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年我嫁給他的時候,也曾想過與他相敬如賓,一世恩愛。

但有些人的緣分就是那麼微妙,他不喜歡我,覺得是我執意下嫁給他,害他不得不從了這父母之命,被迫接受。

楊九成那麼心高氣傲,意氣風發的人怎麼肯。

他想要的妻子一直都是那種溫柔可人的女子,而不是我這種高高在上的權貴女子。

他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

我何必強求,把自己折騰成一個妒婦?

我跟自己沒那麼大的仇。

我沒理會翠珠的絮叨,寫好了奏折,放下狼毫:

「去取我的私章來。」

第二日一早,我就讓人把奏本送進皇宮,這之後,我就躺在院子的貴妃椅上,欣賞著牆那頭,鬱南馨痛得嗷嗷叫的哭聲。

我都被人當眾騎到頭上了,找點樂子不過分吧?

沒過一會兒,楊九成就沉著臉,殺到我面前,劈頭蓋臉責問我為何彈劾他軍中耽於美色。

「你是嫌我還不夠落魄嗎!

「還是你根本就想逼死馨兒!」

送去宮裡的奏本,我交代了王管事去辦。

沒想到,這養不熟的,這時候給我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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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

「難道不是嗎?

「你也可以上書我冤枉你啊。雖然你是平頭百姓,但宮中能幫你遞折子的人應該不少。」

我提醒他,「將軍,男子漢敢作敢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們軍中有些什麼,但男女那些事,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沙場寂寞,帳中芙蓉春深,不就是那些嗎?」

楊九成勃然大怒,一張臉青了黑,黑了青,一掌劈在我身邊的茶幾,瓜果茶杯哐當碎了一地。

我淡定如常,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翠珠卻如臨大敵,攔在我身前:

「楊公子,郡主金枝玉葉,你敢動手?」

他當然不敢。

楊九成氣得手指發抖,指著我破口大罵:「你個毒婦!

「沒想到你如此心胸狹隘!」

楊九成久經沙場,縱然現在落魄,但滿身的殺伐之氣不減,換作別的女人,要被他怒火嚇斷氣。

但我不怕,頂撞回去:

「我堂堂昭陽郡主,聽聞楊家涉通敵一案,擔驚受怕,你卻在邊關跟個小賤人你儂我儂,還拜堂成親,我沒有請旨賜她死已經很大度了。

「你小叔一家已經下獄,你跟老夫人還全須全尾地活著,都是陛下看我面子上格外開恩。」

我支著颌,撫著肚皮上趴著白貓,笑道。

「若不?你把小賤人殺了,給我助個興?以作報答?」

他說我惡毒,虐待妾室,但比起我保了他一家老小性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是我。

楊九成憑什麼給我擺臉色?

要看臉色,那也應該是他!

楊九成臉上掛不住,隻能惡狠狠地瞪著我。

「這也不是你作踐我一家的理由!

「你連我娘都不放過!」

他提醒我,我還把她娘趕到寺廟去清修,吃糠度日,不肯接她回府。

「我娘有風湿病,身體不好,要常年精心調養。山上潮湿有瘴毒,你怎麼忍心!」楊九成怒不可遏。

「你利用她!

「利用她逼我辭官。你的目的達到了,就把她趕去寺廟不理不問。楊家一朝式微,你就如此作態。

「可恨我娘,還把你視作親女!」

我拍了拍頭,想起這茬事來了。

我肯定地問:「又是王管事告訴你的?

「王管事對你還真是衷心。」

我勾勾手指,翠珠馬上湊過耳朵,低頭聽我吩咐。

「去把王管事拖到前院,鞭三十,丟出府外,永不錄用。」

翠珠獰笑:「是!」

6

打王管事時,我讓所有人都去看。

奴僕,包括躺在床上的鬱南馨。

王管事這才知道怕,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郡主饒命啊!」

我不為所動,他又轉向楊九成,「將軍,屬下冤枉啊!

