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前忙後搞直播,幫村裡賣掉了滯銷農產品。
可村民轉頭就圍了我家,將我的新車砸成廢鐵。
「你肯定昧我們錢了,要不然你咋能買小轎車咧?把錢給我吐出來!」
「直播就能賣出去東西,這玩意誰不會啊?憑啥錢都讓你昧了?你就是個奸商!」
我氣笑了。
好好好,貼錢助農還不落好。
這直播帶貨誰愛幹誰幹,爺不伺候了。
1
「不行,你吃了我們錢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對啊,不許走!」
「除非把昧下的錢全部吐出來。」
我看著眼前道貌岸然的鄉親們就覺得陌生。
這一個兩個,在我回鄉之前都觍著臉要我幫忙直播帶貨,賣他們那些滯銷的農副產品。
現在我成功幫他們全部賣脫銷了,他們竟然倒過來質疑我吃差價,昧了他們的錢。
真的是世風日下。
作為一個真漢子,被這麼冤枉誰受得了?我氣得拍桌子站起來怒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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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別那麼沒良心啊。
「孫大娘,當初是我一口氣把你的蘋果全部賣掉,如果不是我你的蘋果早爛在樹上了!
「還有你張大伯,你家豆角也是我幫你割好收好放在網上賣的,雖然你那豆角外觀看上去不美觀賣不出好價錢,但是我也盡心盡力幫你全部賣掉了,你非但不感激我還撺掇他們來罵我。」
兩人被我這麼一說,沒有絲毫的羞愧,反倒是變本加厲地站在我家院子門口破口大罵:
「你還不是因為我家的蘋果好才覬覦著?所以才能賣好價錢。」
「就是啊,我家豆角誰說不漂亮,那麼漂亮的豆角方圓幾裡誰能種得出啊?」
說罷,孫大娘仿佛氣不過,拿起隨身帶的鋤頭,一把砸向我的豐田汽車。
那是我起早貪黑去賺錢,好不容易湊上錢才買回來的,這可是家裡的第一輛車。
還沒開上幾天,就被他們砸爛。
我爹見狀心疼不已。
車窗已經被砸得七零八碎的。
張大伯和其他村民見狀,也加入砸車陣營。
嘴裡振振有詞地說著要教訓我這個不肖子孫。
2
這時村長姍姍來遲,一副主持大局的模樣,站在我和孫大娘、張大伯的中間。
本來被這麼一罵心中就已經不滿,現在還砸爛了我新買的車,更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我揪著張大伯的衣襟怒斥:「你敢再砸一下,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張大伯見到村長來了,便裝模作樣地倒下,邊哭邊說:「村長,你可要幫我們這群孤寡老人做主啊!」
我現在見到這群道貌岸然的惡心貨就心堵。
村長笑嘻嘻地說:「這件事劉助理已經和我說了,蘇亮你作為村裡少數的大學生就讓一讓村裡的老人家吧。
「你連新車都買得起,村民就是讓你退點錢,你就當孝敬老人了。」
村長口口聲聲要我從自己的腰包裡掏錢補貼給這幫家伙,我自然是不願意的。
本來之前就是白白幫他們拍產品,掛鏈接。
一分錢沒掙他們的。
現在還要我自己掏腰包給錢他們。
而且上一秒還砸壞了我的車。
我是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才會掏錢給他們?
我一口回絕:「不可能!」
村長的臉馬上垮了下來。
隨即擺起譜來,一改剛剛和藹可親的樣子。
「那你這樣,以後可不能接著其他鄉親的單了。」
村長竟想用這種方式來威脅我。
但他卻不知道我幫鄉親們直播賣貨,真的一分錢沒賺。
其中還不算我跑渠道自己墊上去的上萬塊錢。
當初我作為大學生響應政府號召,回村建設家鄉,是帶著一股子熱忱來的。
漸漸地,大家對我的幫助似乎習以為常,覺得理所應當了。
我果斷地說:「好的村長,沒關系,我不接就不接。」
村長有些錯愕。
似乎沒想到我居然答應得如此果斷。
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
此前雖然我用的是村裡的賬號在直播賣貨,但是網友們看準的不是賬號,而是我這個人。
人在,機制就在。
賬號在又有什麼用呢?
