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隻有你一個。」
何慕蕭氣息不穩,雙眼因為動情變得朦朧迷離,仿佛染了山嵐霧氣。
我再無顧忌,任他予取予求。
頭頂的水晶燈在我眼裡光影渙散,時明時昧。
情動之時,何慕蕭一直在喚我的名字。
我閉上眼,抽出了他衣服的下擺,抱緊了他勁瘦的腰。
算是,無聲的回應。
何慕蕭再沒忍住,堅定地推進到了最後一步。
我痛得腳趾都蜷縮起來,一時沒收住勁,指甲把他後背抓出好幾條新鮮血痕來。
渾渾噩噩間,我想起趙雲燁剛才和我說的話。
他讓我找個男人廝混,別回家。
現在,可算是一語成谶了。
隻是他怕做夢都想不到,這個男人會是他的兄弟,何慕蕭。
6.
主臥的小夜燈開著。
我用手支著頭,凝視何慕蕭安穩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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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白皙,眉目烏黑,鼻梁高挺,是比趙雲燁還要幹淨的俊美長相。
我抬手去描摹他的五官輪廓,如果有了小孩子,肯定也會很漂亮的。
我這般想著,冷不丁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
「嘶。」
我揉著指尖,埋怨地推了下他,「幹嘛咬我啊。」
「誰讓你趁我睡著時動手動腳的。」
何慕蕭睜開眼,輕笑著將我攬進懷裡。
「還不睡,剛才是誰一個勁求饒來著。」
我臉色一紅,不去接他的調侃,手指點在他左眼眼尾的位置。
「這兒為什麼有傷痕?」
是條很細的疤痕。
不影響他的容貌,反而為他清潤的長相多添了一股肆意和不羈。
「一場事故而已。」
「當年二叔為了和我爭掌家權,讓人在我的車上做了手腳。我福大命大撿回條命,不過眼睛卻受了嚴重的外傷。」
他的語調漫不經心,仿佛置身事外。
「當時治療的醫院有位病人不幸去世,我得了他捐贈的眼角膜,保住了左眼。」
豪門地,是非場,還真是步步驚險。
我在心裡唏噓不已,遲疑道:「那你二叔最後……」
何慕蕭笑了笑,但這次的笑聲裡卻帶了冷意和狠絕。
「我把他送進了監獄,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何慕蕭邊說,右手邊在我光滑的背上流連。
我被他愛撫得昏昏欲睡。
「說起眼睛,明天下午我要去醫院例行復查,你陪我一起吧。」
我困意上頭,低低「嗯」了一聲。
看在你是我生孩子的合伙人的份上,我現在絕對有求必應。
7.
清晨的暖陽透過落地窗,鋪在主臥的實木地板上。
我慢騰騰地翻了個身,手往旁邊隨意一搭,摸到一片涼意。
何慕蕭已經起來了。
腦子還沒徹底清醒,我盯著頭頂的水晶燈發了會兒呆。
綿軟的被子裡全是何慕蕭身上的松木香,不可抑制地喚醒了昨晚迷亂的記憶。
我拍了拍發燙的臉,掀開被子下床。
穿戴洗漱好後,我出了房間,被一股烤面包的香氣吸引到了廚房。
何慕蕭居然在親自做早飯。
我倚在門口,看他在廚房裡忙碌著。
他隻穿了件純色圓領毛衣和棕色長褲,顯得十分少年氣,看上去和剛踏出校門的男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聽見動靜,他回頭看我,笑道:「醒了?」
「再等等,還有一道蔬菜湯就好了。」
我走進去看了眼他做的東西,品相都非常不錯。
「這麼賢惠啊,看來你以後的妻子有口福了。」
我忍不住感慨。
何慕蕭聞言關火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看我。
我隻顧著欣賞菜品,沒留意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對了,你公司法務部有闲著的律師嗎,幫我出個離婚協議。」
我突然想起這件事。
「自然有,我待會兒就跟法務部的人打聲招呼。」
何慕蕭端著吃的往餐廳走。
我本以為至少要過幾天才能拿到。
可何慕蕭打了個電話,也不知怎麼吩咐的。
一頓飯還沒吃完,他公司法務部的老大就頂著一腦門的汗,氣喘籲籲地親自趕過來了。
我:「……」
默默接過離婚協議書,我瞥了眼對面坐得八風不動的何慕蕭。
其實,我本人都沒這麼急的。
8.
