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便像再也忍受不了一般,衝出了病房。
確認了好幾遍他已經離開了,我才趕忙將那份醫院剛才錯開的病症報告單收了好。
這晚一秒,都會讓他看出個端倪。
什麼胃癌晚期,時日無多,老娘我隻是胃裡起了顆良性腫瘤,切掉就好了。
不過,離婚這件難纏的事總歸是解決了。
11.
程書宴走後沒多久宋皎皎就哭著給我打來了電話。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會突然和我提分手?」
我嘎嘣咬下一口脆桃,「也沒說啥,隻不過就是告訴他我得了病快死了。」
那邊傳來一陣長達幾秒鍾的沉默後,宋皎皎用發了狠的語氣說。
「你既然都快死了,為啥不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死掉就好了啊!」
「和他說是想利用他心裡對你僅有的那點愧疚,博取他的同情嗎?」
「姜淺,我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
「……」
「喂?喂!你怎麼不說話?」
「我忙著錄音呢,說什麼話?」
Advertisement
「姜淺你個賤人,你怎麼敢!?」
「順手的事兒」
說完,我直接掐斷了電話,保存剛才的錄音給程書宴發了過去。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隔天我聽圈子裡的共友說。
程書宴當眾打了宋皎皎一個巴掌,聽說當初宋皎皎想在大學畢業後進軍娛樂圈。
這些年程書宴一直在給她籌備資源。
就在昨天,他花錢散布宋皎皎初中在學校霸凌同學的黑料,親手封殺了她。
並且宋皎皎剛入選的一檔選秀節目,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一件事,卻被導演臨時刷了下。
而我分割完了程書宴多半數的財產後,在他沒發現那份假的診斷書之前,當晚坐上前往英國的飛機,連夜死遁了。
後來喬一,更是添油加醋的在圈內宣揚我是怎麼被程書宴辜負,最後含恨而死的消息。
負面新聞傳出,程氏的股票一夜間市值蒸發了好幾個億。
最後她更是百般阻擾程書宴意圖去英國找我的想法。
在程書宴一次次的問出那句,「淺淺,真的不在了?」
喬一總是會一本正經的告訴他,「淺淺死的時候很安詳,她被葬在了環境優美的墓園,臨死之前還去看了心心念念的大海。」
「別去打擾她的清淨了。」
說的那麼事無巨細,要不是我是當事人,我也信了。
後來喬一和我說,自那以後程書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連著不吃不喝了幾天,甚至還曾意圖自殺過。
向來身為工作狂的他,甚至連工作也不管了。
後來,公司總部那邊的人派人來,撤銷了他的總裁位置。
喬一不解的問了我句,「你說你當初在的時候,他因為一個宋皎皎那樣對你,彷佛你們之間的十年都沒存在過一樣,後來你走後他又能做到對宋皎皎如此的狠心,又開始拼命地懷念你。」
「他到底愛誰啊?」
我看了一眼窗外晴空萬裡的天氣,淡淡的說了句,「他自己。」
「他也不是為了緬懷我,隻是想用這種自虐般的形式來減少心裡的那點負罪感。」
12.
三年後,一向聲稱自己為不婚主義的喬一結了婚。
那天得知她要結婚時,我還愣了好久。
喬一小時候因為她爸媽感情破裂的影響,曾打保票的說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她說,愛情是最容易變質的東西。
曾經的我不信,後來我成了她這句話最忠誠的擁護者。
沒想到她卻打算和相戀一年的男友結婚了。
看著她每當和我分享她和那個男生之間甜蜜的瑣事時,因為幸福揚起的嘴角。
那一刻我才恍然頓悟,原來,我們不是某某主義者、不婚主義者,隻是幸福主義者。?
思來想去,我還是最終出現在了她的婚禮上。
畢竟我這輩子的好朋友也就隻她一個。
我又怎麼能錯過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隔著重重疊疊的人群,我們的目光默契的交匯在彼此的身上。
喬一的眼底含著淚水。
我站在臺下,用嘴型無聲的和她說了句,「一定要幸福。」
其實,哪怕結了婚不幸福也沒關系。
重要的是我們要有離開一個人的勇氣,更要有自己也能讓自己幸福的能力。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以後,我原本想轉身離去。
一抬頭,眼前便撞到了一堵堅硬的人牆。
迎著刺眼的抬眼我眯著眼抬頭看去,程書宴那張憔悴的臉逐漸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看著我,像個孩子一般又哭又笑,「淺淺,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我摸了摸鼻子,突然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其實真正放下一個人時,你對曾經的那個人不再是有多麼的厭惡或是恨。
而是他再次站在你面前時,你發現你對這個人再也無法產生任何情緒。
什麼都淡淡的,彷佛從未認識過。
「你這三年……過的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淡淡的回了句,「嗯。」
見我如此冷淡,程書宴眼中從剛開始見到我溢出高興躍雀的光,又一點點黯淡下來。
看著我空蕩蕩的無名指,他似是鼓起勇氣,開口問了句。
「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回應他的是一句奶聲奶氣的話。
「媽媽,這位叔叔是誰呀?」
在看到我腿旁長著一張漂亮混血兒臉蛋的小孩時,程書宴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他像半截破敗的木頭愣愣得戳在原地。
半晌後,他顫著聲開口,「叔叔……隻是你媽媽的……一個老朋友。」
其實,孩子隻是我在福利院領養的。
不過看著他誤會的神情,我也沒有開口解釋。
隻是衝他笑了笑,牽著隻隻臨走時,還不忘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都過去了,往前看吧。」
(程書宴視角)
1.