「屬下真的不知道哪裡錯了!」

翠珠在一邊羅列罪狀:

「罪一,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

「罪二,私閱郡主奏本!」

我一聲令下,侍衛手上的鞭子開始揮動,鞭子啪啪回響,每一下都精準地笞在王管事背上,哀號不絕,聽得人心驚膽戰。

王管事的背很快就一片血肉模糊,鞭笞在背上的聲音,聽得人害怕。

全府奴僕無人敢作聲,隻能低頭顫抖,面露恐懼之色。

王管事是府裡的老人,自打楊九成小時候起,就在府裡做事,自從我嫁入楊府,我行事強勢,雷厲風行,引來不少人側目,大多都攝於我權威,一心向著我。

但隻有王管事,對楊九成「忠心耿耿」,明裡暗裡對我不滿,沒少在他面前嚼舌根,指鹿為馬。

他現在逮著機會作死,我何不成全他?

我發落王管事,全場沒有一人敢說一個不字,連楊九成都不敢反對。

虎落平陽被犬欺,在我面前,他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他臉色陰冷,一臉屈辱。

咬緊了牙關,身側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

王管事被我打得沒了半條命,注定要成為很多人的噩夢,其中就包括鬱南馨。

鬱南馨舊傷未愈,又被我的人架著來看行刑,嚇得臉色又白了幾分,身子當場一軟。

「夫君……」

她搖搖晃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馨兒!」

楊九成瞳孔一縮,滿眼的心痛和焦急,眼疾手快地將她抱起,飛奔回了房。

「來人!請大夫!」

我嘖嘖搖頭:「就這膽量,還敢做將軍府的正室夫人?」

許是楊九成覺得我一手遮天,遲早要將他心愛的女人害死,要我把婆母接回來。

「你把我娘送去了哪個寺廟?

「你把她接回來。」

我冷笑:「做夢。」

我看了他一眼,「不高興?憋著。」

楊九成拂袖離去。

7

鬱南馨嚇壞了,夜夜噩夢,楊九成心痛不已,忙著照顧她,沒空來找我不痛快。

可同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偶爾撞見他,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厭惡和一片冰冷。

如同仇人。

楊九成面色凝重,語氣冷如臘月寒冰:「如果馨兒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擺擺手,當他耳邊風。

他什麼人,我稀罕他原諒?

我辣手無情地處置了王管事,還把楊九成的心頭肉嚇得臥病在床,坐實了惡毒主母的身份。

楊九成對我越發厭惡,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連府裡的奴僕都知道楊九成對我的疏離和厭惡。

「郡主真是的,哪個當官的沒有三妻四妾,何必容不下鬱姑娘?」

「若她有鬱姑娘一分溫柔體貼,將軍也不至於對她如此冷淡。」

午後,一群奴僕坐在後廚的臺階上,交頭接耳,內容風花雪月。

他們嘆客房那裡,鬱南馨對楊九成從來都是溫婉體貼,說話溫聲細語,對下人也不說重話。

兩人站在一起,就是英雄配美人,般配得緊。

他們總結,我得不到將軍的心,都是因為我太高傲冷豔,高高在上。

「鬱姑娘真好,聽說我娘有生子秘方,賞了我十兩銀子呢!

「若她先懷個孩子,哪裡還有郡主的地位?」

小丫鬟小聲道,「聽說郡主和將軍成親當晚,將軍去了客房,兩人根本沒有圓房,這些年又聚少離多,指不定到現在都還沒圓房!

