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宴行差點一度崩潰,害怕暴雨會引起更大的災難,害怕我會永遠消失在那座山裡。
他強壓著心裡巨大的恐慌,迅速展開救援。
當直升機在森林上空盤旋時,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他面無表情,握緊的拳頭卻已經青筋暴起。
沒人知道,他下飛機的時候踉跄了一下,差點跪倒在地。
「我好害怕……」
腰上的手越收越緊,肩膀的衣服被淚水氲湿了,熱熱地貼著皮膚。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把他推開。
醫院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我安然無恙,連個小感冒都沒有,但紀宴行依舊守著我,寸步不離。
連半夜起床喝水,他都能醒過來,一邊困得要死,一邊牢牢盯著我。
在第五次出門未果後,我忍無可忍:
「你到底想幹什麼?」
「盯著你,免得你又跑了。」
我破罐破摔:
「可是我想拉屎!」
紀宴行扯出一個瘋狂的笑:
「我看著你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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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啊?」
「你今天才知道嗎?」
10
因為紀宴行的及時救援,這次露營的五個人全部獲救。
第二天,陳升來醫院,特意向我道謝。
紀宴行本來不讓他進病房,但架不住我撒潑打滾,最後隻能陰沉著臉站在病床旁邊,虎視眈眈地看著陳升和我說話。
陳升如坐針毡:
「多虧了紀總的及時救援,還好這次大家都平安無事,本來大家想一起過來的,我怕人太多影響你休息。」
我笑了笑,剛要說話,一旁的紀宴行陰惻惻地開口:
「話說完你就可以走了。」
似乎陳升在這兒多停留一秒,他都覺得礙眼。
我皺起眉,有些不滿:
「陳先生是來看我的,你出去,我有話和他說。」
「有什麼好說的?你還想和他繼續來往?」
「當然。」
就算做不成情侶,經過這次的共患難,當個朋友也是可以的。
紀宴行的臉色更加難看:
「你和我分手,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我故意道:「陳升比你好多了,他還說要幫我捏腳呢。」
陳升:「?」
我連忙投入求救的目光,請他幫忙不要拆穿。
一時間,病房裡風起雲湧,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
突然,紀宴行笑起來,笑得很瘋:
「光捏就夠了嗎?我還能做更多。」
我嚇得心頭一跳。
這個瘋批,又想幹什麼?
陳升哪裡見過這場面?明顯也被嚇到了:
「那個……既然秦小姐沒生病的話,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說完就馬上離開。
臨走前,還貼心地把病房門關上了。
我求救的眼神沒能傳達出去,轉過頭,見紀宴行正陰沉地看著我:
「呵呵,捏腳是吧?」
我迅速往後縮,後背剛碰到牆,腳就被抓住了:
「住手!你……你變態!」
11
紀宴行瘋得更厲害了。
等紀宴行的父母一來,我馬上和他們告狀。
紀媽媽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孩子,他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才沒人願意和他在一起,我們還以為宴行得一輩子打光棍了呢。」
我躺在病床上像條死魚,聽見這話才抬起頭來:
「他以前不是有好幾個女朋友嗎?」
兩人滿臉疑惑:
「什麼女朋友?我們怎麼不知道?」
「我聽很多人說,紀家對紀宴行的婚事十分看重,前幾任女友就是因為不被認可,才被你們花錢打發走的。」
「沒有的事!」紀媽媽的語氣斬釘截鐵,「宴行從小性格偏執,脾氣古怪,無論男女在他眼裡都一視同仁。隻有你,是他唯一一個女朋友。」
紀爸爸點點頭,附和道:「外界有很多和我家相關的傳聞,都不是真的。」
我:「……」
這麼說,之前聽到的那些傳聞都是假的?
第一次裝純勾引,我就直接挑戰了一個地獄難度?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紀媽媽認真道:「秦小姐,要是宴行哪裡做得不對,你要打要罵都行,別再生氣了。」
我皺著眉,心裡還是有些別扭:
「就算這樣,我哪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在一起一年,他什麼東西都不送,甚至不提,多少也是有點問題的吧?
