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水泡得有些浮腫。
我變成了聾啞人,我接受了。
父母不愛我,我接受了。
可是周辭白死了這件事,我絕望到想死也接受不了。
他成績優異到早早修完學分,可以提前畢業。
警隊也早早跟學校預定了他。
還有一年,他就會成為他想成為的警察。
周辭白沒有在世的親人。
我和媽媽給他處理了後事。
那之後,我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
他走了,我是死是活,不會再有人在乎。
所以,我選擇跟他一起走。
周辭白,我來陪你了。
我吞了一整瓶安眠藥。
然後我看到了死神。
他說他受人之託,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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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陽壽未盡,應該好好活下去。」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辭白呢,你能救我,是不是也能救他?」
我發現我能說話了。
他不語,無奈搖搖頭。
「抱歉,他有過兩次生命了。」
一隻猛獸把我的心撕得四分五裂。
疼到窒息。
「是周辭白讓你來的對嗎,我求你,讓我見見他,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他說呢。」
他嘆了口氣:「我能送你去平行世界,那裡也有一個周辭白,你可以跟他再續前緣,這也是他的心願。」
你回不來了。
還在擔心我。
給我找了個去處。
就希望我好好活著。
可是你們就算長得一樣,也不是一個人啊。
但如果這是你的心願。
那我願意。
8
平行世界的周辭白坐在無字碑面前,靜靜地聽我講述過往的一切。
很少見到他這麼安靜的時候。
真像他啊。
我直愣愣地看著他,眼淚無聲落下。
對面是漫長的沉默。
似乎也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我大約猜到了些。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這塊無字碑。
他呆呆地看著,仿佛失了神。
良久,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墓碑:「真好,原來在另一個世界我們相愛過,司遙。」
看著這塊被擦得锃亮的無字碑。
我想到在我們的世界,周辭白的墓碑會有人時時打掃嗎。
來到這的日子也不短了,他那方土地會不會已經長滿野草。
因為我的到來,平行世界的司遙死後連墓碑都隻能是無字碑。
這又對她公平嗎?
我想得出神。
他打斷我:「你決定要留在這個世界嗎?」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笑道:「周辭白的墓好久沒人掃了。」
我們一起走出墓園,漫無目的地走了好遠的路。
路上,他一個勁問我跟周辭白相識相愛的過程。
就好像他聽一遍,就經歷過一遍。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跟他道個歉。
「抱歉,之前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
他說沒事,感謝我讓他自欺欺人了幾年。
我們相視一笑。
誰說不是呢?
臨走時,我笑著告訴他:「其實你不用羨慕我們,也不要埋怨自己。」
他滿臉疑惑。
「我還不是周辭白的女朋友呢。」
他也沒來得及成為平行世界司遙的男朋友。
我們看著對方。
都會想,那個世界的他/她會不會是替自己死了,本該死的是我們才對。
說完,我便被死神帶走了。
他把我帶到一座寺廟。
我第一次看清了死神的長相。
一直以為會是一隻吐著長舌頭的鬼。
額前被敲打了一下。
「不準說我壞話。」
他給了我三炷香。
說是可以續前緣。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鬼編出來騙我的。
直到我看到大殿後側的身影。
強忍著淚水,捧出一顆最真摯的心,拜了又拜。
「我希望下輩子周辭白無病無災,平安一世。」
隻要他好,遇見我與否,也沒那麼重要了。
像他說的。
你會遇到更好的。
那抹身影顫了顫。
傻子。
我看到你了。
下輩子見。
我還是比較貪心。
希望能跟你做一世神仙眷侶。
番外:平行世界周辭白
那個世界的司遙走後,我們這個世界一切回到了正軌。
我立的那塊無字碑上有了名字。
她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
除了我,沒人記得他。
她走後的第二天,我隨便撥了一個人的號碼,問他司遙呢。
朋友含含糊糊,像是怕勾起我的傷心事。
「周哥,司遙都死三年了,你還沒放下嗎?」
我愣了很久。
又想到三年前,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忘記司遙死了的事實。
連她的墓地也消失了。
憑空出現了一個新的司遙。
一開始,我喜出望外。
覺得是上天垂憐,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當我想要決定去追求她時,她竟主動找上了我。
