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說罷出了門,妹妹在後面使勁跺腳。

「阿娘,你看她!如此不孝順!娘,我這衣服短了一截,該換了……」

我徑直去了當鋪抵押。

拿了錢出來,沒想到正好碰上來巡店的蘇老爺。

蘇老爺當時看到我就頓住了。

他問我可就是江仲淮的女兒。

又說按照交情我當稱呼他一聲世伯,要是有事盡可以找他。

我出門很久,回頭看他還在摸著胡子定定看著我。

真叫人惡心。

上一世,我天真以為他真是看在父親面子上照顧我,誰知他早就做好局隻等我一點點入套。

我唾了一口,轉身徑直饒了幾圈,才找到了上一世相熟的一個藥店伙計。

上一世,因盡忠職守被誣陷趕出去的龔朗是我給蘇老爺進言讓他留了下來。

也是他,在最後時候曾幫我給過我那未曾謀面未婚夫送過最後一封信。

是個有底線有原則的。

繞了圈路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下面擇藥,一身破爛。

掌事罵罵咧咧,橫挑鼻子豎挑眼,龔朗挨了兩巴掌,仍堅持說這些爛根就算去掉爛的藥性也不對,不該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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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安靜之後,我在他面前蹲下,遞給他一張幹淨帕子。

隻有十五六的少年有些緊張。

我開門見山拜託了他買藥的事。

他既意外又震驚:「可是,可是我們素不相識。」

我說起對他方才的欣賞和信任,又說了這一筆買賣的分成,連同早準備好的契書都一並給他。

他面色漸漸肅然,最後按了手印:「定當盡力。」

6

結果剛剛回家。

阿娘就問我可是當了我的定親玉佩。

她的消息來得太快。

沒有任何擔心,下一句就是:「錢呢?」

我目光移到了她旁邊的桌子上,上面有兩盞茶。

有人來過。

應該就是蘇老爺。

看來我這位阿娘比我想象中更早認識蘇老板啊。

我說:「丟了。」

我娘一下站起來:「那麼多錢,丟了?人家還特意給了你高當!怎麼就丟了!丟哪裡了?」

我挑了挑眉,她似乎意識到什麼,又微軟了聲音。

「阿妙,我們是一家人,你要是要什麼衣裳料子、胭脂水粉,妹妹有的,阿娘自然都會給你考慮,可是家裡這麼多張嘴吃飯你呢!你妹妹馬上還得準備及笄的衣裳,冠笄也要新作……做人得講良心,阿妙,告訴娘,錢呢。」

我笑,攤開手給她看:「真丟了啊。阿娘不信,搜就是。」

她真的搜,連同那個沒辭退的孫嬤嬤,將我拉進屋子從頭到尾搜了一次。

連發髻都被拆開來看,赤身披著一身頭發。

我站在昏暗的房中看著外面,九月的天,寒氣卻從腳底冒出來。

滑膩的手在我身上摸索。

我阿娘看著忽然說:「我的阿妙長大了呢。」

弟弟正好奇靠近窗戶縫隙看向我。

「滾!」我面無表情罵他,「蠢貨,沒見過女人嗎。」

阿娘聞言當場暴怒,借題發揮,直接給了我一巴掌,她含著眼淚跟我喊。

「這就是你跟你弟弟說話的態度!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你是他姐姐,看一眼又怎麼了!江妙啊江妙,你變了!我看定然是在外面混久了,心野了。」

