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幾個字湊在一起,我一時有些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面上卻不動聲色,隻笑了笑。


起身道:「既然二弟妹與我話不投機,我便不多陪了。」


臨走到門口時又笑意深深地說了句。


「二弟妹如此喜酸,該不會害喜了吧?」


寧玉撫著肚子,昂然又輕蔑地一笑。


「大嫂不必操這個闲心了。左右你也懷不上了不是?」


14


走到院中,迎面與來看診的大夫相遇。


卻不是劉大夫,而是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女子。


氣質清婉,風姿亭亭。


眉目間,依稀倒有些似曾相識。


我的視線掃過她鬢間的珠釵,問:「怎麼不是劉大夫?」


那女子垂首道:「家師昨夜受了風寒,怕過給府上的老太君。便讓我先來給貴人號號脈。」


「原是劉大夫的高徒,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那女子道:「楊夕芷。夕照的夕,白芷的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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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


「那便有勞夕芷姑娘了。」


楊夕芷提著藥箱,進了屋。


不多時,裡頭便傳出瓷器碎裂的聲音。


「不可能!」寧玉尖利的聲音響起,「我肯定懷孕了,你到底會不會看?不行就給我去換人!」


我倚靠在廊下。


呼嘯的北風裡夾雜著點點雪花落下。


我叮囑蘿香。


「夜深雪重,要是夕芷姑娘願意,就留她在客房宿一晚吧。」


想了想,又加了句。


「既然二夫人身子不舒服,便安排得離竹園近一些。」


15


夜裡,簌簌飄著雪。


北風撲打窗戶,嗚咽作響。


我半夢半醒間,睡得並不安穩。


恍惚間又似見到了我那早死的夫君,陸湛。


他一身玄衣軟甲,渾身是血。


胸口還插著三支箭。


我忽然想起,那邊陸湛領旨出徵前,王氏特地給他的護心鏡。


而此時,陸湛胸口的護心鏡仿若紙糊,不堪一擊。


「阿荔。」


他輕聲喚我,眼裡漾起細碎的光來。


我罵他。


「既死在了外頭,又巴巴跑過來幹嘛。」


陸湛的手虛虛抬起,他說。


「阿荔,你瘦了。」


我說:「還不是要為你報仇。」我啐了一口,「多大的人了,怎的一點防備心都沒有,能著了身邊人的道。」


陸湛卻笑了。


「阿荔,我不要你為我報仇。」


他的口中吐出一口血來,卻還是溫柔地笑著。


「博古架上那隻荔枝春信的花瓶裡,是我出徵前便留給你的放妻書,還有一些我的私產和田宅地契。」


「宋荔,」陸湛的身形漸漸淡去,「得娶你為妻,已是幸甚。」


蘿香神色惶惶進屋時,我正站在博古架邊看著手裡的一紙書信。


「小姐!竹園出事了!」


我慢慢收起方才從花瓶裡找到的放妻書。


蘿香道:「老夫人讓您趕緊過去。」


16


竹園裡,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寧玉傍晚喝了一碗藥,到半夜便腹痛難忍。


痛醒時,隻覺下身淋漓一片。


待掌燈了一看,竟是半床的血。


她的孩子,沒了。


楊夕芷被抓過來時,衣衫不亂,連表情亦是平靜的。


寧玉面色慘白,卻還是強撐著問:「你這個賤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來害我!」


楊夕芷淡淡一笑。


「二夫人與我沒過節,但二爺,卻與我頗有交情。」