下午陪何慕蕭去醫院,在一樓,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榮嬸?」
我走近細看,還真是她。
榮嬸在趙家老宅做了很多年的保姆,我和趙雲燁結婚後,她被趙奶奶派來照顧我們。
不過前些天她有事回老家去了,誰知轉眼竟會在醫院見到她。
榮嬸看見我,一臉焦急。
「太太,我正想聯系你呢,趙先生他早上不小心誤食了花生!」
我心裡咯噔一下。
趙雲燁對花生過敏,嚴重了會出人命的。
雖然我對他沒感情了,但看在趙奶奶的份上,我並不希望他出事。
畢竟是她唯一的孫子。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我拉住她問。
榮嬸說:「好在送醫院及時,現在沒什麼大礙,隻是還在病房裡輸液。」
沒死就行。
我突然想到包裡放著的那份離婚協議。
原本打算待會兒去麓水小區給趙雲燁的,既然他人在這兒,那就省事了。
考慮好後,我看向身邊的何慕蕭。
「要不你先自己去復查,我去看一眼趙雲燁就回來找你?」
何慕蕭瞥了我一眼,「你想去就去吧。」
然後抬腳從我身邊走過,徑自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
看著顯示屏上不斷上升的樓層數,我想起他方才看我的那一眼。
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後脖頸有點涼。
去住院部的路上,榮嬸和我說了早上發生的事。
林卉想給趙雲燁準備愛心早餐,可她完全忘了他對花生過敏這件事,熱了一瓶她才從進口超市買回來的花生奶。
趙雲燁覺得不對勁時已經晚了。
整個喉嚨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林卉嚇得手足無措,好在這時榮嬸回了別墅,見狀趕緊打了 120。
「太太,那位林卉小姐……我今早看見她從先生臥房出來的……」
榮嬸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
「榮嬸,如果不出意外,那位林卉小姐很快就是趙家新的女主人了。」
「所以,你也不要再叫我太太了。」
榮嬸錯愕不已。
我沒再跟她多說,走到病房外,看見林卉在病床邊哭得梨花帶雨。
「阿燁,都怪我粗心大意,才害得你現在這麼難受。」
趙雲燁這番的確遭了大罪,神色恹恹的,疲憊得都打不起精神安慰她。
我看著泣不成聲的林卉,心想,她到底是粗心,還是不上心呢?
至少我知道趙雲燁對花生過敏這件事後,就一直牢牢記著。
家裡廚房的吃食,每天我都要檢查一次,就怕混進了有花生成分的東西。
其實我曾問過趙奶奶,為什麼不同意林卉嫁給趙雲燁。
她坐在老宅的大槐樹下,當時手裡盤著一串十八籽念珠,一雙渾濁老眼透著歲月淘洗過的精明。
老人家回答我時,神態還很有些俏皮得意。
她說:「小丫頭,一個人不管外表裝得再好,隻要過了我的眼,我就知道皮囊下裝著什麼牛鬼蛇神。」
「所以啊,我絕不會讓那個女人做我的孫媳婦。」
我並不了解林卉,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的時候,她已經出了國。
後來也隻是在趙雲燁的手機上見過她的照片。
我沒有趙奶奶老練的眼力,所以至今仍不太明白她為何會這樣評價林卉。
但不管她是怎樣的為人,今後都和我沒關系了。
9.
