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他媽是個公務員，自視甚高。
第一次見面她就讓我辭職去考公。
她說：「我們家世代從政，不允許跨階級通婚。」
我「呵呵」一笑。
「現在是 21 世紀，大家都是無產階級。
「阿姨，你怎麼還想著要當奴隸啊？」
1
在男朋友的再三邀請下，我決定回去跟他見家長。
剛進門，他媽就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新的鞋子給我換上。
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畢竟我之前在網上看過不少例子，很多女生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裡，穿的不是一次性拖鞋就是別人用過的。
有的人還甚至因為這個染上了腳氣。
我心裡有一絲慶幸。
覺得自己運氣好，不僅找到一個好男友，還遇到一個得體的家庭。
可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他媽給我倒了一杯不冒熱氣的茶之後，便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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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宋依依是吧，你爸媽是做什麼的？」
我禮貌地回答：「是做點小生意的。」
一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全程沒有抬頭看過我一眼的孫傑爸，突然從鼻子裡發出一聲不屑。
「哼，士農工商。」
我：「？？？」
這是在嘲諷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沒有社會地位嗎？
這都什麼年代了，職業上還搞這套高低貴賤的。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他媽說道：
「依依，你也知道，我們家世代從政，很少跨階級通婚，不過小傑喜歡你，我們也沒有辦法。這樣吧，結婚後你抓緊時間考個公務員，正好有你叔叔的資源在，可以幫你一把。」
要不是有從小到大的素質在，那一刻我就直接笑出來了。
我跟孫傑談了一年的戀愛，他家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一點。
他剛畢業就考進了稅務局，父母都在機關內工作。
他媽是普通的公務員，他爸稍微好點，掉光了頭發終於混成了一個小科長。
就這，世代從政？
敢情他家就隻有兩代啊。
還扯到階級上，我都懶得說。
我微微一笑，保持著表面上的客氣。
「阿姨，現在是 21 世紀，奴隸早就被消滅了，我們都是無產階級，不存在跨階級一說。
「自信點，別把自己的地位放得那麼低。」
他媽臉上有點掛不住。
「做點小生意雖好，但是終究不穩定的啊，你聽阿姨一句勸，結婚後就把工作辭了，一邊備考一邊備孕。
「你現在還年輕，生了孩子恢復得快。」
我驚呆了，這腦子是被裹腳布給纏住了嗎？
這麼腦殘的發言。
來之前我媽還說要有禮貌，不能讓人家覺得我沒家教。
可是現在，我真忍不了一點。
我「呵呵」一笑：「阿姨你說得對，體制內挺穩定的。」
說完我用一種略帶嫌棄的眼神四周打量了一下他們的房子。
三居室，加起來估計也就一百來平。
都沒有我們家別墅的院子大。
「窮得很穩定。」
他媽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他爸把報紙翻了一面，冷哼一聲：「牙尖嘴厲。」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男友，用眼神在問他：這就是你說的好相處？
他壓低聲音跟我說：「我爸媽沒有惡意的，隻是隨便說說。」
2
孫傑見我臉色不好，馬上出來打圓場。
「爸媽，快來看看依依給你們挑的禮物喜不喜歡，這可是她特意跑了很多商場才買到的。」
其實不是，這些都是我媽買的。
她聽說我要來見家長，特地準備了不少東西，說是不能讓人看不起。
給孫傑媽準備了一個愛馬仕的包包，一套萊珀妮的護膚品。
給孫傑爸準備了一瓶拉菲紅酒，一罐白毫銀針。
因為孫傑說他爸平日裡喜歡喝酒品茶。
他媽把包拿在手上來回翻看了一會兒，便放了回去。
「依依，你的好意阿姨心領了，隻不過阿姨這個年紀了，不適合背這麼花裡胡哨的包，我還是喜歡比較……額，有質感一點的。」
我聽明白了。
她覺得我送的是雜牌包。
從進門到現在，這一家人無時無刻不在彰顯他們吃國家飯的優越感，話裡話外都在說自己地位很高，跟我們這種普通市民不在一個階級上。
可事實上呢？
大牌包隻認識帶字母的 LV，YSL。
愛馬仕不帶 logo 都認不出。
他爸自詡見過大場面，卻覺得拉菲比不上茅臺，白毫銀針比不上西湖龍井。
真是裝得一手好逼。
我轉頭去看男友，隻見他躲開了我的視線，低著頭在看手機。
我突然感到一陣心寒。
來之前還跟我再三保證，說不會讓我受委屈。
現在才進門沒多久，就在一旁裝死。
孫傑他媽拿起那套護膚品擰開蓋子聞了聞，又看了看瓶子底部。
最後淡淡地說了一句：「護膚品我隻用雅詩蘭黛的，不用雜牌。」
聽到這兒，我真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家人雖然素質不高，但是還挺幽默的。
竟然說萊珀妮是雜牌。
我再次把視線轉向男友。
希望他幫我說幾句話。
同時我也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再給他一個機會。
