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賀景辭婚後第三年出軌。


和霸凌過我的女孩去瑞士滑雪。


為保護她,逼我承擔責任,害我被網暴。


後來他得知我當初離開他,是為了保護他的夢想。


是因為他飛行員的檔案上,不能有故意傷人的汙點。


他哭著說:「舒意,我把你受過的罪都受一遍,你就原諒我,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不行啊,賀景辭。」


「我都快死了。」


「那你也去死好嗎?」


1


賀景辭是我高中三年的後桌。


他愛我,也恨我。


高考後,我的分數明明可以跟他去同一座城市,卻甘願陪程越吃復讀的苦。


讓那束粉色芍藥變成了江中的笑話。


「還不是因為程越有錢,誰不知道程越是個富二代啊!」


(原來清冷學霸也遭不住狐狸精的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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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在學生們都穿校服的年紀,程越的腳上是幾天不重樣的 AJ。


所以當賀景辭在我家樓下,問我為什麼要跟程越一起復讀時。


我看著他肩上還未消融的白雪,笑得眉眼彎彎:


「當然是因為他有錢啊,而且他還對我很好。」


聞言,賀景辭清亮的雙眸黯淡了下去。


恍若失神。


我心口悶痛,多想告訴他真相。


那天學校聯誼會。


二中幾個男生對我們穿著短裙的舞蹈隊員開黃腔。


下流的話引起周圍哄笑。


少年滿腔熱血,一把火燒得滾燙。


程越帶頭。


兩個學校的男生打架鬥毆,場面混亂不堪。


事後一個男生的眼睛被砸流血,需要盡快手術。


他家長讓江中賠償三十萬,否則就報警。


學校準備調取監控時,我去求了程越。


人在危險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看向自己在乎的人。


於是那天我看見一向漠然的賀景辭,如同小獸抓起石塊。


下一秒,人群中驚呼聲乍起。


男生捂著眼睛的指縫裡全是血。


程越揮向他的拳頭還沒來得及收回。


賀景辭的夢想是當飛行員。


他的體檢已經過關,成績一直榜上有名。


圓夢隻是時間問題。


可飛行員的檔案上不能有故意傷人的黑歷史。


他不該因為我而葬送前程。


程越笑哈哈地說用他一個二混子,換一個飛行員,太值。


我陪著程越復讀,是因為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成全。


我得贖罪。


本以為此生和賀景辭不會再有交集。


沒想到多年後。


他竟向我求婚了。


2


高中時他坐在我後面。


我轉身,指了指難解的數學題,他條理清晰地說出解題步驟。與此同時,骨節分明的手也在草稿紙上作圖寫字。


溫柔耐心,好像怎麼都不會煩。


冬天,教室裡的老式飲水機一次隻夠五六個人喝熱水,下課跑得慢了根本搶不到熱水,生理期尤為痛苦。


賀景辭便趁著體育課中途回到教室。


有次他正接著熱水,被我撞見。


他淡淡地說了句順手,耳尖卻泛起可疑的紅。


窗外蔥蔚洇潤,光影透過青枝綠葉,在他潔白的校服上緩慢流動。


清風吹拂起他烏黑的發,他的眉眼鋒利又冷漠。


偏又在望過來時,含了溫柔與融融笑意。


賀景辭,是我青春歲月的滿分答卷。


當他向我求婚時,我明知道自己患有不可挽救的心髒病。


還是枯木逢春,對他眷戀無比。


拿著兩個紅本本,賀景辭開心得像個傻子,他小氣地一回家就把結婚證鎖進了保險櫃裡,不讓我碰。


婚後,他瞧我瘦得脫相,報班研究菜譜。


會因為我吃完他做的一整盤糖醋排骨,而高興地抱著我轉圈圈。


每天向我報備行程,精心準備每個節日的禮物。


我一句不舒服,他再忙都要回家,哄我去醫院。


可就是這樣完美的丈夫,居然在婚後第三年出軌了。


他的身邊,多了年輕漂亮的女孩。


她們的眼睛幹淨澄澈,滿心滿眼都是他。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中。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放棄飛行員的夢想,回到他厭惡的賀家,成為金錢權勢的傀儡。


就因為我的一句話。


因為我的那句——「當然是因為他有錢啊,而且他還對我很好。」


年少時一句無心話,竟讓他記到如今。


竟讓他,失去所有傲骨。


賀景辭是他父親在家族聯姻前,惹下的風流債。


後來賀父的妻子一直未能有孕,他開始盤算著把賀景辭接回來認祖歸宗。


十歲的賀景辭冷聲拒絕了他們。


二十歲的賀景辭又拋下夢想與尊嚴,成為了賀家的唯一繼承人。


都是因為我那句,無心的話。


賀景辭,你就那麼恨我嗎?


