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明月,是平國公府嫡得不能再嫡的小姐,我爹娘攏共就我這麼一個乖寶。
像我這種小姐,婚姻大事都輪不到自己做主,歲數一到,盲婚啞嫁。
我著實擔心得很。
和我的首席大丫環雲佩一合計,決定先下手為強。
聽說男子們流行把看中的女子從小養起,養得合心合意迎進門,那小日子過得,舒服。
心動不如行動,我冷眼瞧著,我的侍衛裡也是有幾個可造之材。
爹,娘,皇上,你們等著,本小姐要為自己培養小郎君啦!
再到後來呀,面對著跟前一、二、三、四、五、六個如意小郎君,我是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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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佩呀,今晚去哪個小郎君那裡好呀?
還有姐姐的南風館,今年收成如何?
01
人們培養女子,端是麻煩,走路的模樣,吃飯的樣子,都有講究,還要教她們琴棋書畫,真真累人。
我養小郎君,簡單得很,顏值好,身材妙,武藝高,其他全都不重要!
按照這個標準,我篩選出第一批六個人,從我名字中拿了一個字給他們賜名:
月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
我本來是想把姓賜給他們的,但被雲佩攔住了,她說恩典太大,怕他們受不住。
在我的精心栽培之下,他們一個個出落的寬肩窄腰,各有千秋。
月一知情識趣。
月二溫柔小意。
月三孔武有力。
月四多才多藝。
月五麼,有些反骨在身上,走的是差異化競爭,欲擒故縱的路子。
月六,不可說,不可說。
看著我的得意之作,我這一顆想炫耀的心是憋也憋不住。
恰逢此時,李尚書家的姑娘給我下了請柬,邀我去他們家參加個什麼勞什子賞花宴。
這種宴,我去過幾次,吃了幾次悶虧,她們明裡暗裡笑話我沒進修過貴族禮儀,有辱名媛之風。
後來我不去了,他們又笑話我不懂小姐社交,上不得臺面。
呔!今年,本小姐帶上我的小郎君們,給你們,開!開!眼!
02
李尚書家,高門大戶,我差點連門都進不去。
那幾個看門的攔住了我的小郎君們,說賞花宴隻許女子進,不許男子進。
當我是傻的嗎?這賞花宴不就是她們為了偷偷相看夫婿設的嗎?
定是看我的小郎君們風採卓然,怕搶了那些公子的風頭,才攔著不讓進的。
我據理力爭,這個理……是我爹。
誰不讓我帶我爹給我選的侍衛,就是謀劃著對我不利。
對我不利,就是想讓我們國公府絕後。
第一局,我勝。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尚書府的後花園。
安靜,安靜得聽到了她們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的出場震懾了全場。
她們眼裡閃過驚豔,閃過羨慕,閃過嫉妒,閃過急切,獨獨沒有閃過拒絕。
終於,她們的理智戰勝了情感,反應過來要趕緊認識起來。
李小姐作為此次賞花宴的主理人,當仁不讓地第一個走到我跟前,堆著笑一句話切入正題:
「明月姐姐怎麼才來,還不快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些,嗯,這幾位壯士。」
「噗!」月五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個月五,沉不住氣,回去加練。
「這些都是爹爹給我選的侍衛,你也知道,我是國公府獨苗苗,爹爹怕我在外頭受了委屈,這不就給我添置了些侍衛麼。」
「月一,快帶弟弟們見過各位姐姐。」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天就讓你們見見世面。
他們一窩蜂散開,融入了這鶯鶯燕燕的海洋。
這頭月二一張甜嘴把他們哄的咯咯直笑,那頭不斷傳來
「月四弟弟,給我也畫一張畫吧。」
「月四弟弟,你彈琴來我跳舞可使得?」
月一不斷穿梭其間調解幾個姐姐爭搶一個弟弟的場面,累得額頭都開始冒汗。
突然那邊爆發出一陣喝彩聲,隨之而來的是她們的起哄聲:
「月三弟弟好厲害呀!」
「唉呀,輪到我了,輪到我了,你們別搶呀。」
原來是月三在那表演單手俯臥撐。
這場面,我記得李小姐那年寫什麼』春花詩『,得到的喝彩聲也比不得這次真誠。
「這月三,在家怎麼沒見他這麼騷包。」我自言自語道。
「那是因為我們太優秀,沒有他的表現機會。」旁邊突然出現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原來是月六呀。
「你怎麼不去熱鬧熱鬧?」
「你想讓我去表演什麼?」他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我。
也是,也是,哈哈哈。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場面,甚好。
可總有人見不得我們開心,院門處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你們在這裡做甚!」
李小姐哥哥呀,自從入了翰林院,便挺把自己當個人的。
人家贊他一句青松明月之姿,他也好意思照單全收。
也不看看自己,論樣貌,哪比得上我們月一,論才華,哪裡比得上月四,論體貼,哪裡比得上月二。
我不疾不徐走向他,掏了掏耳朵道:
「我們在此賞花品茶,吟詩作畫,風流雅事,李公子看不懂嗎?」
「男女廝混,傷風敗俗。」
這話我可就聽不得了,朗聲對他說道:
「李公子慎言,按你這說法,你們找了小娘做什麼曲水流觴,可也是傷風敗俗?太子殿下的景和詩會,可也是傷風敗俗?」
「你!你!好!好得很!」他憤然離去。
李小姐擔憂地看著我,我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經此一役,我在京圈聲名大噪,連帶著口碑急遽兩極分化。
小姐們對我趨之若鹜,指望從我手裡漏一兩個侍衛給她們,再不濟也要把自家侍衛塞到我手裡培訓培訓。
而那些男人們,卻對我嗤之以鼻,恨恨地說我敗壞了京城風氣。
呵,男人!
