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爸媽為了能生男孩,把淹死的妹妹骨頭磨成粉,拌上蛇肉熬湯。


他們篤信這個偏方能讓老媽生下男胎。


但隨著老媽肚子一天天變大,我卻在胎心裡聽到妹妹的冷笑。


1


淹死妹妹的地方,水深剛好過膝蓋。


我和村裡人都覺得蹊蹺,但我家人篤定是意外。


奶奶說,妹妹是在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跌下水溺死的。


可看見屍體的人卻表示,妹妹被發現時頭朝下,腦袋被深埋進淤泥,像極了某種儀式。


村長帶人來我家看過,卻被老爸拉進後院,硬塞了幾條香煙。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鄉裡隔三差五丟孩子,何況這次死的隻是個賠錢貨。


村裡有個習俗,夭折的孩子都不用火化,也進不了祖墳。


沒人知道爸媽怎麼處理屍體。


晚上,我泣不成聲地整理妹妹遺物。


爸媽房間裡的電視聲音很大,蓋過了其他動靜。


隱隱約約地,傳來一些鋸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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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爸去山裡抓了幾條蛇,還帶回一個打粉的機器。


他剔下蛇肉,讓我給懷孕的老媽燉了補身子。


順便給了我一包灰色的「藥粉」,讓我拌在燉好的蛇肉裡。


他說這是自己找高人求到的偏方,抓了老母蛇燉湯給孕婦,可以多福多子。


我把燉好的「蛇羹」送給老媽,她像頭飢餓的老牛,瘋狂地塞進嘴。


湯汁被吸得一滴不剩。


奶奶和老爸眉頭舒展,:「高人的偏方不會有錯,來年肯定能添個大胖小子!」


有了偏方的滋補,老媽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


奶奶逢人就炫耀,村裡幾個長舌婦跟著附和。


「周家兒媳婦肚子尖尖的,肯定是個男娃。」


「王醫生都看過了,還能有假?」


老爸笑得合不攏嘴,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大妮,去把櫃子裡的糖盒拿來,分給嬸嬸們。」


家裡那罐糖,還是妹妹出生前買的。


得知是女兒後,老爸就把它收了起來。


那次妹妹嘴饞偷拿了一顆,碰巧被奶奶發現,差點用針線縫了嘴。


到死的時候,嘴上還有被針扎過的印子。


在我家,賠錢貨是吃不到糖的。


我被老爸打發進廚房,繼續熬偏方。


老爸給的「藥粉」很特殊,灰白色的骨質狀,粉末很粗糙。


鍋裡水蒸氣滾燙,我給湯裡倒粉末的時候,手臂被燙得縮了一下。


啪嗒!


罐子一歪,掉出半顆乳牙。


我在顫慄中把蛇羹端給了老媽,聽到奶奶在一旁唉聲嘆氣。


「每天都要進補,這藥粉怕是不夠。」


「沒事,家裡還有備用的。」老媽貪婪地嘬著湯汁,忽然直勾勾地看我一眼。


晚上,電視聲更大了。


我蜷縮在被窩裡,聽著打粉機的聲音不敢入睡。


可能是偏方帶來的好運,老媽的肚子越鼓越大,脹成一個肉球。


明明隻懷了三個月,卻比七八月的孕婦還要嚇人。


被撐得高鼓肚子,爬出暗紫色的斑紋,衣服都遮不住。


每次給她送湯,我都嚇得不敢直視。


老媽溫柔地摸著肚子,:「我兒子好調皮,才三個月就學會踢人了。」


她拉過我的手,讓我幫忙揉肚子。


指尖劃過老媽的肚子,下面硬鼓鼓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紫色的妊娠斑好像分叉的樹枝,在青色的肚皮上結成硬塊。


我害怕到縮手,手腕卻被老媽死死握住。


「你怕什麼啊,這是弟弟在跟你打招呼。」


她直勾勾地盯我,一字一句,:「大妮,這胎一定是弟弟,對嗎?」


我不敢直視老媽吃人的眼神,怯怯點頭。


她眉頭有了舒展,遞來一顆糖,:「洗碗去吧,天黑了,別忘把你妹妹的遺物燒掉。」


2


夜深了,我把妹妹生前的衣服帶到她出事的地方,一件件燒掉。


我不知道妹妹被埋在哪裡,能祭奠她的也隻有這口水塘了。


燒完遺物,我取出老媽給的那顆大白兔奶糖,鼻子酸酸的。


年幼的妹妹直到死去,還不清楚它是什麼味道。


我把糖丟進水裡,敲著裝滿白粥的破碗,插上香,叫妹妹回家吃飯。


水塘邊風很大,黃香上火星子一閃一閃,好像妹妹給我的回應。


我待坐原地,想著多陪妹妹一會兒。


回家時,我被奶奶堵在院裡。


「死丫頭,這麼晚才回來,家裡的髒衣服不用洗嗎?」


她上來就是一巴掌,我沒感覺到疼,隻是怔怔地看向奶奶的手。


滿是褶子的手背上,爬滿了細密的抓痕。


像是指甲撓的。


妹妹溺水前,肯定掙扎得很厲害吧?


