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賑災一事交由皇後的兄長趙松行,但這賑災的銀子與藥材被趙氏層層貪汙,最後所剩隻能夠給當地一小部分百姓所用。
瘟疫之地離京城甚遠,百姓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更別提申冤了。
加之謝徵又為太子,縱然真有正直的官員將折子遞上京,也會被他迅速壓下。
但這個消息若傳到其他皇子耳中,就如餓了幾天的野狗聞到了肉香,自會蜂擁而上。
我早已在前幾日將此事傳給了謝徵敵對的皇子們,希望明日謝徵能應對得了朝堂上來自四面八方的攻勢。
......
才回到翁府,迎面就撞了翁棠。
她怒氣衝衝地看著我,想必早已等候我多時。
「我有話要同你說,讓你的婢女滾開!」說著,翁棠抬腿踢向雪心。
我及時拉開了雪心,她踢了空,趔趄幾步,還險些摔倒。
我與雪心忍笑對視,我吩咐道:「雪心,你先回院子等我。」
雪心這邊剛走,翁棠那邊的巴掌就朝我落下。
我眼疾手快,攔下了她的手。
翁棠掙扎著,但對習武的我來說無疑是螳臂當車。
「你......」翁棠震驚地看著我。
「姐姐還不知道吧,我在去往邺州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我附到翁棠耳旁輕聲道,「我親手將他們送去見閻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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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棠身子顫抖著,看向我的目光也變得驚恐了起來。
「姐姐別害怕啊。」我笑道,「殿下他也看見了,他可是一點都不害怕呢。」
許是提到謝徵,翁棠瞳孔猛地一縮。
我佯裝驚訝,看著翁棠身上的囂張散盡,隻剩下恐懼,「姐姐與殿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他沒告訴姐姐嗎?」
「翁嫣,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讓他愛上你嗎?你不過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庶出就是庶出,太子哥哥不過是圖個......唔......」
翁棠的話戛然而止,隻因被我扼住了喉嚨。
她故意遣散這裡所有人,不讓旁人知道謝徵不願放棄我,而這正好給了我教訓她的機會。
「噓——姐姐,你離開翁府這麼久,肯定忘了做世子妃須言行舉止得體,落落大方。姐姐你這話說得這麼大聲,是會被嬤嬤教訓的。」我緩緩道,看著翁棠的臉在我手裡變得蒼白。
她拼命地掙扎著,盡顯醜態。
我猛地一下松手,翁棠跌坐到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翁......嫣......你......你瘋......」
話還沒說完,我又掐住她的脖子,在她驚恐的雙眸中欣賞自己臉上的笑容。
「如果我現在殺了姐姐,這太子妃之位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我繼續刺激著翁棠,等她快斷氣時才松開手。
我看著翁棠步步後退倉皇欲逃的樣子隻覺得好笑,「隻是跟姐姐開個玩笑,姐姐這麼害怕做什麼?」
話音未落,隻見翁棠早起爬起身跑著離開。
我的好姐姐,好戲還在後頭呢,我可舍不得你太早死。
7.
直至第二日,翁棠都沒有來找我麻煩,甚至一早就送來了燕窩向我賠罪,還說什麼,可以讓我隨她一起嫁入東宮,二女共侍一夫。
臨走前還囑咐我一定要用她的燕窩,翁棠為了表明燕窩無毒,還特地當著我的面自己喝了一碗。
可她前世也是用一碗燕窩,廢了我的武功。
損傷習武之人的經脈的藥物不是毒藥,用銀針試不出來,對不會武的人根本沒用。
這些都是我前世中計之後所知。
「小姐,是不是你昨日將大小姐打得狠了,她都有些怕你了。」雪心單純地說道。
「或許是吧。」我看著桌上的燕窩,「雪心,將它倒了,對外就說是我吃了。」
話音才落,嫡母身邊的婢女竟來了。
「二小姐,太子殿下來了,說是要與二小姐商議一些事宜。」她臉色不大好,想來太子到翁府對嫡母與翁棠來說定不是一件好事。「夫人讓我過來叮囑一句,你已與殿下沒有婚約,還請小姐自重。」
言外之意便是讓我別再打謝徵的主意。
或許連謝徵自己都沒想到,求我的日子竟來得這麼快。
「夫人的話我會謹記於心的。」我朝雪心使了個眼色,讓她將人送走。
雪心將人送走後就拿起桌上的燕窩準備倒掉。我:「慢著,還是留下吧。」
雪心不解地看向我,我笑道:「橫豎都是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小姐這是打算自己吃了?」
「當然是,借花獻佛。」我嫣然道。
......
