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歲的我去看 25 歲的程鳶,恨她不爭氣,恨她沒腦子,卻又心疼她是個傻子。
因為很快,姜辭拍的那部群像劇就爆了,他一躍而紅,迫不及待地甩了我。
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愛丁堡,在他的謊言下,我被網暴,他的粉絲要我滾出娛樂圈,工作室請了大批水軍衝了我的微博廣場。
可憐我粉絲的聲音被淹沒在了洪流之下,當然也有一部分怨我不爭氣,脫粉回踩了。
我陷入輿論風波,丟了新戲,公司一直不大重視我,索性將我雪藏,我整整八個月都沒有接過工作。
直到今年,這部小成本網劇,是我輿論過後的第一份工作。
7
姜辭的公關很厲害,迅速壓下了下午的熱搜,也刪除了我們在房車上的照片。
他輕飄飄地摘出自己,隻留我一年前的一條節日祝福微博,下面的評論區一片罵聲。
我心裡生氣,想狠狠報復他一次,楊姐卻說,以我現在的力量沒用的。
就算我拿出了我們戀愛過的證據,但互聯網沒有記憶,風聲過後,毀了事業的隻有我自己。
「程鳶,你想好了嗎,你和公司的合約就快到期了,如果你執意要和他撕破臉,公司不會參與,解約後你的事情自己解決。
「小鳶,聽姐一句勸,女演員的花期太短了,與其去和爛人爭,不如多多提升自己,拿作品說話。」
楊姐她,看待問題從來都是一針見血。
我接受了她的提議,決定努力工作,證明自己。
整理好思緒後,我打電話給顧湛,向他表明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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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把前男友叫回來重談這事,屬實不太合適。
電話那頭,風聲很大,顧湛沉默許久,終於爆發。
「程鳶,我是你養的一條狗嗎,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對不起,我腦袋有問題,我不記得我們分手了。」
「所以呢,你現在記得了,又要和我分手,不要我了對吧?」
他最近很累,每天拍戲到後半夜,隻能睡三四個小時。
我聽出了他聲音中的疲憊,又想到我忘記的那段時光裡,我們漸行漸遠、不歡而散的結局,心裡好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顧湛,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個小號,那裡記錄了很多我的生活,我知道後來我們分手了。
「我很感激你時隔多年,還願意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看我,可現在的我雖然是 26 歲的年紀,卻隻有 20 歲的記憶,我很怕我們還會重蹈覆轍。」
縱使看了那麼多記錄,於我而言,卻不能完全感同身受。
我感激這次落水,讓我重新來過,也擔憂這次落水,會讓我和顧湛重蹈覆轍。
畢竟 20 歲的程鳶,太任性太固執。
電話安靜了許久,除了獵獵風聲和呼吸聲,我們誰都沒有講話。
就在我以為一切就這樣結束時,卻聽見他說:
「22 歲的顧湛不懂 20 歲的程鳶,但 28 歲的顧湛懂,阿鳶,相信我,我們不會重蹈覆轍。」
或許這話太矯情,他又補了一句:
「回頭草你吃都吃了,反悔也晚了。」
8
在顧湛和楊姐的鼓勵下,我開始努力找回狀態,認真拍戲。
兩個月後,這部網劇殺青了,顧湛又替我聯系了圈裡很出名的王導,他手中有一部爆款 IP 的改編劇。
顧湛是圈裡的紅人,王導給他面子,安排了我去試戲。
由於我出道八年,歸來仍是素人,還黑料纏身,一開始他們並不看好我。
我爭取的角色是一個反派女三的角色。這個角色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被主角團打敗的那天,她在臨死前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她也曾有過美滿的家庭,也曾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卻在家變後,被復仇衝昏了頭腦,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臺下的副導翻了翻我的資料,皺起了眉頭。
「程鳶是吧?出道八年,除了炒 CP,你好像沒什麼代表作。」
四周一片哄笑,我深吸一口氣,鎮定開口:
「張導您好,我是演員程鳶。首先,我想澄清關於炒 CP 的事情,沒有刻意炒作,鏡頭前的互動,是為了給劇和粉絲帶來更好的營業態度。
「其次,我想說,八年來我雖然沒有出圈的代表作,但每一部戲我都是用心拍攝的,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也希望您可以相信我。」
我試戲的部分是角色臨死前的真情流露。
她的臺詞不算多,但這個人物很復雜,有種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感覺。
我將自己代入進去,演她的不甘和後悔、絕望與釋然,恍惚間,好像看見了 25 歲的程鳶。
沒有微博記錄的那八個月,巨大的壓力下,她一個人在家裡,會想什麼呢?
