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陳景深垂頭轉著筆,忍無可忍地把臉偏向窗外,躲著他男朋友的視線悶笑起來。


陳景深是放學後第一個出教室的。


待人站到自己面前,喻繁冷著臉質問:“你老師怎麼這麼能拖堂?”


從他身後經過的老師:“……”


“偶爾。”陳景深問,“怎麼上來了。”


喻繁:“不是讓我等你?”


“讓你在班裡等我。”


一班很多學生放學後都會留在教室裡自習,沒法講題。陳景深掂了一下書包肩帶,手指很輕地碰了一下喻繁的手背,“走了,回七班。”


-


莊訪琴拎著要批改完的暑假卷子起身,剛走出辦公室便遇上剛剛下課的某位數學老師。


“莊老師,回去了?”對方問。


“還沒。”莊訪琴笑笑,“我明早有事不來學校,先去教室把卷子放講臺,好讓他們明天上午發下去。”


“哦。”對方猶豫了一下,道,“莊老師,我剛看你們班那個臉上兩顆痣的男生,剛在來一班門口找陳景深……”


看出對方的表情裡的意思,莊訪琴立刻點頭道:“沒事,他們之前在我班裡是同桌,關系挺好的。”


對方松一口氣:“這樣,那就行,那我先走了,您盡快去吧。”


跟對方道了別,莊訪琴朝自己班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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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放學很久了,加上今天剛開學,學生們都走得很早。三樓教室安安靜靜,仿若無人。


莊訪琴在心裡琢磨著調整座位的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七班的後門。


教室裡居然有人。


老師總有點喜歡突襲的臭毛病。聽見聲音,莊訪琴腳步不自覺放慢,在後門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而後欣慰地笑了笑。


最後一組最後一桌,兩個穿著白t校服男生肩抵肩坐著,跟以往一樣。


一個握著手裡的筆正在草稿紙上勾勾畫畫,講題聲冷淡低沉。另一位坐沒坐像,手臂曲在課桌上抵著腦袋,看不出來有沒有在認真聽。


莊訪琴剛要進教室,一題結束,講題的那位放下筆,抬起手臂把身邊男生的頭發往後撩,然後偏頭靠了過去。


金烏西沉,夕陽被窗戶切割成長長幾片。


他們坐在一片灼熱的金黃裡,在整座校園沉默下來時,接了一個安靜親密的吻。


莊訪琴抬起的腳忽然僵住,內心怔忪一片。


第68章


高三生活與以前截然不同,光是從教學樓的氛圍就看得出來。以前下課時教學樓走廊總是鬧鬧騰騰,現在下課時間走廊都很少看見人。


每個班級的黑板上都多了一個高考倒計時,氣氛壓抑得讓人沒精神。


左寬以前不明白為什麼有些很混的朋友上了高三後突然就沒了聲息,但他現在有些懂了。


他每次下課去七班看到他兩個兄弟正趴著在做題,也提不起勁兒。


喻繁和王潞安還是單獨坐一桌,他倆沒跟老師提,老師也好像忘了這件事。


“別學了,放松放松。”左寬從後門摸進七班教室,在王潞安旁邊的空座位坐下,“今天放學打球?”


“不打,我要回家補課。”王潞安頭也不抬地做題。


左寬:“又補課?你一周補幾天啊?至於嗎你。”


“我爸說了,我如果能考上一本,大學就給我買車。我現在的努力都是為了我們以後更好的裝逼。”王潞安說,“你想想,以後你在橋邊撿垃圾,兄弟開輛大豪車去接你蹦迪,這不酷?不羨慕死其他撿垃圾的?”


“……草你媽,老子才不撿垃圾!”


“那你還不趕緊學習??”王潞安說,“喻繁都他媽改邪歸正了,你還有什麼資格混!”