隻一眼,我便認出她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女孩。
我認識的司遙,明媚自信,絕不會像她那樣唯唯諾諾。
好多次,我想質問她,司遙去哪了,是不是因為她司遙才會死。
但就像所有人都想不起司遙一樣,這個世界仿佛被設了禁制。
我沒法說出關於她的分毫。
我想肯定是面前這個女人搞的鬼。
她瘋狂追求我,甚至為了我改變各種風格。
有幾次,我真的把她當成了司遙。
自欺欺人地想,也許她就是呢,隻是失憶了,隻是性格變了而已。
至少……
她現在還活著。
我還能看到活著的她。
她經常看我看得失了神。
那種眼神我太熟悉了。
透過我她在看別人。
亦如我透過她看司遙。
我一邊討厭她一邊又心疼她。
兩種情緒折磨得我快瘋了。
我想看看她能為了那個人做到什麼程度。
我找來了當初司遙所救的那個孩子的姐姐林安,讓她冒充我的女朋友。
林安不記得是誰救了他弟弟,隻依稀記得是個年輕的女孩。
我提到司遙時,她用力敲打自己的頭,妄圖想起司遙的臉。
我很欣慰,這世上除了我還有人想努力地記得她。
我騙了林安,說我是司遙的男朋友,需要她的幫助。
那天,我和林安做盡親密的姿態羞辱她。
可當她往深水區走去的時候,我慌了。
不管她是誰,我都想讓她活著。
就算我不愛她。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把她救上來的。
或者說,救她的不是我。
是她的周辭白。
他借我的身體,看了她最後一眼。
而我,看到了以往他們所有的記憶。
我無法想象,那個世界的他們活得那樣苦。
我和她都明白,愛人回不來了。
她提出要去墓地的時候,我想她就快走了。
所以, 我想聽聽她會如何描繪他們的故事。
在她的視角裡,周辭白是她的光。
他提起她的時候, 眼睛裡裝了星星。
她要走的時候,我纏著她再多給我講點。
那是我跟司遙沒經歷過的甜蜜。
甚至在這個世界,我還沒來得及讓司遙認識我。
我是個卑劣的膽小鬼。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已經不在了。
是我的錯, 沒敢早點去認識她。
如果有下輩子, 我一定要在見到她的第一面告訴她我對她是一見鍾情。
後來,我找到了我在周辭白記憶裡的那座寺廟。
果真,也遇見了他記憶裡跟他做交易的死神。
他那個傻子,以為把司遙送到我身邊, 她就會幸福。
卻忘了,他自己才是司遙的幸福。
死神猜到了我的目的, 也同意了我的請求。
他帶我穿梭時空時,我見到了無數個世界的我們。
經歷著不同的人生。
「那個時空的他們怎麼樣了?」
他知道我在問什麼,帶我去看了他們。
這一世, 他們青梅竹馬, 無病無災,平安順遂地過了一輩子。
我握住死神的肩:「兄弟, 下輩子也給我選個這樣式的劇本。」
死神給我比了個 OK 的手勢。
那我就放心了。
我們來到了當初司遙救人的時間點。
距離那個孩子落水還有十分鍾。
我早早地讓人打電話把司遙支開。
唉, 命數已定,想要逆天改命, 隻能一命換一命咯。
非要一個人死, 還是我來吧。
說明一下,我可比那個時空的周辭白死得值當。
我救的可是祖國的花朵。
不像他, 傻得可愛, 救的啥人啊。
沒辦法, 誰讓他繼承了我這刻在骨子裡的善良。
冰冷的河水嗆入咽喉時。
我發現這個決定更對了。
太特麼難受了。
怎麼可以讓司遙來承受。
我又慶幸自己是個膽小鬼。
要是真讓她愛上我了,我死了,她可不得難過死。
哈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唉, 死神兄弟,別忘了答應我的劇本啊。
下輩子,我跟她, 必須是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番外:平行世界司遙
今天跟室友走在街上。
一個小朋友攔住了我的去路。
「姐姐,你是照片裡的這個人嗎?」
我接過照片, 看了眼。
是我的照片。
可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孩子身上?
遠處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 手裡拿著的是印象裡那個中二少年的錢包。
我問:「小妹妹,這個錢包怎麼會在你這?」
我剛問完, 小姑娘的眼裡浮起一層水霧。
我嚇得趕緊安慰她:「怎麼了呀, 出什麼事了,別哭別哭。」
小姑娘哭著向我解釋:「這個錢包的主人去世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會。
前兩天還屁顛屁顛偷偷跟在我後面,還以為我沒發現。
寒意一寸寸浸染我的肌膚。
我艱難開口:「他是怎麼去世的?」
小姑娘說是為了救她弟弟。
就是剛剛拿照片的那個小朋友。
那張照片就是從錢包裡掉出來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宿舍的。
眯著眼對著那個面容姣好的女孩輕輕吐了一口煙霧。
「你你」覺得心裡空了一塊。
後來我做了個夢。
夢裡, 那個臭屁的人又出現了。
每次我路過籃球場的時候,他總會招呼著兄弟給他掩護,讓他耍帥。
畫面翻轉。
是他在圖書館熄燈後,默默跟在我身後, 送我回宿舍樓下。
他總是不遠不近地跟著我。
我在等他有一天再多走一步。
我又到了另一個夢裡。
我夢到本該去世的人是我。
是他替我擋了這一災。
我突然想到那天接到的電話和出事的地點。
醒來時,枕頭已經湿透了。
傻子。
你就差把喜歡我寫臉上了。
你不是膽小鬼,我才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