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桃帶我越走越深,直到前方出現一個小木屋。


這是獵場裡的哨站,路過的人,可以在這裡喝水、休息,這一間屋子大概位置有些偏,沒有太多足跡。


「就在裡面。」她說著,帶我進了小木屋。


一進去,小桃就關了門。


從強光到黑暗,我的眼睛一下沒能適應,什麼也看不見。


「小姐?」我叫了一聲。


卻聽見破空一聲爆響,長鞭狠狠地向我抽來。


我被抽倒在地,總算看清了屋內的情形:江雨鈴拿著長鞭,鬼魅一般地瞪著我,眼眸猩紅。


「小姐,你怎麼了?……」我縮在地上抱住自己,抽泣起來。


「江非白,你裝什麼傻?你還想騙我?」


她撲下來,掐住我的脖子道,逼迫我直視她:「你還敢見九王爺?你是個什麼東西呀?啊?」


我被她掐得眼淚直掉,說不出話。


她惡狠狠地說:「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想獵到白鹿,就求皇上把你賜給他,是嗎?做夢!」


「小桃!」


她喚了一聲,小桃便跑過來,掏出一個小瓷瓶,掐住我的嘴巴,將裡面的液體灌進了我的口中。


我咳嗆著,痛苦地咽了下去。小桃松手後,我趴在地上,手伸進嗓子眼裡扣,想要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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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江非白,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抬起頭,望著她。


她得意地笑著:「小桃,告訴她,你給她灌了什麼。」


小桃笑盈盈地說道:「這個呀,是抹在箭頭上麻痺獵物的毒藥,人喝下去呢,就會眼瞎、耳聾、口啞、皮膚潰爛,永遠活在黑暗和痛苦裡,死都死不掉。」


「聽見了嗎?你會爛掉、臭掉,卻不會死。我倒要看看,九王爺還肯不肯娶這樣的你!」


江雨鈴狂笑一會兒,笑夠了扔掉鞭子,在桌旁坐下,小桃連忙湊過去,給她倒茶、捶背。


「江非白,我說過的,你就是我的狗。我留著你,是我仁慈;我不高興了,想捏死你就能捏死你!你不是想攀附九王爺嗎?你不是想逃嗎?讓我看看,你怎麼逃?」


她陰惻惻地笑,悠闲地喝著茶,等著我毒發,看我痛苦不堪的模樣。


我蜷縮著,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就這麼恨我嗎?我死了,你也會成為一顆棄子。」


「我不在乎。我寧可不要什麼前程,也絕不會讓你小人得志。」


「江非白,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張臉。你這樣的下賤東西,憑什麼那麼像我?憑什麼能搶走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都是你逼我的,知道嗎?」


她可真瘋,我這張臉,竟已成了她的心魔。


可是,從來都是她逼迫我,不是我逼迫她。若有選擇,我絕不願意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從來想過要搶過你的東西,這麼多年,我所求的隻是能和小娘好好地活著,你連這也容不下。」


「好好地活著?江非白,你就不該生出來!若沒有你,九王爺會喜歡我,我會與他早早地成親,而不是被送進宮裡,卷進爭鬥中。」


「呵,你什麼都怪我,可你有沒有想過,很多事情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改變。」


她有些惱怒,罵道:「才不會!一切都是你的錯,全都怪你!」


她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啊,是了,她這樣的人,到死都不會改變。


我計算著時間,翻了個身,「咯咯」笑了起來。


江雨鈴厭惡地皺起眉頭,問我:「你笑什麼?」


我說:「姐姐,咱們倆這輩子的孽緣,今日終於要結束了。」


她冷笑:「是啊,毀掉你,從此以後,我就是獨一無二的,再也沒人能跟我搶了!」


我也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問她:「姐姐,你為什麼就那麼篤定,今日毀掉的是我,不是你呢?」


