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露餡了。
我後背浮起冷汗。
好險,把這茬給忘了。
可還沒等我回過神,一個酒瓶就朝著賀川腳邊扔了過來!
角落裡沒人注意到這邊的是是非非。
幾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樂呵呵地走上前。
「賀大少?好酒量啊!」
賀川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人,出奇地冷淡,甚至連生氣都沒有。
不對勁,要是往常,按照他的脾氣,已經把人打趴下了。
真的醉了?
9
見他不說話,幾個公子哥又好像確定了什麼,張揚地走上前:
「還賀家大少爺,你以為賀家真的由你繼承啊?你弟昨天就進公司了!」
「之前不是挺囂張的嗎?搶豪哥的女朋友,現在怎麼不說話了?」
「家族棄子,現在跟落水狗有什麼區別?哈哈哈!隻配給我們舔鞋!」
幾人湊上前,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挑釁地肢體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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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賀川依舊沒說話,淡漠地看著這些人。
我:「……」
看這個樣子,賀川今天應該免不了一頓毒打。
這幾人趁著賀川不清醒,迷迷糊糊的時候湊上來痛扁一頓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和我沒什麼關系,但這可是我的金主,要是明天賀川清醒,這群人手腳在不在我不知道,我的五十萬估計得夠嗆。
「舔啊!怎麼不說話了?」
「說啊,廢物!」
幾人還在起哄。
我拿起桌上的香檳砸過去:「舔你妹!」
哀號聲響起,我趁亂拽住賀川的手,拉著人就跑!
笑死,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身後已經有人追趕叫罵聲,好在論逃跑我是專業的。
賀川這個時候出奇地聽話,和我穿過各種大街小巷,直到逃到一個小湖邊,我才徹底停下來,喘著粗氣。
忍不住發甲方的牢騷:
「被打了不知道跑嗎?!」
他學著我坐在滿是草和泥的地上。
那張妖孽的臉恢復了些血色,定定地開口:
「舞跳得不錯,跟誰學的?」
我:「我姥!」
他:「……」
大驚小怪,沒聽說過老年迪斯科啊?
我姥很潮的好吧?少瞧不起老太太。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花花公子,不記得我的名字我並不意外,畢竟他連他前女友的名字都記不全。
「琳達、王小花。」
他:「我是說,真名。」
我:「王翠花兒!」
10
賀川沉默了兩秒,教養倒是沒丟,艱澀地誇贊:
「這個名字……很特別。」
我冷笑,虛偽!
坐在另一邊聽著他胡說八道。
今天的賀川是個話痨,那雙桃花眼因為高度的酒精變得迷離,智商看起來好像不太高的樣子。
「翠花……翠花,你再跳一次給我看看好不好?」
我冷笑:「跳?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第一次用這種語氣給他說話,他頓了一下,想要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下一秒就聽見我斬釘截鐵的聲音:
「那是另外的價錢!」
他:「……」
我猜測這人一定是看見周銘捷足先登,受太大的刺激了。
但比起這個,我更關心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賀川的沉默簡直令人驚悚,他居然沉默了?
要知道賀家家大業大,賀少爺在外逍遙快活,錢都是撒著花的,現在居然沉默了?
難道真的像剛才那些二世祖說的一樣,賀川成了豪門棄子?破產了?
越想越有可能,我看著他好像也不是太清醒的樣子,咳嗽了一聲:
「那什麼,你現在要去哪兒?五星酒店?還是江邊別墅?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現在天都黑了,怕你路不好走,我給你打車。」
我下了血本,「真的,我付錢。」
但凡他說了一個是,我的打車費就算「死」得其所了,至少證明我的第二大金主還沒倒。
下個月的佣金還能準時到賬。
可現實往往比想象更驚悚。
我眼睜睜地看著以往揮金如土的賀大少搖頭,淡淡地說:
「都不是,去青港吧。」
青港,那可是離市中心最遠的城南,聽起來名字高大上,曾經也輝煌過一段日子,但隨著港口廢棄,那兒就隻剩下老舊的房子和空掉的廠房。
算是 A 市的「貧民區」。
這回輪到我艱澀了:「您老去哪兒幹嘛?多不安全?」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突然湊了過來,那張臉驟然放大,我甚至聞到了他身上香檳的果香。
我承認,我怕了,倒不是怕這家伙能對我幹嘛,畢竟我一拳下去他能不能起來都是一回事。
我是怕我可能會成為討要薪資的勞動人民中的一員。
我沒動,眼睛瞪得圓圓的,他仔細和我對視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個笑:
「就是你想的那樣。」
什麼樣?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賀川已經站了起來,走到路邊打了一輛的士,順帶朝我揚了揚下巴:
「車費。」
大少爺款。
笑死,虎落平陽被犬欺,這時候擱我這兒哪兒呢!
我朝他伸出手,他頓了一下,試探地伸出手就要落到我手中時,我:
「欠條。」
「……」
賀川飛快地收回手揉了揉太陽穴:「我記得我給你的是幾百倍車費錢。」
「白紙黑字,我應得的。誰知道你醒來後還記不記得還錢?」
他無可奈何,剛才跑出來時,他手機被留在酒吧的桌面上了。
11
幾分鍾後,我看著飛奔出去的的士,揮舞著手中的欠條:
「走好了您勒!」
回應我的是一管車尾氣。
我借著馬路的燈光朝著租房的地方走去,和賀川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我的手機也早就沒電了,除了手中的欠條,身上可謂身無分文。
不過這些都不是大事,在鄉下大雨天的泥濘地我都走過,權當鍛煉身體。
12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暴雨天,我背著王秀蘭走了好幾裡地。
鄉下本就車輛少,隨著時代發展,大部分人都去了城裡,留下的也就隻剩下一群老人。
有時候比起泥濘路裡車輪卡住一點一點地磨,我走反而更快。
那個小老太難得地沒有嘲笑我,也沒幾兩肉,背在我身上輕飄飄的。
她顫抖著想要擦掉我臉上的雨珠。
老了果然也傻了,下著暴雨呢,能擦得幹淨嗎?
