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巷的最後一個院子,何麗莎陪著我坐在老道長的面前。
號稱一天隻算三人的老道長捻著胡須,神情嚴肅:「這符是誰畫的?」
「不知道。房東千方百計讓我住進去,還藏在天花板的吊頂裡,想來就沒什麼好事。」
道長冷笑一聲:「如此陰毒的鬼門陣,也有人敢布,真是不怕遭到反噬!」
「你如果在布了這樣的陣法裡面睡覺,必然會失眠、驚夢,長久下去會神經衰弱、精神萎靡,到最後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何麗莎握緊了拳頭:「真毒啊。」
我不解:「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的八字有什麼特別的嗎?」
道長說:「你的命格是萬裡挑一的三奇貴人。」
「凡命遇三奇貴人,主人精神異常,襟懷卓越,好學尚大,博學多能。如有吉星貴格相配,乃為國家柱石。」
我和何麗莎都忍不住笑噴,連連擺手:「不準不準,我們就是普通人而已。」
老道長眉頭一皺,忽然臉紅。
拿起手上的破紙,手裡比比劃劃,嘴裡念念有詞,再重新進行推算。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他吐了一口氣:「我沒算錯。你前二十年的大運沒起來,所以你自覺普通。到了明年,離火九紫大運起來了,格局必定大為改觀。」
何麗莎眼神晶晶亮地看著我,興奮地搓手。
我厚臉皮地問:「請問道長,三奇貴人,哪方面奇呀?」
道長慢悠悠地說:「有天上三奇,地下三奇,還有人中三奇。你的八字就是人中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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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三奇被認為是最為富貴的命格。」
「等著吧,隻要沒有被人破局,明年你的財運和人際運必然上佳。」
我再要多問什麼,老道長念叨著「天機不可泄露」,不肯再說了。
一出門,何麗莎就緊緊地抱住我。
「怎麼了?」我拍拍她的背。
她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精光,深情地說:「苟富貴,勿相忘。」
「去去,八字還沒一撇呢。」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既然知道了房子有問題,再繼續住下去就是純粹的傻瓜了。
我把裡面貼的符咒全部撕了,然後轉租出去。
沒了工作、沒了男人,我倒是對生活有了新思路。
為了遠離周家的影響與控制,我索性一個星期換一次房,不是酒店就是短租房。
他們貼符紙的速度,遠趕不上我換房的速度。
是的,我選擇了當家居博主。
誰說要買豪宅才能當家居博主啊?
租房也行啊。
事實證明,網友很愛看我選的各種窗明幾淨的小房子或者大豪宅。
也許,是我編撰具有爆點的標題很吸引人吧。
比如:「與富二代男友分手的第一天。」
再比如:「試用期沒過的第一天。」
誰還沒有點窺視欲呢?
有了流量扶持,網友反饋熱烈,廣告費噌噌上漲。
明明是家居博主,闊氣的化妝品廣告金主也找上了我。
粉絲到了一定程度後,一條廣告費,就接近六位數。
還有一個意外的驚喜。
可能是大數據的助推作用吧,喬宇沐也刷到了我的 vlog,主動私信了我。
這一世,事態發展與上一世大為不同。
上一世,假翡翠事件我並沒有告訴其他人,老老實實地去還本不該我還的錢。
這一世,因為主動把事情始末透露給了喬宇沐,她立馬與周赫攤牌分手,「竟然為了一個小首飾就敢拿捏別人的後半生,我真是錯看你和你們家。」
7
喬宇沐刷到了我,自然周赫也刷到了。
他居然還好意思來找我。
他有點不能接受,離開他以後,我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俏俏,你讓我找得好苦!」
打開家門,面前的周赫雙手展開,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
卻僵硬在半空中,因為他驚訝地發現,我的一左一右,各有兩個帥哥保鏢保駕護航。
兩個都是二十出頭。
兩個都有英俊的臉蛋,以及緊實的巧克力腹肌,和穿著黑色皮靴的緊繃繃的小腿肚子。
周赫再是渾身名牌,缺乏鍛煉的肚子和面容,一比就高下立見。
他收回那雙爪子,痛心疾首得直拍大腿:「俏俏,一定要小心身邊的人!男人都是不懷好意的!」
我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大哥,這世界上對我最不懷好意的人,難道不是您和您的家人嗎?