我換個賬號一樣能玩得轉。
但是很可惜,村長他們似乎不懂得這個道理,反而覺得我走了,誰都可以頂上去。
村長家隔壁的牛大強聞言立馬跑到他跟前竊竊私語。
他算是村長的助理。
說村長的侄子,實際上是村長和外村的一個女人生的。
但是那時他還沒離婚不好帶著回來,現在長大了也不好解釋。
便以叔侄相稱。
這件事在咱們村都家喻戶曉了,隻不過沒擺在臺面上罷了。
牛大強年輕氣盛,也是村內少數大學生之一。
他靠著補天補地的優勢,成功花了十萬塊補到了民辦二本。
平時眼睛快長到天上去,壓根瞧不上其他的大學生,而我這個靠自己考上 985 大學的人也一樣不被他放在眼裡。
隻見牛大強站在我面前,揚揚得意地說:「今天這錢,你不吐也得吐。」
我爹扶著凳子緩緩站起來:「那他們砸爛我家新車怎麼算呢?」
我爹自然是心疼那輛剛落地就沒跑幾天的新車,現在如同破銅爛鐵一般躺在我家院子裡。
沒人搭理我爸的訴求。
牛大強看向我:「你們不吐出錢來,以後啊你家的產品就別想上咱們村的小黃車。」
被他這麼一威脅,我也上頭了。
「行,不上就不上!我們家不稀罕。」
「我正式退出村裡的賬號運營,以後你們自己幹,我也出來單幹!」
牛村長卻有些慌。
因為村裡隻有我會搗鼓這些自媒體平臺,雖然村內也有別的大學生,但是一年到頭才回來幾次過年過節。
一般都是考出去就在外面扎根了,哪有幾個像我這樣,會願意回來建設家鄉?
隻見牛大強拉著村長的手,氣定神闲地說:「村長,我保證!這個賬號以後我管了,我一定完成得比蘇亮還要出色,銷售額起碼翻上五倍!」
牛村長被牛大強那麼一許諾,眼睛頓時亮起來。
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我聽了隻想笑,天知道我平時為了維持現在這個銷售額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牛大強居然還不自量力地說要將現在的銷售額翻上五倍。
我隻能說隔行如隔山,祝他成功。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一群人簇擁著村長要走。
我攔下他們,指了指院子裡被砸得稀爛的車:「賠錢!不然我就報警!」
「賠個屁,沒錢!」
一群村民嚷嚷道。
村長看著,臉一板:「這車是大伙兒砸的嗎?你得拿出證據來,要不然報警可沒人信!」
而帶頭砸車的孫大娘更是直接往地上一躺:「哎喲喲,我剛剛被這小崽子打了,大家伙可得給我作證,讓他賠錢!那車分明就是自己壞的,跟咱們可沒關系!」
「對,我們作證,這車是他自己撞壞的!你也是他打的!」張大伯和一幫村民立刻附和道。
村長看著我,露出冷笑:
「娃子,還要賠錢嗎?
