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間還頻頻看向我，然後回過頭又故作熟練地重重敲鍵盤。
終於，在離開前我又走向了他：
「剛剛和我們項目組老師提到了你，他說特別歡迎你加入，讓我加你一個聯系方式，你叫什麼名字？」
用新注冊的號加上他的微信，果然看到他最新的一條朋友圈。
【學習無止境，謝謝 N 大學姐的指導，期待以後在 N 大學習更多的知識。】
配上了今天下午拍的九宮格。
我在下面評論：
【加油。】
對，我就是要給他們塑造對於 N 大最美好的想象。
保研、獎學金、項目組、學姐的幫助、老師的青睞……
幻想不美好的話，破滅的時候我有什麼成就感呢？
8
回到家的時候，媽媽正在廚房煮飯，一邊還在唱歌，唱的是一個音樂劇的唱段。
媽媽本來是省話劇院的音樂劇演員，生了我後才全職在家。
雖然很多年沒有上舞臺，但專業能力一點沒落下，最近因為我爸沒有項目，還會接一些藝考學生輔導。
上一世，媽媽因為一直沒有自己的事業，即使隱約知道我爸出軌，但還是一直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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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不僅要奪回我的一切，還要奪回媽媽的事業。
從六年後回來，我太清楚自媒體在這幾年的發展有多麼迅速。
而媽媽這種家庭主婦和音樂劇演員的反差，正是最吸引人的。
我走進廚房：「媽媽，我給你錄個唱歌的視頻吧。」
媽媽有點不好意思：「哎呀，給我錄什麼啊？」
「現在可流行在網上發唱歌視頻了，我給你也錄一個。」
「我這麼大年紀了，整你們年輕人玩的那些算什麼？」
「特別多觀眾呢，來吧來吧，就唱《歌劇魅影》。」
也許是因為拗不過我，也許是因為聽到有特別多觀眾，媽媽還是答應了。
媽媽一邊揮動著鍋鏟，一邊唱了起來。
一曲以幾個高音結束，我放下錄視頻的手機，眼眶有點湿潤：
「唱得真好，媽媽。」
媽媽眼裡也有點水光，扭過頭去：
「這麼多年沒上臺，唱得哪好了。」
晚上，我把視頻發在了視頻平臺上，果然不到一天就超過了十萬播放量。
評論稱贊一片，甚至還有幾個認出了我媽。
媽媽也大受激勵，配合我拍了幾個視頻之餘，還主動選了幾個拿手的唱段。
不到一周，就漲了十萬粉。
其間也有好幾個推廣找來，但我並不著急變現。
我深知再過幾年自媒體有多吃香又有多卷，要讓媽媽的賬號做得高質又長久，就不能太早商業化。
但即使沒有推廣，站內的籤約也如期而至。
當站內的獎勵金打到媽媽賬上時，她眼裡有前所未有的光芒。
當天，當楊阿姨又來家裡吃飯，還對著飯菜挑挑揀揀時，她破天荒地沒有忍讓：
「這是我家，你有意見可以自己回家做。」
甚至我爸打圓場時，媽媽也沒有避讓。
我就知道，是時候了。
當晚，我先給媽媽聽了我爸配合他私生子故意勸我改志願的錄音後，再給她看了我最近幾天收集到的我爸出軌的確切證據。
一個家庭婦女可能被困在婚姻裡十幾年，也可能用十幾秒決定脫離婚姻。
媽媽接過證據，眼神裡已經不再是往日的隱忍退讓。
「媽，因為是你的事，所以一切都看你選擇……
「……你可以現在就拿證據去離婚，也可以把事情交給我，我還要讓他們都身敗名裂。」
「敏敏，媽媽其實不想你卷進這些大人的事……」
「本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從他們為了私生子誘導我改志願開始，我就已經卷進來了，更何況我已經長大了。」
「好，那媽媽相信你……」
9
出志願結果的前一天，我用假身份給楊志剛發了消息。
【學弟，明天有一個人工智能相關的圓桌會，你好幾個學長學姐也會過去，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你有興趣可以去一下。】
接著發過去一個電子邀請函。
這個交流會是我參加人工智能大賽時的隊友邀請我參加的。
他也是 N 大的學生，我們在討論編程的論壇上認識，討論了幾個問題，一來二去就熟絡了起來。
當初他邀請我參賽後，才知道彼時我還是高中生，在再三確保我不會耽誤學習進度後，才分給了我幾個調參的任務。
我一直覺得沒給團隊做太多貢獻，所以其實很少主動提到當時拿的獎。
奈何報名時提交了高中校名，得獎通知會發給學校，學校和市裡都不想放棄這種揚名的機會，通報表揚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本來都快忘了這比賽了，沒想到楊志剛和他媽倒是一直記恨著。
既然一直記恨著，那以後就記得更深刻一點吧。
第二天我到達的時候，圓桌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了。
楊志剛也已經到了，坐在正面對著大門的位置，和左右的人說著什麼，眉目中很是得意。
我有些汗顏，雖然圓桌會不講究什麼尊卑，但這正主位怎麼都輪不到一個不懂什麼人工智能的小屁孩坐吧。
好丟臉，幸好不是一個媽生的。
「敏敏，你來了！」
邀請我的林哥看到了我，拉著我向大家介紹。
「這位是之前和我比賽的隊友徐敏，雖然今年剛高考結束，但是專業知識懂得不比我少，大家待會兒可以交流一下。」