聞言,紀媽媽剛要說話,忽然看到我脖子上那塊黑色石頭,她先是一愣,然後笑起來:
「放心吧,他心裡有你,而且隻有你。」
期間,紀宴行一直站在門外,等兩位長輩說完了,他才進來,彎腰幫我掖被子。
我思索著紀媽媽的話,突然拉住他的手腕,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樣子,什麼優雅淑女,什麼單純善良,都是裝的。」
紀宴行隻是拉起被子蓋住我的肩膀,並不說話。
我有些急了:
「紀宴行,你還不明白嗎?你喜歡的並不是真的我。」
這也是我一直擔心的。
這一年中,每次面對紀宴行的時候,我都在演戲。
真實的我脾氣不好,小肚雞腸,視財如命,根本和優雅、知性、單純毫不相關,連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
他們都說紀宴行喜歡我,但他喜歡的隻是我裝出來的樣子罷了。
如果他認清楚我的本來面目,肯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紀宴行輕輕拉住我的手,抬起頭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有些不明白。
紀宴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什麼時候?」
「紀氏主辦的晚會。」
那是我開始裝純勾引他的第一天,故意偽造的偶遇。
「不是。」紀宴行笑了一下,像是在分享我所不知道的小秘密,「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一家咖啡廳外。」
我仔細思索,卻完全沒有印象。
紀宴行似乎在回想當時的情形,臉上的笑容慢慢漾開:
「當時我正在咖啡廳裡談生意,看到你在路口賣花,穿著布朗熊玩偶裝。當時是夏天,天氣很熱,你忙了半天,一朵花也沒賣出去。」
我慢慢有了一些印象。
認識紀宴行之前,是我生活中最窮困的階段,發過傳單、賣過花,一心隻為賺錢,但效果並不算好。
光是聽他的描述,就能想想當時我的模樣有多窘迫和狼狽,我皺起眉,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
紀宴行眼中卻沒有一點嫌棄,反而笑得溫柔:
「當時你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頭套,整張臉都被汗湿了,捂著嘴躲在角落裡哭。有人笑你,還被你狠狠罵了一頓,罵完接著哭。」
「你別說了……」
「我當時看到你哭得開始打滾,就讓助理去把你手上的花都買了下來。」
「是你?」
我一驚。
那天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手裡的花一直賣不出去,眼看就要砸手裡,感覺天都要塌了,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突然出現,一口氣把我的花都買光了,讓我賺了不少錢。
當天晚上,我就久違地去吃了一頓好的。
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紀宴行的助理!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是什麼人?」
紀宴行點頭:
「後來過了幾天,在紀氏舉辦的晚會上,我又遇見了你,不過,當時你穿著打扮光鮮亮麗,還自稱是從國外留學歸來的千金小姐。」
我窘迫得無以復加。
一直以為自己的偽裝天衣無縫,沒想到,早在第一天就被紀宴行識破了: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揭穿我?」
紀宴行把玩著我的手指淺笑:「剛開始隻是好奇,後來就越陷越深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無奈妥協,卻又甘之如飴地喟嘆:
「所以秦怡,我喜歡的是你,真正的你。」
我心裡還是止不住地別扭,甩開他的手:
「你根本不喜歡我,其他富二代個個出手闊綽,你呢?」
我確實對紀宴行心動,但那又怎麼樣?
沒有物質的愛情,就像一盤散沙。
「以前我說不喜歡名牌,不,其實我喜歡得要死,我之所以不用,是因為根本沒錢買。」
「我之前送過你,但是你拒絕了。」
「我得裝一下啊!」
紀宴行眉心皺得更緊:
「我問了兩遍。」
「你再問第三遍,我肯定就答應了。誰知道你問完第二遍,就讓人把包帶走了。」
「……」
我越想越氣,一口咬住紀宴行的手,恨不得就這樣咬死他。
紀宴行不疼不痒,摸了摸我的頭,語氣甚至有點開心:
「乖,別撒嬌,現在我就讓人把專櫃的包都送過來。」
紀宴行說到做到,當天,就有大批專櫃店員來訪,我以前眼饞的奢侈品皮包和珠寶,現在跟不要錢一樣把病房塞得滿滿的。
連護士進來的時候都得一步三看,一不小心就可能踩扁一個 LV。
我看著越來越多的禮物,雖然盼了一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但也失去了很多,比如貧窮,比如痛苦。
12
以前我總聽一句話,包治百病,當時並不理解,現在深有體會。
在強大的攻勢下,我不僅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就連看紀宴行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紀宴行的爸媽又來催我結婚,看來他們是真的很擔心自己的兒子會孤獨終老,我卻一直沒有答應。
這樣就結婚?
