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忽然很想叫一叫對方的名字,也真的叫了一聲。


隻是沒等他繼續開口,整座封家高塔就猛地震動幾下,動靜之大,幾乎讓人站不穩。


寧懷衫措手不及,被顛得踉跄兩步,眼看著要撲撞上自家城主。


“哎我次——”他嚇一大跳,又剎不住勢頭,索性閉了眼心說死就死吧。結果就感覺迎頭一擊罡風,像牆一樣,咣地砸在他鼻前。


他“啪”地貼在風牆上,睜開一隻眼睛,就見自己離城主隻有半步不到,卻分寸不得進。


而天宿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


寧懷衫:“?”


天宿手還在城主臉邊。


寧懷衫:“???”


他一句“這塔怎麼了”卡在嗓子裡,半晌又咕咚咽了回去。然後撐住風牆,默默往後退了兩步。


結果高塔又猛震幾下,寧懷衫“啪”地一聲又貼了回來。


“我……”


他咽下粗口,最終還是忍不住在罡風中喊了一句:“這塔是要徹底塌了嗎這麼顛?!”


烏行雪起初也以為是高塔要倒、封家秘地要破。


然而當他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間變得錯亂時,他便猛然意識到不對!不是高塔和秘地的問題。


「是整個過去。」蕭復暄斂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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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時,烏行雪也反應過來:是這條因封家家主而起的亂線正在消失,所以場景才會錯亂。


他不知道身為邪魔的自己還有沒有當年靈王撥亂回正的能力,就算有,那也很不對勁,因為他還沒動手呢。


亂線會自己崩毀嗎?


烏行雪心想,不可能的,否則要他靈王做什麼。


那便隻有一個答案了——


這條亂線本身沒崩,如今的異動是不同時間上的場景開始錯亂。這條線“想要”驅逐他們,“想”在自己被斬斷之前,讓他們幾個離開這裡,回到現世中去。


而線是不會“想”的,隻有人才會。


有人不想讓這條線被毀,所以留了些布置和手腳,一旦被觸及,就會將闖入者橫掃出去,然後將自己重新藏匿起來。


烏行雪之前還疑惑過:數百年前的自己明明來到了這條線上,出現在了落花山市和封家,為何沒有直接斬斷它。


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了……


恐怕當年的自己也碰到了相似的情況。


就像在證實他的想法似的……


詰問剛止,蕭復暄的“免”字劍還在嗡然長鳴,封家家主的靈魄還在顫抖。封徽銘眼裡的光正在緩緩熄滅,久存地底的萬千亡魂正在尖嘯中掙脫封禁,那兩口黑棺也在咯咯作響。


一切都在延續中,但烏行雪卻感覺眼前驟然一花。


那一刻,一陣難以承受的劇痛猛地襲來,就像是有兩股力道牽住他,各執一邊,然後猛地撕扯起來。


這種劇痛出現的剎那,他居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緊接著他便意識到,那是過去和現世來回拉鋸時會有的痛楚。


他還是靈王的時候常有此感,但那時候他在亂線與現世之間往來自如,即便有不適,也是一瞬間的事,全然不用在意。


可這次不同,這次漫長又反復,著實有些難熬了。


他自嘲一笑,心想還不如繼續五感衰退呢,那是鈍刀子割肉,雖然難受卻能留幾分清醒。現在可好,顯得他多受不了痛似的。


好歹是一介魔頭……


他於鋪天蓋地襲來的痛楚中驟失意識,在陷入黑暗的瞬間,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第五卷 照夜城


第62章 歸來


寧懷衫此生難得經歷如此劇痛。


那痛來得猝不及防, 他隻覺得頭腦空白一片。等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他感覺自己快要被撕成碎片,劇痛又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算是給他留了條命。


他喘息著緩了很久, 才勉強抬起手擦了嘴邊的血, 再抬眼發現封家沒了。高塔、封家家主、封徽銘,還有棺木等等, 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這裡儼然是一條山道。


寧懷衫踉跄地站起來,指尖搓了一團火, 看著周圍土石顏色。發現這不是別處, 正是落花臺。


通往照夜城的那個落花臺。


“……這是回來了?”寧懷衫咕哝了一聲, 因為剛吐過血, 嗓音嘶啞而虛弱,“城主,咱們好像回到照夜城了。”


“城主?”


寧懷衫叫了兩聲, 沒有聽到任何回音。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隻看到濃得化不開的霧。


就在他以為自己又落單的時候,霧裡終於出現了高高的人影。


他抬起指尖的火團照明, 終於看清來者……


就見天宿上仙身上披裹著寒霧,懷裡橫抱著一個人。


那是面容素白的烏行雪。他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疼痛難忍的狼狽模樣,甚至連眉心都不是皺著的。


就好像隻要有任何人伺機靠近,他依然會眸色清明地睜開眼。


若是以往, 寧懷衫一定以為城主隻是在小憩。可眼下不同……


因為他還沒靠近就感覺到了烏行雪身上透出來的寒氣, 凍得他打了個激靈。他還看到烏行雪指尖泛著淡淡的青,唇間抿著一抹血線。


“怎麼回事?!”寧懷衫嚇一大跳, 踉跄著迎上去,“是從封家出來太難受嗎?”


