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千衍莫名笑了笑:「沒有。」


連嶂劍尊氣得瞪目口呆,須髯怒張。


「靈石統統給你,隻求你一人一劍自此遠離無為劍宗!」


沒等玉千衍說告辭,連嶂劍尊便惡狠狠地關上山門。


我被擋在門外,內心失落不已。


「玉千衍,我不想走,能不能留下來?」


這次,玉千衍沒跟我廢話,直接抱起我就走。


數了數乾坤袋裡滿滿當當的靈石,竟遠遠多於肖月湖送出去的。


玉千衍心情大好。


「回家。」


19


不周山腳下。


我興奮地穿行在人來人往的集市當中。


「玉千衍,這裡這裡,我要放天燈!」


我晃晃身體,劍光熟練地落在我想要的天燈上。


玉千衍穿越人群追來,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從乾坤袋中掏出靈石,跟經營攤位的散修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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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下天燈,攤販送上飽蘸墨水的毛筆,用以在天燈上寫下心願。


我的心願可不要太多。


「我的願望是……以後不缺靈石用,想要多少有多少,數不勝數。再有再有,每天都有極品靈果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無窮無盡。還有還有,我想要一隻靈獸……」


我說起來沒完。


密密麻麻的心願寫滿天燈,玉千衍不得不住筆。


「夠了。」


我著急地蹦跶轉圈:「不夠不夠,我的願望都還沒說完!」


面對我的軟磨硬泡,玉千衍照例隻能妥協。


「我買天燈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風拂芙蕖。


玉千衍紫衣搖曳,眉梢點青蓮,恰似月中人。


我垂下視線,看向劍柄上掛著的蝴蝶結劍穗——正是我喜歡的淺紫色。


不知為何,劍身灼灼,影泛潮紅。


那道紫色身影裹入燈海,消失不見,我便乖乖等在河岸邊,看別人放河燈,看得也是興味盎然。


集市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不遠處第一個攤位,便是賣糖葫蘆的。


忽然好想吃糖葫蘆呀。


待會兒就叫玉千衍去買給我。


可我左等右等,周圍放河燈的人群漸漸散去,仍不見玉千衍歸來,我起初有點著急,漸漸變得多疑。


他總不會是嫌我麻煩,隨意把我丟棄在這裡,以後都不要我了吧?


我著急地在河岸邊轉圈圈,想找他,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迷惘之際,忽聽集市那邊傳來慘呼。


「妖獸!妖獸闖進不周山,到處殺人,快跑啊!」


洶湧逃散的人群衝過來,我被裹挾其中,不小心被人推倒在地,蝴蝶結劍穗染上灰塵,我心疼地用靈氣吹了又吹。


這可是玉千衍扯下一截法衣的袍擺,特意尋煉器大師為我做的。


人群仍處於混亂失序的狀態,有人痛哭。


「剛剛你們看到了嗎,有個紫衣修士,竟然一口被妖獸吞了下去,好慘哦!」


我定住。


紫衣修士……


腦海當中,身著紫衣的玉千衍匯入燈河,不時轉頭朝我所在的方向張望,眼底似有擔憂。


我忽然瘋了一般,逆著人潮,向妖獸所在的方向奔過去。


可是,太慢了。


玉千衍等不到我怎麼辦?


混亂的集市,奔逃的人群,有人驚異地看到,一把劍正逆流而行。


它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一道絢麗的流光似水溶溶。


眨眼間,劍柄化作纖細雙腿。


怪模怪樣的劍穗堆霧般,經流風裁成一襲飄逸飛揚的紫裙,裙帶勾纏著白皙細嫩的腳踝——這一場景詭異且悅目。


我繼續跑。


不要命地跑。


【我要找到你……】


20


集市已被妖獸摧毀近半。


除去坍毀的建築,不知多少無辜的百姓慘死,血流成河。


散修正圍攻妖獸。


遠遠看去,妖獸竟似一隻碩大的老鼠,頸間受重創,黑血汩汩,染湿了它足邊的錦衣身影。


紫衣……


是玉千衍嗎?