她叫孫嬤嬤將我直接關起來,叫我弟和我妹都不要給我飯吃,直到我說出那筆錢是在哪。

一個孫嬤嬤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一推就將她推了個四仰八叉。

阿娘生氣叫人,二妹和弟弟都來幫忙了。

多的兩個也是廢物。

我一人一個巴掌,還沒說話,砰的一聲,後腦勺劇痛。

我阿娘摔了手上的凳子,看著我摔到在地,她說:「反了反了,快,快,把這個不孝女捆起來。」

7

原來我阿娘也是會動粗的。

漏算了。

我被五花大綁捆了扔進柴房。

餓了一天一夜。

二妹端著飯在外面吧唧嘴吃得香甜,冷笑說我都是自找的,誰叫我平時老管著她。

我阿娘帶著孫嬤嬤去找了劉寡婦,她們覺得我和劉寡婦相熟,定然是她騙了錢。

劉寡婦性格潑辣,當天端著板凳在我家門口罵了三天,說要和我家絕交。

我阿娘慫包連句話都不敢回。

還叫孫嬤嬤送了杯茶去給劉寡婦說街坊鄰居,大家都體面一點。

劉寡婦冷笑說,體面人誰吃女兒啊,好歹江夫子也是讀書人,將他最心愛的大女兒、定了親的送去做妾可合適?

她拉長抬高了聲音,分明就是給我聽來提醒我的。

我說這一兩日怎麼會給我送一餐了。

竟是打的這樣主意。

我娘漲紅了臉說:「人家蘇老爺是當良妾貴妾娶的。況且,我家阿妙那個……並不算定親。」

又說我那個小竹馬不過是總角時說的玩笑話,對方在北邊這麼些年,也沒有消息,難道為了一句戲言耽誤我一輩子嗎?

劉寡婦罵得更難聽,說既然賣女兒有錢了,又憑什麼說我拿了你們錢,捉賊拿贓,捉奸拿雙,要是再胡扯,她就連夜吊死在我家門口。

外面罵得熱鬧,我在柴房裡面聽得完全明白。

終於結束之後,我娘進了柴房,問我。

「你是想好好的嫁、還是想,乖乖的嫁。」

她說:「家裡實在沒辦法了。今兒一年都沒吃得白粳米飯,全是雜色粱谷並下用常米將就,到了冬月,竟連一件新袄子的錢都沒有。該當的也當的差不多了,但人總得活得體面。阿妙,娘看那蘇老爺是真心喜歡你,來問過你好幾次。說以後必好好對你。娘都是為你好。」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體面。

我說:「我爹的喪期還沒過呢。」

「孝順這件事,心誠最重要。隻要你點頭,其他事情自然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不就是暗通款曲,先做個兩年多沒名分的外室。

我把紅腫的手舉起來,擦了擦烏青嘴角的血:「不如你先給我解開,我就真的信你是為我好。」

8

蘇老板的東西源源不斷送來。

家裡吃穿用度好了很多。

阿娘的眉頭開始舒展。

有多少花多少,連同打秋風的舅舅也開始上門了,一口一個姐姐。

二妹有了新衣裳,也有了新璎珞,帶著它一晃一晃來勸我安心嫁。

我笑:「好妹妹,你想想,若我嫁了蘇老爺做妾,要是以後你看上他兒子,那你怎麼辦呢?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二妹不屑冷笑:「嘁,我怎麼可能看上他兒子,他長那樣,兒子也好不了哪裡去。」

