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中滿是自得。
「是嗎?我倒真要看看,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一件舊衣服更重要。
「對了,姐姐,您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已經失業了,就早點找個人嫁出去吧。
「您出嫁的時候,我一定會讓朝陽給你多準備一點嫁妝,不至於嫁出去還這麼小家子氣。」
我不知道她是哪來的勇氣。
覺得自己能比得上親人在我弟弟心裡的位置。
我這個弟弟雖然平時喜歡跟我鬥嘴。
但是在大事上,他從來都是聽我的。
我隻是喜歡做服裝造型所以才去當了造型師。
這並不代表,我在公司沒有股份,在家裡沒有地位。
有我在,她還想做齊太太?
不如去做夢。
「我拭目以待。」?
8
晚上齊朝陽主動敲響了我的臥室門。
他拿著些茶點,一股討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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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下午沒怎麼吃東西吧?」
我放下手裡的書,瞥了他一眼。
「你是上了幾年班把眼睛上瞎了,腦子上傻了?
「我現在很懷疑你的視力,是不是會把虧破倉的股票當潛力股買進。」
他罕見地沒有跟我對嗆。
「姐,我是覺得她這個人挺不錯的。
「小郡也跟我說過,你們之間因為一些誤會鬧過不愉快,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緩和關系,所以託我來跟你求和。
「她語氣很誠懇,所以我希望你能給她一次機會。」
我有點後悔沒吃齊朝陽剛剛拿進來的東西。
不然我現在就可以全部嚼爛了,再一口噴在他的豬腦子上。
「齊朝陽你腦子被豬肉店老板悄悄調包了嗎?
「她跟你說是誤會?
「那她跟你說是什麼誤會?」
齊朝陽有些含糊不清道:
「好像是說你們倆因為一件衣服起了爭執吧。
「但她也不是有意的,隻是當時情況很緊急所以才沒忍住脾氣。」
我氣笑了,反問他:
「沈郡前一段時間是不是跟你要過一筆錢?」
齊朝陽想了好一會兒。
「好像是。
「不過沒多少,我就當零花錢給她了。」
我眼皮一抽。
心中的猜想得到證實。
那個被我罵冤大頭的大款果然是我親弟。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齊朝陽。
他對一件衣服的錢不甚在意。
但這件事牽涉到了我好不容易做起來的事業。
那齊朝陽就要重新考量這件事情的重量了。
他沉思片刻。
腦回路卻跟普通人不一樣。
「明天我去找這個品牌的負責人,至少先把你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我搖搖手。
「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清沈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的事你不用管,要是我連這點本事也沒有,那我早就在家當米蟲了。
「你還是多花點時間,好好調查清楚你女朋友之前還作過什麼孽吧。」
齊朝陽抿抿嘴,顯然是隻把我的話聽進去了一半。
我嘆氣一聲。
「看人不能隻看一面,你覺得她好,是因為她把好的一面展現給你了,可不好的一面埋在更深處,你從來沒見過。
「這才是最可怕的。」
9
解決我的困境其實不難。
隻要有錢,黑名單關不住我。
我重操舊業。
第一個不高興的就是沈郡。
不是冤家不聚頭。
很快我在一場頒獎典禮的後臺遇見了她。
彼時她身上穿著的是今年的春秋最新款成衣。
成衣的檔次遠不如高定。
粉絲在微博上替她挽尊。
說是品牌喜歡她,所以才給了她成衣,讓她成為今年春秋新款的代名詞。
洗腦包是給外行人吃的。
但凡是圈子裡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沈郡這是從天上掉到地下了。
可她似乎將這一切都歸咎到了我的頭上。
在典禮還沒開始時。
她湊近我,皮笑肉不笑:
「姐姐,再怎麼說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至於給我這樣的難堪吧?」
我有些疑惑。
「我給你什麼難堪了?我都還沒出手呢。」
沈郡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如果不是你在裡面搗鬼,我怎麼可能找不到給我借高定的造型師?」
聞言我立刻沒忍住笑。
雖然我很想把這個功勞攬在我自己身上。
但這件事還真不是我幹的。
倒也用不著我去搗鬼。
她自己改衣服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但凡是有腦子不想再惹禍上身的造型師,都不會冒著風險去給她借更加珍貴的衣服。
「借不到就買啊,你不是把我弟那個冤大頭吃得很死嗎?」
我將她的話原封不動還給她自己。
沈郡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這不也是你搞的鬼嗎?
「朝陽一聽我是要買禮服,原本說好要給我的兩百萬也沒了下文。
「你存心想看我出醜是不是?」
我們家是有錢,買幾件衣服算不上什麼事。
但也沒有誰家蠢到每次出席活動都要花上成百上千萬。
畢竟有錢不是有病啊。
我越聽她的抱怨越是開心。
笑眯眯叉著腰繞過她,臨走拍了拍她的肩膀。
「唉,這事是我弟不對,等他娶你的時候,我一定給他多補一點彩禮,不至於讓你們小兩口過得扣扣搜搜的。」?