「你什麼意思?」


她愣了一下,臉色驚變,「騰」地站了起來,卻在那一刻忽然皺眉,抬手捂住心口。


「是不是心口劇痛,呼吸不上來?」我悠悠地坐起,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


她張了張嘴,心口痛得更厲害,幾欲嘔吐,然後,「咚」地跪倒在地上,鼻腔開始滴下鮮血來。


她抹了一把,終於像明白了什麼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小桃。


小桃在笑,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她問:「茶好喝嗎?小姐?」


「小桃!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為什麼要背叛我?」


小桃眨眨眼:「你整天打我罵我,哪來的恩,哪來的義?」


「我,我好心收留你……」


「你們江家毀人家產,害得別人家破人亡,讓別人家幸存的幼女給你們當奴才,這叫好心?」


江雨鈴驚愕地望著她,痛苦地幹嘔了一下,隨後急忙向門口爬去,才爬兩步,就被小桃攔住了。


她涕泗橫流,拉住她的裙擺,聲音沙啞地求她:「小桃,你放過我。我,給你錢,給你十輩子都用不完的珠寶!或者,我也可以讓你當娘娘,讓你做人上人!」


「我不稀罕。」


小桃一腳踹開她,冷冷地道:「我從七歲給你做奴才,等的就是這一天,我怎麼會放過你!」


江雨鈴趴在地上,絕望地掉著眼淚,幹嘔著。


我看夠了,笑著問她:「怎麼樣,姐姐?被反噬的滋味好受嗎?」


她用力地抬起頭,嗓子已經開始啞了,顫抖著,用難聽的聲線說著:「你害我……」


「是,可我沒想過用這麼惡毒的法子。我本來隻想取代你,把你賣到遠方的,是你自己妒忌心太強要給我投毒。你看,若不是你教我,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厲害的東西。」


她一怔,又笑又哭的:「你想取代我?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我的?」


我想了想,說:「那就太早了,太早了。姐姐,你記得五個月前,我代你侍寢嗎?你說,九王爺大半夜的去御花園幹嗎,又是誰那麼巧,告訴你九王爺在御花園的呢?」


「是你安排的?」她咬著唇,不敢相信。


「對,是我。你跑了,就會有一個人代替你去侍寢,那個人,一定是我。你再想想,你的身子,為什麼會平白無故地就壞掉了呢?」


她猛地瞪著我:「也是你?!」


「真聰明。」


我說:「那時候我被你扔到浣衣局,你中了毒,根本懷疑不到我的頭上,還傻乎乎地把我綁回去,讓我替你生孩子呢。」


「姐姐,那個毒,你知道從哪兒來的嗎?是大夫人給我小娘灌剩下的呀。若沒有她,我也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東西呢。」


「你說,這叫不叫天道好輪回。嗯?」


「我呀,就這樣一點點地霸佔你的東西,偷走你的位置,直到徹底地取代你,就像你一直害怕的那樣。怎麼樣,絕望嗎?」


她張了張嘴,震驚、憤怒、後悔,百味陳雜,最終化成一聲嘶啞的哭叫。


我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緩緩地道:「姐姐,但凡你給我一點活路,我也不至於做得這麼絕。」


她在罵我,但嘴角滲出血來,嗓子已經沙啞得聽不出她說的是什麼了。


小桃幫著我,和她換了衣裳。


又打開她一開始拎的一包東西,裡面裝著螺子黛、口脂、胭脂、妝粉。


我與江雨鈴九分像,再仿上她的妝面,就是十分。


開門的時候,江雨鈴躺在地上,沒了聲音,皮膚上開始出現一片片的紅疹。


陽光落在我身上,暖得像個懷抱。我有些鼻酸,像頭一次見到光的幼苗,像撕破繭子奔赴新生的蠶蛾。


11


侍衛們找到江雨鈴的時候,是在傍晚。她正躺在一條水溝旁,身邊還有幾條毒蛇。


我正和小桃假惺惺地烤兔子,她被抬回來時,我和小桃都愣住了。


我們沒有搬動江雨鈴,誰把她搬到了水溝邊呢?難道有人看到了這一切?


