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昏暗的走廊內,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


宋懷瑾的臉從男人的脖頸一側露出,一邊喘息一邊向我望來。


那眼神中充滿挑釁與冷怒,像尖刺,將我的一顆心刺得千瘡百孔。


「你看,我就說,不跟過來看看,怎麼會死心呢。」


肩膀搭上一隻手,戴眼鏡的男人不知何時跟了過來,靠著我慢慢笑了:


「要和我試試嗎?我保證,我比他還會叫。」


9


夜色昏沉,初秋的夜風已經裹挾上冷意。


我跟在男人身後出了酒吧,腦海裡翻來覆去都是剛剛宋懷瑾的眼神。


為了和我賭氣,隨便選一個陌生人都可以嗎?


寧願選擇一個不認識的人,卻都不肯再選擇我嗎?


「你會開車嗎?」垂眸間,男人的手臂繞上來,攀著我的肩,「我訂的酒店有點遠,你還是大學生吧,學車了嗎?」


我掃了眼周邊的小酒店:「這不都是?」


男人笑了下:「別那麼糙啊,想給你留點好印象做加分項啊。」


我摘掉他的手:「不用。」


男人打量著我,還是笑:「怎麼不用,實話說,你挺對我胃口的,我不打算隻跟你玩一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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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個和別人玩的,是你前男友?」


「弟弟,他都跟別人玩那麼花了,你還守什麼節操啊?」


我不是在守什麼節操,我隻是……


看著男人輕佻含情的眼睛,我淡淡出聲:「其實我不喜歡男人。」


男人明顯一怔:「什麼?」


我移開眼,看著昏沉的夜,倏然想起十八歲那年的夏天,宋懷瑾對我說我們在一起時,漆黑溫柔的眼。


我隻是喜歡宋懷瑾而已。


10


饒是再好的修養,聽見我這話,男人也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我對此照單全收,目送他離開。


轉身回酒吧的路上,我又忍不住懊惱。


明明宋懷瑾仁義愛情一樣都沒留給我,可為什麼我偏偏做不到轉頭與他人巫山雲雨共渡愛河。


「今天真絕了,碰見個少爺,讓我假意摸他兩下給了我一千塊!」


路邊有幾個男人吞雲吐霧吹牛,我正想繞開,卻見其中一人有點眼熟。


這不是剛剛跟著宋懷瑾走的人嗎?


我愣了一下,腳下剛轉方向,他們一群人卻已經結束話題回了酒吧。


宋懷瑾呢?


不安與慌張一股腦地冒出來,都到了這份上了,我還是擔心他的安危。


幾通電話撥出去,無人接聽。


我越發擔憂起來,邊打電話邊往酒吧走,卻在拐角的小巷裡,聽到了隱隱約約的鈴聲。


「宋懷瑾?」


巷子裡昏暗一片,我開了手電摸索著往裡走,沒兩步就踢到了什麼東西。


是宋懷瑾的手機。


心髒一下提到嗓子眼,我呼吸驟然屏住:「宋懷瑾?!」


「叫什麼叫!喊魂呢你!」


熟悉的聲音自巷子深處傳來,我那一口氣猛地泄了,後背涼飕飕的,竟是被冷汗浸透了衣衫。


「你藏在這幹什麼?電話也不接,你知不知道——」


話音戛然而止,我看著抱臂蹲在巷子深處的宋懷瑾,一時間失去了所有言語。


他居然在哭。


11


「看什麼!」


宋懷瑾氣急敗壞地抹著臉:「你不是都跟人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是你那破床技讓人嫌棄了吧!」


我沒出聲,隻怔怔地看著他。


手電燈光下,宋懷瑾臉色蒼白,眼淚隨著他的話一顆顆往下掉,狼狽又勉強。


「我就知道你那爛床技肯定找不到床伴,還跟別人走呢,你以為誰都像我那麼能忍嗎?!」


他說著又開始哭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像是受盡了天大的委屈:「裴錚,你就是個毫無憐惜的打樁機,你就是個王八蛋!」


「你弄一次我屁股要疼三天,你從來隻顧著自己快活,你從來不管我快不快活!」


力氣在宋懷瑾的控訴中緩緩回歸身體,我慢慢走到他身邊,蹲下去,抬手去擦他的淚:「宋懷瑾,你不快活嗎?」


「在我身邊,跟我在一起,你沒有一次快活嗎?」


「不快活!」


宋懷瑾哭吼著,一拳砸在我肩上:「當初是我無聊,是我惡劣,是我自作自受,是我開玩笑問你要不要在一起,可你都對我做了些什麼?!」


「你喜歡我,所以你日日夜夜跟在我身後,監視我、佔有我、像個背後靈一樣侵佔我的生活!」


「你什麼都要管,不準我出去,不準我交朋友,時時刻刻都要和我待在一起,恨不得隻有把我永遠綁在身邊才開心。」


他垂下頭,眼淚砸在我的手背上:「可我是個人,不是你圈養的寵物,你從來隻顧著你自己的喜歡,你從來不管我怎麼想!你從來不管我喜不喜歡!」


原來是這樣嗎,我自以為厚重的喜歡,對他而言卻是枷鎖嗎?