榮嬸重重咳嗽了一聲,驚動了裡面的兩個人。
趙雲燁看見我,眉頭皺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
我沒理會他惡劣的態度,拿出離婚協議書,放在他的病床上。
「文件已經擬好了,還有這張銀行卡,裡面有六百萬,密碼是趙奶奶的生日。」
趙雲燁沒明白:「什麼六百萬?」
我耐著性子給他解釋。
「奶奶給我哥哥治病的三百萬,還有你可能不知道,在得知我要開玉雕工作室後,她還給了我三百萬的啟動資金。」
老人家給我錢的時候,還笑著說讓我隨便花,不夠再找她要。
她的確是我嫁進趙家後,對我最好的一個人。
所以雖然我以後不再是她的孫媳婦了,每到逢年過節,我還是會去墓園看望她的。
趙雲燁擰著眉頭,捏著那張銀行卡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我也沒興趣探究。
「你可以去查銀行卡的餘額,反正欠趙家的錢我都還給你了。」
「還有離婚協議書,籤好直接寄到我的工作室就行。」
說完我直接轉身離開了。
何慕蕭已經檢查完了,站在醫院的出口等我。
「你……」
我走了過去,本想問檢查結果怎麼樣。
可何慕蕭先一步開了口:「走吧,回家。」
開車途中,他都沒跟我說話。
我覺得不安,偷瞄他的臉色。
何慕蕭面無表情,可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似乎心情不佳。
回別墅用了晚飯後,他拿了本財經雜志在書房看,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場更明顯了。
我猜測莫不是檢查結果不好,便試探著問了一句。
「醫生怎麼說,眼睛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
不鹹不淡的語氣,視線都沒從雜志上挪開。
和眼睛沒關系,那我就有點拿不準他這突然高冷的態度是什麼意思了。
見他看得專注,我也不好再打擾,便上樓回了房間。
洗去一身疲乏,吹幹頭發後,我正想早點休息,卻注意到主臥的牆上居然還有一扇門。
後面應該還有個房間。
好奇心作祟,我轉開了門把手。
門後,是一間畫室。
我聽蕭女士說過,何慕蕭學過很多年的素描。
那這肯定是他的畫室。
畫室中間放著一個畫架,上面的畫用一張白色綢布遮蓋住了。
我沒忍住,揭開綢布定睛一看,突然怔住。
畫中人……
竟然是我。
一身淺色纏枝藤蔓的旗袍,滿頭長發隻用一支鈴蘭發簪松松挽起。
這是我在工作室常穿的裝扮。
視線停在畫中人左手手腕的位置。
那兒,寫著「何慕蕭」三個字。
字跡被黑色畫筆描摹了很多次,顏色格外深。
像是特意打上了一個佔有的印記。
畫紙右下角的落款時間。
是兩年前。
何慕蕭第一次來我工作室的時間。
10.
電光火石間,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
像何慕蕭這樣身份的人,身邊肯定不缺女人環繞。
和我發生關系,興許就是他冬夜裡街頭偶遇的一時興起。
可現在看來,他極有可能根本沒把這當成一場露水姻緣。
一股突如其來的不知所措襲上心頭,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卻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淺淡的木質香縈繞在鼻端。
太過震驚,我都沒注意到何慕蕭什麼時候進來了。
「覺得很意外嗎?」
我不敢回頭看他,鴕鳥似的閉上了眼,心亂如麻。
「你今天拋下我去看趙雲燁,難道是還放不下他?」
過於輕柔的聲音,像初冬帶著涼意的雨落在皮膚上,激得我一陣戰慄。
我趕緊搖頭。
「沒有沒有,我隻是順便給他離婚協議而已。」
何慕蕭打橫抱起我回了主臥。
吃醋的男人真的不好哄。
床頭的擴香木散發出濃烈又刺激的香味。
受不住的時候,我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這氣味……聞著,嗯,像松樹……」
「是迷迭香精油,」何慕蕭低聲說,「助眠用的。」
「知道迷迭香的寓意嗎?」
他又問。
我抓緊身下的床單,搖了搖頭。
「長久的愛情,和永恆的懷念。」
何慕蕭吻上我背後的蝴蝶骨。
「在意大利,女孩子會用開花的迷迭香,輕輕敲打心上人的手,以期待得到對方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