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陸郢的心本就是偏的,所以每每最後都會變成我恃強凌弱還不知悔改,越發襯託出沈清妍的善解人意。
沈清妍壞事做盡卻總能倒打一耙靠的就是裝柔弱,偏偏陸郢就吃這一套。
我紅著眼眶委屈道:「妹妹誤會了,大約是我小產後還未調理好身子,方才手一軟才沒接住茶盞,沒想到夫君竟會如此想我。」
知媱適時開口道:「夫人自從小產後便開始夜夜夢魘,睡不好自然修養不好,這才幾日人都瘦了一圈。」
見一向要強的我竟開始垂淚,倒讓陸郢和沈清妍都愣在當場。
陸郢先前因沈清妍的挑撥一直誤會於我,加之我又提起小產之事,一時心中愧疚,忙又放開沈清妍過來哄我。
我忍著惡心依偎在陸郢懷中,看著沈清妍怨毒的目光,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一如當初我小產時她做的那樣。
07
若非覺醒,我當真看不出陸郢竟然對我有情。
但越是察覺到自己的心思,他便越發覺得對不起沈清妍,所以故意磋磨我給沈清妍出氣。
可如今面對我的示弱,加上沈清妍的謊言,讓陸郢一時放下了對她的偏袒。
我借著夢魘的由頭,一連數夜都將陸郢留在了我房中。
沈清妍進門至今還未侍寢,自然是坐不住。
便親手做了羹湯送去書房,手上的傷痕累累果然勾起了陸郢的憐惜。
陸郢派人知會說晚上要宿在沈清妍院中時,我並未露出不悅的神色。
可剛入夜,知媱便跑去求見陸郢,說我夢魘醒不過來,硬生生將人給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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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幾次三番,沈清妍受不了了。
一如前世,她裝模作樣的鋪墊了很久,白日裡動不動就昏迷,夜裡便大喊大叫夢魘纏身。
很快,側妃被人詛咒的流言就在候府流傳開了,很快就傳到了婆母耳中。
太後當年便是在後宮之爭中中了巫蠱之術而死,彼時婆母恰好進宮親眼所見,嚇得大病一場,從此落下了心病。
如今捕風捉便已風聲鶴唳,親自坐陣,責令搜查候府上下。
不得不說沈清妍是個聰明人,知道怎樣才能戳中婆母的痛楚借力打力。
她故意在婆母面前提及,先前收養我的村子裡便有一位神婆,且就住在我家隔壁。
婆母雖然嘴上呵斥,但還是聽了進去,畢竟這候府中最不想讓沈清妍好過的人就是我了。
待搜完他處都一無所獲後,婆母不得不親自帶人來我院中搜查。
就在這時,我的陪嫁丫鬟漪雙突然衝出來,直接跪在了婆母面前。
「老夫人,奴婢要揭發世子妃,行巫蠱之術咒殺側妃!」
08
前世我並未發現漪雙早已被沈清妍收買,所以她突然出面指認我時將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後便在我床底下搜出了一個木匣子,裡頭裝有寫著沈清妍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上面扎著密密麻麻的銀針。
人證物證確鑿,我百口莫辯,被盛怒的陸郢一腳踹翻在地。然後關進祠堂罰跪,不準任何人給我送食水。
我就這樣被關進祠堂自生自滅,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從昏迷中醒過來時,得知的便是沈清妍有孕的消息。
陸郢厭惡我心思歹毒不擇手段,又自覺愧對沈清妍,下定決心要給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個交代好好彌補。
因著當年太後受巫蠱之術迫害,當今皇上對此諱莫如深,嚴令禁止,所以陸郢便以此威脅我自請貶妻為妾。
而如今一切一如前世,當被人搜出床底下上鎖的木匣子時,我陡然面色一變,急切的想要拿回木匣子。