本小姐可沒空理他們,我剛接了林將軍府的帖子,要去他們家相看些苗子回來。
需求量實在太大,我們國公府家底掏空了也無法滿足。
還得是將軍府,基數大,底子好,苗子多。
這一批我們挑出來二十個,按每個府分兩個準備著。
月一識大體,懂進退,大小事情一應由他負責。
培訓期限暫定三個月。
這時間是我壓縮了又壓縮的,根本來不及精細化培訓,後面隻能靠他們自己開悟。
可就算這樣,小姐們也是等不及,從剛開始的一天去看一回到後來幾個時辰就要看個進展。
她們恨不得把家安在這裡,將軍府周邊一時香車如雲。
眼看著就等到最後一個月了,就在這個節骨眼,那幫不開眼的孫子們把我們的月一綁架了,培訓……中斷了……
03
我還沒出聲,林募男第一個就急了眼,她是將軍府嫡長女,從小耳聞目染,頗有些邊塞俠氣。
她本名叫林慕男,傳聞林將軍見自己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娃,心下失落,給她起了這麼個名。
她不知從哪裡聽說了這段故事,當下留給自己改了名字叫林募男。
用她的話說,她是要給將軍府招募男人的,對我的胃口。
此番月一是從她府上出來後被綁走的,明晃晃地打了她的臉。
將門虎女,行事從不拖泥帶水,提了槍就去要人。
我問她去何處要。
她說不打緊,左不過就是拿槍一戶一戶挑過去,總是能挑到的。
看看這個豪氣!我聽得心旌搖曳,拿上我祖傳的丹書鐵券跟在了她後頭。
我們一個管打,一個管埋,萬一挑了不該挑的人,還有丹書鐵券保個命。
我可真是粗中有細,細中有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們挑到第三家的時候,尚書府李清圓匆匆跑來,紅著眼睛跟我們說,月一公子找到了,是她哥哥伙同幾個世家子弟綁走了。
他們把月一公子綁到了城東的南風館裡,現下其他幾家的姑娘已經團團圍住了她哥哥,不讓人逃脫。
隻是月一公子床上拉著紗,不願意出來,說是隻要見我。
我的好月一,他定然是受了屈辱了,會不會隻等著再見我最後一面就自行了斷。
我要好生勸慰他,讓他盡早歇了這樣的想法,不管他變得怎麼樣,他都是本小姐的月一。
我風馳電掣趕到了南風館,顧不得被團團圍住的李家大公子,直奔月一而去。
當我風風火火扯開帳幔時,映入我眼簾的是不著一物的月一。
「我的月一啊!」我撲上去開始嚎,
「你受苦了啊!你受的苦,我必然百倍千倍給你討回來,你永遠都是我心肝肝的月一啊!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等我嚎夠了,他推了推我,輕聲說道:」我自己脫的。」
自己脫的?
