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 alpha 竹馬纏綿完,他喊來醫生讓我洗掉標記。


「我下個月結婚,不想我的 omega 誤會。


「他愛吃醋,我不舍得讓他哭。


「你也是個大齡剩 O 了,總不能帶著我的標記去和別的 alpha 相親。」


他殘忍而又薄涼地扔給我一張支票。


「你跟了我那麼久,我不會委屈了你。


「我結婚那天會給你發請帖,記得來吃席。」


1


裴隱每次過易感期,我都要遭罪。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肉。


腺體周圍遍布青紫的咬痕。


朗姆酒香像個透明罩子,牢牢地將我籠罩在內。


我抬起疲軟的手,推了推身上的 alpha,低聲討饒:「裴隱,我真的不行了,讓我歇會兒……」


七天了。


自踏入別墅起,我的所有觀感都來自裴隱。


身上的 alpha 並不理會我的哀求,扣在腰間的手愈發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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腺體一陣刺痛,朗姆酒香強勢闖入,肆意侵佔竹香的地盤。


我渾身戰慄,被強勢的信息素折磨得潰不成軍。


細碎的生理性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


裴隱擰緊眉頭,指腹粗暴地摁上紅腫的眼皮。


「別哭,看著煩。」


心中湧起一股酸澀,頂著鼻腔發痛。


我用啞掉的聲音咕哝:「真兇。」


竹香軟軟地痴纏上朗姆香。


易感期的裴隱總是格外兇。


惡劣地將我折騰哭,卻不讓我哭。


2


裴隱易感期結束後,我脫力地躺在床上,拿起光腦回復工作信息。


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半個小時後,水聲漸停,裴隱披著浴袍出來。


他望著我,不耐地蹙著眉。


「快點去洗澡。」


我張開手向他討抱:「我沒力氣,你抱我去嘛?」


被標記的 omega 總會想方設法地和自己的 alpha 親近。


裴隱冷冷地睨了我一眼:「陸長寧,別那麼嬌氣。」


我斂了斂眉,藏住眼裡的失落與狼狽。


六年了。


我隻能在床上討到裴隱的一絲溫柔。


床下的他冷淡寡情,像是塊焐不熱的堅冰。


洗漱完出來,裴隱已經讓阿姨收拾好屋內的狼藉。


朗姆酒香和竹香淡得快要聞不到。


7 日的瘋狂,恍若一場夢。


吃完飯,裴隱將我領去聯邦醫院的腺體科。


我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你不舒服?」


「沒有,我給你預約了標記清洗手術。」


耳邊嗡鳴,身體一陣發冷。


我伸手扶著身旁的座椅,不讓自己往下跌:「為什麼?」


「我下個月結婚,不想我的 omega 誤會。


「他愛吃醋,我舍不得讓他哭。」


舍不得讓他哭?


那我呢?


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好像被拖進了冰湖,刺骨的涼意從心底一寸寸漫了上來,好似凍傷了一般,全身沒了知覺,隻剩下冷意。


醫生喊著我的名字,讓我準備手術。


裴隱見我站著不動,再度出聲:「陸長寧,你也快 28 了,聯盟規定 28 歲的 omega 如果不能自行找到 alpha 伴侶,聯盟系統會幫你匹配信息素契合度高的 alpha,你總不能帶著我的標記去和別的 alpha 相親。」