正在這時陸郢也趕了回來,沈清妍適時開口道:「姐姐,你如此藏著掖著,這木匣子裡該不會真有什麼巫蠱之物吧?」
陸郢面上也露出懷疑之色,他沉下臉來,喝令知媱拿來鑰匙打開了木匣子。
就在沈清妍緊張期待的目光下,卻見打開的木匣子裡並沒有什麼行巫蠱之術的邪物,而是一方簡簡單單的帕子。
沈清妍一怔,而後不動聲色的瞪著漪雙。
她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隻當是我威逼利誘從漪雙口中得知了她的計劃,所以先一步調換了木匣子裡的東西。
這時卻聽陸郢遲疑道:「這似乎……是男人的東西?」
09
沈清妍定睛一看,立刻便叫道:「姐姐竟然私藏外男的貼身之物,莫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言一出,陸郢的臉更黑了。
他目光陰鸷的拿出那方陳舊的手帕,正要質問我,卻又突然愣住了,詫異道:「這是……我的?」
那方手帕的右下角赫然用黑色絲線繡著永寧候府的印記,隻是手帕已經有些年頭了,方才一時沒能認出來。
我露出追憶往昔的模樣來:「夫君大約已經忘記了,八年前你曾在青山鎮救過一個被混混糾纏的農家女,還親自將她送回家中。」
陸郢驚訝道:「難道說……」
我含情脈脈看著陸郢,點頭道:「那便是我,當初若非侯爺施以援手,我恐怕在劫難逃。自此我便一直對侯爺念念不忘,隻是後來在京中相見時侯爺卻沒有認出我來,且一直對我心懷芥蒂,我便沒有厚顏與侯爺相認。」
正是念著這份恩情,先前無論陸郢如何刁難我,我都並未怨恨過他,心中總還盼著他能回心轉意。
可我如今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陸郢露出動容之色,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下人打斷了。
「啟稟侯爺,這是從漪雙姑娘的屋裡搜出來的。」
這次呈上來的,正是沈清妍親手交給漪雙的巫蠱娃娃。
漪雙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不住的搖頭道:「不、不,不是我,這怎麼會在我房中?」
沈清妍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搶先開口道:「這邪物上面果然寫著我的生辰八字,姐姐,我知道你嫉恨我與郢哥哥青梅竹馬的情分,但你怎能如此狠毒!」
10
我蹙眉道:「妹妹這是什麼話,這邪物是從漪雙的屋裡搜出來的,與我何幹?」
沈清妍期期艾艾的看著陸郢,又對我說道:「可漪雙是姐姐你的陪嫁丫鬟,她這麼做不正是得了姐姐授意嗎!否則她一個丫鬟,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我冷笑道:「妹妹莫不是忘了,方才還未搜查,這丫鬟便搶著向母親檢舉我。她若真是替我做事想要大義滅親,怎麼方才不直接將東西交出來,還非得被人搜出來才死心?」
知媱接口道:「側妃怕是忘了,漪雙在沈家時原是你院中的丫鬟,隻因灑掃時不慎汙了你的鞋面,便被你打腫了臉罰跪在結冰的湖面上,是夫人看她可憐才把人要到身邊侍候的。」
我嘆道:「如此看來,是這丫頭因此對妹妹你心生怨恨才做出此事。方才見東窗事發,情急之下才會栽贓給我。漪雙,事到如今,你可認罪?」
陸郢也冷聲道:「漪雙,你可知行巫蠱之術咒殺側妃是什麼罪行?」
漪雙似是猛地回過神來,忙向沈清妍投去求助的目光。
沈清妍喝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丫頭,竟因些許私怨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好在我發現的早才未釀成大禍。」
說罷她又看向陸郢說道:「侯爺,說到底此事也是因我當初責罰太過才起。此事若鬧大了傳出去也不好,看在這丫頭年紀還小不懂事的份上,不如就饒了她這一回,將人趕出府去就是了。」
