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戎身邊從不缺女人,卻認真追了我一年。
可剛一得手,他就大張旗鼓追起了另一朵高嶺之花。
聽說那位孤高冷傲,像極了當年的我。
京城下起罕見暴雨那天,厲戎一通電話要我給她送外套。
我在門口聽到有人問他。
「追了一年,剛到手就膩了?」
厲戎滿不在乎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你懂什麼,作踐這麼驕傲的人才來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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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敲門,回頭上了段元川的車。
那晚,厲戎打爆了我的電話。
好不容易接通,卻隻聽得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乖,坐起來喝。」
1
和厲戎戀愛百天紀念日那天。
京城中心大廈的大屏閃耀整晚。
【WY I LOVE U】
很符合厲戎闊氣的做派。
唯一不對的是,我並不是這個 WY。
溫芸,我知道她。
厲戎最近追她追得高調至極,絲毫不避諱我。
聽說溫小姐回國那天,厲戎親自接機。
他在機場鋪開了一條三十米的花路。
手捧一條價值千萬的項鏈作為接機禮物。
揮金如土,隻為博美人一笑。
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亦是溫芸的生日。
厲戎向全城宣告他對溫芸的愛。
而於我,連動動手指頭發條消息的工夫都沒有。
2
溫芸回國半個月以來,厲戎隻找了我一次。
唯一的那次,都隻見了半小時。
厲戎接了通電話就匆匆走了。
聽說溫芸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做檢查。
厲戎臨走前,我沒忍住黑了臉。
他卻隻是在關門前冷聲告誡我。
「你乖乖的,下個月你媽就能做上手術,懂嗎?」
一句話便精準拿捏了我。
爸爸入獄,財產被沒收,媽媽查出結腸癌。
人生最低谷那年,身邊隻有厲戎還陪著我。
一開始,所有人隻覺得厲戎是一時興起換換口味。
可他實實在在追了我一年,又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我跟大家一樣,開始相信這次他是認真的。
況且,和他在一起,媽媽就不用因為沒錢選擇放棄治療了。
可誰又能想到呢。
厲戎耐心栽了一年的花,一樣能隨手連盆一起丟掉。
3
幾天後,厲戎通知我參加一場聚會。
我在那兒第一次見到溫芸。
她身著黑色禮裙,露出的脖頸纖長白皙,站在人群中像一隻優雅的天鵝。
厲戎無時無刻不站在她身邊。
忽而在她耳邊說些什麼逗她笑,忽而抬手要為她整理頭發。
每個動作都被溫芸冷冷地避開。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厲戎會喜歡她。
像厲戎這麼優越的人,人生已無煩惱。
身邊上趕著的人太多了,隻覺無趣。
反倒越是不把他當回事兒的,他就越是來勁。
當年厲戎在校園素描大賽為我頒獎,下了臺便過來搭訕。
我對這位太子爺的事跡早有耳聞,心裡看不上這種花花公子,就沒給他好臉色看。
誰知道厲戎就喜歡這種不被待見的感覺。
越不理他,他越追得緊。
當年對我如此,如今的溫芸也是如此。
4
厲戎一整晚都圍在溫芸邊上。
直至夜的下半場,厲戎才想起我來。
原來是溫芸輸了酒桌遊戲。
「霜寒,你……你替溫芸喝兩杯!」
厲戎雙頰緋紅,話都有點說不利索。
溫芸不著痕跡地白了他一眼,拿起酒杯作勢要自己喝。
「你別!
「讓林霜寒喝,她酒量好。」
厲戎朝我揚揚下巴,示意我趕緊喝。
可我明明是滴酒不沾的,他不會不知道這點。
見我遲遲不動,厲戎有點不耐煩了。
「你別忘了下個月……」
下個月,我媽做手術。
點到為止,卻也足夠了。
我端起酒杯,閉上眼一飲而盡。
酒不算烈,但也足夠嗆到我這種小白。
「好了,你回去吧,我們還有下一場呢。」
我顫顫巍巍地離開,背後傳來他們的談笑聲。
「我就說吧,林霜寒為了她媽的手術費,哪敢跟我翻臉啊?