我毛骨悚然,警覺起來,可是,沒有人揭發我們,也沒有任何人看起來比較可疑。


眾人都說,江雨鈴是被毒蛇咬了,才會變成那樣。


怎麼會這樣巧啊?我之前準備的說辭,一句也用不上了。


我忐忑不已,但該裝還是要裝的,於是撲到她身上哭了起來:「非白!你怎麼了!」


有人推開圍觀者,衝進人群,急道:「非白!非白她怎麼了!」


是九王爺。


他又急又怕,撲了過來,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猶豫了。


他感覺到哪裡不對了,即便已經十分像,但我與他相識多年,又是魂牽夢縈的人,實在太過熟稔,他不會察覺不到。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江雨鈴,越看越心驚。


像是確定了什麼,忽地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小九。」


身後突然傳來皇上的聲音,他像是看不見地上躺了個人似的,淡淡地問道:「你獵到白鹿了,可想要什麼賞賜?」


九王爺像是聽不見一般,於是皇上又叫了他一聲。


他這才勉強跪好,拜了一拜,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臣弟不要什麼賞賜,唯願國泰民安,皇上洪福齊天。」


「小九懂事了,但該賞還是要賞的。先留著,以後再說,你起來吧。」


皇上虛扶了他一下,這才揮揮手,道:「把她抬進去,讓隨行御醫看看。」


幾個侍衛圍了過來,將江雨鈴抬走了。


我擦擦眼淚,站了起來,正對上皇上的眼睛,嚇了一跳。


他眼中似乎帶著幾分怒氣。


「江貴人,別哭了,你隨朕來。」


說完,他也不等我,徑自走了,身高腿長的,我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一進屋,他便「砰」地把門關上,渾身散發著低氣壓,我連抬頭看他也不敢。


「可有受傷?」


「沒,沒有,臣妾怎麼會受傷呢。」


他轉過身來,盯著我,壓迫感十足:「朕已經提醒你無數次,想做什麼都告訴朕。為什麼要瞞著朕,為什麼要做這麼冒險的事?」


我裝糊塗道:「皇上您說什麼呢?」


「你說朕在說什麼?」他攤開手掌,把一個東西扔在了我的腳下。


螺子黛!


我腦袋空白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一定是我和小桃走得太匆忙,落下了這枚螺子黛。


這若被旁人撿到,就麻煩了,可現在在他手裡。


難道,江雨鈴是被他搬到小河溝旁的?他幫我撿走落下的東西,幫我處理江雨鈴,幫我掩蓋這一切?


我驚愕地抬頭,正撞進他蘊著怒氣的眼。


「江非白,還裝嗎?」


他攤牌了。


我喉頭哽住,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撲通」跪了下去。


他氣笑了:「你跪什麼?」


我低頭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但他生氣了,那先跪著總沒錯。


「起來。」


我不起,抬頭望著他,問:「所以,皇上您一直都知道我是誰。那您為什麼一直不揭穿我呢?」


他冷著臉,反問:「你說呢?你說朕為什麼一開始就知道你的身份,還要陪你演呢?」


他怎麼問我?


幸好我早已察覺到,他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也分析過這其中的緣由了。應該,不會分析錯吧?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因為您需要我?」


「需要你什麼?」


他站得好直,顯得我太猥瑣了一點,於是我挺了挺腰,跪直了,把心中的猜想說了出來:「您需要我幫您換掉江雨鈴。」


「朕為什麼需要你換掉她?」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皺什麼眉啊,不對嗎?我明明分析得可好了。


我大著膽,繼續說道:


「因為江雨鈴是江家的人、太後的人,他們權勢太盛,於您是個威脅,所以江雨鈴的存在,對您不利。」


「而我雖是江家人,卻隻是個被當成奴才的庶女,和他們沒有感情,不會向著他們,更不會為了他們做出對您不利的事。」


「所以您需要用我換掉她,既是拔掉他們插在您心裡的刺,也是在他們頭上懸了一把刀,幫您牽制他們……」


他的臉色沉了幾分。


又是哪裡不對了?我聲音不由得弱了幾分。


「所以您陪我演戲,看我一步步地做下來,甚至這次秋狩,還把我帶出來,給了我機會……」


我不敢再往下說了。


他看著我,又失望又生氣地問道:「是嗎?」


我心裡慌得不行,小心翼翼地問他:「不是嗎?」


「沒別的了?」


「還有,別的嗎?」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再壓抑,忽地冷笑:「對,你說的都對。你很聰明,你把朕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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