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這身綠衣站在那位姑娘身邊豈不是更般配。」
阿悅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自己什麼貨色沒點數嗎?
說得好聽是不負其名,惜玉憐香的翩翩公子,其實就是碰上好看的姑娘就走不動道,要不是醫術不凡......
阿悅每年生辰願望就隻有一個,趕緊學成出師,不用再忍受這個不值錢、不靠譜的師父。
看到那邊拌嘴的兩人,秦堯寥寥一語「風惜憐」便不再多言。
我走過去,依照書中描述和身體記憶行禮,「多謝風先生救命之恩。」
風惜憐欲伸手扶我,看了一眼旁邊的秦堯,立刻改用折扇。
「姑娘不用多禮。」
開始我以為至交好友指的是霍無塵,因為書中曾提及二人相識,但這位劇情之外的風惜憐好像才是秦堯在神醫谷的至友。
8
白衣勝雪,郎豔獨絕,原書的男二果然不凡。
風惜憐率先出言,「不知谷主有何要事?」
霍無塵沒有理他,徑直朝我看過來,「我是來找她的。」
秦堯站到我身前,「谷主有何貴幹?」
霍無塵再會故人,語氣急切道,「阿堯,你可知她是何品性?」
秦堯正欲替我辯駁,被我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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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不如借一步說話?」
秦堯緊握我的手不放開。
「放心。」
我朝他眨眨眼睛,「你嘴那麼笨,肯定說不過他。」
這話秦堯無法反駁,但之前我的行為屬實給他不少驚嚇。
「我是說不過,但我打得過。」
輪到我沒話說,「你傷還沒好。」
秦堯還想說什麼,我立刻打斷他,「別想蒙混我,我保證這次隻文鬥不武鬥。」
說著還假裝若有其事拿出三根手指發毒誓。
秦堯緊張地捂住我的嘴,十分無奈道,「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仔細想來,他好像每次都難以拒絕我,想到他說早已傾心,我眉眼彎彎開懷笑起來。
手心傳來柔軟的觸感,秦堯像著火似的縮回去,耳朵紅透,「我就在外面等你。」
「嗯ṭũ̂⁽。」
我先行進屋,霍無塵看了一眼秦堯,繼而跟在後面。
阿悅奇怪地看著進屋的兩人,又看了一眼不正常的秦堯,最後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師父。
風惜憐拍拍她的小腦袋,一臉高深莫測幽幽。
「唉,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阿悅嫌棄地扒拉下腦袋上的手,惱怒道,「師父,會長不高的。」
風惜憐瞄了一眼小豆丁,唏噓不已地往秦堯那邊走。
「她走了,別硬撐著。」
秦堯神色恹恹,看向緊閉的房門,「我沒事。」
風惜憐「嘁」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封脈那麼好玩?封兩次,這身功力不要了?」
「不是有你嗎?」
秦堯轉頭看向他。
風惜憐無語凝噎,這算是在誇他醫術高明嗎?
是吧?這可以秦堯第一次誇他。
風惜憐得意洋洋,「放心放心,至少能讓你恢復到七成。」
依照秦堯的武功,給點時間,七成功力足夠讓他帶著人全須全尾地離開。
「谷主隨意。」
腿上的傷沒好,久站有些疼,我拉了一張凳子坐下,觀察周身玉立的深情男二。
霍無塵同樣審視我,「你就是林卿遙,映雪的妹妹?」
「我不是。」
我自認為語氣和眼神都十分真誠,但霍無塵的表情明顯在說你當我是傻子嗎?
你看,我就說沒人會信我不是林卿瑤。
大概隻有秦堯那個傻子,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恰恰因為這樣,有些話我不能當著他的面說。
「我知道谷主不信。」
霍無塵想到遠在千裡之外的都京傳來的書信,字字泣血,徹夜難眠。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犯錯,理應受罰。」
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要不是我是上帝視角,還真信了,果然雙標是深情人設的標配。
「谷主所言不錯。」
正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
霍無塵見我如此上道,也省了秦堯那邊的事,語氣稍作溫和,「既如此你隨我一起出谷。」
「谷主且慢,我心有疑惑,谷主若能給個滿意的答復,我自行出谷。」
霍無塵臉色微變。
辯論首先要自己給出的觀點站得住腳。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這世上有幾人能彌補自己這一生所犯的過錯。
我已經為林卿瑤的過錯付出極為沉痛的代價。
那你呢?