恨到不願跟我離婚,不願給我糾正錯誤的機會。


要跟我彼此折磨一輩子。


「舒意,你已經無法適應社會。這些年,你習慣了我給你的優渥生活。」


「你要離婚,我就搞垮程越他老子的公司。」


「到時候你倆一起去乞討過活。」


「好,我隨便你。」我答應他。


我會做好合格的妻子,漠視他出軌。


也會在家中死去,成為他心口的刺。


3


程越說要帶我走。


我說不行。


我的病,程越也不知道。


他臉色難看,氣得跳腳,直罵我沒出息。


我是沒出息,我和賀景辭是天生孽緣。


就這樣耗著,耗到彼此精疲力竭才好。


直到我前往瑞士的滑雪場。


在那裡。


我見到了原本該在紐約開會的賀景辭。


和江婉婉。


出軌的窗戶紙被捅破後,賀景辭還是照舊報備行程。


有次連去情人那裡都通知我。


我報復性地說:【玩得開心。】


當晚在凌晨起身,卻見他坐在沙發上,煙頭發出猩紅的光。


他發狠地吻著木頭一樣的我。


抱著我喃喃自語:[舒意,為什麼你的眼裡隻有錢,不能有我呢……]


這次他說要前往紐約談生意,一個月才回來。


我辦理出國籤證,前往瑞士。


瑞士滑雪場山腳下的咖啡店裡。


灰褐色的沙發上,賀景辭的手環住江婉婉的腰,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兩人看著江婉婉的手機屏幕,有說有笑。


原來世界這樣小。


小到我曾經的愛人,可以出軌霸凌過我的女生。


我愣在原地,血液凝結,不知所措。


賀景辭終於注意到我。


愣怔過後,他無半點羞愧,反而生氣地問道:


「舒意,你玩跟蹤這一套,惡不惡心?」


「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我靜靜地看著他。


想起當年被我撞見,他說順手時的緊張羞赧。


少年飛快地看了我一眼,面紅耳赤。


舒意啊。


我想你得換一種方式等死了。


4


江婉婉有一對標準的丹鳳眼,小學時,她生得可愛標致。


她是天生壞種。


因為我上課回答問題時有些結巴,她扇了我近十個巴掌。


「舒意,你好蠢啊,連說話都不會說。下次再結巴,我就再打你。」


媽媽忙著工作,我每天都要坐定時定點的公交車上學,常常是上課前幾分鍾才到。


江婉婉早早地站在門後,嘴裡含著漱口水。


等我到時,盡數噴在我臉上。


後來她一人惡作劇還不夠,又叫上另外兩個女生。


樂此不疲。


她常在我的水杯裡,滴入風油精,放進蟲子。


我想換掉水杯,又不知該怎麼跟媽媽解釋。


隻能在學校忍著渴不喝水。


她在人前,是堅韌聰慧的模樣。


賀景辭在京圈有頭有臉,面容又俊美清冷,我和他的婚姻被人發到網上。


就連江婉婉的小三身份也被捅到網上。


【別跟我說什麼不被愛的才是小三,這女的好歹是名牌大學畢業的,真夠不要臉的。】


【不明真相的別亂說,舒意是我們這出名的撈女。】


【樓上細說,已搬好板凳。】


【高中的時候誰都知道賀總喜歡她,天天給她講題,最後她去陪一個有前科的富二代復讀去了。後來賀總認祖歸宗,有權有勢,她又眼巴巴地跑回來要跟人家結婚。】


【那個小三很優秀的,根本不是圖錢,就是活脫脫一戀愛腦。】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喜歡江婉婉。


我想賀景辭也是很喜歡她的。


那麼多處理方式,他卻偏偏選擇犧牲我。


犧牲我的名譽和尊嚴,去保護江婉婉。


「舒意,你發條澄清視頻,就說我們是酒後亂性,是你逼我負責的。」


「我們之間沒有感情,這些年我什麼都給你了,婉婉她不是小三。」


「舒意,你行行好,婉婉她自尊心很強,受不了網暴的。」


他目光痛苦,低聲下氣地哀求我。


心口絞痛,我字句清晰地道:


「熱搜是江婉婉自己搞的,你從她身上查,一定能查到。」


「舒意!」賀景辭怒吼,整個人難見的暴躁,額頭顯出青筋,「你以為所有女人都跟你一樣嗎?」


「當初你跟著程越復讀,別人在背地裡戳著你的脊梁骨罵你拜金,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在一個富二代身上賭未來。」


「你不也無所謂嗎?」


「現在在這裡裝什麼高尚?」


「如果不發澄清視頻,以後你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


我用足力氣,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賀景辭,我都快死了!要你的錢能做什麼?!」


他神色一僵,茫然片刻。


死死地盯著我:「要錢,也別編出這麼荒唐的理由。」


賀景辭摔門離去,發出巨大的砰聲。


把我少女時代的心,震得支離破碎。


5


賀景辭走後。


我翻找出一沓白紙。


紙頁泛黃,有難聞的霉味,上面的字跡清秀俊逸。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我曾在他的白襯衫上見過最美的光影。


現在抬頭,隻能看見快要消弭的落日。


泛黃的紙張在跳動的火光中變成灰燼。


我留下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在走出這棟別墅時,發現了一直在外等候的程越。


他不復吊兒郎當的樣子,沉默著搬過我的行李。


連帶著我,強硬地塞進他的車裡。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6


賀景辭去江婉婉家,哄了她一下午。


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別墅。


進門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舒意總是會把床頭的小燈打開。


暖黃燈光照著房間,會讓他覺得,舒意在等自己回家。


心底的慌張感愈發強烈。


賀景辭開燈後看見了那份離婚協議。


上面還有舒意的籤字。


他三兩下就把協議撕了個粉碎。


舒意怎麼可能願意跟自己離婚,無非就是因為吃醋故意鬧別扭!


