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床前,他牽著張柔的手。

張柔的肚子更明顯了。

「爸,我能明白你現在的感受,但生活還要繼續,你為了救媽,總不能把家裡的錢都花光吧?」

「砸這麼多錢進去,媽能不能醒來還不一定,萬一都打水漂了呢?」

「眼看著也快到我和柔柔的婚禮了,你是不是……得出點錢……」

張柔又扮上了小白花的角色,她推著李峰的胳膊,

「阿峰,阿姨都這樣了,婚禮還是算了吧,大不了以後再補上。」

李峰沒回她。

我爸擺了擺手,「治,必須得治,砸鍋賣鐵也得治。醫生說你媽最近病情好轉了,再堅持堅持,很大概率能醒。」

「至於婚禮,我手頭還有幾千塊,你先拿去自己操辦吧。」他想了想。

張柔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李峰再也沉不住氣,怒不可遏。

「你真是老糊塗了!你見哪個植物人能醒的?!這不就是純純浪費錢嗎?」

「今天你要不把婚事辦好,我就跟你斷絕親子關系!」

6

我爸痛心疾首,「阿峰,咱家真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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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你的親生母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二十多年的感情喂了狗,任誰能不心痛。

「好,這可是你說的。」李峰居高臨下,不耐煩到了極點。

「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

他轉頭離去,隻留下一個背影。

張柔沒阻止他,挽著他的手跟他一同出了醫院。

病房內安靜地落針可聞。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撫上父親的肩,「別難過了。」

「至少你們還有我。」

我始終擔心父母會反悔,畢竟血濃於水,李峰是他們的親生孩子,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們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父親的表現讓我徹底放下了心。

他拍開我的手,滿臉嫌棄,眼底卻是止不住的笑意,「去去去,你爹豁達地很,你看我像那種會為了個白眼狼傷心的人嗎?」

「我是在想剩下來的錢要怎麼花。」

我一愣,內心卻是無比的心安。

「那簡單,咱們把房子賣了換個大別墅,再在院子裡建個泳池……」

沒等我說完,我媽突然彈了起來,堪稱醫學奇跡。

「還有我的麻將機!」

我和爸爸同時笑出了聲,房間再次充滿溫情。

多希望此刻就是永遠。

為了防止李峰找上門來,我們搬離了原本的家。

新房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三層大別墅,寬敞明亮,自帶影院茶室地下室,讓我在裡面待一輩子我都願意。

反觀李峰則沒這麼幸運。

和家裡斷絕關系的第一天,他就把身份證上的姓改了。

改姓何。

和張柔的前夫是一個姓。

見過戴綠帽子的,沒見過非要把綠帽子展示給所有人看的。

周圍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李峰卻無所謂,對那些話恍若未聞。

為了給張柔一場像樣的婚禮,他四處貸款,終於湊夠了錢。

結完婚,還款和日常開銷又成了難題。

張柔生產在即,為了維持生計,李峰不得不一天同時打三份工,除了本來的工作外,夜裡還要送外賣跑滴滴。

我曾在晚上打車時遇到過他一次,那時他胡子拉碴,眼前烏青,看上去老了十歲。

「媽醒了。」

「哦。」他淡淡應了一聲。

「跟我有什麼關系?反正我不可能給你們出一分醫藥費。」

我聽笑了,沒跟他細聊。

要是他知道家裡不僅沒破產,生意還蒸蒸日上,不得被氣個半死啊。

「你不就是想讓我後悔嗎?我告訴你,我從來沒後悔過。」

我不打算理他,他卻沒打算放過我,非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沒了你們那幫拖油瓶,我跟柔柔進展地順利多了,她現在愛我都愛到離不開我。」

我內心冷笑,明明是快生了,需要個佣人隨時隨地照顧。

等她男人勞改回來,張柔不把他踹了才怪。

他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又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唉,跟你這個大齡剩女說這個有什麼用,你又不懂。」

呵,到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挖苦我。

我翻了個白眼,「好幸福啊,祝你們長長久久。」

7

張柔生產那天,李峰忙地整夜沒合眼。

許是愛屋及烏,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也寶貝地不行。

「親愛的,以後你可一定要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呀。」張柔躺在病床上,面色疲憊,嘴唇泛白。