喻繁因為一道題正煩著,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更煩了。


他後靠到椅子上剛想罵人,章嫻靜忽然轉頭遞了張表格來:“別搭理他們,籤名。學校讓每個班都交一個自願補課報名表,以後每周六都要上課。你籤完往隔壁組傳。”


表格每一條都有學生的個人信息。


喻繁抽過表格,潦草地在上面揮了幾筆,籤完發現自己下面還有陳景深的信息,順手往下挪了挪,寫下陳景深的名字——


“哎等等。”柯婷也回過頭來,小聲地制止他,“老師打印的時候調錯了表格,已經轉班了的學生不用籤的。”


喻繁筆尖一頓,回過神來。


他放下筆,很淡地哦了一聲,把表格遞給了王潞安。


王潞安接過看了一眼,驚嘆:“我草,喻繁,你字怎麼變好看了?”


“有嗎?”章嫻靜手肘支在喻繁課桌上,往他草稿本看了一眼,“不還是鬼畫符??”


“名字寫得好看啊,你看這‘喻繁’和‘陳景深’……”王潞安一頓,忽然想起什麼,震驚道,“喻繁,你該不會練了學霸送的那幾沓離譜的字——”


話沒說完,他椅子就被輕踹了一下。喻繁抻著腿,沒什麼表情道,“可能麼?趕緊籤完傳上去。”


“喔。”


王潞安剛寫上自己名字,突然又出聲:“……哎?學霸快生日了啊?”


喻繁扭頭看他。


“你怎麼知道。”身邊的左寬問。


“身份證號啊,喏,這不是寫了。”王潞安指了指表格。


“8月11,”左寬探腦袋看了一眼,“我靠,那不就這周五嗎?”


被王潞安提醒了字帖的事兒後,章嫻靜就直勾勾地盯著喻繁看,沒再聽旁邊那兩個活寶說什麼。


喻繁對上她的視線,轉筆的動作微微一頓,心裡被盯得有點發毛。


章嫻靜:“你……”


“喻繁!”高石在教室門口喊了一聲,“訪琴讓你去辦公室!”


喻繁心裡一松,立刻起身從教室後門出去了。


走廊沒什麼人,喻繁邊走邊漫不經心地想,章嫻靜剛才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仔細想想,放暑假那天去下館子時,章嫻靜看他和陳景深的眼神好像也很怪,她會不會發現什麼了?


都特麼怪陳景深,整天結婚結婚結婚,才幾歲啊就結婚?


想到這的時候,喻繁剛好走到連接著教學樓和辦公樓的天橋走廊上,他習慣性地抬頭朝一班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是下課時間,六樓的走廊卻空無一人。


一班老師管得嚴,手機被看到就要沒收,他今天還沒跟陳景深聯系過。


喻繁原本覺得談戀愛很簡單。教室、他家、陳景深家、實驗樓……哪裡都是能見面的地方,但隻是一個學期過去,他們忽然就沒了去處。


有時他從自習課上醒來,看著旁邊無人的座位,甚至會像王潞安那樣恍惚一下。陳景深真來過他們班?他旁邊真的坐過人?他和陳景深真的在談戀愛?


這些偶爾冒出來的迷茫,又會在放學後,陳景深拎著卷子坐到他旁邊時消失。


有人從一班門口出來,喻繁立刻收起目光,轉身進了辦公室。


喻繁是抱著躲避章嫻靜視線的心態出來的,沒想到到了辦公室也隻是換了個人盯他。


莊訪琴把人叫來之後就沒下文了,她默不作聲地批改著作業,偶爾抬頭看一眼。


喻繁在她辦公位前罰站了十分鍾,直到上課鈴響,他道:“老師再見。”


“站著!”莊訪琴拍他,“誰跟你再見了?下節自習課,你不用回去。”


於是喻繁又懶散地靠了回去。


莊訪琴這段時間過得實在煎熬。她教這麼多年書,見過不少早戀的,但第一次見到兩個男生……


她考慮很多種辦法,最常用的就是聯系雙方家長,但她考慮了一下這兩人的家庭情況,立刻就把這念頭按下了;再然後就是聯系學校處理,也不好,還是得通知家長;最後就隻剩下約談。


陳景深不在她班裡了,不方便,她隻能先找另一個。


在約談之前她慣例做了很多準備,譬如整理一些早戀的弊端,再結合一下他們的表現進行批評,但她發現,那些早戀會引發的毛病,在這兩個人之間居然一點沒有。


甚至他們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於是這次約談的難度就更大了。


“我聽說你最近談戀愛了。”莊訪琴單刀直入。


果然,原本蔫巴巴的人忽然站直身,明顯的緊繃起來。


“有沒有這回事?”莊訪琴問,“對方是誰?我們班裡的?”


