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揮了揮手稟退副官,讓我等他一起。


烈日灼灼,加上連日行軍,身上痒得難受。


主帳內,太子跟將軍們議事快一個時辰還不見結束,我等得百無聊賴。


剛摸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喝止:「你去哪兒?」


身形一僵,回頭,剛才還講得唾沫橫飛的大將們戛然而止,齊齊朝我看來。


「喂……喂馬。」奇了怪了,太子明明在議事,怎麼眼睛像長在我身上一樣。


「那就喂馬,不準跑遠。」太子低下頭,沒事人般繼續對著地圖議事。


長松一口氣,出了主帳,我立馬一溜煙往東南方向奔去。


這邊氣候不比京城,夏日一滴雨也沒有,太陽把地面曬得裂出無數道溝壑。


那瀑布就掩在一排小樹林後面。


瀑布下是一汪清潭,粗壯的水流如同水龍般傾瀉而下,震耳欲聾。


我快速扒掉上衣和長褲,一個猛子就扎進水裡。


好舒服啊。


所有的燥熱和疲倦都消失殆盡。


「小兄弟,你也來洗澡啊。」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已經有一隊兵頭捷足先登,在水中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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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遊過去,跟他們聊了幾句,不知道怎麼開的頭,突然就打起水仗來。


這我在行啊,集中火力把那隊兵頭壓得連連後退。


玩得正起勁,身後突然一陣暴喝:「你們在幹什麼?!」


完了,是太子。


13


太子站在岸邊,臉色鐵青,一雙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


他身後的副官見狀,連忙呵斥呆若木雞的兵頭們趕緊滾。


小兵頭們哪見過這種陣勢,上了岸撒丫子就跑,幾瓣白花花的屁股在太陽底下相當刺眼。


「你也滾!」太子偏了偏頭,副官轉頭就不見蹤影。


上次見太子這種神色,還是幾年前春獵我被擄走時。


他真生氣了。


得趕緊認錯。


「太子,我錯了……」


「跪下!」


我撲通在水裡跪下了。


「……」


「你先上來,把衣服穿好!」


不敢耽誤,立刻上岸。


太子解下披風扔給我,瞥了一眼我下身的褻褲,臉色稍霽。


「說,你錯哪裡了?」太子語氣冰冷。


「我……我不該擅自出行,不該不聽你的話。」


根據我對太子的了解,平時隻要我認錯態度到位,他都不會在意。


但是目前來看,太子的怒火還在熊熊燃燒。


太子不說話,冷冷地看著我。


我突然有些害怕他這種眼神。


他嘴皮動了動,我心裡一驚,怕他說出讓我也滾的話來,腦袋一抽,拿嘴把他嘴堵上了。


四目相對,太子瞪大雙眼。


怕他把我推開,心一橫拽住他的衣領又上前了一步。


太子周遭那股冷冰冰的氣勢不見了。


他用手託住我的後頸,舌頭探了進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雙腿發軟,太子才稍稍錯開臉,把我抱上馬背,翻身上馬回營。


才走沒兩步,突然覺得身後有點硌。


我「咦」了一聲,太子突然下馬,也不看我,低頭牽著馬繩往前走,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那天夜裡,太子捏著我的臉惡狠狠地交代:不準在除他以外的人前脫衣服,不準跟除他以外的人洗澡,不準離他半步。


「那師尊呢?」


「……也不行!」


第二天醒來,主帳前空地上圍了一堆人。


湊上前一看,是昨天一起玩水的那隊兵頭,因行軍途中擅自離營各罰二十軍棍,降為伙夫。


慘叫聲不絕於耳,我捂了捂屁股,乖乖進帳給太子烹茶。


14


太子殿下治軍嚴肅,賞罰分明,大軍上下整頓一新,比預計的時間提早兩天抵達國境。


進了主帳還沒坐下,副將來報,滇國領軍的是鎮國大將軍越篤,據說手下無敗績。


敵營佔的地勢得天獨厚,隱在一片峽谷之後,要進攻必須穿過峽谷。


峽谷兩側峭壁陡立,谷中偶有飛鳥掠過,不見人煙。


滇國得到消息已經布好陣,這幾日一直在陣前叫囂。


太子說不用理會,對方叫得急了就讓副將帶上一小隊人挫挫他們銳氣。


另組兩支十人突擊隊,繞上峽谷兩側探路。


那峽谷兩側盡是密林,裡面藏著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在杳無人煙的林中溜達正是我的拿手好戲,當著一眾將軍的面我主動請命。