嗯,是個懂變通的孩子,那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都是說給傻子聽的,好S不如賴活著。
我抹了一把臉,有些贊許地看了看他。
這一看,我就別不開眼了。
他本就生的極好看,劍眉星目,芝蘭玉樹,而此時小麥色的身子,緊實的線條,身上還有我剛才扒拉出來的幾處紅痕。
我不由咽了咽口水。
月一笑了一聲,微微揚起的嘴角似乎在邀請我上前。
這還等什麼!我又撲了上去,好一頓纏綿。
雲消雨歇,我靠在他懷裡,將他發尾一圈一圈繞在我的小拇指上。
「怎麼樣?不知姐姐滿不滿足南風館的小郎君?」
月一低著聲蠱我。
他怎麼知道我一直想嘗嘗南風館的小郎君來著。
我翻了個身,輕輕咬了下他的胸膛,彈性很好。
滿足了,就有心思想點其他的事,我便問他:」你怎麼被翰林院這幾個小弱雞給綁了?」
他輕哼一聲:」我若是不來這麼一出,你怎麼好光明正大地打他一頓出出氣呢?」
「原來你都知道了呀。」我有些別扭,畢竟換了誰,被自己床上的男人知道自己被拒過婚,都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我爹原本有意將許大公子配給我,可他進了翰林院之後便直剌剌拒絕了。
拒絕便也拒絕吧,還到處說我不學無術竟也敢肖想他,嘖。
月一可沒給我不好意思的時間,說話間又湊上了我的嘴。
就在我們要梅開二度的時候,門口傳來月五涼涼的聲音:」都散了吧,都散了吧,他們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門口一陣咿咿呀呀,人擠人的聲音。
剛才這是都被聽了去麼!我以後還怎麼在京圈混呀!
04
這件事過去沒兩天,京城裡就傳開了李家大公子好男風,當街搶了國公府的侍衛,火急火燎去了南風館。
話本子滿天飛,以月四的才華,寫得那叫一個活靈活現。
這些都是月二在喂我吃葡萄時和我掰扯的。
「月姐姐,你有所不知,那個姓李的還叫屈呢,被青圓姐姐一句一句堵的沒話說。」
「你們幾個中,青圓最看重的就是月一了,他哥哥做下這件事,她心裡不好受。」
月二「噗嗤」笑了一聲,掩了嘴,四下看了看沒人,湊到我耳邊:
「月姐姐這回可是看走眼了,我們私下裡瞧著,青圓姐姐最看重的應該是月五。」
這我可就奇了,月五有什麼討喜的,又不體貼又不會哄人,整日裡板著個臉。
我起身端坐,拉著月二八卦。
月二神秘兮兮地說:
「有一回青圓姐姐拉著月五問話,問他是不是被你強迫,若是被你強迫,她有辦法把他保出去。」
好你個李青圓,挖牆腳還不忘編排我,我看著像是會強迫良家婦男的人嗎。
不過暫時沒空管她,我要知道我的親親小月五是怎麼回話的,整日肅著一張臉,不會真是被我強迫的吧。
月二咯咯笑著,學了月五的樣子說道:
「李小姐切莫再出此言,我在周小姐處甚安。」
嗯,是我的好月五。
但我還是有點不明白,月五既然覺得在我這挺好的,怎麼都不笑一個呢。
我把我的困惑同月二講了。
他略微想了想,出聲道:
「有這麼一種人吧,你在意他,他就躲,你不理他呢,他又難受,成天想著快來誇我,快來哄我,快來關注我,嘴巴上又說著誰稀罕,這種人吧……」
「停!你繞了這麼大個圈,是不是想說月五是悶騷型的?」
我就說呢,怎麼這麼久沒摸清楚月五的喜好,原來是方向錯誤,我一直以為他是高冷型來著。
果然還是男人最懂男人。
看著我恍然大悟的眼神,月二有些同情地嘆了口氣。
「我要攻略月五,讓他隻『騷』不『悶』」
我堅定地看向前方。
「月姐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月二堅定地看著我,又往我嘴裡塞了一顆葡萄。
月二說,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月五這個品類,面子是頂頂重要的。
本小姐撩撥男人的一貫原則是:他想要,我便給。
定下目標後,我便成天在月五眼前晃蕩。
「月五啊,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書架子上那本』蘇蘇遊記』?我夠不到呢。」
他木然走過來,抬手去夠。
我託著腦袋看他:」月五,你的側臉怎麼這麼好看呢?嘻嘻~」
動了,動了,他喉結微微動了一下。
他將書遞到我手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呀,我輕觸了一下他微凸的骨節,他瑟縮地蜷了一下手指,終究沒有躲開。
我心中暗喜。
「好月五,這裡你給我講講。」我抬頭灼灼地看著他。
「講書的事情,你找月四去。」
「哎呀,這是『蘇蘇遊記『,你又是姑蘇人士,講的是你老家的事,他哪有你懂嘛。」
我晃了晃他手臂。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卻還是依言走到我身後,指著書一字一句給我講。
不知不覺,我們的姿勢變成了他圈著我,溫熱的鼻息灑在我臉側。
餘暉鋪滿書房,月五溫潤的聲音仍在一字一句講解:
「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他可真好看啊,我禁不住蹭了蹭他的臉。
他頓了頓,紅暈爬上了他的臉。