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超能力。
做出正確選擇時，我的身體會不由自主地打兩個噴嚏。
考試停留在正確答案，買彩票選到幸運數字，商城活動選到金蛋都會打噴嚏。
唯獨站在喜歡的竹馬面前，卻怎麼樣也打不出噴嚏。
「姜黛，有鼻炎就去治。」
他讓我滾後，我遇見了一個白毛少年。
搭上他手腕的那刻，熟悉的感覺湧上鼻腔，我如願遇到了對的人。
可是竹馬又不甘心了。
他發瘋似的穿越時空，都無法挽回我那顆已經愛上別人的心。
1
得知自己擁有這個超能力後。
我第一時間衝到了段欲的班級門口，想把這個超能力表演給他看。
他的兄弟一臉玩味，朝後吹了聲口哨，「段哥，你的小童養媳來了哦。」
沒有得到回應，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
「哦我忘了，段哥他不在教室，剛剛去打球了。」
我有些失落，淡淡「哦」了一聲，又假裝害怕地指了指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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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蛇！」
周圍同學的臉剛剛轉過去，後門縫裡猛然發出一聲巨響。
緊接著，段欲神色慌張從門後面竄了出來。
觸碰到我平靜的視線，他上蹿下跳的身體突然僵住，一下沉了臉。
「姜黛，嚇我有意思嗎？」
我指了指他桌角處的籃球，一字一頓：「你沒有去打球。」
段欲好看的臉上短暫出現了裂痕，似乎是為自己的謊言被戳破而感到羞恥。
他撓了撓脖子，將我蠻橫地扯到一邊，眉眼裡滿是不耐煩：
「找我做什麼？」
你看，明明應該生氣的是我。
可我實在是太太太喜歡段欲了。
當段欲願意停下來聽我說話，我就會自動忘掉他故意躲著我，忘掉我受過的那些委屈。
我迫不及待想給他展示我的超能力。
我想證明，他就是對的人。
於是我開始跟他講因為這個超能力發生的事情。
比如做的試卷拿到了滿分。
比如前天去刮的刮刮樂中了十萬。
又比如上周末去商場敲的金蛋中了一等獎。
「段欲，隻要我做出了正確選擇，我就會打噴嚏，可不可以把你的手借我用一下？」
我鼓起勇氣，想去牽段欲的手。
即將碰到之際，他就像被什麼髒東西纏到一樣，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抬頭，撞見他眼裡的玩味。
我才意識到，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說的那些話。
「姜黛，現在為了跟我產生身體接觸，你那笨腦袋都能編出這樣的故事？」
見我想要解釋，他眼底的玩味徹底褪去，覆上了一層厭惡。
「你那麼笨，試卷肯定是你抄的。
「刮刮樂跟金蛋都是巧合。
「你就算打一百個噴嚏我都不會喜歡你，有這功夫不如去檢查下自己有沒有鼻炎。」
他轉身就走，眼裡裝滿了警告，還不忘留下他老對我說的那句話——
「姜黛，不準跟我媽打小報告。」
2
「她好不要臉啊！段欲煩她她看不出來嗎？怎麼老來我們班找段欲啊！」
「就是啊，你聽見段欲說的沒，她還喜歡打小報告。」
「嘖，真是個綠茶。」
我抬頭望去，說闲話的那些女生放低了聲音，捂著嘴迅速從我身邊走過。
這樣的場景，我早就習慣了。
但我還是沒出息地紅了眼眶。
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龐滾落下來，砸在手臂上生疼。
上課鈴聲響起。
我慌亂地抬起手胡亂擦著眼淚。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從身側伸出，指尖夾著一小包衛生紙。
他的聲音有點別扭，又夾雜著些許嫌棄。
「為什麼非要喜歡他啊？他長得這麼隨機，你是不是有什麼戀醜癖啊？」
我抬頭望向他，他卻偏過頭躲開我的視線，隨手將紙丟進我懷裡。
「別哭了，哥就看不慣有人這麼窩囊。」
他走得太快。
捏著手裡的衛生紙，我的謝謝還沒說出口。
那人已經走到了樓梯轉角，叉著口袋吊兒郎當地跑了下去。
消失在我視野裡的。
是他那一頭顯眼的白毛。
3