「一會兒換場子繼續嗨,我買單!」
回到家,胃裡難受了一宿。
一整晚都想吐又吐不出來的,輾轉難眠。
半夜刷到一條厲戎兄弟發的朋友圈。
配圖是他和剛才在場另一個美女的合照。
我放大照片細細查看。
角落裡,厲戎深情地望著一旁的溫芸,目光如炬。
5
十年一遇的暴雨突襲京城。
厲戎的電話打進來時,我正站在畫室的門口。
簾幕般的大雨順著屋檐砸到臺階上,積起一池渾濁的水塘。
我艱難騰出一隻手,接起電話。
「你現在立刻來藤京給溫芸送件外套。」
厲戎語氣跟驟降的氣溫一樣冰冷。
「厲戎,現在外面下暴雨,我剛從畫室……」
再想開口,電話那頭已經傳來掛斷的嘟嘟聲。
愣神之時,小拇指勾著的雨傘掉進了水塘。
不用看也知道,就算撿起來撐開,不過是淋到一身地上的汙水。
我心一橫,蒙頭衝進雨裡。
6
藤京會所是厲老爺子送給厲戎的成年禮物。
離我常去的畫室不過步行十分鍾的路程。
我畢業的時候,厲戎為了討我開心,把畫室買下來送我。
原本對外開放授課的畫室幾乎變成我的私人空間,
我迎著暴雨,順著人行道舉步維艱。
狂風把地上的樹葉卷起,混在雨裡砸在我身上。
到藤京時,身上的白裙早就一片泥濘。
門口的保安大抵看我太過狼狽,伸手把我攔在了門口。
在看清我的臉後,才神色復雜地放我進去。
我在保安的注視下走進大廳。
每走一步,身後就留下一個黑色的腳印。
在幹淨得能反光的地板上格外顯眼。
我趕緊躡手躡腳地往電梯間走。
心裡不斷祈禱著,可千萬別在這時候碰到認識的人。
等電梯時,我把包裡的幹淨外套拿了出來。
畫室的空調總是跟不要錢似的開得很足。
我習慣多帶一件外套在包裡。
厲戎大概就是知道這點,才要我來送外套。
電梯門緩緩打開,餘光裡看到裡面有個高大的男人。
我低著頭快速地與他擦肩而過。
電梯門快要關上時,一雙手橫空撐開了電梯門。
我抬眸,對上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林小姐,好久不見。」
段元川雙手撐著電梯,斂眉看向我。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神最終落在我手裡的外套上。
「來送東西?」
「嗯……」
我不自覺垂下眼,聲音快低進地裡。
「我認識的林霜寒可不是這種性子。
「淋著雨,來給別人送衣服?」
我沒說話,隻覺得臉一定已經漲得通紅。
等了幾秒,段元川也沒說話,隻是默默放下了手。
「十分鍾。
「我在下面等你十分鍾。」
7
乘著電梯上到四樓,厲戎會客的私人樓層。
「追了一年,剛到手就膩了?」
隔著門,我聽到有人問。
「我就喜歡林霜寒那愛搭不理的勁兒,現在真搭理我了,反倒差點意思。」
「那分了不就得了,還要人家冒雨來幹嘛?」
厲戎輕笑一聲,接著說。
「你懂什麼,作踐這麼驕傲的人才來勁呢。
「無聊了就逗逗她,看著她事事忍讓的樣子,再想想從前,嘖……」
緊跟著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嗤笑。
正準備敲門的手頓住。
雨水順著湿透的發梢滴下,不偏不倚落在手上純白的外套上,留下一個刺眼的灰色汙點。
我沒敲門,轉身離開。
五分鍾後,我坐上了段元川停在門口的賓利。
「不好意思,身上都湿了,要弄髒你的車了……這個天氣也實在打不到車了。」
段元川頭都沒抬。
像是絲毫都不驚訝於我的到來。
「可以送我回家嗎?」
他終於抬頭,卻隻是篤定地跟司機吩咐了一句。
「回家。」
司機點點頭,發動汽車。
「是送我回家,不是回你家……」
段元川終於轉過臉來對著我。
凌厲好看的眉眼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這麼大雨,回我家比較近。」
「可是……」
「又不是沒去過。」
語氣中是不由分說的泠冽。
短短一句話,讓我不禁回想起無數曾經的畫面。
我噤聲窩進座位裡,不再要求。
8
車停在一個我熟悉的小區門口。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段元川還住這套小公寓。
「不進來嗎?」
段元川見我頓在玄關不動,回頭疑惑道。
「你沒給我拖鞋。」
「不用換。」
他停頓一瞬,又說道。
「你還真是變了,什麼時候這麼小心過。」
說罷,他自顧自進去,沒再搭理我。
過了會兒又從臥室出來,手上拿得滿滿的。
「進去洗洗吧,別著涼了……都是新的。」
段元川把手上的換洗衣服和浴巾遞給我。
我臉倏地一紅,接過來便溜進浴室裡。
我時常覺得,每段回憶在儲存的時候,都是貼上獨屬的標籤的。
想到某些詞和句子,便會自動超鏈接到某段記憶。
比如段元川剛剛那句「進去洗洗吧,別著涼了」。
當年我第一次進他家時,也是這麼一句相同的話。
他讓我進去洗洗,別著涼了。
後來,我們在浴缸溫暖的水裡唇齒交融。
兩個人越洗越熱,自是沒有著涼的。
9
洗澡水逐漸加熱完畢,霧氣氤氲而來。
身上的衣物因為淋雨而變得冰涼。
可緊貼著衣服的皮膚卻意外地滾燙。
等我後知後覺到自己在發燒時,人已經沒了知覺。
隱隱約約間,好像聽到自己「咚」一聲倒在地上。
浴室門上的磨砂玻璃透出段元川的人影。
他去拿了備用鑰匙開門,把我從地上撈了起來。
很快,我就躺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半夢半醒間,好像聽到段元川有些無語地問我。
「三十九度六,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嗎?」
後面的事,我就記不清了。
隻覺得耳邊一直縈繞著我的手機鈴聲。
半夢半醒間,想伸手去接,卻怎麼也沒力氣。
又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段元川燒了熱水,給我泡好了藥端到床前。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房間裡此起彼伏的手機鈴聲。
反反復復,復復反反。
他從床角拿過我的手機,放到床頭櫃上。
又把枕頭豎起來,好讓我靠在床頭。
把吹涼了的湯藥放到我嘴邊哄我喝下。
「乖,坐起來喝。」
10
第二天醒來已是中午。
片段的記憶和酸痛的四肢讓我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病在段元川家了。
打開手機,有厲戎的幾十通未接來電。
其中一通接通了二十秒的來電格外醒目。
探頭進被子裡看了眼,身上仍穿著昨天的裙子。
這時,門被推開。
一身休闲服的段元川端著個碗進來,正巧看到這一幕。
「我沒碰你,你很失望?」
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似笑非笑地望向我。
「你接我電話了?」
「嗯。」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