不等陸郢開口,我便冷冷道:「這丫頭先是行巫蠱之術,東窗事發後又構陷於我,這可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就能揭過去的。若是今次心慈手軟壞了規矩,豈不是讓府中下人們都有樣學樣。」
這一番話說到了婆母心頭,她冷冷瞥了沈清妍一眼,當即便道:「來人,把這個大逆不道的丫頭扭送官府,告訴府尹定要從嚴處置,以儆效尤!」
漪雙嚇得面無人色,一下子撲到沈清妍腳邊哀求道:「二小姐,你快救救我!奴婢做這一切都是聽了你的吩咐,你不能不管奴婢的死活啊!」
11
看著沈清妍驚慌失措的模樣,我不禁勾了勾唇。
自覺醒後我便知道漪雙是沈清妍放在我身邊的耳目,卻一直隱而不發,就是為了今日讓她自食惡果。
漪雙本就是被沈清妍用錢財買通的,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有錢也得有命花才行。
眼看著性命不保,漪雙哪裡還顧得上其他,把事情一股腦都吐了出來。
「是二小姐你想要嫁禍給大小姐,所以讓奴婢把東西提前放進大小姐房中。」
「你還說隻要我站出來大義滅親,把髒水潑到大小姐身上,事情就算完了。」
「你還把奴婢的賣身契都還給了奴婢,說會尋個由頭讓奴婢拿著錢走的。」
沈清妍一臉踢開漪雙,漲紅著臉斥道:「一派胡言!你這個賤婢,行巫蠱之術咒殺我不成,如今竟還想攀咬我,簡直該死!」
漪雙看出沈清妍是想讓自己當替罪羊,到了生死關頭,她也猩紅了眼,轉頭朝陸郢不住的磕頭道:「那一百兩還在奴婢床下藏著,奴婢一個孤兒,若不是被人用錢財收買,怕是一輩子都見不著一百兩銀票,侯爺若不信就讓人去搜。」
陸郢陰沉著臉一揚手,很快便有人從漪雙房中搜出來一百兩的銀票。
沈清妍卻突然紅著眼眶,指著我罵道:「好啊,我現在才回過神來。原來姐姐竟然布了這樣大的一場局,寧肯犧牲一個忠僕,也要把髒水潑到我身上!」
沈清妍已到了窮途末路,卻咬住漪雙是我的陪嫁丫鬟這一點不放,仍要做困獸之鬥。
原本已經面如土色的陸郢聞言,竟當真驚疑不定的朝我看來。
看來若非要給這場大戲找出一個幕後真兇,比起素來善解人意的沈清妍,他大約更希望是我。
我搖了搖頭,滿臉沉痛之色道:「漪雙雖是我的陪嫁丫鬟,但來時賣身契卻還在沈家。如今隻消讓人去沈家問一問,到底是誰要走了漪雙的賣身契便可真相大白。妹妹,你還要繼續冥頑不靈嗎?」
漪雙不是個省油的燈,從前拿著沈清妍的錢,也不過是做個耳目探聽些消息。
可要讓她誣陷我行巫蠱之術,又要站出來當眾指認我,那便不隻是要錢了。
沈清妍為了買通漪雙陷害我拿走了她的賣身契,原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不想如今卻成了釘死她的證據。
種因得果,報應不爽。
12
隨著沈清妍的沉默,陸郢的眼中滿是震驚和厭惡。
若說先前沈清妍誣陷我搶了婚約之事,還能巧言令色說是為了真愛,讓陸郢感動的昏了頭。
但如今演了這好大一出戲,其心機之深沉,心思之歹毒,便可見一斑了。
沈清妍卻突然轉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身邊的丫鬟紅綿臉上,紅綿的嘴角頓時滲出血絲來。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竟然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來,害得我之前冤枉了姐姐,都沒想到竟是你做的!」
不等滿臉愕然的紅綿反應過來,沈清妍便「噗通」跪在了我面前,聲淚俱下道:「都是我御下不嚴,這丫頭自小跟著我,是個實心眼的,竟為替我出氣做出這種事情來,實在是我對不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