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抱歉,忘了。」


「這能忘?」


我們昨天的對話內容在網上傳遍了,包括結尾那段曖昧的接吻聲。


我看著手機裡上百條未接來電和已經炸了的微博私信,有些絕望。


當初戀愛的時候費盡心思沒被發現,分手之後接個吻把老底都揭了。


我嚴重懷疑方良就是故意的。


他在圈裡混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我深呼吸,目光瞥到吳西狗狗祟祟地探頭探腦。


我瞪他一眼,他趕緊把頭收回去。


方良挑眉,掰直我的頭。


「不要看他,看我。」


我胸口堵著一口氣。


「我看誰關你屁事?前夫哥。」


冷淡的聲線和昨晚那句「復合個屁」完美重合。


方良無奈笑笑。


我甩開他的手,徑直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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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吃完早飯,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草莓大棚去。


作為一檔慢綜,這節目除了明星幹農活,沒什麼看點。


節目組想營銷什麼團魂、集體榮譽感,奈何找錯了嘉賓。


六個人有八個小團體,每天上演鉤心鬥角。


於是節目組另闢蹊徑,搞了個摘草莓大賽,預備收集一些剪輯素材。


比賽是很好理解的個人戰。


規則很簡單,就是在規定時間內收集草莓最多的人,可以獲得豪華晚餐。


墊底的則要自己做飯,或者餓肚子。


我這一早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八卦目光洗禮,此刻已經麻木了。


冷著臉摘草莓,渾身上下貼滿了生熟人都勿近的標籤。


大棚裡溫度很高,江莉摘了沒一會兒就開始衝節目組發脾氣。


「你們這個環節誰安排的,這麼熱的天氣是想曬死我?妝都花了。


「別裝死!來個人!」


節目組麻溜地推之前的年輕女孩出來頂鍋。


小姑娘自己也熱得一腦門汗,還要挨江莉的罵。


「對不起江姐,我們節目的日程安排提前都發給您了,草莓大棚是提前預約好的,真改不了。」


江莉已讀亂回:「我在圈裡混了這麼多年還要受你一個小姑娘氣,那我真是白混了。


「你們行程改不了可以呀,我現在回屋歇著去,敢不給我晚飯試試。


「還有,這段後期給我掐掉。」


小姑娘眼眶紅了一圈:「江姐,比賽是有規則的,這樣對其他嘉賓不公平,而且……這是直播……」


江莉臉色立馬變了:「我說掐掉你聽不懂是嗎?你叫什麼?敢這麼和我說話!導演呢!導演給我出來!」


【我去,這大媽是不是超雄啊?】


【江莉到底在高貴什麼,就仗著自己年紀大嗎?】


【節目組是會選人的,一個江莉一個劉山,倚老賣老二人轉,絕了。】


【啊啊啊啊,氣煞我也!漾姐快出來教她做人!!】


……


大棚裡本來就熱,江莉還叭叭個不停。


我攥著草莓籃,怒火在胸中翻騰。


剛要開口,提著籃子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方良低垂著眉眼,淡聲說:「冷靜——」


我:「冷靜個屁!」


方良一頓,嗓音低軟:「我話沒說完呢。」


我默然:「說。」


方良:「冷靜,籃子我幫你拿,別動手,犯法。」


我:「……哦。」


方良彎了彎眸子,把籃子拿走。


「去吧,老樣子,我兜底。」


18


小姑娘還在被江莉指著鼻子罵。


她低頭抹眼淚,不敢吭氣。


我冷著臉走過去,將她拉到身後,一把握住江莉的食指。


