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言情深意切地握住顧珂的手，欣慰道：「好孩子，阿姨不要的二手貨你媽媽用著滿意就好。」
顧珂笑意僵在臉上，頗為勉強地維持住臉上的表情。
倒是遲夏來給她解了圍。
「珂珂，叔叔阿姨來了。」
顧珂輕呼一口氣趕緊松開我的手，回到座位上。
顧朗和陸欣桐相攜從前門進來，男人西裝革履，將衣扣系到最頂上，一派商業精英的模樣。
而他身旁的女人穿著一身貼身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挽著男人的手臂笑意盈盈。
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把扯住童思琪的袖子：「思琪，你媽媽居然是陸欣桐？
「你怎麼從來沒說過你媽媽是明星啊！」
5
顧朗大概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我。
在與我對視的下一刻，他下意識將目光看向我身旁，從知道顧珂身份開始就沒有再說過話的顧瑤。
離婚後我和顧家那邊一直沒有來往。
而季家知道顧朗和我離婚是為了娶陸欣桐後直接跟她斷了聯系。
所以顧瑤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顧珂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顧朗出神地看著顧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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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顧珂，顧瑤的模樣才更像他。
她留著一頭齊肩的碎發，小麥色的皮膚讓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健康陽光的美感。
顧朗看著顧瑤有些愣神，似乎到十多年後才驚覺顧瑤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實。
未免有些滑稽。
我放任他繼續打量顧瑤，但陸欣桐不願意。
她眉頭輕蹙不滿地用手掐住顧朗的手臂，見顧朗回頭，眼中滿是委屈。
顧朗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神色復雜的收回視線。
然而他好不容易收斂好的情緒在看到我作為年級第一的家長上臺發言後，又開始翻湧。
他頻繁地偏頭看向窗外正和同學聊天的顧瑤。
顧瑤站在走廊裡，傾灑而下的陽光照射在她身上，空氣中湧動著細密的塵埃。
宛如畫一般，安靜又美好。
這樣優秀而耀眼的女孩，是他的女兒。
在他未曾參與的時光裡，女孩肆意生長，逐漸枝繁葉茂。
「她被你養得很好。」
趁著陸欣桐去找班主任談話的功夫，顧朗忍不住走到我身邊輕聲道。
我拿起包準備走：「我的女兒當然優秀，但是用不著你在這感慨。」
「她也是我的女兒。」
顧朗被我漫不經心的態度惹得面色一沉，聲音也冷硬起來。
我忍不住抬頭看向他，嚯，好大的臉。
過去十幾年都不曾盡過一絲做父親的義務，現在怎麼好意思說出顧瑤是他女兒這句話的。
他該不會以為生兒育女隻需要付出金錢而已吧？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以後分家產的時候也要記得今天說的這句話哦。」
我笑眯眯地朝他眨眨眼，刻意沒有收斂的音量，讓他身後的陸欣桐聽得一清二楚。
陸欣桐咬著下唇死死地盯著我，眼底劃過一抹暗色。
回到車上，一想到能給他倆添堵，我一時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媽，你怎麼這麼高興啊？」
顧瑤坐在副駕駛低垂著頭，有些悶悶不樂。
「一直以來我都隱約有感覺到顧珂好像不喜歡我。
「我還以為是我想太多了，原來不是。」
「以前我總是安慰自己，也許是爸爸不喜歡小孩，所以從來不會回家看我。」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所以其實他隻是不喜歡我。」
6
父愛並非是我付出加倍的時間和精力就可以彌補的東西。
它對於顧瑤而言始終是空白的。
「瑤瑤，他不是不喜歡你，他是不喜歡我。
「因為你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孩子，所以才會被無視被冷落。」
「如果，」我頓了頓，還是繼續說道：「如果你想和你爸爸多接觸，不用在意我的想法。他畢竟是你爸爸。」
車內安靜了幾秒，我聽到顧瑤輕而堅定的聲音：「我隻要媽媽就好了。
「拋棄媽媽的壞人，我不需要。」
我僵硬的肩膀在這一瞬間驟然松懈下來，聲音裡染上笑意：「臭丫頭，算你有良心。」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我同樣希望自己付出的一切能有回報。
希望她能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
雖然顧瑤仍舊不可避免的和男女主相遇了。
但其實我並不擔心她會如書中那樣走向偏執的深淵。
因為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看起來對遲夏沒有任何的意思，滿腦子隻有學習。
所以大概是我已經老眼昏花了才會在我家裡看到遲夏。
我用力閉上眼再睜開，少年已經站起身禮貌地朝我打起招呼：「阿姨好。」
...是真的。
我和遲夏寒暄了幾句，抽空給了顧瑤一個眼神，讓她解釋解釋什麼情況。
顧瑤聳聳肩：「這次期末考他又沒考過我，非要鬧著來家裡看看我的學習環境。
「還恬不知恥的要看我的筆記，想得美。」
遲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看一眼，真的。」
顧瑤一臉嫌棄地看著死皮賴臉纏在她身旁的遲夏，半晌後還是妥協了。
「看完趕緊走。」
我沉默地看著顧瑤眼底潛藏的笑意。
也許顧瑤注定要被遲夏吸引，避無可避。
