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想法剛冒頭,他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背後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同樣被踢過來的,還有斷臂方儲。


他倆朝前踉跄幾步,剛巧站在了陰物屍堆裡。


於是醫梧生他們一落進墓穴,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墓穴內滿地都是青白屍體,身首分離,血流成河。


而寧懷衫和方儲二人就站在屍山上,神色冷漠,手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


那幾個仙門弟子年紀尚小,臉色當場就白了。


那幾個百姓就更別提了。


饒是醫梧生都被這場面震了一下,捏著紙澀聲道:“你們……你倆……這都是你倆殺的?”


寧懷衫:“……”


方儲:“……”


他們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一腳蹬過來了,幹巴巴地應了一聲:“昂。”


而真正動手的烏行雪卻離他們老遠,一個人站在神像後側方,兩手幹幹淨淨,籠著剛撿起沒多會兒的暖爐。


他心說總算有一回是別人蒙冤我看戲了,卻見蕭復暄根本沒看什麼“別人”,眸光穿過墓穴飛揚的塵煙看過來。


他們靜峙片刻,蕭復暄抬腳過來了。


他一動,其他人總算沒再僵著,醫梧生他們也跟著從垮塌的墓頂上下來,越過陰物作堆的屍山,圍聚過來。


“不是傳說是墓穴麼,怎麼供著的是神像?”那幾個仙門弟子注意到了巨大神像,仰頭看著。


“你說……之前師兄師姐們屢次來大悲谷,屢次找不到被點召的人,是不是就因為沒來這個地下墓穴?”

Advertisement


“不知,有這可能,找著看。”


……


烏行雪聽著他們的議論,也抬頭朝剛剛沒在意的神像看去。


他其實根本不認識幾個神像,看見了也分辨不出誰是誰,隻知道這人不是花家供著的明無花信,也不是天宿上仙。


他正想看清神像模樣,就感覺身邊多了一道高高的身影。


蕭復暄過來了,就站在他旁邊,也抬頭朝神像望了一眼。


接著,他低沉沉的嗓音響起來:“那些陰物為何會在這裡?”


烏行雪偏頭看了他一眼。


如果老實交代是寧懷衫他們帶進來坑他的,那寧懷衫他們為何又殺了它們就講不通了。於是烏行雪收回視線道:“不知道,進來就有,可能是之前被封在這裡了吧。”


蕭復暄抿著唇,沒應聲。


過了片刻,他又道:“那兩個幫你殺的?”


烏行雪像模像樣地摟著暖爐,“嗯”了一聲。


他運過極寒的內勁,暖爐一時半會兒也捂不熱他,反而被他弄涼了。但管他呢,看不出來就行。


烏行雪心裡想著。


可過了一會兒,他看見蕭復暄朝他暖爐瞥了一眼,抬了手。


下一瞬,他籠著暖爐的手被蕭復暄握了一下。


烏行雪瞬間靜下來。


蕭復暄手很大,手掌卻很薄,明明之前在棺椁裡結了滿身霜,這會兒確實溫熱的。


他握了一會兒,低頭說:“冷得像冰。”


烏行雪忽然想起寧懷衫之前那句形容——你們有仇。


他不知道有仇是什麼樣的……


反正肯定不是這樣。


第18章 仙墓


“蕭復暄。”烏行雪轉頭看他。


“嗯。”蕭復暄沉沉應了一聲,松開了手。


溫暖倏然撤離,烏行雪摩挲了一下手指,忽然問道:“你在試探我麼?”


蕭復暄斂了眸光,片刻之後答道:“沒有。”


“真沒有?”