10
作為造型師其實要忙的東西很多。
要提前好幾天就準備好所有的衣服妝發搭配。
還要跟著藝人隨時注意造型變化。
我忙著我的事情,自然沒時間再管沈郡。
今天聘請我的藝人,是圈裡口碑不錯,但欠缺流量的老牌影後徐堯。
從前的造型師一味給她堆砌年輕的元素,不合適的妝造還讓她一度被冠上了「裝嫩」的黑名。
在跟徐堯溝通之後。
她告訴我,其實她並不害怕自己老去,隻是這個市場總是更偏向於那些更加年輕的演員。
一個故事有一個故事的說法。
我們喜歡聽新鮮有趣的,同樣也喜歡聽那些成熟動人的。
我給她準備了一套偏國風的高定。
在歲月長河中沉澱出來的底蘊完美撐起了這套衣服。
再配上相得益彰的妝造。
儼然是中式風格的大美人。
徐堯不但在今晚斬獲了最佳女配,同時還收割了不少的高位熱搜。
徐堯下臺時很激動,握著我的手說謝謝。
我笑著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背後卻泛起陣陣涼意。
轉頭一看原來是陪跑了最佳女主的沈郡在幽幽看著我。
我故意拔高了些音量。
「不客氣,其實這還是你自己的功勞。
「有很多人不相信造型師的眼光,總是不願意穿我們給的衣服,還有的會自作主張去修改,最後變得不倫不類的,但是你很支持我的工作,所以我們的合作才會這麼順利。」
徐堯不關心圈裡的這些小新聞,自然不知道我和沈郡的過節。
她歪歪頭,很是不解。
「不聽造型師的還請造型師做什麼?」
沈郡哼聲默默從我們倆背後走開。
我於是越看徐堯越順眼,笑嘻嘻道:
「下次找我,給你借更牛逼的衣服。」?
11
沈郡這次沒拿到獎。
當然是不甘心的。
當天晚上我就聽見她在電話裡跟我弟鬧了些不愉快。
我弟因為我的原因跟她不像從前那樣親近。
但依舊沒有斷掉關系。
我也不著急。
沒再催他跟沈郡分手。
感情這事。
旁人說一百句都沒有親身體會一件事來得有用。
這不。
齊朝陽馬上就要吃到他愛情的苦了。
沈郡在電話那頭痛斥這次拿了最佳女主的演員。
口口聲聲稱她是靠著金主上位,如果她也能拍更好的電影,下一次的最佳女主肯定是她的。
齊朝陽被她吵得有些煩。
捏了捏眉頭敷衍幾句。
「好了,我會看著辦的。」
掛掉電話。
我立刻提出建議。
「可以找你女朋友去演變臉啊,包得獎的。」
齊朝陽臉色不好看。
我知道他是在糾結。
我們家把這位小少爺保護得太好。
從小順風順水,教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是和平分手。
他這個人,是不喜歡了也會再送一陣東風當作體面結束的。
俗稱,老好人。
我適時提醒他。
「你要送她什麼分手禮物我不管。
「但是媽媽那件衣服還在那,你記得拿回來。」
「我知道。」?
12
我本以為沈郡沒了齊朝陽不加掩飾的偏愛之後,不會再動成為齊太太的念頭。
可我還是低估了她。
齊朝陽履行承諾。
真的在一個有名導加持的大劇組裡給她安了個角色。
雖然不是女主角,但對劇情來說也是舉足輕重的。
這部戲的背景是民國時期。
而沈郡演的是一個舞女,一個心有萬千思緒的復雜角色。
在定妝那天,所有的演員都要把之後要穿的衣服上身拍一張妝造圖。
以便之後給造型組出通告。
我作為劇組特聘的造型顧問來到現場。
齊朝陽闲得沒事,順道跟我來看看他女朋友。
大概是看見有齊朝陽在。
沈郡以為自己又有了耍大牌的資本。
於是在換了幾套衣服之後,開始對造型組表達不滿。
「我演的是最有名的舞女,就穿這些破布爛衫,有說服力嗎?」
劇組的每套衣服,我們幾個顧問都有看過。
非常有質感,很符合當時那個年代的特性。
在一眾流水線妝造裡,這個劇組的用心程度可以說是非常感人了。
盡管這樣,還是入不了沈郡的法眼。
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要穿龍袍還是要穿皇帝的新衣。
現場的人被沈郡的抱怨打了個猝不及防。
組長上前去跟她解釋。
可沈郡偏是油鹽不進。
最後組長隻能妥協,問她想要怎麼改。
沈郡往我和我弟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這有件不錯的,大方一點拿出來給劇組拍戲用吧。」
我和齊朝陽與她隔得有些遠。
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隻見組長看過她手機上的照片之後,便跟著她去了改裝室。?
13
沒過多久。
沈郡穿著一身我極為熟悉的青色旗袍緩緩走了出來。
但和我熟悉的那件旗袍不太一樣的是。
這件旗袍不但袖口被改短,而且開叉口高了很多。
整個版型被改得面目全非。
組長跟在她身邊面露難色。
「沈小姐,這旗袍原本好好的,你為什麼一定要改成這樣呢?」
「之前的太保守了,不符合我角色的人物性格,妝造不都是為了角色服務的嗎?」
組長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這是沈郡自己帶來的衣服,她也無權再多過問。
沈郡穿著那身衣服大搖大擺朝著我和齊朝陽走來。
齊朝陽推了推鏡框,看清了她身上穿的衣服。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似有一陣怒火衝到了腦門。
我警告過她。
不要改媽媽留下的衣服。
可我沒想到沈郡能腦殘到這個地步。
我看著她不知死活地繼續靠近齊朝陽。
兩腿一叉直接坐在了我弟腿上。
她勾著齊朝陽的脖子,笑得眼睛彎彎。
「我穿這身衣服好看嗎?」
齊朝陽默不作聲,隻是靜靜看著她。
我了解我這個弟弟。
沒有反應,就是最恐怖的。
可沈郡不了解。
隻以為他是被她美呆了,一時間說不出話。
「怎麼啦,看傻了?
「之前姐姐說不準我改這件衣服,害我都沒有什麼場合能穿。
「現在我改了一下,這件衣服就可以陪著我拍戲了。
「你不會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說吧?」
沈郡朝著我弟眨眨眼睛。
餘光又瞥向我。
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