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筷子對自身實力還是有一定認知的,並沒有過來打人,隻是罵送了他們一百米然後走掉了。


  車又往前開了差不多二百米,在一個路口宣布昏迷。


  兩人下了車,輪流推著車往前走。


  “耽誤你復習了啊。”丁霽說。


  “沒,”林無隅說,“我在復習。”


  丁霽看了他一眼:“腦子裡想呢?”


  “嗯。”林無隅點點頭。


  “你這復習跟我算命一樣,”丁霽嘖了一聲,“神叨叨的。”


  “我要是有書我也不全是這樣,沒書我才這樣,”林無隅笑笑,“跟你算命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不過你算的也不完全沒道理,對吧?”


  丁霽沒說話。


  推了二十分鍾之後,他們終於在一個超市門口給車充上了電。


  林無隅進了超市,轉了一圈,買了兩盒雙色冰淇淋,遞了一盒給丁霽,倆人坐在超市門口的椅子上等著充電。


  “那什麼。”丁霽起勁地攪著冰淇淋,有些含糊地說了一句。


  “嗯?”林無隅在冰淇淋上一邊戳一邊攪拌。


  “就那個,你哥……林湛,”丁霽說得很小心,“你那天是不是問我……”


  “還活著嗎?”林無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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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著。”丁霽點點頭。


  “哦。”林無隅輕輕地舒出一口氣,幾乎覺察不到。


  丁霽跟著也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這個林湛是死是活,以他的三腳貓蒙人知識也算不出來。


  他隻是覺得林無隅很在意這個事兒,一個完全不相信命的人,會說“我來都來了”的人,不止一次地跟他打聽,請他幫著算,甚至還研究了手相書……


  其實林無隅是個很能扛的人,如果不是有這些接觸,表面上其實看不出來他因為這些事受到的影響。


  好歹是個學神,如果影響了復習,多可惜啊。


  丁霽並不確定林無隅是希望林湛活著還是沒活著,畢竟林無隅說過自己是空氣,是多餘的人,那他哥肯定不是空氣也不多餘……所以他又確認了一次,林無隅兩次問的都是“還活著嗎”,以他多年蒙事兒的經驗,說出來的都是希望得到肯定的,要不他可能會問,是死是活。


  丁霽正在心裡整理自己的蒙事兒心路時,林無隅突然把胳膊搭到了他肩上。


  他的心路頓時拐了十八個彎。


  呔!你要幹什麼!


  “謝謝。”林無隅說。


  “嗯?”丁霽看他。


  林無隅又抬手在他腦袋頂上扒拉了兩下:“謝謝。”


第13章


  丁霽三年級以後就沒有人再扒拉他腦袋了,爺爺奶奶也不碰他腦袋。


  因為他很嚴肅地警告過爺爺奶奶,他現在是個男人了,這是男人的腦袋,不能隨便摸!


  誰摸跟誰急!


  但林無隅突然就摸了,不光摸了,還扒拉了兩下。


  雖說這個動作林無隅做得很自然,也能感覺得出來他想表達的意思——我知道你沒算出來,你在蒙我,謝謝你安慰我。


  丁霽還是按習慣要進行抗議。


  “你別被人叫了幾聲爸爸就拿自己當個長輩了啊,”他偏開頭,看著林無隅的手,“還挺慈祥……”


  “不能碰腦袋是吧。”林無隅收回手,笑了笑。


  “那肯定啊。”丁霽說。


  “要這麼說的話,那天你把石頭扔我頭上,我還沒找你麻煩呢。”林無隅吃了一口攪好的冰淇淋。


  “那是石子兒!是渣渣!”丁霽糾正他,“扔個石頭到你頭上你沒找我麻煩你是個傻子好嗎!”


  林無隅笑了笑,看到他手裡拿著的冰淇淋時頓了頓:“吃個冰淇淋都要學我啊?”


  “什麼鬼?”丁霽低頭看了看,“誰學你了,我奶奶一直說我吃得特別惡心一看就是不想分給別人吃……”


  轉頭往林無隅那盒看過去的時候,他愣住了:“沒想到啊,堂堂一個學神,居然也是個摳門兒精!難怪成天搶我水喝。”


  “這就摳門兒精了?”林無隅問。


  “這都不好給別人分了啊,按我奶奶的邏輯,就是摳門兒,”丁霽說,“不過我還是頭回見著跟我一樣這麼吃冰淇淋的。”


  “我是覺得這麼好吃。”林無隅說。


  “是。”丁霽點點頭,放下小勺,伸出了手。


  林無隅看了他一眼,伸手跟他握了握。


  “幸會。”丁霽說。


  “……幸會。”林無隅說。


  電瓶車充電得有一會,丁霽慢慢吃著冰淇淋,琢磨著要不要先給老媽發個消息告訴她自己晚點到家。


  林無隅站了起來,往垃圾箱走了過去。


  “你吃完了?”丁霽問。


  林無隅沒說話,隻是衝他晃了晃手裡的空盒子。


  丁霽看著他扔完盒子,坐回自己旁邊,感慨而真誠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餓了啊,在學校沒錢吃飯了?”