周六的晚自習下了後。
段欲再次躲過了我。
我獨自回了家。
「黛黛回來了啊？」
段媽媽正在客廳打掃衛生，看見我後，習慣性往後看了一眼。
「阿欲今天又沒回來啊？」
卻在看到我的背後空空如也後，眼神一下黯淡了下去。
段欲已經連著幾天夜不歸宿了。
望著她難過的樣子，我的心裡也沒由得一緊。
我是被段媽媽撿回來的。
自我小時候父母車禍離世，親戚吃光我家絕戶後。
就把我一個人丟在了空落落的房子裡。
如果不是段媽媽將我帶了回去，或許我都活不到今天。
這麼多年，她對我跟親女兒別無兩樣。
段媽媽年輕時喪偶。
她把我帶回家時，背地裡不知道遭受了多少難聽的話。
甚至有村婦造謠，說我是她在外苟合的野種。
望著段媽媽越來越多的白發。
人至少不能沒有良心。
我捏緊書包帶子，努力對段媽媽揚起一個微笑，語氣堅定。
「段欲今天有同學過生日，他今晚會回來的。」
4
我是在段欲經常去的那家遊戲廳抓到他的。
剛走進去就看見段欲的懷裡坐著一個女孩，穿著校服，百褶裙被推到了腰部。
他正把那個女孩摟在懷裡親。
他的兄弟紛紛停下了手裡的遊戲，正一個勁起哄。
望見我時，又通通噤了聲。
毛染得最黃的那個突然握拳在嘴巴咳了咳，打斷了段欲的下一步動作。
「段欲，你的小童養媳又來抓你回家咯。」
段欲正親的難舍難分，此刻被突然打斷，皺眉抬頭看向我的方向。
他將懷裡的女生抱到一旁。
又從兄弟的手裡抽出一根煙，叼著將我堵在牆角，嘴角勾起一抹頑劣的笑。
「姜黛，就這麼喜歡我啊？
「中午哭成那樣，現在又要來找我，你就那麼賤啊？」
我皺著臉忍受那股難聞的煙草味，將懷裡的外套遞給他。
「段媽媽睡著了，你今天別玩太晚，我怕她中途起夜發現你不在又擔心你……」
「那是我媽又不是你媽！姜黛，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我的童養媳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一提段媽媽段欲就會炸。
段欲突然變了臉，收起臉上懶散的笑，猛地踹倒一旁的凳子。
將外套狠狠丟到地上後，又一把抓起我的領口，眼裡滿是冷厲。
氣氛瞬間降到零點。
這種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
每次都會以我的眼淚收場。
然後順利將段欲帶回家。
我正準備低頭道歉。
「操！吵你大爺啊！」
身後傳來男生暴躁的聲音，椅子被劇烈拉動，劃拉在地上發出刺耳聲。
下一秒，我的肩膀被按住，蠻力將我往後帶了幾步。
「動靜那麼大，你他媽是超雄啊？」
那個男生擋在我身前，遊戲廳的燈太昏暗，我隻看得見他的一頭白毛。
好像是上次給我遞衛生紙的那個男生。
段欲被他推了一把，整個人險些沒站穩，倒在了兄弟身上。
「你他媽誰啊，我教訓她關你什麼事啊！」
段欲反應過來後，整個人變得惱羞成怒。
白毛無動於衷：「遊戲廳又不是你家開的，你打擾到我打遊戲了。」
「我靠你媽的！」
段欲不是個講道理的人，被白毛駁了兩句，他有些掛不住面，先一步動了手。
下一刻。
他被打得躺在了地上。
順帶著他的那群兄弟。
一旁的白毛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上涼，你們都睡地上幹嘛？」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走過來的白毛擰住了後脖頸，拖著往外走。
他湊過來看著我的臉皺了皺眉，像是有些無奈：「怎麼又是你啊，小窩囊包。
「像你這麼窩囊的，我真沒見過第二個。」
「……」
5
我被白毛帶了出來。
想到上次他遞給我的衛生紙，我還欠他一個道歉。
我拉住他的袖子，小聲開口：「上次謝謝你，白……同學。」
他頓了頓，轉過頭好笑地看著我，又指了指自己的頭發：「白毛？」
完了。
說漏嘴了。
想到他落到段欲身上的那些武力值爆表的拳頭，我沒忍住瑟瑟發抖。
這大拳頭不得也落我身上吧。
「我不打女生。
「我叫陸瑾，雲楊二中的。」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一件外套落到了我的頭上。
「穿著吧，小窩囊包，本來就窩囊，一會兒凍著了給腦子凍傻了就完了。」
聽得出是打趣的語氣。
但腦子確實受過傷的我，聽起來卻莫名難受。