「我李峰說到做到!」他拍著胸脯保證。

從李峰的社交賬號裡,我看到了那個孩子的照片。

和何旭長得一模一樣。

粗略算算時間,他也該從監獄裡出來了。

在我的印象裡,何旭是個騙子,他沒錢沒技術,但勝在腦瓜子靈,嘴又能說會道。

能把三無產品誇地天花亂墜,讓人心甘情願掏錢。

當然,這也是他被抓進去的原因之一。

當我找到他時,他正在一家酒館裡和一群喝地醉醺醺的人吹牛,順帶蹭他們的酒水。

「你就是何旭?」我挑眉。

他放下開了一半的啤酒,扭過頭來,「怎麼,你也聽過老子的大名嗎?」

我把照片扔到他面前。

「照片上的這個女人你認識吧,她懷了你的孩子,現在已經生了。」

他瞪圓眼睛,拿起照片舉起來看了又看。

在確定沒認錯人後,一秒紅溫。

「娘的,她這是又給孩子找了個爹?!」

「告訴老子他們現在在哪,老子的孩子隻能叫老子爹。」

我順水推舟提供給他李峰的地址,看著他百米衝刺往外跑,心中暗笑。

這出狗咬狗的好戲,才剛開始。

李峰家門口,何旭揮著拳頭,一拳一拳砸在門上,勢必要把門砸出個洞。

「開門,給老子開門!」

「幹嘛,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李峰罵罵咧咧開了房門,眼睛都沒睜開。

「親愛的,發生了什麼事?」張柔哄著哭鬧的孩子問。

何旭聽到張柔的聲音,頓時宛如點燃的炸藥,一勾拳打在李峰的下巴上。

「敢搶老子的女人!」

李峰擦了擦嘴角的血,帶著血絲的眼定定地盯著何旭。

他動了動嘴唇,「媽的。」

撲過去和何旭打作一團。

何旭比李峰高半個頭,身上大半都是肌肉,要認真打起來,李峰毫無招架之力。

果不其然,沒幾招下來,李峰就動彈不得了。

看他那樣應該是昏了過去。

張柔跑出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李峰和滿身是血的何旭,驚訝地捂住了嘴。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等時機到了我就去找你嗎?」

何旭甩甩手,滿不在意,「我出來這麼久你都沒給我打過電話,說,是不是被這小子迷倒了?」

張柔嫌棄地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突然出了事,我又快生了,怎麼可能會看上這個蠢貨。」

「他就一工具人外加提款機,哪能跟你比。」張柔嘻嘻笑道。

「不過還要多虧了他,孩子才能順利出生。」張柔把孩子抱了出來,「看,是不是很像你。」

兩人嬉鬧了一陣,完全忘了還躺在地上的李峰。

等過了大半小時,才突然想起來要把人送去醫院。

8

李峰身體沒什麼大礙,沒多久就醒了。

「那個人呢?快報警把他抓起來。」他哆哆嗦嗦拿起手機,卻被張柔一把奪過。

「你這是幹什麼?」李峰疑惑。

張柔支支吾吾,「那個人留下一筆錢就跑了,估計是認錯了人,既然我們已經收了賠償,報警就不必了吧。」

她小心翼翼觀察李峰的臉色。

好在沒被他察覺到什麼。

李峰捏著拳頭,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但又不好反駁。

「再讓我見到他,看我不打斷他的腿。」他罵了句。

張柔趕忙給他削了個蘋果,「親愛的別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

李峰握住她的手,臉色緩和幾分,「柔柔,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吧?」

張柔笑地牽強,「當然了。」

李峰去醫院走了一遭,第二天馬不停蹄,又開始同時打三份工。

當他在暴雨中疾馳送外賣的時候,何旭和張柔在他家床上溫存纏綿。

當他把工資打給張柔的時候,張柔反手轉給了何旭,讓他隨意揮霍。

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個月,張柔卷錢跑路了。

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連沒用完的半瓶洗面奶都被一同順走。

就跟當初李峰說要和我們斷絕關系一樣。

那天他卷走了家裡所有的財物,現在張柔卷走了他所有的東西。

好一個風水輪流轉。

李峰回到家,看到家裡隻剩幾面牆壁,老婆兒子雙雙不見,瞬間天都塌了。

打給張柔的電話撥了一通又一通,始終沒有人接。

他呆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時間在此刻凍結。

「滴。」這次對面有了回應。

「柔柔你在哪……」說這句話時,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叫誰柔柔呢?那是我老婆。」接的人是何旭。