喻繁心髒都快吊到喉嚨,又猛地掉了回去。


對了,他曾經在微信小群裡說過這件事,裡面十來個人,說不準誰嘴快說了一句,一傳十十傳百,就傳到了莊訪琴這來。


他拳頭攥了又松,指尖白了一片:“有,不是班裡的,印度人。”


“……”


莊訪琴都要被他氣笑了,疼了幾天的腦袋都似乎好了一點:“認真一點,說正事兒呢。我曾經跟其他老師吹噓過,你什麼壞事都可能幹,就是不會早戀,現在好了,下不來臺了。”


“您自己吹的牛逼,不能算我頭上吧。”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我因為你挨領導罵的時候,我說什麼了?”莊訪琴拿起卷子狠拍了他一下,“話都說到這了,知道我叫你來幹嘛了吧?”


“知道,我不分手。”


“……”


“我理解,你現在是青春萌動的年紀,確實會錯把一些同學或朋友之間的感情當做是喜歡……”


“沒錯。”喻繁很淡地打斷她,垂著眼平靜地說,“我分得清。”


“……”


莊訪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連做了三個深呼吸後:“你意思就是不分手是吧?”


“不分。”


“我跟你說,喻繁,我教了這麼多年書,沒幾對早戀的學生能真正走到最後的,更別說你這種情況,你——”她說到這,生生頓住,臉都激動紅了。


喻繁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很快曲解了莊訪琴的意思。


“我知道,我情況挺爛的。”喻繁頓了頓,道,“……但現在好像好一點了。”


高三拼一年,能考上江城最好,上不去他就去隔壁市,照樣和陳景深挨得近。


他媽已經去了國外,等他18歲,他就和喻凱明一點關系都沒有了。等他獨立出來,他就能去打工賺錢,能在江城租一間房,過屬於他自己的日子。


他好像已經好一點了,至少敢去想一想他的未來。


“……老師不是這個意思。”


莊訪琴突然就梗住了。她心裡百感交集,手裡的鋼筆在紙上畫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


兩個小人在她心裡拉扯,攤開說吧,她不敢保證這能讓情況變得更好;不說,又違背了自己身為老師的職責。


“是校領導知道了麼?”喻繁說,“我身上處分消了兩個了,再吃一個也沒關系,你別擔心。”


“……閉嘴吧,別氣我了。”莊訪琴緊繃的神經被輕輕撥了一下,她有氣無力地問,“你想清楚了?真的想清楚了?”


“嗯。”


“你才17歲,你知不知道……”莊訪琴頓了一下,“早戀對你來說意味什麼?”


“知道,明白,我不分手。”


“……”


莊訪琴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沒想到真正到約談還是詞窮。她說不出攻擊學生性取向的話,也沒辦法強迫他們分手。她啪地一下把鋼筆扔在桌上:“行,這是你自己選的路漁皙,我沒辦法幹涉你,但是喻繁,你必須把我這些話聽進去。”


“以你們現在的年級和閱歷,根本沒辦法給對方任何保障,你走的這條路前面有千難萬難,隻是你現在還看不到,我也沒辦法具體地告訴你。你如果一定要堅持下去,就必須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被發現的結果可能比你預想中的還要糟糕,你明白嗎?”


喻繁垂眼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明白。”


“回去吧。”莊訪琴疲憊地擺擺手。


喻繁剛要走,就被抓住衣服。


“還有,不要做一些你這個年紀的學生不該做的,知不知道?”莊訪琴強調,“一點都不行!!”


“……哦。”


喻繁轉過身,又被抓了回去。


“還有,”莊訪琴說,“絕對絕對不能影響學習!哪天成績退步了,我一定會讓你們分開,知道沒?”


“哦。”


第三次被抓住時,喻繁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還有,”莊訪琴垂下眉眼,“……以後如果出了什麼事,第一時間來找老師。”


喻繁一頓,半晌後才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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