霍無塵。
「其一,神醫谷向來不理朝堂之事,我已是一介草民,算不得朝堂之人。」
我出口不僅犀利還十分陰陽,「敢問谷主,今日以何緣由,又因何人,來逐我出谷?」
未等他作答,我善解人意地替他辯駁,「忘了,神醫谷這條規矩,早在谷主遇到我嫡姐那天就廢了,那今日之事倒也情有可原。」
霍無塵白玉臉上浮現一絲薄怒,「巧言令色,江湖與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因你緣故,要再起幹戈不成?」
我冷笑道,「谷主當真是義薄雲天,這就是你因一念之差,令秦堯身陷囹圄三年之久,不見日月飽受折磨的理由?」
霍無塵有些底氣不足,此事確實因他而起。
「找到那個東西,朝廷才會罷手。」
「隻為所謂前朝遺物?」
我步步緊逼諷刺道,「谷主不會不知道,秦堯當時還在他娘肚子裡,除了姓秦,一切又與他何幹?」
說著我都替這個笨蛋心疼。
「他想逍遙江湖,你們偏不放過他;他無意於復國皇位,你們偏偏揣測他謀逆;被囚皇城三年,他默默忍受,皆因不想牽連無辜,你們可曾念過他半分?」
霍無塵啞口無言,假裝不知不是真的不知,而是選擇性去忽略,去磨滅自己的過錯。
外頭雁過無聲,這種距離,對於有內力的人,牆角都是被迫聽。
風惜憐意味深長地看向身邊的人,「你這位心上人,看來很厲害。」
秦堯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愉悅的氣息,平時冷冽俊朗的五官也柔和不少。
「嗯。」
風惜憐見不得他如此痴漢的模樣,嘴巴毒辣道,「她知道你這麼多事,你就不怕她別有所圖?」
秦堯不以為然,「但凡我有,予取予奪。」
風惜憐氣得牙痒痒,恨他不爭氣,又有些釋然淚目。
若裡面的人句句真心,於秦堯而言,得此一人,不幸之大幸也。
屋裡頭全然不知暴露的我,微微仰頭將眼淚憋回去,「說起謀逆,我猜谷主又要數落我的過錯。」
霍無塵嘴把輕抿,幹脆不說話,他說一句,我就有十句等著。
如此識相是自知理虧,他君子之風,我也不好咄咄逼人。
我稍稍平靜下來,「如今的聖上,費盡心機想要找到那個前朝遺物,谷主謀略,不會不知道為何?」
霍無塵沉默不言,還能為何?
不就是當年蕭家身為外戚,舉兵謀得秦家江山,沒找到傳國玉璧,認為自己不是正統,才如此費勁心機,從秦堯身上扒前朝遺物下落。
良久,霍無塵嘆了一口氣,「世上之事不隻分對錯。」
這話的意思是,縱然今日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他依舊固執己見。
我冷聲道,「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谷主情系他人,又何必多言對與錯,是與非?」
是非黑白分明,不過愛恨難清罷了。
「今日我若走,秦堯便隻會同我一起。」
霍無塵瞬間大怒,「你利用他?」
他既不想負林映雪所託,又想留下秦堯讓自己心安,成全自己情與義。
若是以前憑秦堯一句承諾,我或許不敢口出狂言,但現在,「我說的是實話。」
霍無塵口不擇言,「就憑你這殘...」
木門被大力推開,秦堯神色陰沉,「谷主不送。」
中毒剛醒又激烈爭論,我脫力靠在椅子上。
眼淚不聽話,我幹脆就閉上眼睛。
我沒有林卿瑤的記憶,可並不代表我不知道這副身體經歷過什麼。
殘花敗柳,殘破之軀。
在我來之前,林卿瑤想必也吃了不少苦,也足夠讓林映雪泄前世之憤。
都夠了,去投胎也好。
這一刻我突然原諒那個給我留下爛攤子的小女孩。
9
霍無塵自知失言,「阿堯,我....」
話未說完,他突然語塞,來時他並不是沒看到我與秦堯的相處。
他隻是在賭,賭秦堯不齒我的往事,賭他不知我的真實面目。
如今是他輸了,秦堯一無所知,也願意傾身相護於我。
到頭來,他情義皆失。
一道陰影擋在我面前,我張開雙臂任由他抱著斂去風雨,如同烏龜回到自己的殼裡。
秦堯風雨欲來,霍無塵黯然失色,風惜憐扼腕嘆息。
三人走到如今這地步,前塵往事又要從何說起?
阿悅年紀小,行事全憑本心,向來喜歡就護短。
「秦堯哥哥,你帶姐姐去我屋子。」
說完看都不看霍無塵一眼,轉身在前面帶路。
風惜憐有些尷尬,「谷主不若先回去休息,你也看到阿堯情深至此,此事怕不能全。」
霍無塵涼飕飕地看他一眼,白衣輕揚,大步離去。
風惜憐折扇一開,感嘆豬妖照鏡,裡外不是人,吃力不討好。
我看著秦堯稜角分明的下顎,心想自己太低估武林高手的耳聰目明。
「你都聽到了是不是?」
「嗯。」
我想解釋什麼,無從開口。
難道我要說你隻是個紙片人,我早就在書中看過你的故事,寥寥數語說完你的一生。
這樣對秦堯又何其悲哀?
一生被囚,喜怒哀樂,無人可知,無人在意。
就在我出神之際,秦堯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語,「待你傷好,隨我一起回無望谷,好不好?」
他的意思是,隨我回無望谷,我們在師父的見證下,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好不好?
我淚中帶笑,「好啊。」
風中似有祝福輕語,秦堯笑如燦陽,風華漸起,江湖的意氣風發在他身上淋漓盡致,不再是獨自隱忍著走向死亡的結局。
淚水在我眼眶中打轉,若穿越這場禍事結局不明,那麼現在我隻想拉秦堯離開泥潭,去過他想要的生活,波瀾壯闊的江湖劍客或是安穩平淡的山野闲人。
接下來的日子,霍無塵未曾來過。
白日秦堯帶著我出去放風曬太陽,晚上我們會躺在田野裡看漫天繁星。
秦堯跟我說,無望谷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師父在那裡教授他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