再說了,保鏢我隻是看,又不拿來睡,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問他來找我什麼事。
他說我不該挑撥離間:「你自己不願意跟我好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慫恿喬宇沐跟我分手?」
我反唇相譏:「如果你們倆的感情堅不可摧,豈是我三兩句話就能作用到的?」
周赫盯著我,忽而笑了:「所以,你對我也還沒有放下,對嗎?」
說著,他伸手作勢摟我的腰。
手還沒碰到我,就聽到他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原來保鏢一號劈手對他擒拿,轉瞬間他已經躺平在地上了。
我湊近一看,周赫臉煞白,冷汗直冒。
他無力地揮揮手:「俏俏,能不能讓這兩個礙眼的東西走開?」
「我真的有話跟你說。」
老實說,現在更礙眼的是他。
不過,我還想看看他的葫蘆裡賣什麼藥,於是讓保鏢出門了。
我從容不迫地拖了一把椅子在他面前,蹺起二郎腿:「你說吧。」
他猛地一起身,把我往下一拉,我瞬間滾到地上。
他嘴裡惡狠狠地罵道:「死賤人,你嘚瑟個什麼勁兒!」
「都是你的錯,多嘴多舌,不然喬宇沐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怎麼會離開我?」
「你是每天都要出鏡的博主,我看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怎麼好意思丟人現眼?!」
撞擊間,我覺得下巴、臉頰傳來一陣陣鈍痛。
我本能地出手反擊。
好在,兩個保鏢就在門口,聽到動靜立馬開門進來了。
那一刻,我已經把周赫的鼻骨打折。
8
周赫捂著鼻子,生無可戀地看著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的,喬宇沐把內情告訴了我。
在她找周赫攤牌分手後,周赫居然告訴她,他家送我假翡翠的原因。
根本就不是考驗。
早在他問我要八字合婚後,他家就發現我是稀有的人中三奇命格。
他偷偷地搞到我的頭發和衣服,又請人做了一個借運儀式。
但是借運怎麼才能夠生效呢?
據說是,現實生活中,我過得越慘,他家就越興旺。
他還信誓旦旦地對喬宇沐說:「我也不打算趕盡殺絕,就借她三年的運罷了。她也就過三年苦日子,三年以後,隻要她能熬過去,命格擺在那裡,還是能過得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喬宇沐對他的行為非常不齒:「左右不過七位數的一塊翡翠,也就夠請朋友吃幾頓好飯。」
「這點錢,還跟好過的女朋友計較,真真上不得臺面。」
他還告訴了喬宇沐一個他的秘密。
他的氣運,除了跟我過得好不好相關,還跟他的鼻子相關。
也不知道哪個高人告訴他的,讓他一定注意保護好自己的鼻子。打噴嚏,流鼻涕,流鼻血,或者受傷,氣運就低。
反之亦然。
所以我才死命地揍他鼻子。
畢竟,隻有用玄學才能打敗玄學。
周赫一邊捂住流血的鼻子,一邊像瘋狗一樣地嘶吼。
好半天我才聽明白他在喊什麼,原來他在說他從來也沒想我死,隻是借我三年而已,是我太脆弱了,想不開了自殺。
我心下了然,原來他也重生了。
盡管過去存在種種不快,我還是充分發揮了人道主義精神,給他叫了一輛救護車。
9
周赫可能真的難以接受自己鼻子被打歪了吧。
在醫院,當醫生告訴他,鼻子沒可能恢復到跟之前一模一樣的狀態時,他一時情緒激動,扇了跟他溝通的主治醫生一巴掌。
力氣有點大,直接把人扇到耳聾。
起衝突的視頻被人放到網上,又被網友人肉出了是企業家的兒子。
他爸一氣之下,斷掉了他的生活費。