【我漾姐下場了。】


【姐妹們,開始記筆記!】


我:「大媽,你叫什麼叫?不知道什麼是禮貌,就回家讓你媽再教教。」


江莉一愣,反應過來後氣得火冒三丈。


「你一個後輩敢這麼和我說話?我拍了三十幾年戲,就是小方爸爸來了也要恭恭敬敬叫我一聲江姐!」


方良他爸也是導演,在國際上有名的大導。


但據我所知,他好像沒和江莉合作過。


因為演技太差。


我挑眉,看向正抱臂在角落裡看戲的男人。


方良提著兩個草莓籃,聳肩。


「闢個謠,我爸不認。」


江莉臉色一僵。


我輕嗤:「聽見沒?人家不認啊。


「我看你拍了這麼多年戲也沒個長進,演技還是剛出道的 AI 樣,熱衷於在每部戲裡扮演面癱、死人、肌無力,我每次打開你的劇都要哄哄我自己。


「不過有一點值得誇贊,看人下菜碟這項技能你是玩得爐火純青。


「別的演員出圈方式是磨煉演技,您是靠年紀。怎麼?是我現在太糊了,竟然不知道娛樂圈什麼時候出了個拍戲滿三十年自動升咖的規定嗎?」


「……」


草莓大棚是死一樣的寂靜。


隻有方良在悶笑。


【爽!!!】


【漾姐,我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靠,終於有人能治治江莉了,早看她這個老瑪麗蘇不爽了,五十多歲的人去演十五歲的少女,比她小三十一的那個男演員怎麼下得了嘴的。】


【小牌大耍,仗著網友寵她。】


【爽!被男朋友氣了一周的乳腺通了!】


……


江莉嘴唇發抖,右手高高抬起。


我不退反進:「來來來,往這打來,摸摸你的錢包,看看能打幾巴掌。」


我臉往江莉巴掌上湊,湊到一半,就被人攔腰抱走。


我在方良懷裡撲騰:「方良你給我放開,我今天倒要看看她能拿我怎麼樣。」


方良拍拍我的腦袋:「消消氣,消消氣。」


哄完我,他轉頭對江莉說:


「莉姐,娛樂圈不是您隻手遮天的地方,有時候還是要低調一點,畢竟年齡大了,給自己留點餘地,別把人都得罪完了。」


說完,一直暗戳戳吐槽江莉的吳西補了一刀:「就是!說得好!」


彈幕出現了不一樣的畫風。


【寶寶啊,我們戰鬥力不行,你少惹事。】


【嗚嗚嗚,大家不要噴西西,他還隻是個孩子——罵完他就不能罵我們了哦。】


【小小吳西粉絲退至我身後,老娘粉了周漾五年,曾經微博鏖戰八小時,戰績可查。】


……


最後的結果是江莉鐵青著臉離開。


節目組內部開了個小會,幾分鍾後宣布草莓大賽繼續。


我恢復那副半死不活的擺爛樣。


【果然漾姐隻有懟人的時候是在線狀態。】


【啊啊啊,這種能活活不能活死了也行的狀態真的演我啊啊啊。】


【不不不,還有接吻的時候在線。】


【樓上姐妹你……會雲多雲。】


比賽結束,不出意外我該是最後一名。


節目組的人來收籃子,我抬手剛要遞過去,一大堆草莓就被倒進來。



方良勾唇,把自己空空如也的草莓籃給了節目組。


【我去,誰能想到冷面方導其實是個戀愛腦啊。】


【作為袖袖的死忠粉,我從今以後不會再看一部方良導演的作品。】


我有點蒙,撓撓頭,準備把籃子上交。


哗啦。


又一堆草莓被強塞進來。


程袖小聲說了句:「謝謝你,我想通了。」


然後轉頭就跑。


我:「……」


彈幕:


【?】


【??】


【???】


【別刷屏,剛剛那個死忠粉出來說話。】


19


最後我得了第一,邀請並列倒數第一的程袖和方良一起享用豪華大餐。


三個人粉絲在彈幕裡掐得起飛,結果正主先一塊吃上了。


畫面看起來格外和諧。


方良和程袖一直輪換著給我夾菜,到最後還有點較勁的意思。


我頭皮發麻,正想找個借口溜,之前被我護在身後的節目組小姑娘先來叫我。


她把我帶到角落,小聲說:


「漾姐,村口有人找你,原本要闖到拍攝地來,我看她兇神惡煞的,幫你攔住了。」


這種時候誰會來找我?


