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他在湖邊幹嘛!”
“不是吧!許青空你別做傻事!”
“快把他攔下來!”
男孩們的聲音遙遠得像在另一個世界。
初見之時,是夏驚蟬跳入湖中將他救了上來。
許青空偏執地認為,隻要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一切就會重新開始,她會再度出現…
如果不能,那這個世……沒有太多值得他留念的東西了。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聽到她回答他:“我願意。”
許青空不顧一切地跳進冷冰冰的湖水裡,讓湖水灌滿了他的身體,意識清空。
將許青空撈了上來的是林照野,春寒料峭,他站在湖邊瑟瑟發抖——
“討厭鬼討厭鬼討厭鬼!我真……再救你我就不姓野!”
許青空用力嗆水,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了。
林照野看不慣他這死樣子,揪住他的衣領,狠狠將他撞在草地上:“為了個不存在的幻影,你就這樣要死要活!球場上那個戰無不勝的許青空哪兒去了!你配當我的對手嗎?”
許青空推開了林照野,冷笑了一下:“堅如磐石的愛,這就是你堅如磐石的愛嗎?林照野。”
“哎,我的個老天.”
林照野傷腦筋地皺起了眉頭,對身邊的夏沉光說,“他還真拿老子當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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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隻是他的情敵。”肖屹無奈地叉著腰,“你還是時時刻刻準備挖他女朋友的牆角,死纏爛打,臭不要臉。”
林照野:“我謝謝你啊許青空。”
許青空並不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沒有關系,全世界都不記得她,但他記……就夠了。
他會想辦法找到她,一定可以重新見到她。
少年腦子快速思忖著,想到了那天晚上,夏驚蟬看到那個筆記本時的奇怪反應。
最後她消失的時候,筆記本是她唯一落下的東西…
許青空勉強地撐著膝蓋站起來,想回鹿棲小區,想找到那個本子。
肖屹和林照野夏沉光幾人對了對眼神,一擁而上,錮手的錮手,攔腰的攔腰,將許青空生拉硬拽地搞上路邊的黑色阿爾法保姆車裡。
“你們幹什麼!”
“放開我!”
他察覺不妙,如困獸一般死命掙扎著:“放開我!”
“許青空,我們帶你去醫院。”
“我沒病,有問題的是你們,是你們忘了她!”
四個男生強行將掙扎的少年按住了,肖屹系好安全帶。
夏沉光抬頭說:“屹哥,開車!”
……
醫院裡,許青空被注射了鎮定劑。
醫院建議他留院治療一段時間,看看恢復情況。
那段時間,許青空變得很乖,積極配合醫生治療,積極吃藥,當醫生再詢問他有關於那個女孩的時候,許青空隻反問他:“什麼女孩?”
隊員們經常來醫院看望他,他一如既往……過分冷淡、也不過分熱情,就保持著“許青空”一貫的作風,問什麼答什麼。
他們問他是不是還認為自己有個女朋友,許青空冷笑了一下,說他不記得自己有什麼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
“我就覺得有點假,他在演我們。”
“許青空,別演了,你就說實話吧。”
許青空還是那副死樣子:“沒演,我恢復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住院治療,醫生再三確保他的精神狀態恢復得不錯,隊員們也希望他早日歸隊,在他出院的那天,他們來接他了。
但肖屹沒有來,夏沉光說肖屹出國交換了,他心情似乎很低落,拍著許青空的肩膀說:“我現在算是明白你的心情了,重要的人離開,真的很不習慣,不過他答應我,會回來,你那個女朋友還會回來不?”
許青空對他輕描淡寫地笑了笑:“你在說誰?”
“诶?你是真的不記得了啊,之前哭著鬧著,說要找那個夏、夏什麼來著?”
“夏什麼?”他反問。
“不記得最好,沒什麼沒什麼。”
隊員們想拉著許青空去大吃一頓,慶祝他康復,許青空卻說他很累了,想回家休息。
他們沒有勉強他,送他回了鹿棲小區。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許青空不復方才的鎮定和平靜,他瘋了一般,在凌亂的家裡四處尋找那個鵝黃色太陽花筆記本。
放哪兒了?
那天回來之後,他究竟將它放哪兒了!