周赫有一陣揚言要控告我,我二話沒說,直接把他先攻擊我的視頻甩給他的律師,並告訴他們,我會死磕到底。
不是我先動的手,多半能算成是正當防衛。
對面立馬偃旗息鼓。
據說周赫現在在他的圈子裡如同過街老鼠。手上沒錢,又交了幾個混混朋友,賭博,借貸,被人做局,訛詐,他爸賠了好多錢,氣得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
周赫家的瓜連綿不絕。
有人說周赫爸爸在外有私生子,周赫現在這個樣子,他爸直接擺爛不管了。
周赫媽媽倒是愛他,國內的爛攤子怎麼收拾也不幹淨,索性帶著他一起去國外的療養院休養了。
這些瓜,都是圈內人士喬宇沐告訴我的。
對了,我現在的閨蜜已經不是何麗莎了,而是喬宇沐。
至於何麗莎,她繼續上她的班,團她的優惠券唄。
她倒是很能接受我跟她的友誼降級。
還有一個新情況,我現在在跟喬宇沐的堂哥喬宇飛談戀愛。
她經常開玩笑說,我如果跟她堂哥結婚了,那我們就是親上加親。
反正離開周赫以後我的運氣 up up。
粉絲又漲了一百萬,現在隨便發個什麼日常生活的貴婦視頻,瞬間上千贊。
無數的留言,看都要看老半天。
當然也偶有黑子, 我一般都視而不見。
跟喬宇飛交往了一年多,感情穩定。
我也吸取了教訓, 第一次跟他媽媽見面時, 身上就揣好了籌碼。
畢竟, 我懷孕快三個月了, 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吧。
從氛圍感知, 直覺喬宇飛的媽媽對我挺滿意。
我何德何能,被這樣的家庭看中?
「-事」我心裡暗自得意,是誰說的上嫁吞針, 豪門難入的?
我正準備起身, 忽然, 面前出現了一個綠色中國風龍紋首飾盒。
熟悉的包裝,熟悉的調料, 我一陣恍惚, 忽然覺得頭有點暈。
喬宇飛媽媽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塊紫色的翡翠無事牌。
抑或是, 玉髓的?
可能懷孕影響判斷力, 我覺得眼睛有點花, 不能完全確定。
「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 帝王紫的翡翠, 不誇張地說,值三線城市一套房子。」
我連忙推辭:「這太貴重。再說,寶寶還沒生下來, 也不該收。」
也許我老眼昏花,怎麼感覺喬宇飛和他媽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再用餘光瞄一眼紫色牌子, 我還是不能確定是紫翡翠,還是紫玉髓, 或者是什麼別的。
真是急得抓耳撓心。
保險起見, 我開口:「要不您還是送我一個紫玉髓的吧,反正看上去也差不多。」
喬宇飛和他媽表情古怪地看著我:「笑話——喬家的媳婦戴不值錢的玉髓,還不讓人看了笑話?」
喬宇飛說:「之前,周赫為了挽回你,大牌手镯隨便讓你扔海裡, 我可是親眼瞧見的——你總不能讓我被比下去吧?」
我有點心虛:「那晚你也在遊艇上嗎?」
「當然了, 以前我跟周赫可是好哥們——你不知道嗎?」
見我有點詫異, 喬宇飛微微一笑:「說起來, 那晚你登上遊艇的票,還是他拜託我找人放在你當時好朋友工位上的呢。」
可能懷孕的原因,我暈暈沉沉的, 心有點慌, 還有點想吐。
轉瞬,我的頭被人按著, 脖子一沉, 這塊不確定什麼材質的紫色頸牌就掛在了胸前。
喬宇飛媽媽看著我,一副瓮中捉鱉的表情,意味深長地說:「不喜歡珠寶的女人,不是真女人。」
這話什麼意思?
管他媽的。
事已至此, 來不及想太多了。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是你們非要送我的,砸破了不包賠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