蘇老爺還偶爾派人送東西時也帶我弟弟出去,我弟愛跟著去,好吃的多。

我提醒她們:「弟弟腦子傻,什麼都學。阿娘讓他跟著那個老蘇學,也不怕學壞。孫嬤嬤,你勸勸啊。」

阿娘生氣:「你弟哪裡傻,他隻是醒事晚了點。跟著蘇老爺多見見世面才好。」

我都懶得提醒她上一世我弟自己通了男女之事的可怕,白日青天光身子,舉著鞭子在家裡追著孫嬤嬤跑。

孫嬤嬤陰陽怪氣:「妙姐兒還是先操心自己的傷吧,用了這許多錢,總也不見好。」

我阿娘給我買了上好的藥,天天給我上藥。

等著我身上頭上臉上的傷好完。

然後去見蘇老爺。

她嘟囔抱怨:「最近不知道怎麼,藥價又漲了。阿妙,你這傷口怎麼還在流血啊。」

現在還沒到藥價瘋漲的時候呢。

還要等兩個月,白毛風起來。

「大概是阿娘你捆得太緊了,不透氣。」

9

和蘇老爺見面的時間定在了寒衣節。

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會送寒衣。

蘇老爺會在我們出去祭祀的路上準備好接應的馬車。

我娘給我洗澡梳頭完後,帶著我單獨坐一輛車。

外面風聲雨聲漸漸響起,往來行人都帶著鬥笠,顧不得去看別人。

馬車上,她小聲給我傳授她的經驗之談。

為了怕我緊張還給我準備了暖酒。 

她說如何用酒,如何小意溫柔,如何含羞帶怯,如何讓人欲罷不能。

但她不知道,蘇老爺不喜歡這些。

他更喜歡用鞭子。

上一世,我能跟他那麼久,不是他長情,而是我命硬。

阿娘將酒杯送到了我嘴邊,另一隻手來捏我下巴:「喝一口吧,就一口。娘是為你好。」

我抿著嘴,看著她。

阿娘看了我一會,給我解開了腳上的镣銬。

她的手用力捏我臉頰:「就一口,娘不想你難受。以後你就知道……娘都是為你好。」

我張開嘴,酒水進了嘴。

我娘微微笑起來:「阿妙,這上好的藥——」

她的聲音頓住,我附身按住,一把將她按在了馬車裡,然後一口酒直接灌給了她。

我娘咳咳咳嗽起來。

「你,你……」

我看著她:「烏鴉反哺,羊羔跪乳,娘親教我好東西應該先給娘用,不對嗎?」

她張嘴要叫,我抓著她的頭,狠狠撞上去,她頓時昏了過去。

然後,我將那镣銬還給她,嘴裡給她塞上了手帕。

這才撩開後面的帷幕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10

等我一身狼狽出現在龔朗破爛偏僻的家中時,他震驚了片刻,將最好的一個凳子送過來。

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拿出了採購清單。

「江娘子,這是清單,這個是契信。藥行消息,如今價格已起來了十倍,就等著娘子裁斷。什麼時候出手,我即刻出發。」

我拿過帕子擦了擦臉。

「我親自去。」

藥材按照之前的計劃假裝運走,其實是囤積在北地一個小城,那也是上一世我記憶中唯一沒有被侵犯的城池。

龔朗一呆:「可是,可是……」

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長你一歲,喚你一聲阿弟。富貴險中求,這筆藥材買的便宜,隻要成功出手,便是你我的翻身仗。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怎可讓你孤身犯險。」

「那……什麼時候出發?」

「天亮即刻。」

外面風雨交加,龔朗家半個屋子都在漏雨。

我換好衣衫束發後,他還在著急忙慌拿著破瓦罐接雨水。

我忽的想起,劉寡婦家的房子也還漏著呢。

她前兩日似感染了風寒,阿娘和孫嬤嬤還曾幸災樂禍議論過。

我問龔朗身上還有沒有銀子。

龔朗在牆上木頭滑開一個暗格,裡面都是碎銅錢。

臨出城時,我翻進牆,將一袋銅錢用手帕包了放在了劉寡婦窗臺下。

房中是她的咳嗽聲。

東西剛剛放下,裡面就傳來聲音:「誰?」

我隻好低聲說:「是我。」

劉寡婦推門一看我的裝扮就明白了。

她點了點頭,滿眼贊許:「早該走。可是想去投奔你的未婚夫?」

我搖了搖頭,自己的娘親都靠不住,更何況是兒時相交的稚子竹馬。

「我打算去做點買賣。」

劉寡婦又咳嗽了兩下:「你等我一下。」

她回了屋子,在枕頭下的床板裡面摸出一個小盒子。

從裡面拿出來兩塊碎銀子,說是準備給我路上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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