「我來做個和事佬,這事兒,就真算了吧。」
我心裡一陣寒涼。
凝視著所有人。
目光所及之處,有心虛低頭的,更多的,卻是得意囂張的嘴臉。
良久,我勉強壓下衝天的怒火,看著村長帶著一群人揚長而去。
捏緊拳頭。
暗道一聲:
走著瞧。
3
村子裡的鄉親們聽聞我和村長鬧掰了,要退出村裡賬號做自媒體時,個個都拍手叫好。
路過幾個三姑六婆周圍時,總聽見他們在蛐蛐我們家:
「這蘇亮心真黑啊,還美其名曰說替咱們賣產品,指不定暗地裡背著我們把價格翻倍賣呢。」
「不然呢,你說他這新車哪裡來的,這小房子是哪裡有錢來蓋的呀?」
「照我說,這車子砸得好,俺看到就生氣,憑啥子他家能開新車?俺們家還沒小汽車呢。」
原來這群人平日裡就眼紅我們家。
無論自己是否吃虧,隻要看到我們家被欺負了,就會上來踩一腳。
甭管和自己家搭不搭邊,反正這熱鬧就是要湊上。
我握緊拳頭、咬緊牙關地從他們身邊經過,這賬我要一筆一筆地記上。
4
自從牛大強攬上了村內自媒體賬號的活兒,鄉親們都對他十分熱情。
隻要有什麼好吃好喝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牛大強。
甚至村子裡許多老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孫女都介紹給牛大強當老婆。
而我和牛大強活脫脫成了個對照組。
鄉親們見到我都是忍不住先吐一口口水,再來談論數落我的惡行。
自從我們家和鄉親們決裂之後,我們家的農副產品就被禁止上傳到村裡的賬戶進行直播售賣。
爹每天都愁容滿面的。
而我卻不慌不忙地籌備著我的個人賬號。
我始終認為,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我正搬著家裡的農產品,準備送去鎮子上時。
孫大娘和張大伯正用牛車拉著他們家的農副產品經過我家門口。
隻見他們昂首挺胸,一副十分看不起我和我爹的模樣。
我和我爹收拾著地裡的玉米粒。
孫大娘率先開口:「哎喲,某人啊!被村裡踢出去當個體戶了,以後要自己找下家,真慘啊。」
張大伯也附和著:「是咯,現在啊牛助理專門弄咱們的農副產品,以後不愁銷路了。」
話畢,張大伯和孫大娘拉著牛車就從我們家門口走了。
爹擔心地望了望我:「兒啊,這可怎麼好?」
我拍了拍爹的肩膀示意他放寬心,就算是當個體戶,也能好好地將我們家的產品賣掉,我們家的產品數量多,種類少,是好脫銷的產品。
我將玉米粒全部收好後放進小面包車內。
自從那輛新車被砸爛,我就將車暫時寄放在了車行。
又花了兩萬塊錢買了這輛小面包車。
平時拉貨什麼的也不心疼,也能帶著爸媽外出逛逛。
再則不會那麼張揚,熱得他們眼紅來砸車。
在我還沒羽翼豐滿的時候,我不會再過度包裝自己。
5
上次去鎮子上賣玉米粒掙了一千塊,爸媽都很高興。
對於農民出身的爸媽來說,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
而且是我們脫離村內的賬號資源,自己賺的第一筆錢。
所以更開心了。
我索性拍板今天和爸媽去鎮子上下館子。
正開到鄉鎮政府門口時,就看到一群鄉親們拉著農副產品,圍得路水泄不通。
壓根開不了幾裡地又要停下來。
我故意打開一絲車窗縫隙,側著耳朵聽發生何事。
隻見為首的孫大娘拉著牛助理不願意離開:
「牛助理,那天你可是拍板說好了的,咱們的產品是一定會賣出去的。」
張大伯也加入討伐陣營:
「是啊,你還承諾俺們,銷量能翻上五倍。」
其他鄉親也紛紛斥責:「你拍胸脯保證的,所以大家伙兒都使勁地買上好的種子,施最好的肥。」
「這可花了我們不少本錢呢。」
「現在產品也成熟了,怎麼還沒人上門來收呢?」
原來當初牛大強拍胸脯保證的不單能全部賣完、銷量還要翻五倍的承諾似乎要翻車打臉了。
牛大強的襯衣被鄉親們拉得皺巴巴的。
好不容易脫離鄉親們的圍堵,隻見牛村長從辦公室出來。
牛大強才訕訕地說道:「鄉親們,放心!我一定會幫大家把產品都賣出去。
「但是需要時間,這樣吧,三天後把產品拿出來!我會現場直播賣貨。
「我相信,一定可以全部賣出去的。」
鄉親們本來半信半疑的,無奈牛村長站出來發聲:「大家放心!大強也是咱們村子裡為數不多的大學生,我相信大強!」
吃了村長這顆定心丸,其他村民也隻好將心放進肚子裡。
而我看穿了牛大強此話隻是緩兵之計。
他壓根不懂什麼是電商,什麼是賣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