窩囊。
笨蛋。
他說得沒錯啊……
眼前逐漸模糊起來，腳步也頓在原地。
「哎！不是，你怎麼又哭了？」
胸口湧起密密麻麻的酸澀，這些天積攢的委屈全部冒了出來，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抱臂失聲痛哭。
小時候腦子被撞到後，我的反應就變慢了不少。
昔日好友也不愛跟我玩，逐漸遠去。
我被惡意充斥的那些年，是段欲義無反顧擋在了我的面前，替我驅散了那些人。
可是現在，他也變得討厭我了。
一個又笨又窩囊的人。
好像天生就不配得到愛。
「別哭了祖宗，我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說你窩囊的，我這人有點嘴賤。哎呀，不行你給我來一拳？」
看見我哭，陸瑾著急湊上前來，半天兜裡摸不出一張紙。
他不知所措地抓了抓頭，又接著絮絮叨叨些啥。
「要不你拿我外套擦擦，你不窩囊，真的。」
哭得有些缺氧，我迷茫地抬起頭，望著他，就聽見了這句話。
小嘴不停吧唧吧唧的他突然噎住了。
「你隻是……太太太太太有禮貌了，嗯，對，就是這樣。」
那天晚上。
他陪了我一路。
我在前面哭。
他在後面哄。
我隻記得到家前，他正對著我，晚風將他的最後一句話帶進了我耳朵裡。
「以後跟哥混，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也是那一瞬間。
我決定，放棄跟在段欲身後了。
6
我沒想到，陸瑾不是說說而已。
第二天。
他找到了我的班級，把我揪了出去。
一臉兇巴巴：「我昨晚不是說了讓你今天來找我的嗎？」
我咽了咽口水。
望著這個隻有兩面之緣的男生。
緊張得有些結巴：「那不是你被我哭煩了隨口應付的話嗎？」
以往段欲每次被我磨煩，就會隨口答應。
可是第二天，卻又當作無事發生。
沒有人真的給我承諾過什麼。
我低下頭，心裡有些失落，卻又被陸瑾隔著衣袖抬起了下巴。
陽光下，他的那張臉顯得更加立體，散發著一種原始又野性的帥氣。
「我陸瑾說話從來不放屁。」
……
他壓根不知道這句話會給他帶來什麼後果。
7
「你兇她啊！嘴巴長著當裝飾品啊！」
看吧。
他又冒火了，發出開水壺一般的尖叫。
「剛剛那女的就是故意把水濺你衣服上的你看不明白嗎？
「我真是服了。
「那前段時間在小樹林裡讓你拿我當實驗品罵我的時候不還挺好的嗎？
「為什麼一出來對那些惡意對你的人就成了啞炮？」
陸瑾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圈，最後一溜煙跑沒了影。
我想，他也是煩我了。
就當我拿起水杯準備回教室時。
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道歉。」
一米八八的陸瑾，拽著那個潑我水的女生馬尾，強硬壓到了我面前。
我一轉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那個女生顫著聲音道了歉麻溜跑開了。
陸瑾彎著腰在水池裡洗手，見我過去，勾了勾唇。
「怎麼樣？還得是哥夠意思吧……」
「你不是不打女生嗎？」
「……」陸瑾的笑僵在了臉上。
下一秒，氣歪了臉。
「姜黛，你也就在懟我這方面有點長進。」
我連忙低下頭，裝作知道自己錯了的模樣。
嘴角卻不自覺洋溢起微笑。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護著我了。
我摸進口袋，將一顆藍莓棒棒糖遞到他面前。
瘋狂輸出的炮仗突然啞了火。
我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陸瑾，我們是朋友了嗎？」
陸瑾笑了笑，沉默片刻。
「我不跟窩囊包做朋友。」
卻在轉身間，奪走了我手裡的棒棒糖。
8
不得不說。
陸瑾小老師的輔導還是有點用的。
比如，班上的太妹惡意堵我路找我茬時。
我：「我打了狂犬疫苗，還需要怕你嗎？」
雖然說完這句話後，我拔腿就跑。
再比如，有肥頭大耳的油膩男生跟我告白，被我的沉默逼急了眼，死活要我給個答復。
我：「我有幽閉症不能接觸小畢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