「鬱姑娘懷孕,是遲早的事。」

我有午休的習慣,但近日總是心神不寧,這日午後闲來無事,逛起花園,倒是聽了下人們不少真心話。

「這些碎嘴!」

翠珠怒不可遏,捋起袖子就想上前一頓教訓。

她抬手輕輕攔下她。

搖了搖頭。

寵不寵的,可能明天就沒命了。

誰愛爭誰爭。

我探得新消息,庶叔確實通敵賣國,罪證確鑿,隻是陛下暫時按兵不動。

現在不過是滅幾族的問題而已。

8

自打那日起,楊九成就刻意避著我。他對鬱南馨寸步不離,生怕我下毒手。

不見就不見,我也忙得很。

隻要他們不出幺蛾子,我反而省心。

我派了心腹暗衛日夜監視。

鬱南馨康復後,楊九成每天陪她吃喝玩樂,有時荷塘泛舟,有時獵場圍獵,有時聽曲看戲。

鬱南馨一個鄉下女子,沒見過京城繁華,她興致盎然,哪都好奇。

楊九成看到她笑容,更加殷勤,甚至豪擲千金,隻為買一隻西域來的琉璃花燈。

兩人每日風花雪月,好不快活。

是沒出幺蛾子。

我卻覺出了點別的意味。

楊九成自小秉承庭訓,發憤圖強,不是耽於享樂的人,早過了青蔥少年的年頭,對鬱南馨再寵愛也應該有個限度。

這種熱情,有些過頭了。

直到一天他把戲班請到客院,我才知道他怎麼回事。

戲班咿咿呀呀唱了一宿,到了月上中天,人都散了,鬱南星也要回房歇息。

萬籟俱寂,隻有楊九成獨自一人,坐在院子的臺階上,腳邊還有一個空瓶子。

他閉著眼,一手握著一個酒瓶,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

他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人在這裡,但仿佛沒了靈魂。

秋風瑟瑟,越發寂寥。

他哪裡是在吃喝玩樂,根本就是頹了。

我轉身離去。

第二天就將他請來的戲班趕出門去,再跟各大商行放話,誰都不可以接待楊九成吃喝玩樂。

酒樓,飯館,瓦子,畫舫,不一而足。

然後跟賬房交代,以後楊九成要用錢,我沒同意的,一律不給。

這一舉動,想當然耳,又惹來楊九成怨恨。

他提著劍,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一腳踢開書房大門。

「方媛!你為什麼要存心跟我過不去!」

楊九成滿臉戾氣,眉頭緊鎖,怒目圓睜,仿佛能噴出火來。

劍尖指著我,深寒冷冽。

他從沒對我發過那麼大的脾氣。

我合上賬本,輕輕抬眼。

我有些怕,但我習慣裝作毫無波瀾。

「我以為將軍忘了你的劍,隻拿得動酒杯了。」

楊九成愣了愣。

我平心靜氣:

「將軍不妨想想最近你都做了什麼?放浪形骸,買醉享樂。

「眾人都說你學富五車,文武雙全。連六歲小兒都耳熟能詳,韓信尚有胯下之辱。

「誰沒有個三衰六旺的時候?

「怎麼到你這,你卻不明白了?」

楊九成抬起眼,勾了勾唇,看不出悲喜。

我繼續道。

「你現在不過是請罪辭官,並不是皇上革你的職,你過往軍功卓絕,等你庶叔這事過了,皇上會想起你的好來。」

我難得軟下聲音。

「現在不妨韜光養晦,養精蓄銳。」

但楊九成並不領情,聽不出我的意思,或許他聽得出,但對我成見根深蒂固,我的話進了他耳朵,是另外一番解讀。

他擰起眉,眉宇間一片戾色。

我心底不由得一突。

直覺他接下來的話不會好聽。

「不要假惺惺,一臉慈悲為懷的樣子了。

「你不過是在報復我而已。」

什麼?

他「呵」一聲嗤笑,「報復我給你和離書。」

他死死盯著我,黑色的瞳仁一片冰冷,咬牙道,「方媛,和離書不肯要,是想逼我休妻嗎?」

9

我也忍不住呵笑一聲。

半年前,他單方面給我和離書。

若我應了,從此就不是楊家婦,夫妻和離,全了大家顏面。

若我不應,這和離書的下個版本可能就是休書。

他逼我選擇。

他料定我不管選哪樣,最後都是離開楊家,所以他毫無顧忌地娶鬱南馨為妻。

有點心眼,但不多。

他以為我不肯和離,是對他情根深種,想挽回君心。挽回不了,就因愛生恨,包括逼他請罪辭官,羞辱他愛人,軟禁他母親。

我做任何事,說任何話,在他眼裡,都是報復。

我心裡一陣好笑。

「你笑什麼?」

我沒說話,隻是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從袖子拿出隨身攜帶的和離書。

然後當著他的面,撕了個粉碎,一把丟到爐子裡燒了。

白煙嫋嫋,都化成灰燼。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好話他聽不得,非要聽難聽的話。

這有什麼問題?我惡毒慣了,一點都不帶怕的。

我湊過臉去,此刻想必是面目可憎。

語氣肆無忌憚:

「你有本事,就給我休書。

「明天我就請旨讓表兄株連你全家,你就跟小賤人去地府做鬼夫妻。

「我呢,帶上楊家家產,養十個八個面首,快活自在。」

楊九成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哈哈哈!」

我心情大好,沒理會咬牙切齒的楊九成,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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