可他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
「依依，我媽比較注重保養，你第一次上門不懂沒關系，下次記得就行了，別再買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下次來記得給我媽補一個雅詩蘭黛的套裝。」
聽到這話，我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原來在他心裡，我這麼上不了檔次，隻會買亂七八糟的雜牌。
我爸媽從小就跟我說，不要輕易跟別人交底。
所以哪怕是談了一年，我也沒跟他說我家是做房地產的，隻是說做點小生意的。
畢業後，我進了叔叔開的公司當前臺混日子。
那時我還開玩笑地問他，會不會看不起我這個隻有月薪幾千的小前臺。
他說不會，他愛的是我這個人，不是我的工作。
於是我就傻傻地信了。
現在看來，那些隻是他用來哄我的甜言蜜語罷了。
其實，他打心底裡就看不起我，不然也不會經常在我面前提「體制內」「公務員」「國家飯」來彰顯他的優越感。
想通之後，我心裡舒服多了。
「阿姨，你真會過日子，還拿雅詩蘭黛來塗臉，我媽媽都是拿來抹脖子和擦手臂的。
「孫傑你也真是的，沒腦子，難道還沒手嗎？你直接拿手機搜一下就知道這個是不是雜牌了。」
他們母子倆當即拿出手機來拍照識圖，看到同樣的東西在網上的價格超過五位數的時候。
二人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孫傑他媽還鬼鬼祟祟地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你不是說她家沒錢嗎？
我淡淡一笑：「阿姨，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沒用過那麼貴的東西，我應該買個百雀羚的。」
她臉色有些難看。
孫傑用手肘碰了一下我，意思是讓我注意禮貌。
從進門到現在，他父母處處為難我，他跟死了一樣裝作沒看到。
現在擱這兒搞詐屍。
我真是眼瞎了，才會看上這種貨色。
他媽幹笑幾聲，隨即扯開了話題。
「依依，你現在年紀不小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呀？」
我心裡「咯噔」一響：這不會是孫傑帶我回來的真正目的吧。
想借他父母的壓力來催生。
我們談了一年，他曾無數次暗示我想要一個孩子，都被我給拒絕了。
自那之後，他就開始頻繁地邀請我來他家。
我打算試探一下。
「不打算要孩子。」
果然，他媽一下子就急了。
「不要孩子怎麼行！我們老孫家不能後繼無人。
「你回去跟你爸媽說一下，抓緊時間結婚，趁你還年輕，爭取三年抱倆。」
他爸也生氣：「不生孩子就別想嫁入我們家。」
孫傑臉色都變了，他連忙拉住我的手，眼神懇切地看著我。
「依依，你忘了嗎？咱們說好了呀，結婚之後就要孩子。
「你要實在不想那麼早領證也行，咱們可以先要孩子，等孩子出生，婚禮和滿月酒可以一起辦。」
果然，今天就是一場鴻門宴，專門催生的。
我皮笑肉不笑地問他：「你忘了嗎？我宮寒，不適合生孩子，怕把孩子凍死。」
反正已經打算分手了，我瘋一點又有何妨？
孫傑嘴角抽搐了一下。
「依依，別鬧。
「就聽我媽的，三年抱倆，生一男一女，湊個好字。」
我：「那你怎麼不掛在樹上吊死，湊個屌字呢？」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繼續追問。
「孫傑，你那麼年輕怎麼就那麼想要孩子呢？難不成你是有事瞞著我？」
他連忙移開視線，扯出一抹極為虛假的笑容。
「依依你想多了，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呢。」
他在撒謊。
3
氣氛很僵，我待不下去了。
正準備要走的時候，他媽媽卻說開飯了。
孫傑一改剛才的樣子，變得十分熱情，拉著我的手上桌。
一度讓我以為剛才的不和睦隻是我想象出來的畫面。
可等我看到桌上的四個菜時。
我的內心：呵呵。
西紅柿炒雞蛋，芹菜炒肉，蒜蓉空心菜。
唯一的硬菜可能就是那盤基圍蝦。
在體制內混了這麼久，要說他們不懂待客之道我是不信的。
唯一能解釋得通的就是，他們早就從孫傑那裡打聽過了我和我父母的工作。
瞧不起我。
所以才會在晚餐上糊弄我。
孫傑媽一邊往他碗裡夾蝦，一邊對我說：
「我不咋會做飯，咱們就簡單點，也省得浪費。」
我點點頭：「沒事，我就隨便吃吃，沒想著能在這裡吃到什麼好東西。」
說話間，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孫傑。
隻見他捧著飯碗，臉都快要埋到碗裡去了，狼吞虎咽的樣子，感覺像是餓了十年。
看到他嘴角沾著油的那一刻，我突然有點想吐。
當初的我怎麼會那麼眼瞎，竟然覺得他斯文好看。
我嫌棄地撥弄了一下碗裡的米飯，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就在我想著該怎麼開口說要離開的時候。
碗裡突然出現了幾根芹菜。
抬頭正好對上了孫傑他媽的視線。
「女孩子多吃點芹菜，以後嫁進來才會勤快。
「我們家小傑從小沒吃過什麼苦，以後你倆成婚了，家務活就得全靠勤快的你了。」
我愣住了。
這麼純正的煞筆竟然還沒絕種。
孫傑他爸瞟了我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在我們老孫家，都是女的來幹家務，到了我兒子這輩，也不例外。
「你多學著點，一會兒吃完後就去把碗洗了。」
我咬著後槽牙問旁邊的孫傑。
「是真的嗎？」
他狼吞虎咽地啃完一個蝦，嘬了嘬手指。
「對對對，之前忘了跟你說了，我在家從不做家務的，以後你要辛苦一點了。
「不過你放心，懷孕的時候你可以休息，我媽會來幫咱們的。」
我氣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