“……”


烏行雪正想再問,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掌中的暖爐又重新熱起來了,微燙的熱意透過皮膚傳進指尖,讓他骨骼都放松開來。


這事誰做的,不言而喻。


蕭復暄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就好像剛剛那句“手冷得像冰”並非是在點明他動過極寒內勁,隻是一句單純的、再自然不過的陳述。


烏行雪正抱著暖爐發怔,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側身讓開,發現撞他的是來尋人的百姓。


那幾個百姓不會仙術,平白跌進這墓穴裡,又有一地陰物屍體,嚇得無處下腳。他們面無血色,胡亂避讓著,沒注意身後,這才撞到了烏行雪。


“對不住對不住。”他們連聲道歉,“這裡……這裡太嚇人了。”


他們冬袄扎得又緊又厚,動作不利索,顯得有些笨拙,點頭點得像鞠躬。填著厚棉絮的袄子一壓,風裡便帶了股味道。


烏行雪嗅著有些熟悉。


還沒開口,那幾個仙門子弟先說道:“好重的貢香味。”


“你們帶貢香來了?”他們問那幾個百姓。


百姓支支吾吾的。


仙門弟子著急道:“來之前不是說了麼,這些都不能帶,你們怎麼不聽啊!”


“貢香怎麼了?”烏行雪扶了一下那個踉跄不穩的女人。


仙門弟子:“那些被點召的人不是都託了夢麼,讓家裡人到大悲谷來送供奉。普通供奉麼,無非是吃的或是香火,但壞就壞在這裡。”


仙門弟子朝那個眼睛通紅的女人看了一眼,遲疑道:“被點召的人……十有八·九兇多吉少,若是真像夢裡那樣肢體零落,又在大悲谷這種邪乎地方,那是很兇的。”


女人眼睛更紅了,身體直打晃。


心裡清楚兇多吉少是一回事,這樣直白聽見又是一回事。她看起來快要站不住了,被其他同伴扶住,笨拙地拍著她安撫。


仙門弟子一臉愧疚,但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說:“吃的或是香火,是用來供真神仙的。倘若成了兇物,貢這些根本不抵用,它們要的是活人。你拿貢香和點心來糊弄它們,不是惹它們惱怒麼?這就好比咱們餓了,有人端了點吃食過來,偏偏不是咱們能吃的,那是不是更餓了?”


他們生怕那些百姓固執,聽不明白,幾乎掰碎了給他們解釋。


幾個百姓聚團在石壁邊,老實聽著,甚至認同地舔了舔嘴。


仙門弟子:“……”


他們極其頭疼:“你們沒聽說麼?先前有幾家人著急上頭,沒求助仙門,自己帶著香火吃食就來大悲谷了,結果呢?一個都沒回去,據說後來進谷的隻看到一些血衣殘片,還有殘渣和斷肢。你們!哎!”


幾個百姓噤聲不語,臉色極其難看,似乎被嚇傻了。


烏行雪又嗅了嗅四周的味道,掃了他們一眼,忽然伸出手道:“你們都帶了哪些?掏出來我看看。”


百姓們一愣,手摸著胸口。


仙門弟子大驚:“可別!千萬別!公子你不要亂教!”


他們轉頭瞪過來。


烏行雪一臉無辜,心下卻很稀奇。


他心說我不是應該人人避之如蛇蠍麼,這幾個小孩倒是膽子很大嘛,還瞪我?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幾個小弟子年紀還小。二十五年前他被釘進蒼琅北域的時候,他們恐怕還未出生,認不出來實屬正常。


“雖然公子伴行之人都是高手。”那幾個小弟子朝蕭復暄、寧懷衫和方儲看了一眼,“但有些事怕是不那麼清楚——”


烏行雪一聽這話,心裡平衡不少。


看,天宿上仙他們也沒認出來。估計是沒看到那個“免”字印,把蕭復暄當成哪個散修高手了。


“這供奉之物帶了,藏著比拿出來好。”其中一個小弟子性格直,衝幾位百姓兩手合十作了作揖:“求你們了,千萬捂嚴實了,別亂跑。那些兇物既然嘗過活人供奉的滋味,就回不去了。沒人送上門,說不定會自己出來捉。”


那幾個百姓咽了口唾沫,裹進了身上的厚巾,點了點頭。


那幾個仙門弟子交代完,掏出懷裡尋兇的金針法器,四下試探起來。


其中一個弟子舉著金針往神像身上探了探,忽然“咦”了一聲,問道:“你們看過這座神像麼?我怎麼不認識呢?這供的是誰啊?”