他記得我快要 28 了。


卻忘了,我下周就 28 了。


裴隱殘忍而又薄涼地給我遞來一張支票:「手術費用我已經付清了,你跟了我那麼久,我不會委屈了你。


「婚禮當天,我會給你發請帖,你記得來吃席。


「陸長寧,你我之間到此為止。」


3


我要求在手術過程中不打麻醉。


我要讓自己永遠記得這透心徹骨之痛。


鋒利的手術刀劃破腺體,朗姆酒香被一點點地剝離。


頭頂的白熾燈亮得刺眼。


燈光下,我的臉一點點變得慘白。


裴隱的話像楔子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砸進心口。


和裴隱在一起六年,我本以為自己會是那個和他攜手一生的人。


畢竟,他身邊除了我,沒有別的 omega。


六年前,我和裴隱在酒會重逢。


記憶中的清朗少年分化成身姿挺拔的 alpha。


唯一不變的,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臭臉。


裴隱其人像他的信息素一樣。


粘上一點便醉得厲害。


剛開始追他的時候,我沒有抱什麼期望。


裴隱這樣的天之驕子,什麼樣的 omega 沒見過。


出乎意料,幾番拉扯試探,我和裴隱滾到一張床上。


床上的裴隱強勢放縱,需求也大。


我溺醉在朗姆酒香裡。


任他肆意妄為。


六年了,我想他心裡多少有我的位置。


如今想來,不過是我自作多情。


陸長寧,你可真像個笑話。


做完手術出來,裴隱已經不在了。


他給我的光腦發了信息,說公司有事先離開了。


我愣了幾秒,諷刺地勾了勾唇,反手將他拉黑。


4


28 歲生日這天,陸陸續續有好友給我發來祝福。


我坐在公寓內安靜地吃完一整個蛋糕。


溫熱的淚砸落在蛋糕體上。


口中的蛋糕甜到發苦。


和裴隱在一起六年,每年過生日我都需要各種明示暗示,讓他不要忘記給我送禮物。


今年沒有我的提醒,他不出所料地忘了。


沉默地吃完蛋糕,我拿出箱子收拾公寓內與裴隱相關的一切物件。


衣服、鞋子、水杯、手表……


滿滿當當的一大箱。


東西收拾完,我將它們扔到角落,想著明天交給聯邦速運。


十二點的鍾聲敲響。


我自暴自棄地點開光腦。


配偶欄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名字——關晟。


照片裡的 alpha 輪廓分明,下顎線的弧度是刀刻般的深刻堅毅,眉毛英挺,眼尾處有一道細長的刀疤,不深,附在薄薄的眼皮上,添了幾分痞氣。


Alpha 的住址是距離首都星 20 光年的南洋星。


【為了夫妻感情和睦,小邦建議您盡早和您的 alpha 同居哦~】


換個星球生活也挺好。


聯系方式上注有關協晟的光腦號碼。


我想了想撥通那串陌生的符號。


「你好,我是陸長寧……你的 omega 伴侶。」


「伴侶?」


聲音沉沉的,帶著微微的沙。


「嗯,聯邦系統自動匹配的。」


「不好意思,我今天放了一天羊,還沒來得及查看光腦信息。」


放羊?


他的工作?


南洋星確實是個經濟比較落後的星球。


靜默幾秒,我率先打破沉默:「系統留言,建議我們盡早生活在一起,我過幾天去南洋星找你。」


「好,你到了給我電話,我去港口接你。」


5


飛艇停泊在港口。


站在人群裡的關晟格外出挑。


又兇又俊,一臉正氣,滿身的腱子肉。


他邁著步子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行李。


我拘謹地跟在他身後。


195 的身高,一步頂我兩步。


關晟察覺到我的吃力,緩緩地放慢步子。


「家裡的食材沒了,我去超市囤點菜。」


「嗯,我正好也要買點生活用品。」


簡短的對話過後,是漫長的沉默。


挑菜途中,關晟問我有沒有忌口或特別不喜歡吃的菜。


我抿唇片刻,實誠地回答:「不太愛吃魚。」


關晟點頭。


彼時的我還不知道,自此以後,家裡飯桌上沒再出現過魚。


我不愛吃魚,裴隱愛吃。


有一回他主動給我夾菜,歡喜過後,我直言自己不愛吃魚。


裴隱聽完,冷冷地朝我扔了兩個字:「嬌氣。」


我笑著反駁:「不嬌氣,我很好養活的。」


裴隱冷著臉不接話。


那次之後,他沒再主動給我夾過一次菜。


……


讓我沒想到的是,關晟搬去了次臥,騰出主臥給我。


「你是 omega,我是 alpha,作為你的伴侶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攥著行李箱的拉杆,鼻腔發酸。


「你先收拾行李,我去做晚飯。」


關晟簡單地抄了兩個菜,還滾了一個蔬菜湯。


我收拾完行李出來的時候,他正在盛飯。


兩人,一個小家,一盞燈,一頓簡單的飯菜……


過去的六年裡,我無數次設想這樣的場景。


「長寧,洗手吃飯。」


眼角毫無徵兆地滑落兩行清淚。


我背過身,抹了一把臉,低低地嗯了一聲。


6


吃完晚飯,我將碗筷收拾進洗碗機。


關晟怕我不自在,早早地回房裡待著。


我站在門口,揪緊衣角,鼓足勇氣敲響房門。


「關晟,我想和你談談。」


他關上房門,隨我一起去客廳。


我掀開衣領,抖著手揭下阻隔貼。


殘缺的腺體暴露在堂亮的燈光下。


「關晟,我談過一段很失敗的戀愛,一周前剛做了腺體切除手術……」


作為法定伴侶,我應該向他坦白,不是每個 alpha 都能接受一個腺體殘缺的 omega 伴侶。


關晟沒說話,站起來幫我貼回阻隔貼。


「陸長寧,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個讓你疼的人。」


寂靜的夜裡,關晟低聲安慰著我。


所有的情緒像是被吸成了一團棉花,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做完手術到現在,沒有人問我痛不痛。


「陸長寧,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什麼感情經歷。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裡就我一個人。有點小錢,沒什麼愛好。」


禮尚往來,關晟也向我坦白他的基本情況。


我抬頭望著他,心中發軟又發痛,一時間無法辨認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關先生,以後請多關照。」


「陸先生,承蒙關照。」


7


搬來南洋星一個星期,我接到好友鹿植的電話。


他大罵裴隱眼盲心瞎,為我打抱不平。


「那個 omega 連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裴隱真是個大傻逼。」


我知道他為什麼給我打電話。


今天是裴隱結婚的日子。


裴家是首都星的富貴之家,新聞報道鋪天蓋地。


透過電視屏幕,我看到那個長相清麗的 omega。


Omega 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裴隱捧著他的手給他戴戒指,素來冷凜的眼裡帶著幾分柔情。


酸澀,委屈、難過反湧上來。


心湿漉漉的。


我輕聲打斷鹿植:「我們以後不要再談他了。」


光腦那頭安靜了幾秒。


「長寧,你能這麼想我真的很為你開心。花六年去認清一個人,不虧。」


關晟拿起遙控器換臺。


他遞給我一盒紙巾,默默地回房。


午飯過後,關晟邀請我去他的農場玩。


藍天白雲,望不到頭的綠地毯,羊群像撒落其中的白珍珠。


這一幕美得像一幅油畫。


關晟給我遞來一根趕羊鞭:「要試著放羊嗎?」


我接過鞭子,隨著羊群在草原裡漫步。


關晟騎著馬過來,朝我彎腰伸手:「上來試試嗎?我帶你。」


「我走了,羊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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