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種心在滴血的感覺。
許津名沒和我交代有這出啊!
這道具也太貴了……
小姨眼睛都直了。
我家人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我和許津名並排入座。
小姨原本坐我們對面,突然開始輕聲咳嗽。
奶奶關切詢問後,小姨抱歉道:「這個位置被風吹著,有些冷。」
奶奶全場掃視一圈,當即命令道:「小許旁邊那個位置背風,你坐那去。」
小姨嬌嗔地看了許津名一眼,扭著腰坐下。
許津名特別配合地替小姨整理餐具。
作為回報,小姨一直搶在我前面給許津名夾菜。
與此同時,還不忘數落我。
「怎麼能讓小許一直給你夾菜呢?女人,最重要的是會心疼男人啊。」
我配合地點點頭。
小姨這麼熱情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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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飯局「其樂融融」。
將家人送上回去的車後,我松了口氣。
偏頭看向靠在牆角點煙的許津名,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許津名,許老板,你送的那些禮物,我可報銷不起啊!」
許津名滿不在乎地笑了:「你放心,不找你報銷。」
煙霧逐漸模糊他的神情,許津名淡淡道:「最近在配貨,那些東西,留著也是積灰。」
10
小姨的動作比我想得要快多了。
沒過多久,許津名給我發來一段錄音。
小姨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曾經確實是不婚主義者,可我隻是沒遇到對的人罷了。我覺得,你對我來說,就是那個對的人。」
沉默片刻,許津名壓低的聲音傳來。
「那知渝怎麼辦?」
「知渝年紀小,玩心收不住,萬一結婚了鬧出軌鬧離婚怎麼辦?前段時間還把好好的訂婚攪黃了呢。我太了解她了。」
許津名佯裝訝異:「有這種事?」
隨即,許津名靜默片刻,「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給許津名發了個大拇指表情。
雖然八字還沒一撇,許津名並未給出明確的答復,小姨卻默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趙裕川對我們家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
也許是上次公開直播讓他原本一片光明的事業陷入灰暗,他急於從情場上建立新的自信。
趙裕川居然和我小姨求婚了。
隻是小姨自以為金龜婿到手,當然看不上趙裕川這個小嘍啰。
我回家的時候正巧撞見趙裕川在樓道門口攔住小姨,給小姨求婚。
趕緊找棵綠植做掩體,暗中觀察。
趙裕川單膝跪地:「萍萍,是命運讓我們再次相遇,這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嫁給我好嗎?」
小姨接過鑽戒,趙裕川欣喜若狂,起身擁抱小姨,卻被她躲開。
小姨摸著手上的鑽戒,眼神透出不滿的打量。
「你忘了嗎?我是不婚主義者。鑽戒我收下了,我認可你的愛,可我無法認可自己成為你的妻子。抱歉。」
說罷,小姨提裙上樓,徒留趙裕川在原地。
小姨走後,我慢悠悠地踱步從趙裕川面前經過。
假裝訝異:「呦,你怎麼在這兒呢?你也來送賀禮的呀。」
趙裕川情緒頹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徹底失去了與我爭吵的力氣和手段。
「什麼賀禮?」
我掏出口袋裡的請柬,在他跟前晃了晃。
「我小姨要結婚了啊,你不是來送祝福的?」
趙裕川被雷擊中似的,上前奪過請柬。
那眼神,像要給這張請柬看出個洞。
我聳聳肩,美滋滋地上樓。
沒過幾天,小姨的心情愈發燦爛。
大概是許津名那邊松口了。
既然魚已上鉤,是時候投入下一步行動了。
許津名和小姨的訂婚宴請柬發到各路親朋手裡時,家裡人居然還想著瞞住我。
笑死,請柬的最初版本還是我給設計的。
那天晚上給趙裕川那份就是樣板。
為了不露餡,我隻好又鬧上一鬧。
訂婚宴前一天,我將那張請柬甩到小姨臉上。
「下賤。」
事已至此,小姨也不再裝了,本性畢露。
「到手的男人都能跑,還有臉來興師問罪,我是你這輩子都不敢抬頭。」
此時,奶奶和媽媽聞聲趕來。
奶奶過去摟住小姨,滿臉心疼:「那丫頭沒傷著你吧?」
