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母很早就離世了,他又輾轉送到了舅舅家,過了好幾年寄人籬下的生活,直到高中,才被豪門夏家給認回來。
另一位假“太子”頂著他的身份,在夏家養尊處優生活了這麼多年,跟夏家父母早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
所以即便夏沉光被夏家認回來,好像感情都不太親密。
假“太子”又成天從中作梗挑撥他和父母的關系,再加上他沉迷籃球,本來感情生疏的父母就更加不指望他能對家族企業有什麼助益。
後來的遺產,他們也是一分錢沒留給他,全便宜了那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假“太子”。
假“太子”繼承了夏氏地產,經常刁難在隊裡訓練的夏沉光,致使夏沉光的職業生涯一直在走下坡路,直到人生跌入深淵低谷。
直到此刻,夏驚蟬重新回想起來,才感覺一陣陣的心驚…
夏沉光這成長之路,真是四面楚歌、刀光劍影啊。
……
夏驚蟬躺在硬邦邦的席子上,看著滿天繁星,心裡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梳理。
有蚊子在耳邊嗡嗡地叫著,看身邊蘇美雲睡得這麼香就知道,周圍的蚊子全被她甜甜的O型血吸引來了。
夏驚蟬摳著叮咬了好幾個包的手臂,有些煩躁,想問周圍同學借花露水,不過絕大多數同學都已經休息了,不方便打擾。
她起身回女生宿舍去拿一瓶花露水。
因為新宿舍正在整改翻修,目前她所在的十二棟宿舍屬於暫時性的男女混宿,女生住在四五六樓,男生則住在一二三樓。
平日裡倒也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偶爾上下樓梯時會看到穿褲衩的男孩在走廊大搖大擺跑來跑去之外,沒太大影響。
三樓有生活老師值班室,男生也上不去女生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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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已經接近凌晨一點,宿舍樓空無一人,C城地處山地,南渝大學恰恰又是環山而建,穿堂風嗖嗖刮過,有的宿舍連門都沒關,被風吹得嘎嘎響。
夏驚蟬一上樓就後悔了,這宿舍樓夜間涼風陣陣、陰氣森森真是有點嚇人啊。
尤其是她的宿舍還在六樓。
不過現在便利店都關門了,要是拿不到花露水,今晚肯定被無數蚊子“圍攻”當血包,別想好好睡覺了。
夏驚蟬硬著頭皮上了樓,三下五除二跑回宿舍,從櫃子裡取出一整瓶花露水,又匆匆下樓。
空曠無人的宿舍區,夏驚蟬遙遙看見許青空。
清冷的月光下,他如日漫裡的懶散少年,獨自走進無人的宿舍樓。
夏驚蟬以為他也是回宿舍樓拿花露水的,於是在樓下等他,想找機會再和他多聊幾句,盡快熟悉起來。
等了約莫半個多小時,還是沒等到許青空下樓。
小姑娘心裡多了幾分疑惑。
現在是特殊時期,餘震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他這麼長時間呆在建築樓裡,實在太危險了!
夏驚蟬走進了空幽幽的宿舍樓,每層樓的房門都是緊緊關閉著,她的腳步聲回響在寂靜的走廊裡。
“許青空?”
沒有人回應她。
直到夏驚蟬看見頂樓天臺那被風吹得哐啷作響的木門,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三步並做兩步地跨上階梯,推開木門來到天臺。
果然,那少年冷寂寂地站在天臺上,將要一躍而下。
第5章 冷夜 勸你離他遠點
千鈞一發之際,夏驚蟬從後面撲過去,一把攬住他的腰,用盡全身力氣,生拉硬拽地將他從天臺上拖拽了下來。
“許青空,你瘋了嗎!”
女孩的嗓音頓時變得尖利,險些破音,“你在幹什麼啊你!”