我心下存疑,禮貌道了謝,獨自往村口走。


鄉下夜裡更深露重,星子滿天。


我沿著蜿蜒小道一路向前,走到村口。


那盞昏黃路燈下,站著一個肥胖的背影。


我心頭一震。


背影轉過來,露出一張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臉。


20


周盼娣這個名字,我叫了十八年。


農村、女孩、酒鬼爹。


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個字會囊括我的一生。


可我不認命。


我弟一歲那年冬天,我爸喝酒凍死了,留下一攤爛賬。


我媽是標準的農村婦女,信奉女孩是賠錢貨,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債主找上門時,她把我推出去,說要錢沒有,要姑娘你隻管帶走,再過兩年能生養了,白撿一個媳婦。


那個滿臂文身的債主看了我好久,最後嘆息一聲,塞給我一百塊錢,帶著人走了。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來我家要過賬。


那天過後,我徹底對親情不抱幻想。


弟弟頑劣,總愛騎在我背上,讓我馱著他滿院子跑。


我媽隻會誇他威風,說他長大一定有出息。


一個很平常的下午,那個七歲了話還說不清的醜東西叉著腰讓我跪下,說他要騎大馬。


我手裡攥著豬草籃子,突然不想忍了,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我媽看見了,瘋子一樣衝過來打我。


我揮著刀一步不退,把她逼到床上,一刀插進土牆裡。


那一刻,她眼神裡的驚恐讓我好暢快。


原來,她也沒那麼可怕。


鬧過一通之後,她再也不敢打罵我,隻在背後散播我的謠言,罵我雜種白眼狼。


隻要沒說到我面前,我權當不知道。


我不用再幹那些髒活累活,全身心投入到學習裡。


像我這樣的人,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


考上大學之後,我第一時間把戶口遷走,給自己取了周漾這個名字。


漾字,是我從語文課本裡看來的,當時就覺得,真美。


水面晃動,波紋斑斑,自由且溫柔。


21


上大學以後,我申請的助學金囊括了學費。


李梅沒給過我一分錢,我也沒想過向她要。


沒有課的時候,我幾乎都在打工。


第一次遇見方良,就是我在咖啡館兼職的時候。


那個咖啡館不太正規,操作間後面還有一個小房間,老板帶著一群人藏在裡面賭博。


那裡每天來往的人魚龍混雜,如果不是工資給得多,我一天也幹不下去。


咖啡館店面不大,口味也一般,但是離學校很近。


方良帶著電腦,經常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身上溫潤的氣質讓我不由得多看幾眼,低下頭,是自己圍裙上大大小小的咖啡漬。


一開始,我們之間的對話隻跟點單相關。


漸漸地,方良總會不經意拓展話題。


明明隻是一些簡單的日常對話,我卻每次都要回避。


我想,那時的我是自卑的。


那是一種出身窮苦,精神世界極度貧乏的自卑。


方良的教養從容放大了這種自卑,就會讓我想要逃離。


他應該也感覺到了我的態度,於是禮貌地退到我的警戒線之外。


這種微妙的關系一直持續到警察上門那天。


那是一個普通的夏日午後,突如其來的暴雨打亂了所有人的節奏。


方良比平常晚來了一個小時,操作臺上準備好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我看著雨幕,沉默地把咖啡倒掉。


門口的來客風鈴突然發出響動。


我期待地望過去,是魚貫而入的便衣警察。


賭博窩點早就被盯上了,賭徒們避無可避,在小小的咖啡廳裡抱頭鼠竄。


我被咖啡店老板撞倒在地,蜷縮著身子,挨了好幾腳。


我站不起來,隻能閉著眼,盡力護住自己的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力道都消失了。


我緩緩睜開眼,看見方良布滿汗滴的額頭。


場面太混亂了,時間也似乎被無限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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