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上來時,他渾身是血,不知傷了哪裡。
他向我和不眠伸出手,我帶不眠挪去他懷裡。
劫後餘生,懸崖邊,魏家俊將我和不眠緊緊擁在懷裡。
在生與死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也回抱住他們父女。
魏府,三代人的財富累積,真正的奢華無度。
富麗堂皇的迎客廳,我們和魏家俊一腳踏入,便看見魏明海。
除了眼神中變態的狂熱,就是一個古稀老人。
正對面一個巨幕顯示屏,播放著不堪入目的畫面。
魏家俊迅速用手捂住我的眼睛。
但我還是看見了,幾個壯漢正圍著少婦時期的趙芝芝。
猛然想起魏家俊說,魏家是怎麼對付趙芝芝的。
趙芝芝對魏家早已走火入魔,被魏家俊圈養起來。
我不敢想象如果魏家轉頭對付我呢,我渾身一陣惡寒。
身後保鏢上前拔掉電源,搬走設備。
魏明海惡魔般的眼睛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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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你爺爺的下場,你敢把外面的女人帶回來!」
魏家俊握著我的手,站在他面前。
「別把什麼都推到別人頭上,爺爺的死,難道不是他亂來得了病?」
魏明海被刺激得暴虐起來,捶打著輪椅扶手。
「畜生,畜生,我就不該把魏氏交到你手上。」
他憤怒地指著我。
「我弄死這個女人。」
魏家俊的氣息陰冷起來,眼中聚集起風暴。
「誰敢動她,我就先弄死誰。」
我受不了他身上沉重的氣息,用力握他的手。
他看向我,眼裡的陰翳一點點消融。
出門前,他留給魏明海一句話:
「我不是你們。」
不眠受了驚嚇之後,竟沒有半分創傷,每天圍著魏家俊轉來轉去。
晚上,我們三個擠在一張床上,不眠睡在中間。
等她睡安穩了,魏家俊才拉著我的手去客廳。
這一個月,我們來不及談錯過的六年時光。
除了陪不眠,全部時間用來相互慰藉。
「你那個前夫,平時住哪裡?」
「他……他,啊,他不住這裡,啊……」
「他住哪裡?」
「你就不能痛快點……啊,他功能障礙,我們……可是清白的。」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兩邊,眼放精光地看著我。
「以後你隻能跟我睡。」
一晚上,我哼哼唧唧到天亮。
我渾身酸痛,魏家俊遍體鱗傷。
不得不說,我們像是在彼此身上有旺盛的激情和使不完的勁。
這一點,我們早都有共識。
一切塵埃落定,但徐曼文死前的話,我和魏家俊都聽懂了。
真相揭開,我和她,真就是一對雙生姐妹。
我們的媽媽不幸被徐家大公子禍害。
發現懷孕後,獨自生下了徐曼文和我。
她死後,我們被同村人養到 5 歲,賣給了人販子。
我反抗的時候撞到頭,昏迷不醒。
人販子把我留給他老婆,也就是我一直以為的養母。
我醒來前徐曼文已經被買走了,而我也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
徐家無後,追查到線索,直到六年前。
六年前,徐家找到徐曼文,徐曼文隱瞞了我的存在。
六年前,徐家向魏家提議聯姻。
也是六年前,魏父得知長子不能生育,認回魏家俊,同意聯姻。
魏家俊被接回後,魏父為斷他念想,抹去了我所有的痕跡。
打算在魏家俊結婚後,再從我手裡搶走不眠。
我們的命運被一改再改,我都不知道該恨誰,該向誰抱怨。
徐曼文的屍體跌入深淵溝壑,無法尋回。
選了個天晴的日子,我帶了自己做的菜,開了一瓶酒,來看她。
當初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除了震驚,那種骨子裡的感應騙不了人。
我沒想過要傷害她。
如果可以,我願意陪著她治病,陪她一輩子。
徐家欠我兩條人命,我媽媽和姐姐,我怎麼可能回徐家?
