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陰鬱孤僻的轉校生後。
他眼尾泛紅，顫著聲音說要報答我。
手指開始一顆顆地解開襯衫紐扣。
我想要制止，眼前卻突然出現一連串彈幕。
【遲妄又演上了哈，他真的很喜歡裝可憐博得女主同情呢。】
【怎麼還掉眼淚了？躲女主床底快小半年了還不夠他興奮的麼？】
【嘖嘖，可憐的妹寶還不知道貼身衣物是怎麼不翼而飛的呢。】
我：？
眼前的漂亮少年看我遊神，嗓音沙啞失落。
不甘心地問：
「您為什麼都不願意看我……我真的很差勁嗎？」
「還是說……您不喜歡這樣的報答？」
1
第四節晚自習下課後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陽臺上的晾衣架空空蕩蕩。
我有些懊惱地咂咂嘴，最近的風刮得這麼狠嗎？才穿沒多久的內衣又被吹走了！
Advertisement
洗漱完，我坐在床上背了會兒單詞。
沒背多久眼皮就開始打架，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卻不知道，床底下發出細微的聲響。
緊接著，一隻大手掖了掖我的被角。
發出一聲愉悅的喟嘆。
第二天上學路上，身後有人叫住了我。
向遠崢提起我的書包，彎腰湊到我的耳邊，語氣震驚。
「桑檸你今天居然沒遲到？」
和向遠崢從小玩到大，他知道我上學是能踩點就踩點那種，絕不提前到校。
他拍了拍我的肩，笑得肆意，「上車！」
我說了聲「好」，一點兒不客氣地坐上他的自行車後座。
快到學校我才察覺到不對，昨天睡著了，我也忘了調鬧鍾。
不是……
那是誰給我調的鬧鍾呢？
細思極恐。
粗思也恐。
嚇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很快我就忘了這茬，今天一模，實在沒精力去想其他的。
午飯後。
三五人擠在一塊兒對數學答案。
手機突然「叮咚」一聲。
「姐姐，你怎麼可以和別的野男人這麼親密呢？」
我瞳孔猛縮。
下意識向四周望去，見沒人注意到我的異樣，松了口氣。
手指在屏幕上往上劃。
這人剛加我時，就給我發了一句奇奇怪怪的話。
「請問您收小狗嗎？」
我：聽不懂思密達。
我不知道怎麼回他，又懶得刪好友，便任由他在我的列表裡躺屍。
不過這次我直接拉黑刪除一條龍。
放學後。
轉角路過平時必經之路的小巷子時，裡面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我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眼睛往裡面望去。
三五個嘴裡叼著煙，染著張揚發色的男人圍在一個角落。
最裡頭的清瘦少年身處下風，蹲在地上，筋脈凸起的手臂緊緊抱著膝蓋。
瑟縮著。
似是有所察覺，他忽地揚起頭，潋滟的眼眸直直地和我對上。
我心裡一悸。
是前段時間班裡來的那個轉校生，遲妄。
他剛轉來時特別受歡迎，第二天桌肚裡就塞滿了情書。
遲妄拉開椅子，看也沒看一眼情書，面無表情地趴在桌上睡覺。
連著拒絕了好幾個女生的表白，就連上前和他搭話的男生也被他冷淡應付後。
所有人便不自討沒趣了，有意無意地遠離他。
俊美的五官，優越的成績，在他的不近人情下也變得暗淡無光。
不過這次，我鬼使神差地衝上去，擋在少年的面前。
「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2
話落。
我都對自己說出這樣毫無威懾力的話感到一陣無語。
卻沒想到真的震懾住了面前的一群混子。
平頭男怔了一下，隨即惡狠狠地剜了遲妄一眼。
「嫂……哼，遲妄你小子這次我先放過你，下次可就沒這麼走運了！」
待他們走遠後好久。
少年仍一動不動。
像條奄奄一息的死狗。
直到我平靜地轉身，想要走時，衣擺卻被人輕輕地攥住。
「謝……謝謝您。」
少年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我這才發現他的身高應該快一米九了，高大個子投下的陰影將我籠罩。