“……不對啊。”寧懷衫疑惑地看了自己一眼,啞聲道:“我都還能站起來,城主不可能——”


天宿沉聲打斷道:“因為都落在他身上。”


寧懷衫倏然沒了音。


怪不得……


怪不得那劇痛忽然消失了,原來全都到了一個人身上。


“那趕緊進城!我——”他正想說我同方儲住的地方能容人,先落個腳不成問題。結果剛張口就感覺勁風橫掃而過!


天宿沉著臉一言未發,已然抱著城主掠下山去。


寧懷衫差點被風掀翻,在原地愣了片刻,爬起來就追!


他還沒說地方呢,天宿能知道他住哪兒嗎?不可能的。這麼掠進城,肯定是直奔雀不落去了!


可一來雀不落自己封禁了,二來那附近滿是人,要是看見了城主的臉……照夜城不得翻了天?!


***


正如寧懷衫所想,雀不落附近確實有人。


偌大一個照夜城,雖是魔窟,卻儼然同人間城鎮有幾分相似,甚至乍看起來更熱鬧一些。酒池肉林銷金窟,該有的不該有的,這裡都有。


曾經,整座照夜城哪裡有人都不奇怪,除了雀不落。


因為雀不落在照夜城最深處,獨佔一角。當初烏行雪挑中了這處地方,便再沒有其他邪魔敢挨著落腳。


當年的雀不落附近空空蕩蕩,沒有片瓦片瓴。但凡有人出現,就會顯得格外突兀,簡直是明晃晃來送死的。


可如今不同。


自從烏行雪落入蒼琅北域,所有人都覺得他必死無疑,不會再活著出現了。雀不落附近的空處便陸續填上了。


邪魔們依然心懷忌憚,不敢把府宅修在這裡,便修了其他東西——酒坊、賭坊、“花”坊,什麼熱鬧修什麼。


都知道新城主覬覦著雀不落,人人都很好奇,人人都想離這裡更近一點,能窺探得更多一點。


於是,現今的雀不落附近成了照夜城人最多的地方。


唯有那座府宅空置了整整二十五年,寂寂寥寥。


那座賭坊位置最為特別,北面傍著酒坊,南面朝著朝雀不落。酒坊幾個大池裡泡著的皆是邪物毒物,充斥著各種古怪叫聲和醉後鬥鬧。雀不落卻連飛鳥都不敢過。


常年流連賭坊的大小魔頭早已習慣北面哄鬧、南面死寂的環境了。這天夜裡,卻忽然聞得南面掃過一陣風……


二樓窗邊的幾人打了個寒驚,咕哝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冷下來了?”


他們摸著脖頸間的雞皮疙瘩,松了松筋骨正要繼續,就聽有人說:“看窗框!”


他們轉頭一看,就見寒風掃過的時候,窗框上結起了一層白霜。


眾人一愣。


能讓窗框結霜,那可不是什麼尋常的風。他們上一回看到這種“所過之處皆霜寒”的場景,還是二十五年前……


那一刻,叫聲翻天的賭坊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那片白霜,像是凝固一般。


接著,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離窗邊最近的人輕聲說道:“那邊門外有人。”


“……哪邊門外?”問話的人聲音更輕。


窗邊人咽了一下,目光落在窗外一眨不眨,道:“雀不落。”


“哪?!”


聽到那三個字,所有人都撲向了窗邊。


雀不落封禁了二十五年。即便眾人把賭坊、酒坊修築得再高,從窗邊俯瞰下去,依然看不到任何府宅院內的景象,隻能看到終年不散的霧和樹冠模糊的影子。


唯有門前那片地方霧薄一些。


而此時,那裡多了一道長影。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恨不得將那片薄霧掃開。但沒有用,不論他們怎麼看,都看不清來人是誰。


邪魔慣來衝動,有人已經抓住窗框要翻下樓去,卻被其他人一把攔住。


“記得前陣子的傳聞麼?”


“……你說蒼琅北域?”


蒼琅北域崩毀,裡面鎖著的那位似乎沒死。


這道傳聞放之四海皆有人會信,除了照夜城。因為沒有誰比邪魔更清楚蒼琅北域的威力,他們不覺得有誰真能活著從裡面出來。


更何況這些天裡,除了那道不明不白的傳聞,他們也沒聽說其他動靜。


倒是有人說天宿上仙蕭復暄似乎還活著,在花家和大悲谷都現過身。


要跳下樓的邪魔盯著窗框上的白霜,臉色變了好幾變,最終還是嗤聲道:“不可能的,別自己嚇唬自己。你哪怕跟我說門口那個是天宿,都更可信一點!”


“更不可能,哪個仙能無聲無息進照夜城?”


“也是……”


他們說著,忽然覺得方才緊張的自己十分可笑。


“風聲鶴唳、故弄玄虛!”他們看著窗臺上的霜,又看向濃霧籠罩的雀不落,相互寬慰道:“咱們城裡想進那座宅子的人多了去了,保不齊會出那麼一兩個沒有自知之明的。”


就連新城主薛禮,當初破門不成都搭進去一條手臂呢,何況其他人?光是被絞碎在院外的,少說也有好幾十個了。


這裡從不乏作死的人,也就這幾年才少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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