江婉婉在律師事務所上班,網絡的非議嚴重影響了她的工作和生活。


可是舒意沒有親人,沒有工作。


就算被推到風口浪尖,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舒意,你到底在鬧什麼?


賀景辭煩躁地衝了個澡,躺在床上。


枕頭上還留有她喜歡的小蒼蘭的味道。


賀景辭翻來覆去,在快要天明的時候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夢裡。


舒意穿著藍白校服,低著頭解著題,眼睛亮而有神。


她不算聰明,甚至有些遲鈍,上課時常走神。


但總有股子向上的勁。


純粹的。


繁茂的。


熱烈的。


那麼炙熱的陽光,同她講題時,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自己的心都要不可抑制地被灼傷。


舒意的眼睛總是含笑,借著餘光瞥向自己。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其實明目張膽。


時間沉澱太久。


讓賀景辭忘了那年回到賀家。


究竟是為了報復舒意。


還是為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昭示自己全部的愛,好好照顧她。


7


三天過去了。


這三天時間裡,賀景辭嚴重失眠。


他倔著性子不去找舒意。


沒想到舒意真的為了賭氣發布了澄清視頻。


她搬出酒後亂性的說辭,又添油加醋地說自己不該借著假懷孕,逼迫不愛自己的男人負責。


網上頓時一片謾罵:


【我的天,我嗑的 CP 就是被這個賤女人活活拆散的?】


【外圍圈出來的吧,這麼能撈!】


【多少錢一次,給我玩兩天唄。】


……


包廂裡。


望著那些不堪入眼的詞匯,賀景辭怒火中燒。


更加可怖的是,竟有人收集老鼠和蟑螂的屍體,叫囂著詢問舒意的地址,要給她送上一份大禮。


賀景辭「騰」的一下站起來,心髒亂跳。


「我要去找舒意。」


他想過她會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但沒想過她會受這麼大的委屈。


失去舒意的不安感撞擊著他的心髒。


賀景辭正要抬腿,被最好的兄弟周旭拉住:


「放著江婉婉那麼好的女人不要。」


「你要去找那個賤人?」


賀景辭聞言面色不虞:「老子愛找誰找誰,你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周旭冷笑起來:


「資格,你跟我談資格?」


「舒意她離開賀家,立刻就上了程越的車。」


「她甚至還找人,去強暴江婉婉……」


「賀景辭,江婉婉為你做了那麼多,你連個名分都不給她,你還是個男人嗎?」


「強暴……」賀景辭恢復了些神智,「婉婉她有沒有事?」


「沒有。」


「人被我救下來了。」


「她甚至都不讓我告訴你,怕你擔心。」


說這話時,周旭臉上浮現溫柔眷戀,還有絲嫉妒。


房間內煙霧繚繞,賀景辭單手撐著沙發,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舒意走出賀家時沒帶走任何值錢的東西。


這些天。


他借酒澆愁,擔心她在外面過得不好,會不會受到欺負,想著她怎麼還不回來找自己。


原來……


原來是早就又投入了程越的懷抱。


還僱人強暴江婉婉。


虧他還因為網暴的事情,準備接她回家,好好補償她。


現在看來都是她故意做給自己看的。


如不是周旭說漏了嘴,怕是自己要被她裝得楚楚可憐的外表欺騙一輩子。


「讓東子帶人把她綁過來!」


8


被藥迷暈後見到賀景辭,我毫不意外。


賀家在 J 城盤踞多年,定有見不得人的手段。


現如今,這些骯髒手段居然要用在我身上了。


賀景辭沉著臉,地上還有碎裂的玻璃碴,可見男人剛剛怒火中燒。


他要我下跪。


他竟要我給江婉婉下跪。


「我不跪。」


「我憑什麼要跪她?」


我抬眼看他,驚覺眼前人已經如此陌生。


下一秒,一個煙灰缸使勁擲來,玻璃橫飛,在我腳邊碎裂。


「你害她被罵第三者不夠!」


「還找人去強暴她!」


「舒意,有什麼不滿你可以衝我來,為什麼要傷害她呢?」


賀景辭眼裡失望濃濃。


再沒有少年純淨明亮的雙眸。


朱元璋錯把殘羹剩飯當作珍珠白玉湯。


我錯把眼前人當作彼時人。


身後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聽從他的命令,上前用力摁著我的肩膀,迫使我跪在那些玻璃碴上。


不容掙扎。


皮肉被尖銳的玻璃劃開,鮮血蔓延。


我想起那年畢業季,桌子上粉色芍藥花霧霧蓬蓬,帶著清晨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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