「沒事。」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再管他，向前走去。
遲妄腳步踉跄到我面前。
昏黃路燈下，那雙泛紅的眼眸湿漉漉的。
聲音微微發顫，卻無比堅定，「等等！我……我要報答您！」
報……報答？
還沒等我反應，遲妄的手就抬了起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開始一顆顆地解開襯衫扣子。
三兩下脫完，露出高挺的胸膛。
流暢的線條下，是塊狀且緊致的腹肌。
啊。
他這是幹嘛？
不是……這算哪門子報答？！
我慌亂地抽回視線，正想出聲叫他把衣服穿上，眼前卻突然出現一連串彈幕。
【遲妄又演上了哈，他真的很喜歡裝可憐博得女主同情呢。】
【怎麼還掉眼淚了？躲女主床底快小半年了還不夠他興奮的麼？】
【嘖嘖，可憐的妹寶還不知道貼身衣物是怎麼不翼而飛的呢。】
我：？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這啥？
彈幕飄在空中，久久才消失。
眼前的漂亮少年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失落地垂下頭。
嗓音艱澀，帶著絲絲沙啞。
不甘心地問：
「您為什麼都不願意看我……我真的很差勁嗎？」
「還是說……您不喜歡這樣的報答？」
3
一時間，我不知道是先看又刷新的彈幕，還是先回遲妄問出的問題。
【裝裝裝！又裝！每天在鏡子面前照上半小時，對自己的身材可滿意了，現在又在女主面前自嘲，茶味十足哈！】
【女主寶寶你別往下看哇！某小遲起立了嘻嘻。】
我：……？
壞了，我真想看。
我強迫自己不化身為「盯襠貓」，裝作嚴肅地輕咳一聲。
「遲同學，請你不要對我用敬稱，救你也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我說完也不看他，快步想走，卻被遲妄拽住了手腕。
他自覺不對，倉皇地松開。
語氣很急，「可是我會放在心上！」
我歪歪頭。
遲妄很難為情地吸了吸鼻子，倔強地別開臉，「不報答您……你的話，我心裡會很不好受。」
我低頭看看手表，這會兒浪費的時間已經夠我刷半面卷子了。
不耐煩地開口，「所以你想怎樣？」
遲妄沒帶絲毫猶豫地說，像是藏了很久的話終於宣之於口。
「你收小狗，不是！缺保鏢嗎？」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
我算是知道了。
真有人放著好好的人不做，非得想給別人當狗。
回家的路上，遲妄一直跟在我的身旁。
我沒好氣地說道，「我一個學生，需要什麼保鏢？QQ 上面的人也是你吧，我說你一天真是沒事闲的。」
遲妄輕輕一笑，正了正神色，「你一個女生這麼晚回家不安全，而且家裡父母又經常出差，更需要人保護你了。」
【喲，說漏嘴了啊小狗哥。】
【遲妄你……其實更危險好嗎。】
遲妄一眼看出了我的內心想法，補充道，「我住你隔壁，經常看你一個人出門，一個人回家。」
要不是沒看見瘋狂滾動的彈幕，我差點就被遲妄真摯的眼神給騙了。
【？遲妄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其實你家應該是女主寶寶的床底嗎？】
【女主寶寶闲得無事一看床底：耶咦，床底沒打掃咋這麼幹淨捏？】
我：……
進家門前，我忍無可忍地朝身後的少年招招手。
「遲妄，你過來。」
他聞言乖乖地站在我的面前。
額前碎發下水潤潤的眼睛期待地望著我。
那雙眼都快拉絲了。
我張了張嘴。
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讓他別躲我床底了，我隻好撂下一句：
「你現在最首要的任務是先把手機裡的某些 gb 小說動漫給刪掉！」
隨後，我「砰」的一聲摔過門。
隻留遲妄一人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
4
這幾天和遲妄相處下來，我發現隻有和他有互動時，彈幕才會出現。