「诶，這兒也有一個剛高考畢業的。」
楊志剛旁邊的人開口。
「那不得認識一下。」
我被林哥和眾人的言語推到楊志剛面前。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過他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的存在。
我們互相裝作不認識對方，但我裝得可比他好多了。
林哥介紹完我後，楊志剛看我的眼神簡直要噴火。
我和他簡單打了個招呼，就在隔幾個位置的座位上坐下了。
10
剛坐下，旁邊就有人問：
「敏敏，大學讀哪兒？也是人工智能嗎？」
我朝楊志剛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剛才還凝重的面色現在輕松了起來，嘴角還有一絲壓不住的得意。
我避重就輕地回答：「應該能錄到喜歡的專業和學校。」
「志剛說他會去 N 大學人工智能，現在都已經預習到機器學習的內容了。」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剛高考結束就這麼厲害了。」
我信他個鬼，幾天前一個基礎代碼縮進都有問題，現在學到機器學習了。
我故作驚喜：「哇，我最近也在看機器學習，待會兒可以一起討論一下。」
「確實確實，你們兩個高考生也多多交流，以後都是我們市的驕傲。」
我笑道：「離成為驕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闲聊了一會兒，圓桌會就算正式開始了。
幾個業內人員分享了一些不涉密的項目，兩位在讀的研究生做了個文獻分享，然後大家開始討論一些研究過程中的困難。
畢竟參加的人眾多，從海外碩博到本科生到業餘愛好者，所以討論得深入淺出，我也適時提了一些參數改進上的建議，大家討論得有來有回。
獨獨坐在主位，號稱已經學到機器學習的楊志剛，從頭到尾一句話沒插進來，越到後面臉憋得越紅。
臨近結束時間，他還一言未發，在場有人比較善解人意，主動 cue 了一個非常簡單的代碼問題讓他也參與一下討論。
結果他支支吾吾說了兩句，大家一聽就知道，他連問題都沒聽懂。
上一世，我市後來是人工智能行業的創業模範城市，許多大佬在這兒從初創企業做到上市公司。
這個圓桌會我上一世也參加過，雖然後來因為專業學習方向不同和課業繁重，關注得比較少，但也知道這裡面有半數以上的人會成為後來這個行業裡的中流砥柱。
經過上次我和他在咖啡店裡的短暫接觸，我就知道他是自大不自知還愛炫耀的個性，這次他果不其然一來就吹起了大牛。
其實作為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即使什麼也不懂就來參加，各位大牛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悅。
但一來就把天都吹破了，結果連基礎知識都不懂，這可就犯了大忌。
會議開始時還對他有些青眼相看的人，此時眼神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11
會議結束的茶歇時間，林哥和幾位海歸覺得我在會上提的一些解決方案很有見地，圍過來又討論了幾個問題。
正聊得火熱，突然林哥看了眼手機：
「志願填報結果是不是今天出來，敏敏你應該是填的我們 N 大吧，我導可早就和我說過要把你薅來我們組。」
「對哦，差點忘了今天出志願結果呢。」
「快查查看。」
作為大多數人認同的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中國人對高考相關的東西有與生俱來的關心。
林哥話音剛結束，大家就都看了過來。
在一群人看向我的滿懷期待中，楊志剛的幸災樂禍有些顯眼。
我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點開查錄取結果的網站：「我查查。」
在一圈人的注視下，緩衝的圓圈轉了四五圈，跳出了結果。
「哈！果然錄上了！」林哥離我最近，看到結果就興奮地叫道。
旁邊有人開玩笑：「好了，敏敏，暑假不用玩了，去進組吧。」
「說什麼呢，暑假還是得玩的，我們組很 wlb 的！」
林哥拍了個我錄取頁面的照：「我給導師報個喜，他念叨你好長時間了。」
「志剛，你也查查，我記得你說你也會去 N 大吧，這不馬上就成校友了。」
正在打字的林哥手一頓：「我記得我們專業今年在我們省好像隻招一個吧……」
人群安靜了一秒，馬上有人打圓場。
「沒事沒事，又不是一定要在 N 大學人工智能，其他學校也一樣，志剛你還報了哪些學校？」
楊志剛剛才幸災樂禍的表情還凍在臉上，此時在一眾人的注視下，慢慢變成了不可置信。
他說不出話，顫抖地點開網站。
【未查詢到錄取信息】
有人小聲疑惑地說：「怎麼會查不到呢？」
我安慰道：「沒事沒事，可能是其他志願的錄取結果還沒出來。」
雖然你並不會有其他志願了。
我們市消費水平並不算高，他都能花二十萬的補習費，有我爸對他的慷慨作底氣，他當然可以任性地隻填一個志願，還自詡勇氣。
是覺得有大不了再來一年，花更多錢補習，一定能考上 N 大的後路嗎？
沒關系，馬上會連後路都沒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