我隻恨當初買的傘沒再大點,也不知道她當時冷不冷,有沒有在心裡罵我沒給她打好傘。
中風的老人就這樣,一句話也說不出,光看著我讓我一個人猜。
或許那天她隱約也掙扎著要和我說句什麼話,但是我正跪在關閉的診所前拼命地拍門。
所以我沒聽見。
也是從那天起,我告訴自己一件事。
王小花,你要有錢。
你一定要很有錢。
13
記憶回籠,我驚訝自己突然會想到這件事,不過我很快就冷靜下來,執著於當下。
從剛才的情況看來,賀川這條線算是斷了。
我琢磨著沒了他,多出來的時間可以找點兼職做做,至於再做一個替身還是算了,本來我就隻準備做到下個月就結束。
到那個時候,什麼蘇憐周銘,賀川陸澤,都會徹底成為我過去的一部分,不會再有人提及,當然,他們也不會再見到我。
想到這兒,我渾身都輕松了下來,一到出租屋心情頗好,倒頭就睡。
直到第二天睡過頭連滾帶爬去上早八時我才明白人果然不能太得意,這不,遭報應了。
「花兒!你今天實驗室的數據你需要去跑一下!」
同組的組長衝我吆喝,我咬著幹巴的饅頭點了點頭。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學校沒幾個想不開在實驗樓待著的,更何況等我跑好數據關上門時,太陽已經下山了,隻剩下一片殘紅。
我急著趕最近一班的公交車,跑過足球場才發現那兒今天人山人海。
「大一的打比賽呢,聽說今天是決賽。」
路過的小情侶議論,我猛地剎住車。
因為太忙遺忘的一段記憶緩緩地被喚醒。
「周五的比賽。」少年的聲音清冷孤傲。
「這個好,我去給你加油!」
「我隻是陳述事實,是你自己要去的。」
說著隻留給我一個後腦勺。
我那時並未在意。
作為一個專業替身,最該懂的就是眼力見。
不過他最想要人去喊加油的應該是蘇憐,但試問誰忍心讓自己的心頭寶擠在人群裡扯著嗓子喊加油的?
就蘇憐那潔癖的程度,更不屑於來這種地方蹭一身臭汗。
所以我這個平替不就出現了嗎?
可我好像忘了。
我忍不住對邊上的情侶問:「比賽結束了嗎?」
女生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在說不清楚還是沒有。
這都不重要了,我抓起包衝進人群,拿出了擠公交的實力。
管他的呢,反正隻要最後一秒我擠進去喊了一聲加油,就代表我來過,他沒看見就是他眼神不好,休想扣我工資。
可我還是低估了在座的實力,公交車上的大爺大媽骨質疏松,我還能佔點便宜,而眼前的學弟學妹們可是青春大好,和他們比起來,我已經是一把廢掉的老骨頭。
不出五秒,就連人帶包一起被擠了出來。
還險些一個踉跄。
「王小花。」
說話的人抬手抵住我的背,一股明顯的熱能朝我靠近,陰影跟著將我籠罩,我下意識地抬頭,看見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
他的額間布滿了細汗,穿著五號球衣,胸口起伏明顯,呼吸重了一些。
「你怎麼在這裡?」我驚了。
比賽結束了?這裡應該是球場的外圍。
陸澤的臉色很臭:「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王小花,比賽快結束了。」
我倒打一耙:
「比賽快要結束了你才看見我?沒聽見剛才我給你喊加油嗓子都快喊破了嗎?見你沒搭理我,我自己退出來了。」
「真的?」
「真的。」
我語氣肯定,天才少年又怎麼樣?年紀小好騙吶,就是個弟弟。
陸澤:「那現在的比分是幾比幾?」
我:「……」
14
我低下頭看鞋尖:「其實我沒注意這個,光顧著看你了。」
頭頂的視線依舊炙熱,盯得我差點就要反省自己了。
這次這個借口的確有點拙劣,下次注意啊。
就在我以為陸澤會反駁我的時候,他突然道:「走吧。」
「去哪兒?」
他沒說話,拉著我朝著最前面的位置走去,那裡作為最佳的觀賞點,早該人擠人,卻驚奇地還有一個寬敞的空位,坐兩個人都綽綽有餘。
他走在前面,或許是因為太過結實,我跟著他走這把老骨頭沒像剛才那樣被擠飛出去。
才走幾步,身後就傳來有人叫我的聲音。
球場嘈雜,我懷疑地左右觀察。
幻聽?
「琳達。」
這次絕對不是幻聽了。
我停了下來。
陸澤不解地回頭看我,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不遠處一輛黑色跑車停在不遠處。
一個穿得花裡胡哨的花孔雀一手搭在車門,墨鏡摘下時,那雙桃花眼精準地看著我被陸澤抓住的手腕。
我:「!」
賀川!
他怎麼會在這兒!
這個花花公子每天吃喝玩樂,隻要不遇見周銘根本不會想起我,更別說到學校找我了。
現在突然冒出來,還和陸澤撞在一起,我怎麼有種到手的小錢錢要飛的錯覺?
15
「他是誰?」
陸澤眉頭一皺,盯著賀川開口,表情算不上友善。
尤其是看見賀川吊兒郎當的裝扮後。
活像是看見一個淫賊。
下意識地把我擋在身後。
「還有——」
又想到什麼,回頭定定地看著我眼中閃過疑惑,「琳達是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