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的那一瞬間,我唇邊勾起了一抹笑意。
好戲要開始咯。
7
沈婷當晚就流產了。
她喝下了我姐送來的煲了一下午的花膠燉雞湯,剛躺下沒一會就腹痛難忍。
她雙手絞著床單,一片片殷紅的血從她腿間不斷流出。
我第一時間將她用被子裹著抱到車上,飛速開往醫院。
然而盡管沈婷已經痛得滿頭大汗,但在上車前,她還是堅決讓我把手機給她,她要打給她媽媽。
我聽到她小聲對她媽說。
「先去醫院等著我,幫我約好醫生,提前說下情況。」
她說得隱晦,但我聽懂了。
不得不承認,沈婷並非泛泛之輩,她精於算計,且夠狠。
就像上一世那樣,誰能料到,已經同意離婚的她,居然會以勸架為幌子,將刀子無聲無息地捅進我的心髒。
就為了一個喪偶的名聲。
而現在,她都大出血嚴重成那個樣子了,她心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打電話通知她的母親,讓她提前趕到醫院,為她的醜行做好掩飾。
上一世,我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真心,卻換來她毫不留情地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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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主動權終於落在了我的手裡。
我要把我受到的屈辱成千上萬倍地還回去。
她不是很在意這個孩子嗎?
甚至可以為此不惜隨意踐踏另一個男人的尊嚴。
那如果我毀了他呢?
「蘇航,你怎麼了?快點開啊,好疼。」
沈婷的呼痛聲將我從憤懑的情緒裡拉扯回來。
我一怔,目光掠過後視鏡,被鏡子裡自己面目猙獰的臉嚇了一跳。
我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猛踩油門,迅速駛往醫院。
8
護士們已經推著推車在門口等待。
她們將沈婷抬上車往診室推,我剛要跟上去,沈婷的媽媽卻一把攔住了我:
「你在這裡等著就行,有醫生和我在,別擔心。」
她說完便慌張地轉身,邁著小碎步追趕上護士。
我收起了臉上擔憂的神色,眼神逐漸冷峻。
大約過了半小時,手術室的門板上的指示燈熄滅了。
沈婷被推出來,臉色煞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醫生將我拉到一邊,告訴我,沈婷是宮外孕引起的大出血,幸好送來得及時。
我心中冷笑著,這可真是個無懈可擊的借口。
送走了醫生,我走到病房看望沈婷。
沈婷肩膀微顫,像是在哭。
她媽媽坐在床邊,輕聲安慰著。
看到我進來,兩人迅速調整了情緒。
我剛想找些話來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病房的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我姐風一樣闖進來,速度快得連手裡的包都被她帶飛:
「婷婷,你還好嗎?啊?你沒事吧?怎麼會這樣?」
她幾乎是半跪在地上,手足無措地摩挲著沈婷的胳膊,言語間皆是關切。
沈婷卻連個正眼也沒給她,朝著她相反的方向歪了歪身子。
沈婷瓮聲瓮氣地喊我:
「蘇航,你回家一趟吧。
「這病號服穿著不舒服,你幫我把我的那套真絲睡袍拿來。
「醫生說可能要多住幾天,我實在不想將就。」
很顯然她是想支開我。
「好的,我這就去。」
我一邊應著,一邊順手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掛在窗邊的衣架上:
「出了一身汗,外套都湿了,先掛在這裡吹一吹。」
然而屋裡的女人各懷心思,沒人在意我。
我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拿了車鑰匙退出病房。
沒人知道,我掛在衣架上的外套裡,藏著一隻微型竊聽器。
8
「是你幹的吧?」
「什麼?」
「別裝了,我一直好好的,是喝了你的湯才流產的。」
「天地良心,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呵呵,怎麼不可能?那可是你親弟弟,你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你心裡特別不願意讓你弟弟替別人養孩子吧?」
「你胡說什麼呢?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不能這麼誣陷人,再說我有那麼傻嗎?我弟一說你懷孕了,我就專門熬鍋湯下藥讓你流產,我好日子過夠了?」
「行了,能言善辯是你的強項,我說不過你,但我相信我的直覺。」
「神特麼的直覺,不是,你怎麼就確定是我湯的問題?不是你不小心磕了碰了,或者胎兒本身有問題?你調查了嗎?屎盆子就硬往我頭上扣?」
「因為你本來就是這種人啊,你永遠利益至上,永遠算盤打得叮當響,先騙我和你弟弟結婚,再偷偷搞掉我的孩子,最後兩全其美,這種事你完全幹得出來。」
「我特麼……行,沈婷,我在你心裡就這種人是吧?你等著,我非把這事弄清楚不可。」