即使我中途改變劇情，但最終一切還是回到了正軌上。
我輕嘆一口氣，算了，見招拆招吧。
如果劇情強制安排，那麼這個反派就換我來當好了。
無論如何，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顧瑤落到客死他鄉眾叛親離的悽慘結局。
從離婚後我便開始著手創辦公司。
原身家裡的產業都由弟弟所繼承，我作為女兒隻佔著一點股份，每年是能拿到不少分紅。
但這遠遠不夠，我必須保證我的女兒即使得不到遲夏的愛，即使不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也有足夠的資本挺直腰板不被任何人欺負了去。
憑借著上輩子對於公司內部運作的一些了解和以及季家大小姐的身份。
創業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要在各大家族的掌權人面前說得上話，我花費了十餘年的時間。
如今我名下的產業加上之前離婚從顧朗手裡薅過來的一些顧氏股份。
就是顧瑤對抗劇情最大的底氣。
7
過去為了避免她和男女主相遇，我從來沒有帶她參加過任何的圈內社交。
隻有與我私交甚好的一些朋友見過顧瑤。
我努力地將她保護在我所建造的象牙塔中，希望她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
但事實證明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喲，季總，你的寶貝閨女終於舍得讓大家見上一面了？」
合作伙伴上來打趣，平日裡關系較好的太太更是直接將手腕上的玉镯撸下來：「寶貝，阿姨給你的見面禮，來，收好了。」
與人寒暄的間隙，能隱約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如影隨形。
回頭望去不出所料地在人群中發現了陸欣桐。
見我看過去她不由挺了挺胸，更靠近顧朗幾分。
我微眯起眼，笑了笑。
端起酒杯朝顧朗走過去。
「顧總，喝一杯？」
顧朗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被我盡收眼底，我含笑舉起酒杯朝他示意。
「姐姐，阿朗胃不好，不能喝酒的。」
陸欣桐往前走了一步，剛好擋在我和顧朗中間，細聲細氣地替顧朗拒絕了我。
「噢？」連餘光都沒給陸欣桐，我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朗：「其他人都能和顧總把酒言歡，輪到我這就胃不好了？
「莫非是對我這個未來的合作伙伴不滿意？
「明白了，那我也不在這礙眼了。」
我拿著酒杯直接要走。
顧朗擰起眉冷聲喝道：「陸欣桐，回來。」
陸欣桐渾身一震緊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地退到顧朗身後，眼角泛著紅看起來分外可憐。
可惜的是顧朗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抱歉，欣桐不懂事，這杯我幹了。」
我好笑地掃過他身後兩人，顧珂攬著陸欣桐的肩膀見我這副模樣，眼中怒火噴湧。
「季阿姨，我媽隻是關心我爸的身體，請您不要這麼咄咄逼人。」
「誰咄咄逼人了？我媽有跟你媽說過一句話？」
顧瑤聽到顧珂的話立刻炸毛，氣勢洶洶地和顧珂對峙。
「好了好了，你急什麼。」
我拉住顧瑤的手，神色淡淡地對顧朗道：「顧總，看來您的夫人和女兒，確實不太懂事。
「令弟一家人，對我的態度可好多了。」
顧朗神色晦暗不明，身側的拳頭緊緊握住：「我替她們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帶著顧瑤瀟灑離去。
「媽，為什麼爸...顧總好像很怕得罪你的樣子？」
我轉動手裡的酒杯，看著紅酒隨著杯身搖晃：「當初你爸會和我聯姻，就是因為顧家的繼承人不止他一個。
「他有一個私生子弟弟，才華比他更出眾。
「顧朗繼承家業之後，他這個弟弟就出去自立門戶了，現在事業做得如日中天，。
「而顧氏自打顧朗接手後這些年一直循規蹈矩，近幾年更是在走下坡路，所以你爺爺起了別的心思。
「現在他們兩目前最重要的項目都需要我手中研發的軟件做技術支持。」
我笑了笑：「他不得不求我。」
往日我依附於他時隻能任由他羞辱踐踏。
而如今他卻不得不對我低頭示好。
巨大的落差感連帶著讓顧朗對陸欣桐和顧珂都沒什麼好臉色。
而陸欣桐，則將一切都算到了我的頭上。
但她千不該萬不該，把算盤打到顧瑤身上。
8
「顧瑤媽媽，可能需要你來學校一趟。」
在辦公室裡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感到有些疑惑，顧瑤一向品學兼優，這是我第一次被請家長。
「李老師，發生什麼事了嗎？」
電話那頭猶豫了片刻，態度有些奇怪：「您先過來吧。」
將原本要進行的會議推遲到，我來到長禮。
進學校後我敏銳地感受到四周打量的視線。
「就是她吧，顧瑤的媽媽。」
「沒想到是那種人，好惡心。」
「少說兩句，她看過來了！」
我抿緊唇，走進辦公室，推開門第一眼看的便是顧瑤。
她冷漠地與站在顧珂面前的遲夏對峙著。
而陸欣桐心疼地摟著顧珂，一見到我便尖聲道：「季子舒！你怎麼教的女兒！你看看她把我女兒打成什麼樣子了？！」
「珂珂媽媽你先別激動，我們好好說。」
李老師還想去安撫陸欣桐，被她一把甩開：「我女兒被打成這樣，你要我怎麼冷靜？」
我對張牙舞爪的陸欣桐置若罔聞，走過去輕輕握住顧瑤的手：「瑤瑤，發生什麼事了？
「別怕，媽媽在這。」
顧瑤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色見到我後頓時浮現出委屈的神色，她強忍著眼淚：「媽……
「顧珂說我是私生女，說你插足她爸媽的感情。
「我沒忍住，對不起媽媽，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我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手：「不是你的錯。」
隨即回頭看向陸欣桐和顧珂，徹底冷下臉來。
賊喊捉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