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偶爾他會點評一句:“這遍比上一遍好點。”


  林折夏有點得意:“我還是略有演講天賦的吧。”


  遲曜抬眼:“我以為這叫勤能補拙。”


  “……”


  這篇稿子很長,想要完整且流利地背下來很難。


  林折夏一下午都在他家対著他背稿子,中途喝光了他家兩桶水。


  她最後一次背稿的時候,背到中途還是忘了詞:“所以我們要珍惜青春,額,要……要後面是什麼來著。”


  沙發上那個聽到快睡著的人撐著腦袋,隨口接了句:“要不留遺憾地奔赴明天。”


  林折夏:“哦,対,要不留遺憾地……”


  她說到一半,停下來,“不対,你怎麼都會背了。”


  遲曜:“因為我智力正常。”


  林折夏:“你想說我笨就直接點。”


  遲曜把手放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去廚房間倒杯水,經過她的時候停下來,然後不經意地把手搭在她頭上一瞬,有些困倦地說:“嗯,你笨。”


  “……”


  林折夏多少有點挫敗。


  畢竟自己背了那麼久的東西,結果還沒一名“觀眾”背得順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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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遲曜捏著水杯,從廚房間走出來。


  林折夏看著他說:“既然你都會背了。要不我把這個珍貴的名額讓給你,你去參賽吧。”


  -


  林折夏在遲曜家待了一下午。


  傍晚到了飯點,她被林荷催著回家吃飯。


  吃飯的途中她有點悶悶不樂,這個悶悶不樂源自於:一件本來就沒什麼信心的事情,在努力一天之後,似乎也還是沒有變好。


  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這件事了。


  當人一旦開始対自己產生懷疑後,想到的第一件事都是放棄。


  “媽,魏叔叔,”林折夏低著頭,用筷子戳著碗裡的飯說,“我有點想和徐老師說,讓他換個人去參加比賽。”


  林荷也不想讓她為難,加上演講比賽也不是什麼非參加不可的比賽,於是順著她說:“實在不行,就跟老師說換人吧。”


  魏平也說:“是啊,而且你也嘗試過了,實在困難的話,就和老師說一下。”


  林折夏應了一聲。


  吃完飯,她認真考慮起換人這件事。


  她坐在客廳,通過班級群點開老徐的頭像。


  老徐的頭像是一朵寧靜綻放的荷花,她対著那朵荷花猶豫了半天,対話框裡的字打下來又很快刪掉。


  最後她寫了一段很官方的話,隻是在發出去之前,準備按下發送的手停頓了一秒。


  然而就在這一秒。


  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遲狗:還練不練了


  很突然地,林折夏今天一天的情緒都在這平平無奇的五個字裡爆發了出來。


  她很輕微地吸了吸鼻子。


  把聊天框切過去,然後十指如飛地打字。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行


  -我知道的,我念的不流暢,還一直卡殼


  -那麼簡單的內容我都背不下來


  -而且想到要上臺,臺下有那麼多人我就緊張


  她打了好幾行字。


  最後又放慢打字速度,重復了一遍第一句話。


  -所以


  -你是不是


  -也覺得我不行


  如果現在遲曜就在她面前,她是不會說那麼多的。


  可能是因為隔著網絡,也可能,是剛才她差點就在那相同的一秒鍾之間,把那段要放棄的話發給老徐了。


  她發完之後,対面沒有立刻回復。


  隔了大約有十幾秒,她才看到那行熟悉的“対方正在輸入”。


  遲狗:雖然你這篇演講稿通篇廢話,念得確實也不怎麼樣


  遲狗:但是沒有人覺得你不行


  遲狗:是你覺得自己不行


  很奇怪,明明隻是幾行字。


  她卻好像聽見了遲曜那把習慣性帶著嘲諷、但有時候又詭異地透著些許溫柔的聲音透過這幾行字,出現在她耳邊。


  対面發過來最後一句話。


  遲狗:我不覺得


第28章


  晚上, 林荷睡前給林折夏送牛奶,她敲了敲門,輕聲說:“夏夏, 在寫作業嗎?我進來了。”


  林折夏回:“進來吧, 我在看書——”


  林荷開門進來, 她最近都睡得很早,這會兒其實已經有點困了。


  但她還是打起精神, 關切地問她:“退賽的事情,你和老師說了嗎。”


  林折夏接過牛奶:“沒有。”


  林荷:“怎麼不說呢?是不好意思,還是怕老師不同意。”


  “都不是。”


  她搖搖頭, 說, “我還想再試一下。”


  因為在她放棄的時候, 有人跟她說覺得她可以。


  所以, 她想再試一下。


  林折夏喝了幾口牛奶,想到剛才和遲曜的聊天記錄。


  ——沒有人覺得你不行。


  ——隻有你自己覺得。


  ……


  演講比賽而已,那麼多人參加, 別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也可以。


  林折夏平時也總這樣想一出是一出,林荷並沒有多問她為什麼忽然改了注意。


  但女兒既然決定去做, 她自然得鼓勵:“不管結果怎麼樣,重在參與就行, 千萬不要有壓力。”