「不用你弄清楚了,我已經找到證據了。」
是沈婷媽媽的聲音。
她似乎在往外抖著什麼東西,發出「哗啦哗啦」的聲音:
「這是剛剛寄到我家裡的勒索信,我的司機送過來的。
「信裡說,她親耳聽到你在背後吐槽婷婷,說婷婷未婚先孕為遮人耳目四處找接盤俠。
「她現在威脅我們,要十萬塊錢的封口費,不然就將這個消息散布出去。」
「什麼?我吐槽?誰?寫信的是誰?把她找出來,我非要親口和她對峙。」
我姐的語氣瞬間變得急躁起來。
「不必了,比起對峙,我覺得你更應該看看這個 U 盤裡的東西。」
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之後,是一段視頻錄像的播放音:
「芮姐,你剛才說的那些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保真。」
「那你怎麼忍心讓你弟弟娶她啊?」
「都是成年人,做事之前肯定是要權衡利弊啊,我覺得我弟弟和她結婚,對我來說,是利益最大化。」
「那你這不是坑弟弟嗎?好好的一個青年,被自己親姐喜當爹。」
「你懂什麼,這都是權宜之計,我肯定還是向著我弟弟,至於喜當爹,你怎麼就能肯定一定會喜當爹,萬一她肚子留不住呢?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我弟弟吃虧,誰願意給別人養孩子啊,真是做夢。」
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後,是杯盞碰撞的聲音,很顯然是在喝酒。
視頻錄像播放完畢,竊聽器裡一片死寂。
「不可能,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這些話,視頻裡這個人特麼是誰啊,有本事別打碼啊。」
我姐的聲音刺耳地響起來。
即便不在現場,我都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她,一定是精神錯亂到了極致。
手機傳來提示音,是跑腿公司發來的訂單完成通知和評價邀請。
9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就在沈婷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我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在跑腿公司下了一單,讓他們替我將那封信和視頻送到了沈婷父母的府上。
恐嚇信和視頻出自我姐的另一個塑料閨蜜楊真之手。
根據我上一世的記憶,楊真和我姐都在極力巴結沈婷,兩人旗鼓相當。
但楊真敗就敗在,她沒有像我一樣聽話的弟弟,可以解沈婷的燃眉之急。
所以當看到我姐和沈婷關系越來越親密時,楊真氣得妒火中燒。
她當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所以我重生回來後,第一時間就聯系上她。
我將緣由全盤託出,並可憐兮兮的求她幫我,我不想當這個大冤種。
楊真當時眼裡泛著光。
她沉思了一會,然後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她有辦法,但需要我配合。
一周後,她將一封勒索信和一個 U 盤交到了我手裡,讓我想辦法幫她寄出去。
那封信就是沈婷媽媽口中所說的勒索信,楊真怕她們報警,隻要了十萬。
至於那個視頻,我提前看過了,是在我姐開業那天的晚宴上拍的。
一周前,我那個一直籌備著開工作室的姐姐,終於如願以償地開業了。
她的工作室完全對接沈婷家的企業,根本不用愁銷量和市場。
當天的營業結束後,我姐作為老板,精心安排了一次員工晚宴。
楊真也去了。
我按照楊真的指示,在晚宴上故意搞氣氛,鼓動員工給我姐敬酒,最終將她灌得爛醉,讓她對那晚的事情毫無記憶。
最後,我架著爛醉的姐姐從晚宴上撤離,包廂裡隻剩下了楊真一人。
但我並沒有真的離開,我將我姐放在車裡後,又偷偷得返回了包廂。所以我看到了那段視頻的真實來源。
是楊真召集了早就物色好的人選,假扮成我姐和員工,在聚餐現場拍攝的。
楊真拍攝完視頻後,還打了個電話,要對方將視頻盡快處理,該換臉換臉,該處理聲音處理聲音。
最終,它被送到了沈婷媽媽的手裡。
所以說,沈婷的流產,真的跟我姐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姐隻是非常用心地煲了一鍋湯而已。
但她想不到的是,她煲湯常用的料包,也已經被楊真悄悄塞進去了足量的墮胎藥。
而進入我姐家的鑰匙,是我提供的。
仇恨會加速一個人的成長,更會改變一個人的秉性。
上一世的我有多純良,這一世,我就有多惡毒。
10
我拿到沈婷的睡衣再返回病房的時候,我姐已經不在了。
根據竊聽器聽到的情況來看,兩人已經鬧翻。
我姐百口莫辯,沈婷堅持己見,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我姐離開後,我聽到沈婷媽媽問沈婷。
「你打算怎麼辦?要和那小子離婚嗎?」
「離婚?我年紀輕輕的,背個離婚的名聲,多難聽。」
「那你什麼打算?」
「我不離婚。
「但我可以喪偶。」
似曾相識的幾句話,讓我後背不由得激起一層薄汗。
不是吧,又來?