本就凌亂的家被他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單肩包裡找到了它。
筆記本上除了前幾頁他備戰東越大學時的部分資料,並沒有其他的話語。
那一行字,他隨手寫下的“少年無懼歲月長”那行字,也伴隨著她的消失,無影無蹤。
許青空痛苦地跪在地上,緊緊抱著筆記本。
他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想不起她的樣子了。
她離開了那麼久,他都沒有真正崩潰過,他一直在尋找她,尋找她存在過的蛛絲馬跡。
哪怕是被捆在精神病院的床……青空都沒有絕望,因為他堅信她一定存在過。
直至此刻,許青空心裡最後那根弦,徹底崩斷了。
痛哭失聲。
他不記得她叫什麼了。
第70章 平行宇宙 一己之力對抗全世界
父親的骨灰, 回到了空空蕩蕩的房間裡。
那場意外的車禍,讓她失去了至愛的爸爸。
生死一線的剎那間,夏沉光將她推了出去, 頭部撞傷腦震蕩,陷入昏迷的前一秒,看到爸爸倒在了血泊中。
夏驚蟬活了下來,在這個並不圓滿、也不美好的世界裡, 她唯一的溫暖, 唯一的依靠, 這個世界上最愛的男……離開她了。
最後, 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肖屹叔叔和錢堂姜叔叔將她從醫院接了出來, 幫她料理了爸爸的後事。
夏驚蟬在醫院已經哭幹了眼淚,是肖屹一直在安慰她,幫她去談判貨車司機和保險公司的賠償等等。
葬禮那天,夏驚蟬沒有哭,肖屹卻抱著他殘損的遺體, 瘋了似的不讓火化,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最後幾個男人合力將他和他分開。
他們是兒時的玩伴,是相互陪伴的知己, 更是多年不離不棄、並肩作戰的戰友。
守靈的晚上,夏驚蟬聽肖屹和錢堂姜講了好多年輕時一起打籃球的事情。
球隊如何艱難地打比賽, 如何屢戰屢敗, 屢敗屢……沉光被大學退學之後,汙名纏身, 很多職業隊不要他, 他甚至還去打過一段時間的黑球。
後來有教練看中了他的潛力, 將他從地下球場撈出來,加入了不錯的職業俱樂部,沒打幾場球賽,就把腿給摔了。
他這一生背抵懸崖、走投無路。
“唯一幸運的事情有兩件,第一件是認識了你們,第二件事,就是養了我女兒小九。”
肖屹揉了揉緋紅的眼角,“退役那天,他這樣給我說。”
此刻,夏驚蟬抱著懷裡冷冰冰的骨灰盒,站在寂靜的家裡。
沒有開燈,任由黑暗吞沒了她。
“我也是。”她將骨灰盒貼近了自己的臉蛋,哽咽著說,“我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你當我的爸爸。”
肖屹想讓夏驚蟬去他家裡,以後跟他一起生活。
“我會好好照顧你,反正自己也沒孩子,如果不嫌棄的話,給我當女兒,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這樣,他也會放心。”
夏驚蟬感謝了肖屹叔叔,卻沒有同意。
她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她可以養活自己,不需要被別人照顧。
而且她的爸爸,永遠隻有一個。
……
關於那個夢。
那時她腦震蕩陷入昏迷時,做了一個恍如隔世的夢。
夢裡她回到了父親年輕的時候,認識了年輕版的肖屹、錢堂姜,甚至還有前幾天電視裡看到的國家隊的小前鋒林照野。
因為他那場比賽太精彩了,作為籃球迷的夏驚蟬還去特意了解了他,知道他是外科醫生…
他也入夢了,而且還特別舔狗地追求她、喜歡她。
還夢見了許青空。
夢裡的世界,無論如何真實,當夢醒的那一剎那,隻會當成夢。
一個恍若隔世的美夢。
夏驚蟬不會蠢到真的相信那個世界是真實的,她還曾夢見過自己成了大明星,賺好多好多錢,給老爸換了豪宅呢。
這一切,不過都是她日有所思的幻想罷了,昏迷時期做的一場美麗的仲夏夜之夢。
安葬了父親之後,夏驚蟬的生活重新歸於平靜,每天/朝九晚五上下班。
秦主管被開除的事情,全單位都知道跟夏驚蟬有關系,秦主管騷|擾夏驚蟬,恰好被許青空和臺長撞見了。
據說還有人看見夏驚蟬上了許青空的賓利車呢!
所以總有人過來詢問夏驚蟬是不是認識許青空,能不能幫忙要籤名,或者某某親戚家的小孩想見見這位偶像,讓夏驚蟬幫忙牽線搭橋。
夏驚蟬說她跟許青空其實也不熟,隻是偶然間得他相助,後來兩個人也沒再見面了。
就因為這個事,夏驚蟬得罪了好些個同事,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說她爸去世以後,她像是變了一個人。
夏驚……確變了。
曾經的她不會拒絕別人,不管是同事讓她幫忙加班、端茶倒水,還是約她逛街,讓她當陪玩搭子…
夏驚蟬無一不允,小心翼翼地維系著讓她有安全感的社交關系,生怕不小心惹得別人不開心,總在討好別人。
哪怕是自己做不到、或者覺得很為難的事情,她都會竭盡全力地想辦法完成。
然而那場回到過去的夢裡,夏驚蟬清楚記得夏沉光叮囑過她,讓她學會拒絕。
她拒絕了林照野的告白,拒絕許青空的抱守殘缺,拒絕了肖屹叔叔的邀請和幫……努力成為曾經最羨慕的那類人。
就算夢醒了,面對冷冰冰的現實,夏驚蟬依舊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爸爸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上隻剩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她再自怨自艾,從別人身上乞求那一絲絲安全感,她將會多麼可悲啊。
所以,夏驚蟬徹底變了一個人,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閨蜜小慧真的有事請她幫忙,她會幫,但僅限能力範圍之內且她願意的事情。
至於其他人,夏驚蟬一律冷淡處之。
主持人嘉敏曾經和秦主管有一腿,秦主管離職,電視臺裡她就少了最大的靠山,總對夏驚蟬冷嘲熱諷,說她不化妝就來上班,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以前的夏驚蟬,大概隻會唯唯諾諾地連聲道歉,說自己以後一定注意。
這一次,夏驚蟬當著電梯裡所有下班的同事,直言懟嘉敏道:“我不化妝就是不注意形象,那你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跟有婦之夫勾勾搭搭,就是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嗎?”
原本喧鬧的電梯間,頓時鴉雀無聲。
嘉敏氣得臉頰通紅,顫聲怒道:“……胡說八道。”
“上次許青空的採訪,屬於我的主持人機會,不知道是誰在秦主管枕邊吹了風,半路截胡。”夏驚蟬強勢地說,“這件事,全電視臺都知道。”
“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假清高,不肯答應秦主管,抓不住機會,你也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