和姜淺結婚的第四年,我突然有些覺得膩了。
每日看著她那張素顏朝天的臉,我連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後來我開始不再拒絕那些爭著搶著往我身上貼的女人,起初我也隻是消遣,直到後來我遇見了宋皎皎。
那個年輕充滿活力,眉目間又有幾分像姜淺年輕時候樣子的女孩,
在女孩一次次仰著臉衝我甜甜的撒嬌的時候,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徹底的遊離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最開始我還會感到愧疚。
不過再一次次姜淺和我大吵大鬧後,那點僅剩的愧疚,也被煩躁所取代。
當初的她曾被我捧在手心裡,哪怕紅下眼睛我都會緊張的不行。
可某一天我發現,當她流淚滿面的站在我面前時,我的心裡竟毫無波瀾。
我告訴自己,或許我早已不愛她了。
2.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和她離婚,可一想到陪伴了我十年的姜淺消失在我往後的生命裡, 我的心不知為何還是會痛。
於是我告訴自己,我們在一起十年,就算沒了愛情也還連著親情。
所以我便一次次拒絕了姜淺離婚的提議。
說實話看到曾經陽光明媚的她, 被我一點一點的逼成一個敏感又脆弱情緒極其不穩定的瘋子,我的內心竟生出了一股成就感。
這樣不就能說明她一直愛著我、在意我嗎?
其實我打算再和宋皎皎在一起幾個月就和她提分手的,她太不安分了, 總是想讓我給她一個名分, 讓我娶了她。
娶她?怎麼可能, 哪怕我不愛姜淺,她也是我此生唯一認定的妻子。
3.
我想到了一切的可能, 唯獨沒想到姜淺有一天會不愛我。
那天原本想和她親熱一下的我看著她抱著馬桶狂吐不止後, 我隱隱感覺姜淺對我的感情已經有了變化。
直到那天,我因為出去陪宋皎皎讓她獨自在醫院做完了手術。
自那以後,我清楚地感覺到她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
如果之前她的眼神還是因為有愛夾雜著一絲恨和厭惡,那麼自那以後她看我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任何情緒。
我承認我慌了。
所以,每次在看到姜淺那道毫無波瀾的目光時,我都會本能的感到恐懼。
她是不愛我了嗎?她怎麼可能不愛我?
她跟我了十年, 人生中大半的時光都耗在我的身上。
她不可能不愛我的。
那幾天我整晚整晚的失眠,有時候被她離開我的噩夢嚇醒後,才發現床邊是冰涼的一片。
那一刻我忍不住的想, 當初姜淺應該也是這麼難過的吧。
4.
後來, 她給我看了一份她的診斷報告書。
其實在我問出她那句什麼時候的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那份診斷報告是假的了, 但我沒有故意戳破。
我隻是心痛,心痛她為了和我離婚、擺脫我寧願做到如此地步。
就在我起身想要拆穿她時, 她突然和我說了句, 這是她唯一的願望。
那瞬間,我想了很多的話, 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的說出口。
我想說, 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傷你的心了, 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可是在姜淺那道幾近審判的目光下,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是啊, 我已經把她的心傷透了。
其實七不七周年不重要。
「作(」5.
姜淺很狠心,以死人的身份走了三年都沒回來過一次。
這其間, 我曾多次想去英國找她,可都被她最好的閨蜜喬一攔下, 她為了阻止我編造了很多荒誕不經的假話。
其實, 我早就去人口管理局查過了, 姜淺沒死隻是移民了。
可我又不得不去想,阻攔我的喬一是不是經過姜淺的授意。
她真的又這麼不想見我嗎?
算了,那我還是不去打擾她了。
直到,三年後我在喬一的婚禮上, 再次遇到她。
我知道她會來, 所以我一直在等。
時隔三年,她比以前長得更加漂亮了,身上皆是歲月靜好的氣質。
於是 ,我問出早已積壓在心底的那句, 「還能開始嗎?」
卻沒想到,比她先一步回答我的隻是那個酷似她的孩子。
那一刻我才知道。
原來,姜淺真的不愛我了。
她是真的往前走了。
而我卻被徹底的困在了原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