少年如野獸般掙扎著,嘶啞地怒吼:“放開我。”
他推開了她,仍舊要朝著天臺欄杆走去。夏驚蟬和他扭纏在了一起。
想到那個大雨天,男人站在他面前,為她撐起的一方小小的遮蔽,夏驚蟬緊緊抱住了他。
“許青空,許青空你聽我說。”她呼吸急促,嗓音顫抖,“我爸說過,他說籃球落地的聲音,就像心跳,而心跳永不止……
“許青空,你那樣熱愛籃……是嗎。”
少年躬著身子,如同扭曲的蝦,似乎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中:“你不明白。”
他痛苦地搖頭,“你不明白,我已經三天沒睡覺……
她當然不會明白,普通人如何能理解那種感受,仿佛有無聲的幽靈潛伏在黑夜裡,逐漸吞噬他全部的情緒。
夏驚蟬看著他眼底滿布的血絲,想到那天落水的情形,那個女孩和陳飛對他的描述,似乎明白了什麼。
許青空生病了。
為了避免他再度輕生,夏驚蟬死死攥著他的衣角,陪他在天臺上坐到了午夜,直到少年逐漸恢復平靜。
放棄生命也是需要勇氣的一件事,許青空在天臺上的過度消耗,此刻他已經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背靠著冷冰冰的牆壁,神情冷漠。
夏驚蟬坐在他身邊:“許青空,你休息一會兒吧,好嗎?”
她難以想象,三天沒有睡覺,究竟是一種怎樣瀕臨崩潰的狀態。
夏驚蟬在電視臺工作的時候,曾經做過一期抑鬱症患者專訪的節目,她知道這類病患的精神時常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徹夜難眠,不安、臆想、躁動…
發展到重度時期,會做出輕生的舉動。
夏驚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輕輕覆住了他的手背,柔聲說:“別擔心,你不是一個人,我在這裡陪你。”
片刻後,她感覺到少年沉甸甸的腦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夏驚蟬嗅到他身上的皂角香,幹淨,清淡。
她靠近了他,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下,嘴裡輕輕哼起了小時候夏沉光哄她入睡時的童謠小調。
在女孩溫柔繾綣的小調裡,許青空感覺身體跌入松軟如棉花糖一般的雲端,思緒逐漸渙散,直到徹底墜落無邊的夢境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間,樓棟開始劇烈搖晃起來,走廊裡不知誰的盆子哐啷落地,發出陣陣回響。
又地震了!
而且這一波餘震,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強烈!
夏驚蟬驚醒了過來,攥著許青空,步履踉跄地下了樓。
沒想到腳底踩空,直直地撲下了樓梯,眼看著就要摔得頭皮血流了。
“小心。”
下一秒,一股力量將她猛地拉了回來,許青空帶著她蹲在了樓道間的三角區。
餘震隻持續了十幾秒。
對於夏驚蟬來說,宛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她緊緊攥著許青空的袖子,能感覺到他將她保護在身下。
餘震平息,世界重新恢復秩序,操場上的喧囂已經傳到了宿舍樓,每個人都被這一波震感強烈的餘震給驚擾了美夢。
夏驚蟬抬頭望向他。
許青空這張臉,無論任何時候,任何角度,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英俊漂亮。
黑發簡短利落,眼神冷淡如刮過荒原的風。
他松開了她,沉聲問:“受傷沒?”