王氏恨恨罵道:「你究竟有何居心,害了我的孫兒不說,還要攀扯我兒!我兒何等人物,怎會跟你這種拋頭露面的女子扯上關系!」


楊夕芷隻看著寧玉,輕笑道:「我隻是想看看,他到底選我還是你?」


寧玉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我,口中喃喃。


「不可能,不可能,男二的真愛是女主,怎麼會跟別的女人扯上關系。」


我隻垂眼撥弄著衣襟上的珍珠扣子。


掩下眼底的一切情緒。


寧玉自然是不知道的。


陸珩元表面上是溫文君子,內裡卻是個十足的瘋子。


前世寧玉和常婉鈴假死後,陸珩元遇到了楊夕芷。


隻因為眉眼間的幾分神似,陸珩元便把楊夕芷當成了寧玉的替身。


這楊夕芷學的是醫,心性卻極為扭曲。


對陸珩元有著病態的佔有。


上一世,就因為陸珩元要報復我,楊夕芷便覺得他的心思在我身上。


也曾對我動過手。


當初我被扔進破廟時,那一劑藥效驚人的催情藥,可不就出自這位夕芷姑娘之手。


而這一世,我不過是順水推舟。


讓陸珩元提前遇到楊夕芷罷了。


17


等到陸珩元匆匆趕回時,隻看到堆著厚厚積雪的院中,赤身裸體已然沒了氣息的楊夕芷。


他顫抖著手將楊夕芷攬進懷裡。


虛弱的寧玉靠在門邊,目光冰冷地看著陸珩元。


而系統在寧玉腦海中瘋狂警報:【攻略值減十!攻略值減十!攻略值即將清零!】


「寧玉。」陸珩元輕輕開口,「你不該殺她的。」


「是她先動的手,陸珩元。你以為她不想殺我麼?可惜了,她殺不了我的。」


寧玉笑出了聲。


「她隻知我姓名,又如何傷得了我半分?」


寧玉笑著笑著,笑出淚來。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


陸珩元這樣的男人,最是無情。


他可以對著自己溫柔小意,轉頭便去楊柳巷與楊夕芷暗渡陳倉。


今日若死的是她寧玉,陸珩元的攻略值說不定就刷滿了。


但眼下,死的是楊夕芷,還是死在了她寧玉手裡。


陸珩元的心,從此便都是楊夕芷的了。


寧玉忽而一笑。


襯著這漫天雪色,現出一種破碎的絕豔來。


「阿珩,你知道麼,我懷孕了。你來看看我們的孩子好嗎?」


陸珩元一時愣怔,放下懷裡的楊夕芷,朝寧玉走去。


寧玉的身後,門簾被風吹起。


血腥氣衝得陸珩元眉心微皺,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滿是血跡的床上。


「阿玉,我們還會有……」


話音未落,陸珩元慢慢看向自己的腹部。


那裡插著一把匕首。


而寧玉,正淡漠地看著他。


「區區紙片人,也配跟我談情愛。」


我收回視線,喚過已然嚇呆的蘿香。


「去把老夫人叫過來吧。」我輕輕勾唇,「讓老夫人先把燕窩喝了。畢竟兒子的喪事,操持起來還不知要多勞累呢。」


「對了,當然要,知會下三房。」


18


王氏瘋了。


她汲汲營營大半輩子,為的就是陸珩元。


眼下唯一的親兒子死在她眼前,王氏幾乎在一夜之間就白了頭。


再沒有半點昔日的貴婦人模樣。


寧玉被大理寺押走。


如此,主持陸珩元喪儀的,便隻有我。


因是自家犯的兇案,本不光彩。


兇手又牽連魏陽侯府,操辦起來實在勞心。


我便與陸徵言和常婉鈴商議,請他們多照料王氏。


王氏每日瘋瘋癲癲,時常失禁。


常婉鈴不太樂意,剛要開口,陸徵言已經道:「母親對我有教養之恩,如今大哥二哥都不在了,自當是我盡孝。」


我欣慰道:「三弟能擔事了,日後沛國公府交給你,想必你大哥泉下有知也是十分高興的。」


卻沒想到,陸珩元的頭七還未過,王氏就死了。


王氏死得毫無尊嚴,是頭朝下溺斃在滿是濁物的恭桶中。


因著短短幾日,沛國公府就出了兩樁命案,大理寺上門查探。


本沒查出什麼,正準備蓋棺定論是意外時,有個小丫頭卻越眾而出。


指認陸徵言便是弑母的兇手。