按上面的說法，我身處的世界是一本巨大的強取豪奪小說，我是書中的女主，最終和竹馬終成眷屬。
而暗戀我十年的遲妄在我新婚前一晚綁了我，把我囚禁在他打造的地下室裡。
故事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挺狗血的，看看可以，但讓我當女主可不行。
我決定，在未來和遲妄的交往中，我要好好引導他，把他培養成五好青年，爭取不走上黑化的道路。
於是在遲妄又一次悄悄潛入我家，正要爬進我的臥室床底時，我直接把他抓了個正著。
遲妄臉上的笑掛不住了，顫顫地舉起手，「姐姐我……我好像走錯家了，對不起啊。」
真是好小眾的走錯。
我似笑非笑。
「你是說你不小心有了我家的鑰匙，然後不小心地開了我家的房門，然後不小心地躲進我的床底？」
遲妄的五官皺在了一起，扯出一個苦笑，「對不起姐姐，是我一時糊塗，我下次不這樣了。」
同一時間，一溜煙的彈幕飄了出來。
【小狗哥內心 os：我下次還敢！】
【別看遲妄一臉懊悔，實際內心都要爽飛了。】
【遲小狗：我會一直憋氣，到姐姐發現我躲她床底為止！.jpg】
最後我逼著遲妄給我寫了篇保證書，這件事才到此為止。
課間時。
熟悉的男聲打斷了我的解題思路。
「小桑檸啊，咱媽喊我們周日和她一塊去吃飯，路上碰見她，她叫我給你說一聲。」
向遠崢應該就是彈幕裡說的我的竹馬。
他和我不在同一個班，但我倆從小玩到大，所以他經常輕車熟路地走進教室來到我的座位上。
這一瞬。
我能很敏銳地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緊鎖在我和向遠崢的身上。
我糾正道，
「瞎說什麼咱媽，那是我媽！」
「哎喲你幹嘛，跟我見外上了？是不是小爺最近沒帶你開黑，你生氣啦？」
向遠崢抱著手臂倚在牆上，一身灰色衛衣黑色長褲，惹得班裡的女生頻頻回頭。
男生逆著光，寬大的手親昵地揉了揉我的腦袋，笑得溫柔又狡黠。
不知為何，向遠崢和我的打鬧總讓我感到陣陣心虛。
我最後把他推出了教室。
剛想從後門進去，就和迎面而上的人撞了個滿懷。
鼻尖裡全是柑橘香調的氣息。
我吃痛地揉了揉鼻梁，在看清是遲妄時，面色不自覺地放緩了幾分。
他什麼也沒說，甚至眼神都沒落在我的身上，冷著臉和我擦肩而過。
我腳步一停。
片刻後，氣衝衝地回到座位上，翻出英語完形填空。
過了好幾分鍾，我懸停的手絲毫沒動。
……光看題目忘記帶腦子了。
不是！
遲妄撞到我了憑什麼不道歉！
5
氣得我晚上幹了兩碗米飯。
晚自習結束後，我拖拖拉拉地收拾著課本。
班裡隻剩我和遲妄兩人時，我喊了他一聲。
少年來到我的面前。
漠然的神情在對上我眼睛的那瞬，立馬蕩然無存。
不過表情裡仍帶著別扭。
「給我扎頭發。」
他身形微微一晃，乖乖應聲「好」。
我照了照小鏡子，「頭繩在我校服兜裡。」
「好……」
遲妄的聲音裡莫名夾雜著些許喑啞。
高瘦的少年彎下了身，蹲在我的身旁。
那隻骨感的右手伸進我的衣兜裡摸了摸，良久後抽了出來。
什麼也沒有摸到。
遲妄的聲音更加低啞了，像拖長了尾調，
「沒有找到……」
「那就在另一邊。」
終於，遲妄摸到了。
我用鏡子對準他，看著他微微抖著手，一臉認真地給我扎頭發的樣子。
遲妄給我扎了個簡單的低馬尾。
蹲在地上的他仰起頭，像隻在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
那雙黑潤潤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我，
「這樣可以嗎，姐姐？」
我嘴角噙起笑容，「當然。」
話音一轉，「今天上午你撞了我不僅不道歉，還裝作不認識我，是鬧哪出啊？」
遲妄微微愣了下，隨後慘淡一笑，眼裡也漾起點點水光。
亮晶晶的。
聲音艱澀得不行，一字一句地問，「那是你男朋友嗎，姐姐？」
男、朋、友？
向遠崢？
遲妄看我沒反應，可憐兮兮地補充道。
「姐姐，我覺得我不僅可以當保鏢，還可以做……小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