“沒有。”夏驚蟬驚魂甫定地說,“我們趕緊下樓吧,呆在樓裡太危險了。”
“好。”
許青空因為剛才的小憩,精神狀態穩定了許多,邁步下樓。
忽然間,他的手被另一隻更加柔軟的小手牽住了。
他斂眸,看到女孩本能地抓著他下樓,自然而然得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似的。
樓下,夏驚蟬在書包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一瓶花露水,遞給他:“操場上好多蚊子,你用這個吧。”
“不需要。”
“你好不容易能睡一會兒,如果被蚊子打擾,那這蚊子就罪大惡極了。”夏驚蟬將花露水塞進他手裡,“我說真的,拿去吧,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失眠真的是很崩潰的一件事。”
許青空聽著女孩真誠的言辭,心裡隱隱泛起淡淡的漣漪,接受了她的好意。
夏驚蟬看著少年邁步離開的蕭索背影,片刻後,她對他喊道:“許青空,有我在,不會讓你再有輕生的機會了。”
許青空側過身,望向她。
女孩衝他揚揚手,莞爾一笑:“以後我每天都來找你玩。”
許青空沒有應話,隻是步履停頓了幾秒,冷淡地離開了。
……
夏驚蟬回到操場,這會兒同學們也都醒了,為著剛剛餘震的事情心悸不已。
她回到自己的涼席邊,蘇美雲也醒了過來,趕緊將她拉回身邊坐下來,擔憂地問:“剛剛被震醒了找不見你,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我去宿舍拿花露水了,這兒蚊子太多。”
“花露水呢?”
“呃,沒有拿到。”
夏驚蟬不想把許青空輕生的事情告訴太多人。
兩人相互報了平安,又劫後餘生地聊了一會兒,蘇美雲捂著胸口說:“忽然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你說這場地震會不會真的把我們給帶走啊。”
另外一個宿舍的女生喬珂聞言,煞有介事地說:“之前我在網上看到有人說,瑪雅人曾經預言,這個世界將在2012年12月21日毀滅呢。”
“真的假的!”
“全世界都在傳啊,看起來好像是真的。”
“媽呀,那我們豈不是隻有四年好活了,那時候我大學才剛畢業一年不到吧。”
“是啊,我還沒交往男朋友呢,還沒暴富呢,還沒吃夠全國美食呢,嗚嗚嗚,不想死。”
夏驚蟬一邊摳著蚊子叮咬的包,一邊用上帝視角說:“放心,我向你們保證,2012年12月21日,無事發生。”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來自未來。”
見她如此煞有介事的認真模樣,蘇美雲也是戲多,配合著問道:“哇,來自未來的夏驚蟬同學,你一定知道下一期的彩票中獎號碼是什麼了?”
“額,這題超綱了。”夏驚蟬說,“我關注國家大事比較多,對彩票這種小事從不上心。”
內心抓耳撓腮地後悔。
早知道有這樣的奇遇,08年以後的每期彩票中獎號碼她都會牢牢記在心裡。
蘇美雲笑著繼續問:“那我問個跟我切身相關的事啊,你說說,我將來會變成什麼樣,會有一個優秀又疼我的老公嗎?”
夏驚蟬看著她,微笑道:“你啊,你會成為一個美麗又健康、自由而獨立的女孩。在未來,女孩子的成功絕對不在於她有沒有一個優秀的老公,她們以自己的事業為主,愛情隻是生活的作料而已。”
蘇美雲感嘆道:“說得好好哦!”
室友喬珂卻說道:“我還是比較關心彩票號碼哈哈哈,暴富才是人生的終極出路!”
“啊對了,告訴你們一條致富之道!你們可以去找許青空要籤名,越多越好。”
夏驚蟬神秘兮兮地透露道,“他將來會成為NBA明星球員,他的籤名掛網上都是全球競拍!趁著跟他是大學同學,趕緊去要籤名!要個幾百幾千張,發家致富。”
“你說許青空嗎?”
“對啊。”
“算了吧,跟他搭上話,比中彩票還難。”
“這麼誇張?”
“真的!學校好多女生喜歡他,沒一個成功跟他搭上話的,他根本不理人,也不管你尷尬不尷尬,想追他的女生都要準備一顆大心髒。”喬珂聳聳肩,“反正我是做不到。”
夏驚蟬想到今天一天之內,這家伙自殺了兩次。
他性格孤僻,耽溺在自己情緒的海洋裡,不和外界有任何交流。
想要讓他敞開心扉,難上加難。
蘇美雲意味深長地說:“我勸你們離他遠點,別看著人家長得帥,身材好,拿獎多,就想著要去追,那……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