隔天下午,我在院裡打水洗衣服。


老爸拿著鋸子走來,:「幹什麼事都磨磨蹭蹭地,衣服不要洗了,你媽肚子不舒服,快請王醫生來看看!」


我不敢看他拿在手裡的鋸子,飛奔出門。


鄉裡的王醫生,是大家公認的老好人。


不僅懂醫術,還兼職看風水,把賺來的錢用來辦學校,教大山裡的孩子讀書識字。


我常去那裡聽課,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知識改變命運。


王醫生很疼我,誇我聰明、有慧根,私底下教了我很多知識。


可奶奶特別討厭他,不讓我跟王醫生學認字,說女孩不需要懂那麼多,會被姓王的帶壞。


王醫生見了老媽,看著她被撐大的肚皮,表情怪怪地問了一句,:「最近吃壞東西沒有?」


爸媽笑呵呵地說沒有,隻有我,想起每天都要燉給老媽的蛇羹,想說什麼,又被老媽陰惻惻的眼神嚇回去。


王醫生看出我家有事瞞著自己,不好多問,隻是緊皺著眉,:「這一胎不好,容易招來不幹淨的東西,最好是打掉吧。」


老媽臉上的笑容變得鐵青,從床上坐起來,指著王叔鼻子罵,:「你放狗屁,那是我兒子,昨晚我還夢到他叫媽媽呢,敢詛咒我兒子,你不得好死!」


老爸也氣得抓起了扁擔,:「你特麼再說一個試試?」


王醫生沒有再說什麼,見我爸媽這麼激動,轉身離開。


我怯怯地跟上去,想送王醫生出門,:「王叔,你別往心裡去,爸媽不喜歡聽人說弟弟不好的話。」


王叔頓了頓腳步,口中直嘆氣,:「大妮,最近家裡發生過怪事沒有?」


我懵懂地搖頭,不明白他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


「你媽的肚子......不太正常。」


王叔揉著我的額頭,眼珠卻不停朝我媽的房間瞟:「我粗通一點風水,剛進屋的時候,發現你家房梁上結了一層霜。」


「隻有在怨氣很重的地方,才會出現這種東西......」


王叔好像在說什麼,奶奶卻從外面遛彎回來了,聽到王叔的話,特別激動地衝上來:「你胡說八道什麼,趕緊從我家滾出去!」


王叔隻好閉嘴,搖頭離開。


奶奶餘怒未消,抓著我的胳膊,很用力地把我推回院子:「別聽這個神棍的話,想害我孫子,他就是個殺人犯!」


我不理解奶奶為什麼仇視王叔,他的診斷似乎並沒有出錯。


老媽懷胎三個月,肚子已經被撐到要變形,腹中胎兒和外面隻隔了一層皮。


紫青色的妊娠斑好像密密匝匝的血紋,匯聚成一張很模糊的人臉。


那天我幫老媽揉肚子的時候,我隱隱約約地看到妹妹的五官,藏在肚皮下對著我笑。


笑容和老媽的肚皮一樣慘青。


每隔幾天,老媽的肚子都會脹大一圈,好像那東西迫不及待要出來。


老媽瘦得皮包骨,食量卻出奇的大。


那天我剛給她送吃的去,老媽就抓著我的手:「大妮,再送點,媽餓了!」


她的手就像枯柴,彎彎曲曲的血管在上面爬動。


邊笑邊對我磨牙。


3


老媽吃了很多蛇羹,可營養似乎全跑進了肚子。


肚皮被撐得鼓鼓的,連翻身都困難。


血紋也更重了。


那天她心血來潮,說長期臥床對胎兒不好,讓我扶她出門轉轉。


剛走出院子,村裡的老黃狗就對著她肚子龇牙,衝著老媽汪汪直叫。


老媽怕狗,趕緊把我推到前面。


可老黃狗壓根不理我,一個勁去追老媽。


老爸聞聲趕來,撿起石頭丟過去:「這癟畜牲吃錯藥了吧?七八年都沒咬過人。」


黃狗被趕到村口,還死死盯著我家大門,嘴裡嗷嗚個不停。


老爸氣壞了,找了把菜刀去追。


老媽卻捂著肚子痛哼起來:「疼......娃在鬧騰,好像要生了。」


老爸一回頭,果然看到她褲子上都是血。


不久,家門口跑來一群圍著看熱鬧的村民:「聽說周家媳婦要生了。」


「怎麼不到五個月就早產......」


在村民的竊竊私語中,房間傳來奶奶撕心裂肺的尖叫:「天殺的,怎麼懷了個這樣的東西?」


村民都被驚動了,爭先恐後跑去看。


很快又嚇得一窩蜂跑出來。