我踉跄著,腮邊浸著淚,抽噎著朝他奔去。


曾經,我以為自己擁有一切,出挑的家世、美豔亮麗的長相、愛我的父母,以及勉強還算合格的未婚夫。


可當我的家族破產,父母亡故,未婚夫從曾經的溫柔紳士,完全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他嫌惡地說,阮虹霓,要不是因為你的家世,誰受得了你。


【沒人受得了你……】


我眨眼跌入塵泥,誰都能踩上一腳。


穿寒酸的衣服,喝很冷的水,吃餿掉的飯。


【不會再有人以真心待你,包容你、呵護你……】


「姑娘,不可啊,那妖獸實在是兇殘,我們已經傳音給近處的青溪宗,稍後,千衍仙尊會前來除妖!」


「他不會來了!」


他不會來了啊……


我拂開那隻手,不顧一切衝上前,半空中,重新化作靈劍。


劍意接天,浩浩蕩蕩。


21


我怕苦,怕累。


好吃懶做,得過且過。


我是一把不合格的靈劍,膽小、暈血、拖後腿……


即便這樣,玉千衍也不曾薄待我分毫,他每天挑揀品階最高、外形最好看、口感最甘甜的靈果給我吃。


他裁掉自己的法衣給我做劍穗。


他熔掉自己的法器給我做玉牌。


我忍不住到處炫耀,劍宗裡逛上一圈,收獲無數羨慕的眼神。


回去後,看到閉目打坐的玉千衍,他勾唇笑問:「終於舍得回來了?」


那一刻,我竟忍不住大哭。


「哭什麼?別哭了。」


有人受得了我。


有人以真心待我、包容我、呵護我!


真的有那麼一個人!


「玉千衍,你醒醒啊!」


「我們還沒有一起放天燈。」


順著妖獸的血水,我摸到紫衣修士的身邊,剛要轉過他殘缺的屍身,卻聽一聲熟悉的責問:


「虹霓,我不是讓你待著不要動嗎?」


我轉身,對上玉千衍晦暗不明的眼睛。


他手上舉著一根糖葫蘆……


「?」


我看看地上的屍身,再去看玉千衍。


看看玉千衍,又去看剛剛被我幾下給結果掉的妖獸。


玉千衍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他輕輕吸氣:「你幹的?不怕嗎?」


我瞬間化作人形,隔著闌珊燈火,朝他委屈地癟嘴大哭。


「怕啊,好怕好怕,怕得不得了……」


「但是,我更怕你會死。」


玉千衍微怔,手上的糖葫蘆差點沒拿穩。


我朝他伸手:「腿軟,要抱。」


說著,我又抽噎了一下。


良久,他才來牽我的手。


指節相勾。


我找到你了。


22


連天燈火,滿地瓊瑤。


玉千衍背著我,穿過集市,邁上通往青溪宗的山道。


我盯著玉千衍通紅的耳朵,歪著頭問他:「玉千衍,我厲害不厲害?」


「嗯。」


山間寂靜,可以清楚地聽到他不算均勻的呼吸聲。


我又問他:「糖葫蘆是買給我的嗎?」


「嗯。」


他把糖葫蘆遞給背上的我。


我歡歡喜喜撕開外面的紙,竟是用橘子做的,一時無言。


嘗過一口,好甜,我高興地晃了晃腳。


吃著糖葫蘆,鼓足勇氣才問玉千衍:「玉千衍,我聽過一個說法,許多劍修會把靈劍視為自己的老婆,是嗎?」


風鳴瓊林。


良久,都沒聽到玉千衍的回答。


不遠處,照徹百米長階的火把蜿蜒而來。


是賣柑耆。


收到大徒弟回程的傳音,他早幾日便掐著時間,日日跑來山腳下等。


看到玉千衍,他喜得一張橘子似的老臉都撐開了:「大徒弟,你可算回來啦!」


身前,沉默半晌的玉千衍忽然出聲:「嗯。」


我抓了抓發熱的耳朵。


也不知他這一聲嗯,是回復的我,還是賣柑耆?