媽媽走向我,動作輕柔地捋了捋我的發絲。
或許,媽媽也很無奈。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下一瞬,媽媽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我臉頰。
媽媽聲音中透著顫抖和心碎:「你夠了!」
我的左臉逐漸紅腫,後知後覺的痛使我眼前一片氤氲。
我雙拳緊握,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不復存在。
睡前,我聽到敲門聲,媽媽拿著冰袋出現。
「小渝,別怪媽媽,萍萍是我唯一的妹妹,她還是要訂婚的人,不能受委屈。」
我看向媽媽眼中微乎其微地討好,隻覺嘲諷。
媽媽,你那一巴掌徹底打碎了我和你的母女情分。
我不怪你。
也不會再愛你了。
11
訂婚宴當天,場面盛大。
許津名父母雖對小姨的年紀稍有不滿,看在兒子喜歡的份上,也不再計較。
小姨也確實會來事,一兩句話就能將許津名父母哄得心花怒放。
開席後,許津名和小姨正準備一桌桌敬酒。
來賓們這才發現,十人的桌上居然放著十瓶白酒。
每瓶白酒瓶身上還印著巨大的現金抽獎二維碼。
有位女士掃碼後失聲大叫:「啊!這是什麼啊!!」
來賓們陸續掃碼,頻頻發出驚嘆,現場微微騷動。
眾人揶揄的目光紛紛落在許津名和小姨身上。
小姨自以為是美貌吸引了眾賓客的目光,踩著高跟鞋挽著許津名的手腕,走姿風騷,分外積極地拉著許津名敬酒。
兩人來到許津名舅舅這桌時,這位舅舅講話毫不客氣。
他敬了小姨一杯酒:「本人和照片氣質一樣好啊。」
小姨眉開眼笑:「我從來不修圖的呀。」
許家主桌眾人表情意味不明地站起來敬酒,隻有許津名媽媽坐在桌前,對著手機沉默。
小姨拿著酒杯湊上前:「阿姨……」
許媽媽突然起身,奪過小姨手裡的酒杯,朝她臉上潑去。
許津名假裝著急地拉扯小姨一把,反而使她徹底地被澆了個透。
小姨蒙了,愣在原地,求助似的往女方家的主桌看來。
奶奶見到自己的寶貝疙瘩受此等委屈,衝鋒向前,將小姨護在身後。
奶奶不敢得罪許津名一家,隻好訕訕詢問緣由。
許媽媽將手機丟在桌上。
小姨和趙裕川的親密照片正在循環播放。
【朱砂痣變成親家小姨媽,我還是管不住下半身】的標題鮮紅醒目。
小姨這才意識到許津名舅舅那句「本人和照片氣質一樣好啊」是什麼意思。
她抹了把臉上的酒漬,怨毒的眼神鎖定我,大吼:「李知渝!這些都是你的惡作劇對不對?這 PPT 根本就是你胡說八道的!」
小姨瘋了似的衝過來,抓住我的衣領,逼我承認。
我擠出幾顆眼淚,委屈扭捏地環顧四周,隨即乖巧地點點頭。
「我都是鬧著玩的,故事是我編的,這幾百張照片和視頻全是我自己 P 的,大家千萬不要相信呀!」
「聽見了嗎?照片都是假的!」
小姨毫無形象地對著來賓吼叫。
回應她的隻有充滿嘲諷的竊竊私語。
許津名配合出演,失望至極。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許爸爸將情緒激動的許媽媽扶到椅子上,隨後上臺和在場的來賓致歉,宣布訂婚取消。
小姨跟瘋了似的堵在宴會廳大門,不允許在場賓客出去。
「訂婚沒有取消!」
場面瞬間亂成一鍋粥。
女方來賓和男方來賓瘋狂互掐。
砸杯子砸碗,鬧得酒店保安隊都管不住,隻好報了警。
我趁亂開溜。
12
當我帶著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登機時,電話已經被家裡人打爆了。
我估計她們正想找我秋後算賬呢,卻隻能看見我空蕩蕩的房間。
不知道該有多著急上火呢。
我拔掉舊的 SIM 卡,插上新的。
是時候和過去告別了。
公司那邊早就想派我去南方的分公司當管理層,我礙於訂婚、又擔心和家裡人分開,便遲遲沒有接受。
最近這些接踵而來的麻煩事給了我一個契機。
飛機落地的第一個驚喜——
這場鬧劇似的訂婚宴上熱搜了。
原來許津名藏得比我想得更深,許家的訂婚宴早就被各路八卦記者盯住。
鬧出聚眾鬥毆這樣的醜聞後,那群記者和餓貓闖進耗子窩似的,恨不能把這場訂婚扒個底朝天。
我小姨那點往事被掛在熱搜鞭屍了三天。
礙於我那場留下了歷史記錄的直播,於是趙裕川作為奸夫也被水靈靈地扒了個底兒掉。
面子裡子丟得統統不剩。
家裡人的現狀我不需要特意去搜,社交主頁都會給我推送。
甚至還有記者在我家小區門口開啟了直播。
家裡人統統躲在屋內不敢出門。
許津名給我發來好幾張截圖。
全是小姨給他發的求和短信。
態度卑微至極。
【我爸媽再也不敢催婚了,多謝。
【給你買了個小禮物, 這會兒應該到了。】
收到許津名信息的這一刻, 我新家的門鈴響起。
打開快遞才發現, 居然是一隻喜馬拉雅。
怪不得他說最近在配貨。
難道這份禮物他已經蓄謀已久?