說當時自己正好路過,聽到老夫人房中有動靜。


從窗戶的縫隙中,看到三少爺正將老夫人的頭死死按到恭桶裡。


大理寺的人有了方向,詢問我的意思。


我捏著帕子垂淚。


「夫君在時,婆母關照疼愛。總不能讓婆母死得不明不白,請大人派仵作驗屍,為婆母洗雪沉冤。」


19


王氏的屍首脖子處,很快就現出了青紫瘀痕。


那是生前被人掐住留下的印記。


仵作檢驗後,又得出「口鼻內有糞尿濁物堵塞,窒息而亡」的定論。


還在王氏的指甲蓋裡提出了一些細碎的絲線絨屑。


大理寺又來了一趟。


這一次, 他們從陸徵言的衣櫃裡找出了當日他穿的那件衣衫。


衣衫胸前的竹葉繡樣所用的絲線, 恰好與王氏指甲裡的一樣。


王氏死前掙扎, 不小心抓到了他的衣服。


陸徵言被帶走審訊。


甚至都沒用刑,便供認了全部殺人罪行。


究其原因,是為了給自己的姨娘報仇。


無人知道,桃夏是我千辛萬苦找來的。


也無人知道日日給王氏吃的燕窩裡下了少量的曼陀羅花粉。


久服讓人意志迷亂。


這也是為何,王氏會瘋了的緣故。


而她瘋了之後, 殺母仇人近在眼前, 他這樣陰鬱的性子,不會不想動手。


20


陸徵言被處以絞刑那一日,我去了城外的青松觀。


我到時, 常婉鈴剛醒,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牢牢綁著。


「宋荔!你綁我來這裡做什麼!你瘋了不成?」


我並未言語,在供奉著的三清像前上了炷香。


「我知道你不是這裡的人。」


常婉鈴停止了掙扎, 片刻,又笑了。


「反正任務失敗了, 你想知道,告訴你就是了。是, 你們於我而言, 不過是低等生物。對我來說,不過是一次失敗而已,沒什麼實際損失。既然相逢一場,你不如趕緊放了我。我們好聚好散。」


事到如今, 她仍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上一世, 她和寧玉把我的人生攪成一團, 原來於她不過是一場任務。


眼下, 她居然還頤指氣使, 對我說一句「好聚好散」。


我輕輕笑起來。


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可惜啊,我就是為了索你的命而來。」


常婉鈴嗤笑, 不屑道:「卑賤蜉蝣, 妄圖天道。」


我靠近她, 手中的匕首幹淨利落地插進她腹中。


婆母王氏身邊的大丫鬟素桂過來,草草行了一禮。


「(【」「宋荔,你就這點本事,是麼?」


我回身,從袖中掏出兩張黃紙。


常婉鈴的聲音驟變, 夾雜著驚懼。


「宋荔!你在幹什麼,你給我停下!」


我並未理睬, 用桌上的燭火點燃了黃紙。


與此同時,那個系統的聲音終於響起。


【檢測到宿主生命值驟降!警報!警報!若宿主在攻略世界非正常死亡,現實世界的生命體徵也會消失!】


常婉鈴發出一聲悽厲至極的慘叫。


想來, 在大理寺牢房中的寧玉也遭遇著同樣的痛苦。


那日, 寧玉那句「她隻知我姓名,又如何傷得了我半分」提醒了我。


她二人既是天外來客,想來姓名亦是假的。


而之前那個所謂的系統又提過合過八字。


我本來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隻是賭一把當時婚前拿到的寧常二人八字, 是真實的屬於她們本人的八字。


顯然,我賭贏了。


天道這次,站在我這邊。


後山傳來空渺的鍾聲。


一陣風過,堂前那棵老樹上掛著的紅綢隨風而動。


我抬眼, 恰有一條紅綢飄落。


上頭一行小字,字跡清雋——


【吾妻阿荔,歲歲平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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