  林折夏“嗯”了一聲:“你快去睡吧,我看會兒書也要睡了。”


  -


  這天晚上,她睡得並不太安穩。


  畢竟想著比賽的事兒, 心理壓力還在。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被一群怪獸抓走,然後這群怪獸逼著她上臺演講。


  她在夢裡發揮得異常流利。


  結果怪獸頭頭說:你講得很不錯, 再講一篇我聽聽。


  ……


  起床後,她揉了揉腦袋,感覺頭有點疼。


  早上9:00。


  她簡單洗漱完,又修改了一下稿子。


  正當她猶豫是在家練習,還是去遲曜家的時候,有人在樓下喊她的名字:“夏哥——”


  是何陽的聲音。


  她走到窗戶那,扒著窗戶探頭出去往下看,看到並肩站在樓下的何陽和遲曜。


  遲曜被太陽曬得眯起了眼睛,他似乎是嫌何陽靠他太近,於是往邊上退了步。


  何陽仰著頭,雙手做喇叭狀,聲音從樓底傳上來:“夏哥,有事找你,下來一趟。”


  這個喊法讓她一下回到小時候。


  小時候,電子設備還沒有現在那麼流行,她也沒有手機,平時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到處喊人下樓玩。


  “什麼事?”林折夏披著頭發下樓。


  “走,”何陽衝她說,“去曜哥家,給你準備了驚喜。”


  林折夏:“?”


  何陽:“走啊。”


  林折夏疑神疑鬼:“確定是驚喜?為什麼要給我準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何陽:“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折夏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去了遲曜家。


  她進屋沒多久,門忽然被人敲響,來的人個子很高,戴著個黑框眼鏡:“曜哥,我來了。”


  不超過三十秒。


  又進來一個人。


  “我也來了我也來了。”


  “還有我,路上有點事,說好的九點二十,我沒遲到吧。”


  “我我我我,我也來了。”


  “……”


  人越來越多。


  很快遲曜家的客廳就被擠滿了。


  沙發上擠滿了人,坐不下的就站著。


  站的人大約有兩三排。


  來的大多數都是小區裡的同齡人,今天周末,大家都有空闲的時間。


  滿屋子的人裡,甚至還有個小孩。


  小孩捧著根棒棒糖,跟她大眼對小眼,一臉天真無邪地喊:“姐姐好。”


  林折夏表情有點裂:“這小孩誰啊。”


  “這我堂弟,”何陽說,“二丫,過來,坐哥這。”


  何陽解釋:“曜哥說多湊點人,我堂弟正好在我家,就順便把他一塊兒叫過來了,你別看他才五歲,但已經聽得懂人話了。聽你的演講應該也是沒什麼太大問題。”


  林折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聽我的……演講?”


  何陽:“對啊,你不是要參加比賽麼。還是臺下會有很多人的那種。怎麼著,夠意思吧,我們來給你彩排,就咱這氣勢,人多勢眾的,你跟我們彩排完,到時候一定能適應臺下那麼多人。”


  林折夏:“……”


  很有創意。


  是誰想出這麼有創意的主意?


  她差點就鼓掌了。


  何陽又充滿期待地說:“你的演講啥時候開始?”


  林折夏掃了一眼滿屋子的人,視線最後落在這群人裡最顯眼的那個身上——遲曜坐在沙發正中央,看起來像是被所有人簇擁著似的。所有人都做得很板正,隻有他看起來很放松的樣子,不經意地低頭滑了下手機。


  等他再抬頭的時候,兩個人視線正好交匯。


  “現在就開始,”雖然場面過於離譜,但林折夏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很好的練習機會,“你們做好準備,我要開始演講了。”


  她說完,遲曜把手機隨手收了起來。


  然後他作為這個創意的發起人,展現出了他的領導力。


  他整個人往後靠,闲闲散散地鼓了下掌。


  由他帶頭,其他人也開始鼓掌,一時間,客廳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林折夏無語一瞬,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脫稿:“大家好。我演講的題目是,青春。”


  她話音剛落,有人扭頭問:“曜哥,這裡要不要喝下彩。”


  遲曜微微頷首:“可以。”


  客廳裡一眾觀眾立刻爆發出十分熱烈的反響。


  在她剛說完題目的時候,就爆發出熱烈的聲音:“好!說得好!”


  “這個開頭,很流利!”


  “我一聽!就覺得咱們夏哥是演講比賽第一名的苗子。”


  “……”


  混在這裡面的,還有何陽五歲堂弟稚嫩的喝彩:“姐姐你的普通話狠標準噢。”


  ……


  “你們安靜點。”


  林折夏停下來說,“比賽時候的觀眾哪有你們那麼吵啊,我是在學校禮堂比賽,又不是在養雞場比賽。”


  何陽:“萬一大家被你的演講所折服,情難自禁,你也得適應一下這種突發情況。在喝彩聲裡,如何不卑不亢地從容應對。”他說完,想從別處尋求認同,“曜哥,你覺得呢。”


  遲曜沒接他的話:“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


  林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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