這幫將領們是知道我的身手的,畢竟在校場裡還沒人贏得過我。


聞言大喜過望,紛紛附和。


太子的表情有些復雜,還未開口,門口又有人來請命。


是跟我一起打過水仗的兵頭們,他們一隊兵也曾作為先鋒營立下不少戰功。


現下大敵當前,他們卻在燒火做飯好不窩囊。


一合計,前來請命,要將功贖過。


太子聞言,看看那領頭的兵,又看看我,長嘆了一口氣。


「你們兵分兩路,其中一隊跟著莊影衛,遇到敵人不準硬上,莊影衛要是出了事我饒不了你們。」


兵頭大喜過望,衝我使了個眼色,領命出帳準備去了。


入夜,所有人一身黑衣,繞路往山上走去。


不能有光亮,其他人深一腳淺一腳,看著我如履平地嘖嘖稱奇。


血契影衛仍是皇族秘密,他們隻知我是太子身邊得力影衛,其他則一無所知。


不出所料,敵軍早已在山中布防,沿途幾處山頂皆布有巨大的石塊和弓箭手,一旦進入峽谷,斷了後路就是瓮中捉鱉。


將計就計,兩拔人手一路殺過去,將埋伏在山上的敵人抹了脖子,臨時搭起的營地也被燒個精光。


等敵軍發現時,埋伏的人已經被我們殺得所剩無幾。


天已微明,一支鳴镝箭衝上天空,太子領兵直衝敵營連破兩城,敵軍將領越篤不見蹤影。


我軍大勝,敵國派人和談。


飛鴿傳書,京城裡的老皇帝龍顏大悅,要太子回京領賞。


「太子,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回程路上,我跟太子說了我的想法。


「我也覺得過於容易了,但贏了總是好的。」


兩人都覺得怪異,但又說不出來什麼。


15


大軍已經拔寨啟程,太子帶著我和一隊精衛休整了幾天,也往回走。


這天剛上馬,遠遠一團小小身影直直朝我俯衝而來。


是太子的信鴿。


抬手去接,信鴿完美與我擦肩而過,在馬屁股上滾了一圈,又撲騰著翅膀飛回我手上。


「……」


掂了掂它那小小的身體,實心的。


「少吃點吧小灰,都飛不穩了。」我語重心長。


小灰綠豆般的小眼睛衝我翻了個白眼,咕咕咕地不知道在腹誹些什麼。


太子好笑地湊了過來,一起看書信上的內容。


上面很簡短,回程路上突發山洪,所有要道全被衝毀。


十萬大軍已經過境,剩下這些人如不走來時路,隻能借道蜀國。


好在人不多,不用知會蜀國國君,一行人喬裝一番往蜀國行進。


16


蜀國物產豐富,風情習俗又與鳶國大為不同。


時值夏末,農歷七月初七,是蜀國的七夕節。


太子說帶我到街上逛逛。


街上好不熱鬧。


四處張燈結彩,到處是小販們的吆喝叫賣聲。


太子換了一身跟我一樣的玄色便服,拉著我在人群裡擠著,後面跟著喬裝的精衛。


他手心微熱,不斷撥開人群拉著我往前走。


路上遇到的女子看見他,紛紛羞紅了臉。


太子先帶我買了糖人,又吃了米糕。


不遠處圍了不少人,有人在表演噴火,我拉著太子要去看。


人群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精衛憑空劈出一個缺口,我和太子站在了第一排。


異域來的壯漢與美人舞動著,朝火把噴出松香,一個翻身火引得眾人叫好,接著身姿半臥吹出一條火龍。


隻見壯漢腮幫鼓動連吹幾口,那火勢連成一片,像一片雲火,人群爆發出一陣掌聲。


我目不暇接一邊驚嘆一邊鼓掌,太子摟住了我的腰。


壯漢和美人轉眼已經舞到眼前,一扭頭,最後一口松香竟然透過火勢直直吹到我和太子面上。


隻覺眼前一黑,一股熱浪夾雜著異香迎面撲來。


「玄司辰!」


「小寒!」


本能一個閃躲,我們同時叫出對方的名字。


