,你一表人才,就不要偷小孩好吧。這是我鄰居的寶寶。」
林樹森這才明白過來,哭笑不得:「嗯您說的是付靜語吧,她是我老婆。」
阿姨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伸手:「結婚證呢?看一眼。」
林樹森眼波微漾,含糊說:「沒帶身上,但我可以回家拿。」
阿姨一看就知道這人在撒謊,鼻子哼了一聲,說:「那手機總有照片吧。」
這會,林樹森算是敗了下來,直到付靜語過來解釋才化解矛盾。
他因為之前缺席太久,被阿姨數落了一通。
原本溫馨的父親節有了個糟心的 ending。
晚上,林樹森越想越難受。
等付靜語洗完澡躺床上,他就迫不及待地說:「領證吧,明天是個好日子。」
付靜語一愣,笑道:「民政局也是要預約的。」
林樹森將信將疑,查了一下,還真的是,而且明天已經約滿了。
直到入睡的前一刻,他的心情都是灰敗的。
第二天中午,林樹森掌勺做了幾道菜。
他本身就很清楚付靜語的口味,色香味俱全,她吃得也很開心。
林樹森想了想說:「我覺得這一頓飯,值得一個證。」
「什麼證?廚師證?」付靜語認真問。
林樹森幹咳一聲,說:「……結婚證。」
付靜語無語片刻,說:「我看你是魔怔了。」
番外二:不要你離開
蛋蛋百天快到了,月子中心送了一個上門的攝影。
林樹森知道以後,內心裡一萬個不樂意,勸說道:「都有一個專業的攝影師在這裡了,你還找別人拍。」
「免費送的,不拍白不拍。」付靜語倒是很想拍,還專門買了一些百天的小道具,在落地窗旁的沙發擺弄。
傍晚的光線湧流進來,她的身影顯得溫暖又闲適。
林樹森更想把她藏起來了,他繼續勸說道:「現在疫情呢,上門不安全,而且他們的工具也不一定消毒幹淨。」
「小區會登記核酸啊,他們也消毒好了的,都是專業的攝影機構。」付靜語見招拆招。
林樹森沒辦法了。
他走過去,拉起她虛虛抱住,問:「明天他們幾點過來啊?」
「下午 2 點,估計拍兩三小時就完事了。」
「好,那我盡量趕回來。」
付靜語點了點頭,不過沒把他的話放心上。
第二天蛋蛋很配合,攝影師一頓猛誇,說蛋蛋抬頭抬得特別好、小表情很到位、不哭不鬧,真是個天使寶寶。
付靜語被忽悠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花錢加了幾張。
盛夏的天氣說變就變,選好照片之後,傾盆大雨兜頭直下。
攝影師臨走之前說:「咱們運氣真好,拍的時候沒下雨。」
城市的另一處,林樹森的車被死死堵在路上。
疾雨狠狠砸在擋風玻璃上,無論雨刷怎麼刮,眼前都模糊不清。
他看了看手表,想打個電話給付靜語,但想到昨天自己一副不想拍的態度,有點拉不下臉。
他緊趕慢趕,總算在 5 點多到家了。
攝影師已經走了,付靜語還在捧著 iPad 看照片。
「這張太可愛了!」她急於分享, 沒有發現他臉色不對。
林樹森粗粗看了屏幕一眼,目之所及除了蛋蛋的單人照, 就是他們娘倆的合照。
美好得像一個童話故事,但是故事裡沒有他。
「怎麼不等我。」他呼吸壓抑,心裡有絲絲痛感在拉扯。
「啊?你不是不想拍嗎?」付靜語這才發現他面部肌肉略略緊繃。
林樹森淺淺哼了一聲, 轉身朝餐桌走去。
背影竟然還有點……委屈?
付靜語看了他兩眼,若有所思。
第二天付靜語出門去了一趟出版社,她有一個漫畫作品準備溝通出版的相關事宜。
門外的人沒有再敲,但我知道他在等我。
「是林」「要不吃個晚飯再走?」編輯姐姐眨眨眼, 溫柔建議。
付靜語想了想,同意了,給阿姨發了一個消息。
兩個人都是新手寶媽,一闲扯就說個不停。
原本以為隻過了個把小時, 付靜語拿起手機時嚇了一跳,已經晚上十點了, 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林樹森的微信和未接來電。
「在哪?」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付靜語報了地址。
不到半小時,他的車就出現了。
沒等她打開車門, 他就已經下車, 她駐足, 他朝她走了過來。
然後緊緊抱著她。
付靜語的肩胛骨被圈得隱隱作痛,她小聲問:「怎麼了?」
林樹森差點沒繃住, 他說:「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聲音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沙啞,像是嗓子浸泡在了海水裡, 鹹澀粗糙。
她聽後愣了。
林樹森在她面前,極少失態。
她語氣放輕松,故作開玩笑:「我不會有事啊,蛋蛋不能沒有媽媽。」
「是我不能沒有你。」林樹森這會什麼面子都不管不顧了, 隻想把前三個小時經歷的煎熬、彷徨、不知所措洶湧澎湃地表達出來。
付靜語一時語塞,喉嚨酸酸的,心髒似被這句話打到了,瞬間瘋狂跳動。
「以前,我一直覺得,誰離開誰都可以過, 」林樹森接著說,他的呼吸重重落在她脖頸, 溫熱又撩撥, 「但是,剛剛, 我一想到你有可能出事,就覺得好痛,接受不了的那種痛。」
付靜語聽得眼睛湿湿的,摟著他的腰, 輕輕說:「對不起啊, 我下次一定給你報備。」
一周後,百天照出來了。
林樹森口嫌體正直,忍不住發了一個朋友圈,配文:「她和兒子。」
他問:「你不發朋友圈嗎?」
付靜語眨眨眼, 「我已經發啦。」
林樹森刷了刷,看到時愣了,心怦然一跳。
是她手繪的一家三口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