端起一杯酒,灑在地上。
「姐姐,媽媽,不用太久,徐家將倒在魏家俊的手裡。
「我有自己的家了,我會替你們活下去。」
16
南山,依山而建的遊樂園,巨型設施,掩於林間樹梢。
不眠想看日出,還不願意爬山,魏家俊是個女兒奴。
一大早,讓工作人員開了摩天輪,就隻有我們一家三口。
摩天輪上,不眠興奮地尖叫著。
「爸爸,爸爸,你快看。」
萬丈霞光,哗地一下布滿了山谷。
白霧埋陰壑,丹霞助曉光。
我看著眼前晨光裡的父女倆,思緒萬千。
魏家俊被帶走的那天。
我騙自己,等三天,三天後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這種默契,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後的心照不宣。
那次吵架後,我們進入到一個怪異的相處階段。
我開始留意他的胃口,喜歡吃辣的,還是甜的。
收集他的藥盒,了解他的病症。
他知道我喜歡看書,會在房門口放一本書,讓我看。
我有時回來很晚,他會生氣,但永遠留著那盞燈。
後來我們開始試著聊天,我說得多,他說得少。
我們的話題大多圍繞著吃什麼,做什麼生意能掙錢。
有時候也會各執一詞,爭執幾句。
我會冷他兩天,第三天他絕對低頭。
那天很晚回到家,他又把自己鎖起來。
他有時候會犯渾,不知道心疼人,也不懂體貼。
我經常威脅他,再也不回來了。
我們一起摔倒在地上時,我鬼使神差地親了他一嘴。
魏家俊長得好看,我從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人。
後來他抱住我,我們像兩個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一塊浮板,死命地抓住不放。
從那之後,魏家俊像是性情大變。
天天黏著我,抱住我不許我走。
我知道他害怕,害怕我出門再也不回來了。
我也怕,我怕他哪天病好了,就一走了之不要我了。
我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時候我才發現,除了名字,我對他一無所知。
而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等了三天,又等了一個月,我等不下去了。
不是沒有恨過他,我想過無數可能。
他被趙芝芝打暈了帶走。
又或者他是自願的,因為跟我在一起過得不好。
但想得最多的,還是那些磨難中生出的至死不渝的認定。
雨夜裡,我被人找上門,他提著菜刀衝出來,將我護在身後。
我生病了他學著做飯,見不了強光,蒙著眼學會了所有家務。
晚上總是替我暖被子,冬天我的腳會被他整夜抱在懷裡。
被我說不會哄人,就從寡言變得甜言蜜語,心細如發。
看我臉色,聽我兇他。
手指甲、腳趾甲,連頭發長了都是他給我剪的。
我知道他很內疚,因為沒錢治病,他一個月裡有二十幾天直不起腰。
經常疼得能咬破嘴唇,他恨自己無能,帶累我奔波生計。
我們就這樣相互愛著,愛得兇狠,愛得堅實。
像兩頭孤狼,再容不下第三個人。
17
我說服自己,他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我不再沉浸在無用的情緒裡,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一個人能抵擋得了無助與孤獨,隻要給一個希望,就可以。
我守住了我的希望。
離開觸景生情的小窩,去工廠做一名女工。
一盞盞燈從我手中流過,每一盞都是我的希望。
我告訴自己要變強。
無論將來能不能再見到魏家俊,我都不會再讓自己那麼無助。
從車間女工到擁有自己的公司,生下不眠,養大她。
握在我手中的錢,長在我身上的本事,永遠不會拋棄我。
思緒被不眠的一聲聲爸爸,喚回來。
「她喊爸爸,是喊媽媽的兩倍。」
我坐在魏家俊腿上,晨光映在他的臉上。
高鼻深目,輪廓立體,俊美得讓人不想錯開一眼。
衣領下露出的緊實肌理,張力滿滿的荷爾蒙, 惹得我紅了臉。
他從不眠身上收回目光, 低頭看我。
繾綣的眼神,絲絲縷縷將我罩住,我心甘情願地掉進他的盤絲洞。
不對,是他心甘情願, 入了我的盤絲洞。
現在誰不知道, 我林盡染娶了一個男人, 美男。
就賈老大這個大喇叭,恨不得全城人都知道,魏家俊是他義妹娶回家的。
魏家俊側過身, 擋住不眠的視線。
指節修長的手探進我的衣服, 上上下下,來回地輕輕揉捏。
不眠在遊樂場瘋玩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倒頭就睡。
早上的情動蔓延到深夜,得以脫身後的我們,很默契地進了客房。
客房裡, 我裹著浴巾出來, 魏家俊已經不著寸縷地站在床邊。
扔下浴巾, 我們迅速地抱在一起, 舒服地發出一聲嘆息。
待海水退潮, 我們躺在湿濡之地。
我僵硬地點頭,轉身走進會場,心跳如鼓,險些讓我失態。
「歲以」他沙啞地說:「我們真是天作之合!」
番外
那年秋季, 她去林地搜刮食材。
秋雨濛濛,山林一層一層染了顏色, 深深淺淺。
雨後,霧氣繚繞, 似夢中仙境。
她多希望, 他也能看到。
採了一捧從春天開到深秋的長春花,加上不知名的紅碩花朵。
配上初秋的果子,折上幾枝火紅的楓葉。
抱了滿懷,回家給他看。
房間昏暗, 門窗縫隙裡透過來的一點亮,像是在她身後開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花草枝葉,各色果子,在她懷裡折疊時空, 演繹輪回。
這些都不及她眼裡潋滟明亮的光。
那是寂靜夜空獨自閃耀的星辰。
在他晦暗的生命裡,就這樣投下一顆種子,長出一棵樹。
讓他得以攀附著活下去, 和她一起活成強大、壯美。
那幅畫面, 被他永遠錄入腦海。
畫布上的她, 是一位擁有神秘力量的女郎。
她是他的女郎。
他那難以啟齒的欲念,被種在那幅畫裡,血脈偾張, 至死不休。
他翻身將她抱住,修長的腿卷入她柔弱無骨的身體。
她如赤裸的嬰兒般,蜷縮進他的懷抱。
在同生共死的時光裡,這原始的情動, 讓他們挨過了四個輪回的風刀霜劍。
以後,還有更長的時間。
歲月盡染,人生漫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