那幾個仙門弟子紛紛回頭掃看,也跟著納悶起來:“是哦,這是哪位神仙?我從不曾見過,你們認得麼?”


“不認得。”


“你不是會背仙譜?”


“那我也不認得。”


仙門小弟子都不認識的神像?那確實有些稀奇。


烏行雪抬起頭。


那神像被震得有了細密的裂痕,但依然能看出來他模樣俊美、氣質秀氣溫潤。他一手搭白幡,一手託青枝,長長的枝椏向上延伸,頂頭綻出一朵花,剛好遮著那神像一隻眼。


這樣的神像,若是真的見過,應該不容易忘。但幾個仙門小弟子絞盡腦汁,也沒想出答案。


別說小弟子了,就連醫梧生都不認識。隻見他捏著紙,皺著眉,一副搜腸刮肚的模樣,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個名字。


烏行雪越發好奇了。


他抬手戳了蕭復暄一下,指指神像道:“你呢?你認得麼?”


如果連蕭復暄都不認識,那就是真的離奇了。


好在蕭復暄認識,他目光掃過神像,點了一下頭。


“……”


烏行雪等了片刻,沒等到點頭後續,又戳他一下。


蕭復暄低聲道:“他叫雲駭,曾經是明無花信的弟子,後來飛升成了仙。”


烏行雪更覺奇怪:“明無花信的弟子?那應該跟花家有點淵源,畢竟花信是花家的先祖,怎麼連醫梧生都一副從沒聽說過的樣子。”


蕭復暄:“因為他後來不是仙了。”


烏行雪愣了一下。


蕭復暄不知想起什麼,說完這句便沉默下去。過了許久,他才看向烏行雪道:“因為不是仙了,所以人間百姓、仙門,甚至跟他淵源頗深的人,都不再記得他了。”


烏行雪輕聲道:“這樣啊……”


他靜了一會兒,又問:“這是你們仙都定的規矩?”


蕭復暄搖了一下頭:“天道的規矩。”


烏行雪又問:“那他為何會落得如此?”


蕭復暄:“早年違過天詔、受過罰。”


……


雲駭當年是花信親帶的弟子,師徒情深義厚。他一朝飛升成仙,司掌喜喪之事,是香火最為豐厚的差事之一。後來因為犯了錯,靈臺承接天詔,一道調令給他挪換了地方。

推薦書籍
誤打誤撞發現人人稱贊羨慕的校草季茗在宿舍自殘。 他威脅我如果把說出去的話我會很慘。 我:“雖然情景不太對,但是,我現在想要表白的話,你這邊方便嗎?” 手上還拿著帶血美工刀的季茗:“……” “速戰速決。” 我:“知道了。”
2024-12-04 18:05:55
金主有個去世的白月光。 在橫店跑龍套的我長得和白月光有幾分相似,他就僱我扮了十年替身。 可這十年裡,他非但一點資源不給,還動輒訓斥我,威脅我。 我忍無可忍,果斷拜拜。 沒了戲約的我跑去貧困山區做公益,剛出大山就收到經紀人的電話轟炸。 「活爹你在哪兒呢?快回來,你金主正在全網發瘋呢!」
2024-12-04 18:03:32
為了救白月光,傅允禮將我丟進SSS 級 恐怖副本。他說: 「拿通關獎勵救她,我娶你。」沒人知道,那個副本我單
2024-12-17 13:28:40
"嚴裕給我打電話時,我的內衣找不到了,開口便是:「老 公,我新買的內衣你放哪裡了?」電話裡安靜了三秒後,傳 來他的聲音: 「我剛剛在綜藝直播。」"
2024-12-19 13:26:56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2024-12-04 17:44:55
一睜眼,我穿成了欺師滅祖、罔顧人倫、幹盡混賬事的反派 男二。睜眼時,手還放在美人師尊的衣領上,他白皙的胸膛 露出來大半,鳳眸含淚,一副被我欺淩的模樣。
2024-12-12 16:23:35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