宋懷瑾抬起頭,眼底的淚仿佛凝結,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這些年越相處,我越想知道。當初我說要不要在一起的那一刻,你究竟是高興擁有愛人,還是高興覬覦多年的獵物終於進入你的圈套,再也無法逃脫。」


「裴錚,我很多時候都在想,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隻想掌控我。」


12


我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


在福利院的時候,老師們說得最多的話便是,隻要不被退養,那便代表這一生擁有了依靠與家。


在被領養到宋家後,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覺得我隻是個被收養的外人,但為了不被退養,我時刻謹小慎微、沉默寡言,盡量不出任何差錯。


可就是這樣,我還是在一年中秋前夕,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茶盞。


佣人們一個個大呼小叫,說這茶盞是先生最喜歡的,說它制作精美,價值連城。


就當我不知所措之際,是宋懷瑾站出來,抓著我的手,問我有沒有受傷。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十四歲的宋懷瑾稚氣未脫,卻已經有了矜貴的模樣。


他握著我的手,下巴輕輕仰著,語氣禮貌卻又不失凌厲:「裴錚是我弟弟,是我宋家人,如果各位對他再沒有尊重,我不介意送各位另謀高就。」


那是我第一次被看到,被尊重,被當成宋家的二少爺,而不再是可有可無的透明人。


或許就是自那時起,一顆大逆不道的種子在我心底深深埋存。


於是我得寸進尺、不知滿足,想永遠都被宋懷瑾看到,想永遠都能握住他的手。


數年痴心妄想,終於在十八歲那年成真。


可我依舊在害怕。


怕失去這份溫暖,怕宋懷瑾的感情消退,怕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遇見更好的人。


於是我像宋懷瑾所說的那樣,監視他、佔有他,像背後靈一般時時刻刻不放開他。


我的愛意像蛛網一樣鋪天蓋地蔓延開來,將他每一處都嚴絲合縫地纏繞佔有。


密集又沉重。


可我忘記了,太沉重的愛,會把人壓碎的。


也忘記了問他一句,你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我。


良久的沉默後,我輕聲問宋懷瑾:「所以當初說在一起是假的,是開玩笑的,那這幾年,你對我,有沒有一瞬間,是真心的呢?」


宋懷瑾沒有說話。


我半跪在他面前,感覺心髒好像被捅了個大洞,感覺不到疼,隻有涼飕飕的風不停地吹進又離開。


有一點吧,哪怕隻是一點點呢。


哪怕那一點隻是愚弄、隻是玩笑,隻是若有似無的新鮮與好奇。


隻要有一點,我就能不怨恨、不悲傷。


我就能欺騙自己,當那是愛情。


痛苦與悲哀在沉默中變作絕望。


許久,我緩緩松開宋懷瑾的手,輕聲說:


「那我還你自由吧,哥哥。」


13


酒吧一別,我很久都沒有再見宋懷瑾。


直到我的轉學申請下來,我收拾好東西搬離宿舍,準備去往另一座城市。


宋懷瑾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正往出租車上搬著行李箱,汗水落下來的間隙裡,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他還是矜貴的少爺模樣,懶懶散散、遊刃有餘,一張俊秀的臉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三言兩語就能將身邊的陸嫣然哄得開心。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宋懷瑾驟然抬眼望來。