謝徵進來時攜著一身寒氣,步子很急。
「翁嫣見過殿下。」還未行禮便被謝徵握住了手,止住我下一步的動作。
「不必多禮。」謝徵看著我,面上仍舊維持了平日的清冷,但頻繁投來的目光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也是,畢竟我泄露的,可不止趙氏貪汙賑災銀子一事。
趙氏家族龐大,為官者甚多,多年貪汙下來的銀子想來也能敵得過國庫了。
想要不被揭發,隻能填上這筆空缺。
可銀子早就被揮霍一空,如今變賣田產,無疑是欲蓋彌彰。
謝徵向我要錢,前世已有先例。
當年國庫虧空,謝徵無奈從趙氏下手,但仍舊不夠,最後我獻出了我的嫁妝。
他知道我外祖家是國內第一富商,若不是我娘親當年愛上了我爹,執迷不悟為他做了妾,如今她早已像我外祖那般,成了一個出色的商人。
隻可惜遇到我爹這樣的負心漢,最後她成了後宅鬥爭的犧牲品,鬱鬱而終。
外祖將豐厚的家業留給了娘親,娘親又留給了我。
也正因為這些豐厚的家業,就算我嫡母如何看我不順眼,也不敢貿然要我的命。
「殿下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我低頭假裝悲傷,「你不是明明昨日才看穿了我那些欲擒故縱的伎倆?」
既然謝徵誤以為我將翁棠接回來,靠近梁玄都是為了他,那我便將戲繼續演下去。
「當時是孤沒有看清自己的內心,孤會娶你。但如今孤與翁棠的婚事是父皇所定,聖旨難違。孤答應你,若孤登基,你將是皇後,不會是妾。」謝徵握緊我的手,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力量溫柔了許多。
我甩開他的手,假借盛燕窩來掩飾無措。
燕窩被推到謝徵面前,「殿下才下早朝,想必還沒吃東西,餓昏了頭,再說胡話吧。」
謝徵果然沒有懷疑我,以為我仍舊在演欲擒故縱那一套。
「孤說的,都是真的。」謝徵認真地道,演得以假亂真。
說著,謝徵端起眼前的燕窩吃了好幾口。
「孤現在吃了東西,你總該信孤了吧?」
「殿下的話,可當真?」我一副被感動的模樣。
「當真。隻是眼下孤遇到了棘手之事,恐會被拉下太子之位。」謝徵嘆道。
「何事?」我追問著。
「母後母家貪汙一事被人得知,若不及時將填補缺口,隻怕會被有心人在父皇面前作文章......」
這回輪到我握住謝徵的手,「這有何難,需要補多少,我這就讓錢莊調些銀兩過來。」
話音未落,隻見謝徵嘴角溢出鮮血。
謝徵看向桌上的燕窩,「這燕窩......」
「這燕窩是姐姐送來的,她是來向我道歉的,說希望日後能與我一起照顧殿下。她吃了一碗才離開的,應該是沒毒的......殿下!」我驚訝地叫著,內心隻覺得好笑。
當年廢去我武功那碗燕窩,是謝徵親手端給我的,隻為了能消除我的警惕,讓我乖乖喝下。
信任,於他而言卻是利刃。
今日,這把利刃終於也刺向了謝徵自己。
「翁棠?」謝徵拭去嘴角的血跡,似要將「翁棠」二字在嘴裡反復碾壓。
「姐姐怎麼了?」我裝作無知地問道。
「沒什麼,以後她送來的任何東西都直接丟掉。」謝徵自然不會讓人知道自己武功盡失的事,縱然筋脈受損,但面上仍舊維持著鎮靜。
「你放心,孤說到做到,皇後隻會是你,太子妃也是。」平靜的面容終還是被我捕捉到了殺意。
翁棠啊,這便是我的回禮,借刀殺人。
8.
這幾日我都稱病待在院中,翁棠以為我中計武功盡失,想必正在盤算著如何趁機取我性命。
很快就到了秋狩的日子,在我還沒頂替翁棠的婚事之前,我本不能參加。
後來我成了太子妃的備選,謝徵也並未將我當回事。
他隻覺得我一介女流,隻會騎著溫順的小馬在林中遊玩,他不想放慢腳步等我,更不想我驚擾到他的獵物。
因此這麼多年的秋狩我都是與梁玄一同結伴而行,在這片山林中,他教會我騎射。
唯獨有一年,在打獵開始前皇帝心情好,看見我與謝徵隨口說了句「翁家次女倒是也與太子般配」。
就因這句,謝徵不好在眾人面前落下我,隻好將我帶上。
剛進樹林,他便嫌我的馬太慢,指揮我無須跟上他,給他收拾獵物就好。
可這些事,分明是宮人應該做的。
謝徵故意射落了一隻鳥,中箭的鳥受驚地飛出去老遠才墜落。
「你去撿吧。」謝徵收起弓,瞥了我一眼。「需快些,孤還要獵別的。」
我頂不住謝徵的催促,匆匆騎著馬往鳥墜落那頭跑。
不料半路馬被蛇咬受驚發狂,將我顛下了馬背。
我右腳疼到失去了直覺,馬也不知所終,寂靜將絕望無限放大。
呼救聲打破樹林靜寂,可無人回應。
若是謝徵還在原地等我,肯定能聽見。
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打算等我,從一開始就打算要將我拋下。
就在我想爬到一旁的樹幹借助樹幹勉強站起來時,眼前忽然多了一隻手。
還未等我看清手的主人,人已經被他拉了起來。
光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到他的臉上,梁玄的臉本就柔和,映著日光竟讓人覺得有些恍惚。
俊秀的眉蹙起,右腳不知何時已被他握住。
他小心地替我解開鞋襪查看傷勢,「有些疼,你忍忍。」
梁玄拿出藥,看向我時淺淺一笑,笑時嘴角的梨渦微微漾著,似是聚攏了日光,竟看得我有些眩暈。
直至疼痛將我拉回神來,我咬唇忍住。
「應該過幾日就沒事了,記得常上藥,瘀血才容易散。」梁玄將藥瓶塞在我手裡,埋頭替我穿好鞋襪。
原本冰冷的瓷瓶早已被他握得溫熱,到了我手裡竟覺得有些燙手,甚至,燙得我臉熱。
我匆匆將藥瓶塞回給他,「這藥本就是我給你的,我去太醫院什麼藥不能領?倒是你,用得比我多,還是你拿好吧。」
梁玄愣了半晌,才緩緩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