「謝謝你,蘇航,這下舒服多了。」
換好睡衣的沈婷從洗漱間出來,對著我說道。
她明明笑著,但那笑意在慘白的臉色映襯下,透著一股子殺氣。
我突覺頭皮發麻,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心中顫顫巍巍,生怕下一秒她就抽出刀子把我噶了。
這娘們,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主,能動手絕不和你多逼逼。
我心中不禁響起了警鍾。
諸事小心,絕不輕敵。
11
自從再一次聽到沈婷的喪偶言論,我的日子過得可謂戰戰兢兢。
有時候就連她遞過來的一杯水,我都要在心裡權衡半天。
到底有沒有毒?該不該喝?
但即便我如此防範,災難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是一個周末,我和朋友結伴去水庫垂釣,開的是朋友的車。
去水庫的路上有一段崎嶇山路,一側是峭壁,一側是懸崖。
朋友貪圖路近,選擇了山路。
然而,就在車子即將要駛入這一路段的時候,剎車卻突然失靈了。
刻在骨子裡的警惕感讓我第一時間就意識到,車子可能被人動了手腳。
求生的本能讓我快速做出了反應,我一邊大喊著跳車,一邊迅速拉開了車門。
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粗粝的柏油路將手肘和膝蓋摩擦得血肉模糊。
我和朋友滿臉滿身的血,坐在大馬路中間,驚魂未定。
而那輛失控的車,一路衝到了環山路,然後翻滾而下,墜入了半山腰。
警察趕到現場,認定是剎車被人動了手腳。
雖然我早已預料到,但還是備感詫異。
畢竟開朋友的車,是今早上臨出發前才決定的,沈婷應該完全沒時間安排人動手腳才對。
除非……
我凝視著我的朋友,寒意從心底陡然升起。
12
我被送往了醫院。
幸好當時車速不快,隻是皮外傷,醫生進行了縫合和處理後,我回到了家。
沈婷嚇壞了,從公司趕回來,圍著我噓寒問暖。
欲蓋彌彰得有點明顯。
我姐也來了。
她自從上一次和沈婷吵完架,兩人關系再也沒有緩和。
但還沒到完全撕破臉的程度。
我猜想大約是因為我的緣故。
沈婷心思缜密,她擔心如果貿然撕破臉,我姐會把她的事情對我全盤託出,這樣一來,她肯定又多了我一個敵人。
以一敵二,而我又是她的枕邊人,防不勝防,她應該不想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倒不如先晾著我姐,等把我解決掉,再處理我姐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看著她們倆坐在沙發上,面和心不和地聊著,又想到上一世她們姐妹情深的樣子,心裡忍不住一陣冷笑。
這才到哪啊,你們兩個互撕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手機鈴聲響起,我看了一眼來電人的名字,走進了書房。
「蘇先生您好,您委託我們調查的事情已經查清楚,現向您匯報一下。
「您的那位朋友確實患了癌症,醫院的病例顯示,他的剩餘生命隻有半年。
「並且我們查了他以及他家人的賬戶,在一周前,他妻子的賬戶裡突然多了伍佰萬元,付款方賬戶名稱是沈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