對視的一瞬,他似乎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淡淡地點了下頭。


他已經不會再為我失態了。


「你聽說沒。」幫我搬行李的同學道,「咱們宋少爺好像要訂婚了。」


手中的東西一下滑落,在小腿上蹭出一條血痕。


我沒感覺到疼,隻怔怔地問:「什麼?」


「宋懷瑾啊。」同學拍了下腦門,「我給忘了,你這陣子忙著申請轉學估計沒關注。」


「宋懷瑾他旁邊那個,隔壁學院的女神陸嫣然,就是他的訂婚對象。」


「聽說他倆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畢業就結婚,也算是家族的強強聯合吧。」


陪宋懷瑾一起長大的是我,和他青梅竹馬的也是我。


但我既無法與他門當戶對,也得不到宋家的認可,宋懷瑾的喜歡。


於是我隻能站在這,看著宋懷瑾牽起陸嫣然的手,肩並肩地一起走遠。


「行,都裝好了,那什麼,一路順風啊!」


同學拍拍我的肩。


我點了點頭,彎腰鑽入車內,看著後視鏡裡,越來越遠,逐漸變作細微一點的宋懷瑾,輕聲說了再見。


14


新城市新學校,一切都好。


隻是空闲的時間太多,讓我難免思念。


宋懷瑾是個闲不住的人,他金貴,毛病又多,首當其衝受折騰的就是我。


今天說要露營,我便背著幾十斤的裝備陪他滿山遍地撒野。


明天說要旅遊,我便通宵查攻略做規劃隻為讓他玩得開心。


但現在,這些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報紙上大肆宣揚的家族聯姻。


照片裡,陸嫣然挽著宋懷瑾笑得燦爛。


在我轉學後的第二年秋天。


宋懷瑾要結婚了。


我一字一句讀完了那篇報道,將手機裡宋懷瑾的照片一張一張全部刪掉。


恰逢學校發來出國交流邀請,我聯系了中介,遞交出申請,踩著年末的尾巴前往大洋彼岸。


飛機起飛,靠著窗,我看到萬家燈火一點點變作細小的彩色光點。


那光亮明朗又溫暖,看得人直想落淚。


但我已經無法再停留。


這裡已經沒有我的家了。


15


在德國留學三年,就一個感覺,想死,但總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


聽又聽不懂,學又學不會,考又考不過。


死了得了。


許是看我實在痛苦,導師大發慈悲給了我兩個月的暑假,讓我回國養生回血。


就這樣,我恍惚著坐飛機回了國。


在首都機場落地時,我才後知後覺,我其實無處可去。


心裡嘆了口氣,我翻了翻手機,最後還是沒忍住,訂了宋氏旗下的酒店。


一覺醒來已經晚上七點多,我到大廳去吃飯,電視上正在播財經報道,我一眼就從黑壓壓的西服人群裡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是宋懷瑾。


他看起來比三年前成熟了許多,穿著合身筆挺的西裝,戴著無框眼鏡,言談舉止一絲不苟、極具魅力。


他好像已經是非常成功的大人了。


我怔怔地坐在餐廳裡,聽新聞報道今年又達成了什麼指標,聽主持人說許多青年企業家年輕有為。


「老板可真帥啊。」邊上,大堂經理小聲逼逼,「年紀輕輕還這麼有出息,這要是我兒子,我得美死。」


有人應和:「聽說老板還沒對象呢,想想也是,得是什麼天仙才能配得上咱們老板。」


聞言我愣了一下,下意識追問:「宋懷瑾沒對象嗎?他不是結婚了嗎?」


經理也愣了,反應過來笑:「帥哥你也知道我們老板啊,你們是不是很久沒聯系了?我們老板沒對象,鑽石王老五呢。」


我疑惑更深:「陸嫣然呢?他們沒結婚?」


經理一頭霧水:「陸嫣然是誰?」


看著愣住的我,他抱歉地笑笑:「我剛來不久,確實沒聽說過這人,我們老板好像一直都是單身呢。」


16


什麼叫好像一直都是單身?


宋懷瑾不是和陸嫣然結婚了嗎?


滿腹疑惑無處詢問,我掏出手機卻又頓住。


就算他們沒有結婚,又能怎麼樣呢。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吃完飯,我心不在焉地準備坐電梯回房間。


卻在電梯門開的瞬間微微一怔。


「裴錚?」裡面的男人是當初與宋懷瑾喝酒的同伴,他竟認出了我,「你從國外留學回來了?」


我頓了頓:「你怎麼知道我去了國外?」


男人聳聳肩:「我現在是宋家的律師,宋家大部分資金流向我都清楚,你留學這幾年學費和大頭花銷都是宋家支出。」


我一下怔住:「學費?中介和學校不是說德國留學免學費嗎?」


男人有些無語:「免費隻是噱頭,生活、食宿、書本,哪裡不用錢?況且免費隻針對部分大學,你讀的那所學校一學期光學費就要 6000 歐,這還不算宋懷瑾每年給你們實驗室的捐款,不然你那全德實驗室為什麼對你如此友好?不然你真以為憑自己兼個職就能負擔得起開銷?」


他說著笑了一下,有點嘲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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