思緒翻湧如潮水,我演到最後,倒在臺上,閉眼的瞬間,落了一滴淚。
臺下一片寂靜,王導率先為我鼓了掌。
他說:
「程鳶,好好努力,總有一日你會發光的。」
久違的被認可的感覺,更堅定了我繼續努力的決心。
選角很快就結束了,開機儀式那天,我見到了男女主。
都是當下爆火的藝人,女主是前段時間和姜辭在綜藝裡打得火熱的小花,男主是去年因一部大男主劇走紅的小生。
場外有很多他們的粉絲,各種鼓勵和囑託。
在看到偶像朝自己揮手的時候,歡呼聲震耳欲聾。
我一個人悄悄離場,正準備上車時,看見了一個穿著粉色衛衣的女孩朝我跑了過來。
「程鳶姐姐!」
她跑得很急,紅著臉,緊張地遞來了一封信。
「姐姐,我是你的粉絲,進組快樂,你要加油!」
小姑娘有些害羞,說完就跑了,我坐進車裡,拆開了那封信。
信上寫著:
【姐姐,做你自己就好,無論外界聲音有多大,「鳶尾花」永遠都會守在你身後。】
手機上恰好彈出消息,是顧湛發來的。
【阿鳶,進組快樂,明天跑完通告,我去看你。】
順便配了一張舉牌的小熊表情包,上面寫著【你的小粉絲】。
我突然就鼻子一酸,眼眶湿潤了。
原來這世上,愛我的人也很多。
9
我的戲份半個月左右就拍完了,楊姐無縫銜接,又幫我接了部直播綜藝,內容比較輕松,大概就是旅遊+做遊戲。
導演是業內新人,資金不足,請來的也都是些不溫不火的藝人。
我是到達現場那天,才聽說顧湛也接了這個綜藝。
我坐在行李箱上,發消息給他。
我:【你怎麼突然想起接綜藝了?】
顧豬豬:【我後面要去國外進組了,想多見見你。】
我:【要是被狗仔偷拍造謠怎麼辦?】
顧豬豬:【不算造謠,我們本來就是情侶。】
我:【我是怕輿論對你有影響。】
顧豬豬:【隻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公開。】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倒是讓我微微一怔。
或許如他所說,28 歲的顧湛和 22 歲的確不一樣了。
顧湛接了這檔綜藝的消息,讓節目組受寵若驚,很多人慕名而來,導演也在節目中添加了兩名飛行嘉賓的位置。
隻是我沒想到,第一天的飛行嘉賓會是姜辭和我上部戲的女主角林舒。
林舒是童星出道,去年年底拍的一部大女主仙俠劇火爆全網,成了當下炙手可熱的小花。
她背後的公司希望她能和姜辭合作,互利共贏。
姜辭則是應公司要求,為了搭上顧湛電影圈的人脈,參加了這部綜藝。
也不知這位新導演是真的不了解圈內事,還是故意為之。
節目開始的第一天,直播間就成了修羅場。
姜辭和林舒,前段時間打得火熱,他倆下個月就要進組拍戲了。
我和顧湛,傳聞說我們私下關系匪淺,多年前真的談過。
林舒和顧湛,林舒曾在鏡頭前表明,下部電影想合作的演員是顧湛。
有路透說,去年某平臺年終盛典上,姜辭和顧湛打招呼,顧湛沒有理他,網傳他們關系很差。
至於姜辭和我,就更不用說了。
這第一天的直播,屬實是印證了那四個字。
貴圈真亂。
10
這些人都是臨時籤的合同,導演組很多東西準備不及時,出發旅行的車也不夠大。
其他藝人為了避免引火上身,搶先紛紛落座,車裡就剩了兩排挨著的座位。
林舒上車後,選了窗邊的位置,姜辭毫不避諱地坐在她身邊,還不忘對著鏡頭幫她整理了防曬衣的帽子。
我坐在了他們後面,顧湛順勢坐在了我旁邊,見我一臉驚恐的模樣,他彎了彎嘴角。
「別擔心,天塌下來有我撐著呢。」
第一站離得很近,約莫二十分鍾,我們就到了現場。
導演安排我們抽繩子分組,先破冰。
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我和姜辭抽到了一組,顧湛和林舒一組。
顧湛避開攝像頭,主動問了姜辭要不要換一下。
我站在他身邊,對林舒說:
「要不我們兩個換也行。」
「好啊。」
林舒很大方,正要把繩子遞給我,一旁的姜辭突然不樂意了。
「不換,這是直播節目,抽到了什麼就是什麼。」
他這反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記得他以前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第一輪是猜歌的小遊戲,正前方的大屏幕上滾動著實時彈幕。