紅萼憂心地提醒:「師父,你老人家慢著些。」


賣柑耆晃晃火把,手舞足蹈地宣布好消息:「妖王那般桀骜張狂之流,竟也會打退堂鼓。三日之前,青溪宗收到他的傳音,妖王自稱闖境受傷,需將養數年,比鬥一事延後再議。」


紅萼接過搖搖欲墜的火把,滿面紅光道:「大師兄,我去採藥時,湊巧聽到有關你的傳言,據聞,你血洗無相門以及無為劍宗。致使無相門的九長老險些入魔,連嶂劍尊與他的靈劍也因你反目,割席斷義。大師兄的聲威又上一層,修士無不敬服。」


「等等,大師兄,你背上背了個什麼?」


我歪了歪身子。


「是我啦,我是虹霓劍啊。」


迎著青溪宗眾人的慨嘆、驚呼聲,我們邁進宗門。


迎面,卻見肖月湖領著一個老人。


玉千衍放下我,看向肖月湖背後瑟瑟縮縮的老者。


山影打在他臉上。


莫名地,我感到他周身一寒。


肖月湖把不速之客往前推了推,笑問:「大師兄,驚喜不驚喜?」


「這是您的生身父親、曾經的和光仙尊、萬象宗的掌門。自與赤水居士一戰之後,和光仙尊力所不敵,傷到元嬰,自此淪為凡人。」


我驚訝之餘,察覺到玉千衍的生身父親目光不善,看向玉千衍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充斥著記恨與貪欲。


他目光渾濁,掃過玉千衍的玉冠、法衣,甚至還包括我。


我有些害怕,揪住玉千衍的衣角,往他身後藏。


玉千衍反手扣住我的手。


他的身體在抖。


「和光仙尊大限已至,月湖想著,你們父子之間存有誤解,何不趁著餘下的日子,消弭父子之間的嫌隙,成就一段修真界的佳話?」


從來都是春風和氣的賣柑耆忽而暴怒。


出人意料,他竟狠狠給了肖月湖一耳光。


「混賬東西!」


玉千衍身形一晃,驟然吐出一口黑血。


「噗!」


23


外間,眼淚漣漣的肖月湖正與賣柑耆爭執。


「師父,月湖我一片好心,究竟何錯之有?」


「那沈和光過去確有不對的地方,可他如今的處境已經如此悽慘,也受到應有的懲罰。大師兄為何不能寬宏大量,摒棄前嫌,重新接納他的生身父親,陪他度過最後的人間歲月。」


「大師兄毫無仁孝之心,師父您卻怪我多管闲事,月湖我不過是不忍他們父子恩斷而已啊!」


「師父難道不該誇我善良嗎?」


賣柑耆氣得呼呼喘粗氣,怒不可遏地揮掉桌案上的豁口茶杯。


「沈和光過去所為,你竟如此輕描淡寫。千衍之母乃萬象宗掌門之女。沈和光不懷好意,接近掌門的獨女,二人結侶不久有了千衍。沈和光卻為一己私心,私下給自己的娘子用毒,導致千衍生下來便心脈不全,修煉艱難。」


「之後,他又弑殺掌門,接替成為新一任的萬象宗之主。哪怕如此,他為斬草除根,在千衍的母親身死後,以克父母為由,與千衍斷絕父子關系,將他逐出宗門!」


「如今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他本就沒有持籌握算的能力,萬象宗才會每況愈下,從九幽第一大宗門,淪為無名小派。他更無修煉的天賦,卻張狂妄行,自不量力去挑戰赤水居士。」


「如今,你卻要千衍放下芥蒂,與他重修父子關系!」


房內,我安靜地守在玉千衍身邊,心一抽一抽地疼。


玉千衍安靜盤坐在床榻上,唇角的血痕並沒有盡數擦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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