「我不信,你把電話給她,我要聽她說!」李峰破防,聲嘶力竭。

「嘖,老婆,那接盤俠不死心,非要找你。」何旭把電話交到張柔手中。

張柔勾著唇,一手撩著頭發。「喂。」

李峰的手抖了又抖,「他說的是假的對不對,你的前夫早就死了,我們也早就領了證啊。」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止不住的笑意,「親愛的,你這樣我都不忍心繼續騙你了。」

「實話跟你說吧,我前夫沒死,隻是消失了一段時間,當時我懷著孕嘛,身邊又沒有人,就隻能靠你照顧我嘍。」

「至於那個結婚證,是我找人做的假證,你要喜歡,留著當紀念也行。」

「哦對了,忘了跟你說,你們之前見過的。」

李峰的手機掉落地上。

張柔的聲音還在繼續,「也不想想,因為一個女人就和全家斷絕關系,甚至不惜改姓的男人能有什麼出息……」

全身力氣被抽幹,李峰膝蓋一軟,搖搖晃晃跪倒在地。

他張著嘴,眼神空洞,如同瘋魔了般。

9

自從和張柔分開後,李峰便一蹶不振。

他放棄了原來的工作,不去上班,每天躲在出租屋內混吃等死。

期間他到原先住的地方找過我們幾次,但發現房子已經換了主人,又始終聯系不上我們,便不了了之。

最後混地連租房子的錢都沒了,隻能靠翻垃圾桶裡的食物果腹,靠著每月下發的微薄的救濟金勉強維生。

何旭帶著張柔四處招搖撞騙, 兩人夫唱婦隨,靠歪門邪道過了一陣子的風光日子。

原本以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碰面,可命運弄人,半年後,他們意外在公園遇見。

那時的李峰蓬頭垢面, 頭發遮住了臉,長的打結,沾滿髒物,活脫脫的流浪漢造型。

而何旭與張柔則珠光寶氣,恩愛幸福。

「去,滾遠點,我們沒錢給你!」何旭捂住鼻子,嫌棄地朝流浪漢呸了一聲。

李峰低著頭, 從喉嚨裡溢出笑聲,模樣陰森而又恐怖。

「我不要錢。」

何旭上下打量他, 「你不要錢還靠我們這麼近幹什麼?」

一旁的張柔有所察覺, 頓時變了臉色,拉著何旭的袖子準備離開。

李峰抬起頭,仰著臉,發絲垂落兩邊。

「我要你們的命啊!」

他掐著何旭的脖子,用盡全身力氣朝他身上靠近,步步逼退。

何旭拼命掰開他的手, 骨節作響。

張柔也衝上來捶打他,指甲印深深掐入李峰的胳膊。

可李峰跟個木頭似的,不喊疼, 也不放手。

「去死吧, 全都去死!」他哈哈大笑。

他俯身向前傾, 何旭被他帶著朝後倒,兩人同時砸入水中, 濺起近兩米的水花。

張柔哭著打電話求救,等到救援人員到了時,他們已經沒了生息。

「一群老頑固,告訴爸媽,讓他們趕緊把錢打到卡上,柔柔要生了。」

「(「」「一個是我老公, 另一個……不認識。」張柔喃喃, 眼神灰暗無光。

有眼尖的人一下認出了何旭,結合這些天頻繁發生的盜竊案,他心裡大致明白了幾分。

「跟我們回一趟警局吧。」

張柔停在原地, 卻不做掙扎。

「我隻想求你們一件事。」

「什麼事?」

她擦幹眼淚, 「替我照顧好我兒子。」

她認下所有做過的事,在冷風中上了警車。

是時候給過去的一切一個交代了。

出於人道主義, 我們安葬了李峰。

墓地旁, 火舌騰飛, 我蹲在逆風處一疊又一疊地往裡塞黃紙。

「安息。」

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父親一手揉了揉幹澀的眼睛, 另一隻手攬著母親的肩膀, 最後看了眼墓地, 然後轉身離開。

「我們回家。」

起身時,我抬頭看了看天。

雲層從中間裂開了一個口子,溫?的日光染紅裂口附近的雲。

縷縷金絲穿過枝葉, 形成耀眼的光柱,將傍晚的林間照亮。

「好,回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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