中間是不是跳過了很多程序?
不合適吧?
又過了幾天,我在家裡擺爛的時候,紀宴行突然出現。
看見他進來,我依舊癱坐在沙發上,蓬頭垢面,沒有絲毫掩飾。
既然他已經知道我的真面目,現在我徹底不用演了。
紀宴行把我拉起來,衣服都不讓我換就出門:
「走,今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車輛一路開到市中心的酒店,早有一群人在門口等待。
紀宴行將我帶過去,隻是道:「去換身衣服,我在花園等你。」
我一頭霧水地被帶到休息室,一進去,琳琅滿目的服裝和飾品看得我眼花繚亂,裡面甚至還有幾套華麗的婚紗。
幾個化妝師簇擁過來:
「紀總說了,讓我們幫秦小姐化最美的妝,準備最好的衣服,要讓今天成為人生中最美的一天。」
說到這裡,其中一個化妝師想了想,糾正道:「不, 應該是第二美的一天。」
聽到這裡,我心裡的答案呼之欲出, 心跳越來越快,手心迅速出了一層汗。
經過繁瑣的化妝和換裝之後,我坐在梳妝鏡前, 看到有人打開了幾個黑色緞面盒子,裡面放滿了璀璨奪目的珠寶。
紀宴行最近陸續送了我不少首飾,有耳環和戒指,唯獨沒有項鏈, 以至於我隻能一直戴著這塊破石頭。
此時我看了看盒子裡, 果然也沒有項鏈。
造型師正在激動地進行搭配:
「今天的裙子配這對耳環最好, 至於項鏈……」
他說到一半,瞥見我脖子上的項鏈,倏地睜大眼睛:「紀總把這個送給你了?」
我皺著眉開始抱怨:
「對,一塊破石頭, 還不讓我摘下來。」
「破石頭?」化妝師的表情像被針扎了一下,控制不住地高聲驚呼, 「這可是黑鑽!」
「什麼鑽?」
這不是一塊黑黢黢的破石頭嗎?和我印象中的鑽石完全不一樣。
化妝師馬上拿出手機,翻找了一會兒, 遞到我面前:
「你看這個。」
手機上是一則新聞, 標題是——神秘買家以三億高價, 拍下稀有黑鑽。
下面是黑鑽的照片,和我脖子上這塊破石頭一模一樣!
而新聞發出的時間剛好就是一年前。
看到網頁上的報道, 我的手一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脖子上的「破石頭」。
這玩意兒值三億?
這麼說, 一年來,我一直戴著一條價值幾億的項鏈四處亂晃?
一陣狂喜和後怕同時湧入心底,但更多的還是激動。
原來紀宴行不是不送我東西,而是早就把最珍貴的東西送給我了!
化完妝, 我被眾人簇擁著來到酒店花園。
整個花園裡已經被鮮花裝點成一片花海,道路兩側站著我和紀宴行的朋友,就連紀爸爸和紀媽媽都來了。
這排場根本不亞於結婚。
紀宴行站在花路盡頭,目光溫柔至極:
「我見過你最真實的樣子,也見過最優雅美麗的你,你說, 有的你是假的,但是我隻知道一點, 無論真的你, 還是假的你,秦怡, 我愛的人隻有你。」
紀宴行,A 市赫赫有名的富二代,天之驕子,富可敵國。
「「我」「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握著脖子上的黑鑽, 當場喜極而泣:
「我願意!我願意!」
紀宴行笑著起身, 伸手將我擁入懷中:
「就這麼高興嗎?」
我連忙把他推開,一臉緊張地捧著項鏈:
「小心點,別碰壞我的鑽石!」
紀宴行:「……」
他眯起眼睛:
「我開始懷疑,你到底是喜歡我, 還是喜歡我的錢?」
我小心地把項鏈放好,然後抬頭衝他笑了笑,聲音很甜:
「當然是喜歡你啊。」
紀宴行高高揚起眉:「現在這句話是裝的?還是真的?」
我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你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