我平時聽的歌不多,很多前奏覺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姜辭倒是勉強猜了幾首,但我們組的分數還是很低。
林舒自稱是華語樂壇的小曲庫,答對了很多,顧湛倒是和我一樣,遲遲想不出歌名。
但直播間的彈幕對我們兩組的態度卻是天差地別。
【女鵝好厲害,哈哈哈,全程帶飛影帝,他倆一動一靜,好搭。】
【顧湛好帥,剛剛的側臉簡直絕殺!】
【程婊真是累贅,為什麼還有綜藝請她啊?】
【心疼我姜哥,這女人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雖說我已經鼓足勇氣去面對那些言論,但看到滿屏的彈幕時,還是覺得難受。
為了和姜辭保持距離,我好幾次都要出畫了,他又偏偏把我拽了回來。
中途休息時間,我摘了麥,忍著怒意小聲開口:
「姜辭,你什麼意思?」
「怎麼,攀上顧湛,就不叫姜哥了?」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惡心嗎?」
他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說出的話卻無比惡毒。
「程鳶,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嗎?當年顧湛沒名氣,你和他分手,現在有名了,你又巴巴地貼上去,大家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
我再也忍不住,找了個鏡頭拍不到的位置罵他。
「你是傻逼嗎,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能看上你這種垃圾?」
他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衝著鏡頭拗出一個完美的造型。
然後打開麥克風,對我說:
「程鳶,你別這樣,現在是工作,不要耽誤節目組的進程,大家都是打工人,很不容易的。」
11
他這一番不明不白的言論,更加激起了彈幕上對我的一片罵聲。
他的粉絲紛紛刷屏,更有甚者,直接詛咒我去死。
我腦袋一昏,眼眶發酸,恨不得立刻和他撕破臉,把他做過的事全都抖出來。
可一想到楊姐的話,我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顧湛先我一步站在了鏡頭前,他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別怕,然後看向了姜辭。
「姜先生,阿鳶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感情很好,你剛剛的話我聽不明白,不知道你是想讓直播間的粉絲誤會什麼呢?」
姜辭臉色一白,正要開口,又被顧湛打斷。
「請不要打斷我說話,姜先生,這是做人基本的禮貌。
「過去那三年裡,阿鳶和你到底是不是炒作,又或者說,是誰吃了紅利又要急於提純,是誰三番五次造謠抹黑,引導輿論,我想姜先生心裡一定最清楚。畢竟人在做天在看,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他說完,又開始面向鏡頭,為我澄清。
「我和阿鳶七年前就在一起了,隻不過那時候我們沒有名氣,粉絲很少,沒多少人知道我們。
「那時候我們太年輕,在追逐事業的道路上,難免會產生分歧和摩擦,因此,我們選擇了和平分手。
「待事業步入正軌以後,我才發現,當初的自己太幼稚,我對阿鳶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我又重新把她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