眼睛已經被燻得看不見,我立刻探過去想抓住他。


手指相碰的瞬間,一股強勁的人流衝過來把我和太子分開。


人群立刻驚慌失散,叫喊聲、哭鬧聲充斥耳間。


太子的聲音越來越遠,精衛也不知蹤影。


我心裡急得發毛,心一狠揉了揉眼,一股刺痛傳來,這下徹底看不見了。


沒有視力,我還有蛇的感官。


各種氣味太復雜,我一邊躲避人群衝撞一邊努力感知太子的氣息,突然一道勁風襲來。


我身形一閃躲過那人,脖子卻瞬間劇痛,四肢突然不受控制般軟倒在地。


一隻手撈起我,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還挺機靈。」


17


再次醒來,熟悉的感覺告訴我,又著了黑寡婦的道。


大意了。


這是一處柴房,我像個蟬蛹似的被捆在柱子上。


到底是誰?


太子又在何處?


我熟練地開始運功逼毒。


忽然有人推門進來,又輕巧地關上。


那人找到被五花大綁的我,二話不說就開始割繩子。


這個氣息我記得:「朔月?」


朔月抬頭看了看我,一張好看的臉已經瘦得脫了相:「三殿下通敵,要借滇國的手殺掉太子。」


心下大駭,但還是穩住心神問他:「三皇子可是你主子。」


朔月頓了頓:「我不想看他殺那麼多人。你不覺得與滇國一戰過於容易了嗎?」


我又是一驚,他說到了重點。


「三殿下與敵國勾結,就是想引太子出來,太子跟十萬大軍在一起肯定無從下手,所以就在回朝時斷其後路,改道蜀國,在這裡動手容易得多。」


「那山洪?」


「是滇國大祭司,在十萬大軍過境之後作法降下大雨引來山洪,斷了你們的路。」


前後事情一旦連上,就合理得多了。


「那太子呢?是不是已經……」我不敢說出來。


「不一定,」朔月停下來喘了口氣,「綁你們的是兩拔人,太子被三殿下扔進了瘴林。」


「瘴林?」


「此地向南五十裡的群山裡有一處瘴林,三殿下將人扔了進去。」


「裡面是何情形?」


「瘴林裡迷宮一般,遍布各式毒物,傳說還有巨獸,從來沒有人或動物從裡面走出來過,太子兇多吉少。」


「我兜裡有一瓶藥還在不在?」


朔月在我胸前摸了摸:「沒有,他們應該已經搜過身了。」


「你能幫我找來嗎?」


朔月聞言停止動作,抬頭看我:「你要去救他?」


「我必須去。」


「去了就出不來了。」


「我不怕。」


「……」


朔月幫我找來藥瓶,那是出發前師尊給我的解藥。


一顆下肚,手腳立馬有了知覺,我掙斷麻繩,接過朔月手裡的短刀,轉身要走。


「你這樣通風報信三皇子肯定不會放過你,自己小心。」


朔月的目光很復雜,我知道三皇子對他不好,但是太子曾說過他很忠心。


能讓一個忠心耿耿的血契影衛倒戈,三皇子也是自作孽。


18


一入瘴林,天空立馬變得灰暗晦澀,一切都像籠罩在濃霧裡。


四周充斥著腐爛的味道和一股說不上來的陳腐之氣,潮湿的路面蜿蜒曲折,隨處可見動物和人類的白骨。


即使沿途留下氣味,我還是迷了路。


彎彎繞繞越走越深,一路上全是各種猛獸爬蟲,殺也殺不完。


想到太子一人在這樣危險的叢林裡,心裡刀絞似的疼。


天空突然降下暴雨,閃電映得高大的灌木似鬼神般張牙舞爪。


挑了一棵幹燥的空心樹本想躲一躲,忽然聞到一股腥甜的氣味。


我警惕地看著四周。


除了閃電,密林裡再無一絲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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