我迅速打字回復:【禮物到了,但我不敢收啊, 太貴重了。】
下一秒,許津名打來電話。
「不喜歡包嗎?那我送你輛車怎麼樣?」
???
我連連拒絕。
許津名似乎真的陷入斟酌:「那你喜歡手表?項鏈?或者幹脆送你套房子吧, 你現在住的地方是租的吧。」
我突然覺得膝蓋有點軟。
「不……真不用了。那這個包我收下了。」
許津名這才滿意:「嗯。相比我下半輩子的幸福,這禮物真不算貴重。」
「啊?」
「你別多想。有空再聚聚,老同學。」
許津名掛斷電話,徒留我一個人和高貴的喜馬拉雅面面相覷。
我背出去,會被人誤以為背假包吧?
無奈。
扶額苦笑。
我的新生活井然有序地展開了。
而家裡那邊, 鬧得不可開交。
13
小姨受不了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 受不了熟人的冷嘲熱諷。
終於,氣進了醫院。
奶奶心疼寶貝女兒, 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咱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媽養你一輩子!咱做一輩子的不婚主義者!」
老太太這話還挺大義凜然。
隻是小姨卻聽不進去,崩潰號啕。
「我是個屁的不婚主義者!你們就知道添亂,一點忙都幫不上,我還怎麼嫁人啊以後!」
一旁的媽媽試探道:「那小趙呢?前段時間不是還想和你求婚嗎?」
小姨聞言,眼睛都亮了,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
趙裕川一家又不是不交網費, 這段時間鬧得昏天暗地的訂婚宴鬥毆醜聞誰人不知啊。
他們家拿住了小姨的這個軟肋,向爺爺奶奶索要巨額嫁妝。
甚至要求小姨拿出一套房子做婚房。
小姨起初不答應,兩家人為此僵持不下。
直到她去醫院查出身孕。
這下再也等不了了。
趙家死活不肯松口,不要到房子不罷休。
爺爺奶奶無奈, 隻好掏出家底又在市區買了套房子, 畢竟還沒領證, 算是婚前財產。
幾年後,我以為再也收不到家人的消息時, 許津名給我轉發了一篇都市快報。
標題為【女子三年懷孕五次, 精神失常點火燒全家】。
我雖隱隱猜出報道的內容, 看完還是震驚了。
雖然這篇報道的主角用了化名,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主角就是我小姨。
趙裕川家裡當年同意和小姨的婚事, 主要是打著娶個自費生育機器進家門的算盤。
小姨嫁進趙家三年,趙裕川不斷給她畫餅。
這位 mimi 女士和我的未婚夫聊得有來有往,滿屏黃色廢料。
「餘人」最後一胎難產,差點一屍兩命。
趙裕川父母失望至極, 對產後留院觀察的小姨不聞不問。
被遺忘在產房, 小姨怨憤滔天,拖著虛弱的身子離開醫院。
萬籟俱寂的深夜,她在趙家客廳裡給死去的孩子燒著紙錢。
火舌卷上窗簾, 在澆滿食用油的客廳內迅速蔓延。
最終, 大火吞沒整個房子。
新聞的最後一句話是,【被小雪(化名)丈夫送去丈母娘家撫養的兩個女兒幸免於難。漫天火光,是小雪母愛的最後餘暉。】
我關掉新聞鏈接。
心中百感交集。
人無法預知未來, 因此更要活在當下,無愧於心。
餘生,我都會盡力踐行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