老媽生了,既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


是一坨坨蠕動的肉塊。


腐臭、發黑,帶著刺鼻的腥氣,跟果凍一樣,在地板上詭異地跳動......


「我的兒啊!」


老媽慘號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奶奶慘著臉去抓老爸的手:「快,把這個怪胎弄出去!」


一家子呼天搶地,熱鬧得好似上墳。


我在廚房燒熱水,隱約聽到幾個村民的嘀咕:「聽說周家媳婦為了安胎,快把山裡的蛇捉光了。」


「該不是衝了邪,被蛇神報復吧?」


「……」


傍晚,我接過奶奶遞來的塑料袋,吃力地走向後山。


裡面裝著從老媽肚子誕下的「怪胎」。


奶奶嫌晦氣,叮囑我丟遠一點。


挖坑的時候,王叔不知怎地來到我身邊,盯著那些肉塊沉思了好久,臉色很白。


「這東西,是從你媽肚子裡生下來的?」


「嗯。」


我無悲無喜:「村裡人說,我媽吃了太多蛇,遭報應,所以才生下怪胎。」


「不是怪胎,它真是你弟弟。」


王叔幽幽嘆了口氣:「你媽剛懷上的時候,我替她看過,確實是個男孩。」


「那怎麼......」


「有東西鑽進你媽肚子,把你弟弟變成了這堆『零件』。」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眼中夾帶著一些莫名的東西:「你家到底發生過什麼,能幫我講講嗎?」


我咬著嘴唇,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王叔臉上白了白,朝我家凝望很久,不由分說,拉著我走向他的醫館。


走進醫館最裡面的房間,王叔取出一個龜甲做成的盅,要了我們一家的生辰八字,讓我把指尖血滴在一串銅錢上。


他用力地搖晃銅錢,龜甲似乎被他搖散了架。


灑出銅錢,全都出現了不完整的裂痕。


他臉色更白了,低頭,發出一陣猛咳。


「王叔,你還好吧…」


我跑去扶他,王叔擺擺手,指著木架上的一個藥罐:「那裡有藥粉,幫我衝一杯吧。」


我趕緊替他衝藥,關切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好差。」


吃過藥,王叔臉上有了血色,可表情依舊很僵硬。


「那東西一直藏在你老媽肚子裡,你弟弟一出來,它也跟著出來了。」


王叔遞來一個吊墜,說是狗牙制作的,能闢邪:「戴上它,晚上鎖好門窗,什麼都不要管,聽到什麼也別理。」


「今晚是它要債的時候了,記住,千萬別看它的臉。」


4


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家,剛進門,就聽到奶奶堵在老媽房間罵:「挨千刀的喪門星,背時鬼,瞧瞧你都生了個什麼?」


屋裡聽不到老媽的回應,隻有她嗚嗚地抽泣。


天黑得很快。


院裡刮起了風,陰嗖嗖的。


我搬來櫃子,抵住門窗,把狗牙吊墜也戴在脖子上。


風聲很悽厲,門窗被吹得嘎吱搖曳。


奶奶和老媽已經睡下了,老爸沒回家,也不知道去外面幹什麼。


家裡安靜得隻剩我的心跳。


我睡不著,把身體蜷縮在被窩裡迷糊了很久,忽然被院裡傳來「嘶嘶」聲驚醒。


好像有一窩蛇在外面爬行。


老爸就是捉蛇的,門口放了驅蛇藥,不可能有蛇主動鑽進我家。


嘶嘶聲移動到我門口,我聽到門被拽了一下,發出嘎吱的晃動聲。


冷風灌進屋子,冷得好像冰窖。


好在門沒開,被我用櫃子堵得很死。


冷風中,我聽到砰砰的敲擊聲。


三長兩短,每一次停頓都很有節奏。


隱隱傳來奶奶的聲音:「大妮,天冷了,我來給你送被子。」


原來是奶奶。


我松口氣,剛要掀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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