  “是啊,沒錢吃飯了,好容易省個十塊二十塊的出來買冰淇淋充飢。”林無隅說。


  “涼東西吃太多太快對身體不好,”丁霽嘆了口氣,“你這要讓我奶奶看見了,得說你三天三夜,然後每天給你沏熱茶。”


  林無隅笑了起來:“羨慕。”


  “羨慕什麼,”丁霽說,“大夏天的,我抱個滾燙的瓶子倆小時喝不上一口水,渴得嗷嗷叫。”


  “那你想去我家嗎,”林無隅笑笑,“沒人管,你抱著馬桶喝也行。”


  “你說話注意點兒啊。”丁霽瞪著他。


  林無隅笑著沒再說話。


  他幾乎沒有跟人說過自己家裡的事,也不會對父母有任何評價,從小學時候起,寫作文隻要是有關家庭和父母的,他都現編,已經爐火純青。


  對丁霽他倒不是很在意,畢竟他都開口讓丁霽幫他找人了。


  丁霽是個挺能讓人放松的人,還很聰明。


  “其實我跟我爸媽的關系也不怎麼樣,”丁霽慢慢吃著冰淇淋,“他倆生完了我就跑德國去了,偶爾過年回來幾天,我對他們都沒什麼印象。”


  “這樣啊,”林無隅看著他,“現在回來了?”


  “嗯,回了兩三年了,”丁霽皺皺眉,“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他們還覺得我應該驚喜……突然說我以後就跟著爹媽住了,氣得我都吃不下飯,十幾年就這麼扔給老頭兒老太太,給點兒錢,視頻裡打個招呼,然後轉頭回來就得個現成兒子,想得也太美了。”


  “他們管你嗎?”林無隅問。


  “何止管,”丁霽一臉不爽,“還嫌我爺爺奶奶沒管好我,你就得有多好多好,你本來就應該多好多好,為什麼你現在沒有多好多好……”


  “那你應該去我家啊,”林無隅笑了,“他倆就會告訴你,你就根本沒有多好多好,你就是個垃圾。”


  “這麼一對比,你爸媽瘋得更徹底。”丁霽舔了舔勺。


  也許吧。


  林無隅一直不明白,在一些父母眼裡,孩子究竟是什麼,是仇人,還是他們實現“理想”的工具。


  “你哥,為什麼失蹤的。”丁霽終於吃完了冰淇淋,因為林無隅吃得太快,影響了他慢吞吞的節奏,吃得比平時快,現在摸摸肚皮都能感覺到涼氣兒。


  “有一天晚上,他問我,喜歡旅遊嗎?”林無隅想了想,“我說喜歡,他說,我要去旅遊了。”


  “然後呢?”丁霽問。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他就已經走了。”林無隅說。


  “……氣完你就走了啊?”丁霽說,“你哥很有性格嘛。”


  林無隅愣了愣,他從來沒有從丁霽這個角度想過這句話,現在丁霽這麼一說,他突然就有些想笑。


  “我還真沒想過,”林無隅笑著嘆了口氣,“你這麼一說,我真想問問,是不是氣我呢。”


  “早晚能問著。”丁霽說,“我算過了,準的。”


  “嗯。”林無隅看了他一眼。


  “不用謝,不要扒拉我腦袋。”丁霽立馬也看著他。


  號稱跑郊區兩個來回沒問題的電瓶總算充上了一格電。


  丁霽發動車子的時候,電量突然變成了兩格。


  “快快快。”他衝林無隅招手,“趁著兩格。”


  “這是虛電吧,”林無隅說,“剛就一格。”


  “我知道,”丁霽拍著車把,“快上來,趁它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虛電,我們先跑個幾百米的。”


  “趁誰?”林無隅問。


  “我車啊!”丁霽說。


  “……真是個好主意。”林無隅迅速上了車。


  丁霽這車大概比較遲鈍,跑了好幾個幾百米之後才發現自己多了一格電,不過距離也不遠了,開回了西瓜攤的時候,車才又沒電了。


  西瓜還沒有賣完,這會兒天都黑了,那個叫劉金鵬的騙子助理還貓在凳子上,旁邊戳著跟杆子,上頭挑了個應急燈。


  丁霽下了車,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劉金鵬有些得意地踢了踢地上裝錢的那個破皮兜子。


  林無隅看得一陣心酸。


  “讓鵬鵬給你挑兩個,”丁霽說,“他特別會挑瓜。”


  “好,”林無隅看了看,攤兒上也沒有袋子,“我怎麼拿?”


  “有繩子。”劉金鵬說。


  “繩子?”林無隅愣了愣。


  丁霽從地上拿了一圈紅色的塑料繩,扯了幾段出來,然後低頭開始打結。


  林無隅看著他熟練地一個一個結系過去,最後橫著一扯,幾根繩子變成了一個網兜,眼兒非常大,但是裝西瓜很合適。


  丁霽把西瓜裝在兜裡遞給林無隅的時候就後悔了。


  系繩子這事兒應該讓劉金鵬去幹。


  他現在已經儼然一個熟練的西瓜攤主了。


  而且林無隅什麼也沒說就拿出手機掃了碼,他都沒機會解釋。


  “收款人是劉叉鵬?”林無隅問。


  “對,”劉金鵬在旁邊點頭,“我就是劉叉鵬。”


  丁霽也點了點頭。


  對,他是我老板。


  林無隅付完錢,拎著西瓜準備叫個車回學校,丁霽站在他旁邊。


  身後黃色的光……明明現在有那種又白又光晃得你想殺人的應急燈,但他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弄了個特別慘的黃光,這會兒打在丁霽身上,怎麼看怎麼落寞,還窮苦。


  “這車西瓜賣完了你再幹點兒什麼?”林無隅問丁霽。


  “不知道,”丁霽說,“先這麼著吧,等暑假的吧。”


  總得等高考完了吧。


  “你還打算做暑期工嗎?”林無隅有些不理解。


  “……啊。”丁霽嘆氣。


  “行吧,慢慢來,”林無隅也沒多說,“你要是想找個正經工作又找不到合適,可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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